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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嵬侧目看向身边的严璟,可能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严璟身上换了一件薄纱做的外袍,没有往日那些那么繁复,却又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韵。

  崔嵬总觉得现在的严璟比初见的时候更好看了些,或许是因为二人熟识之后,他发现严璟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又或者是因为不知从何时起,那双总是冷冷清清的眼里开始绽放笑意。

  当然,惊艳是依旧的,不管二人之间有多熟了,每当再见到严璟的时候,崔嵬还是会忍不住有刹那的失神。

  听完崔嵬的话,严璟轻轻笑了一声,他将放在身旁的食盒拿了过来,递给崔嵬:不回帐中,就这么吃了?

  崔嵬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将食盒接过,点了点头:还是河边凉快一些,这个季节帐里闷的很。说着便将食盒的盖子掀开,拿了筷子便就着这个姿势捧着食盒吃了起来。

  崔嵬吃东西很快,却并不粗鲁,可能因为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双眉眼弯着,带着难以言表的满足感。严璟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唇。

  崔嵬吃了大半个狮子头,才突然想起什么:璟哥,你要一起吃吗?

  嗯?严璟的视线在崔嵬唇边蹭上的一点汤汁上稍作停留,我吃过了。

  哦,崔嵬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思索着开口,方才你说在府里待着烦闷,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严璟微微眯了眯眼,突然勾了下唇,而后平淡地开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晨间收了我母妃的信,信上说她为我寻了一桩不错的婚事。

  婚事?崔嵬惊问。

  严璟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必这么惊讶吧,咱们将军前段时日都有北凉公主找上门来结亲,我比你还大上三岁,我母妃早就在忧心此事了。

  崔嵬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狮子头,将筷子放回食盒里,回道:也是那,既然这样,你怎么还会觉得烦闷?是不满意吗?

  不是你说的吗,严璟抱着手臂重复那日崔嵬的话,我又与她不熟悉,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怎么能如此轻率地就娶她过门?

  崔嵬仿佛松了口气,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若是娶了不喜欢的人过门,以后两个人都不回开心的。

  严璟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倒是知道的不少。

  是我阿姐告诉我的。崔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严璟,他想顺着这个话题问问严璟有没有想娶的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不想开口。他将手里的食盒合上,放到脚边。

  严璟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怎么,不好吃了吗?

  啊,没有,崔嵬打了个呵欠,将自己蜷成一团,侧躺在石板上,就是突然觉得累的很,想要睡上一会。他颇为不自在地咬了咬唇,小声道,璟哥,你能先别走,在这儿陪我吗?

  少年鲜少有用这样说话的时候,因此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的语气有多么不容拒绝,严璟的目光闪了闪,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让自己靠近崔嵬,而后轻轻拍了拍腿,不嫌弃的话,就枕着吧。

  第四十四章

  七月流火, 暑气渐散。

  明明前些日子太阳还在孜孜不倦地炙烤着大地, 在不知不觉间就凉爽了下来, 虽然还残存着一丁点秋老虎的威力,但是对前段时日几乎被晒脱了皮的西北戍军来说, 已经是不值一提。

  早晚偶被微凉的秋风吹在脸上, 崔嵬竟然还觉得不是那么习惯。有些不太相信,这个夏日就这样流逝了?这不是崔嵬度过的最忙碌的夏日,却是对他来说最为充实的一个。他的大半精力都用在应对北凉的备战上, 还残存那么几分,都被他用在了另一人身上。

  有时候是他进城到瑞王府去, 也有时候是百无聊赖的严璟到营中来。两个人见面的频率并不算高,见了面也不过是一起吃饭, 闲聊, 又或者是他陪严璟拆上几招, 但每次见过之后, 崔嵬心底都会生起几分莫名的安逸。

  他也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有些事超出了他先前十七年来的所有认知,他也曾经试图想过此事, 想要给自己与严璟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定位, 但最后仍旧一头雾水便索性放弃。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崔嵬心头, 但他还是理不清楚,其实有些事也不用非要拆的明明白白, 对现在的崔嵬来说, 顺其自然便已经足够。

  虽然入了秋, 但是西北戍军每日的训练依旧没有丝毫的松懈,崔嵬对于自己又素来要求严厉,自晨起便跟着将士们在校场上一起摸爬滚打,一整日下来,也颇为狼狈,一个人跑到河边清洗。

  早些年的时候崔嵬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或许还没那么在意,若是累的狠了,直接回到帐中第二日再收拾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近来他却开始莫名地在意此事,总是要收拾干净换一身清爽的衣服才能休息,讲究的时常被符越嘲笑。

  洗去身上的尘土跟汗水,崔嵬一个人坐在树荫下的青石板上休息,近来他特别喜欢这里,每日清洗过后都会在这上面坐上一会,任由一些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回荡。

  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难以抵抗的凉意,但对崔嵬来说,却还算不上什么,他将还滴着水的长发随意披散开,整个人仰躺在石板上,让夕阳的余韵均匀地落在自己身上。

  符越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半大的少年身上胡乱地裹着袍衫,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侧,平日里挺拔的身体蜷成一团,睡得安静又舒适。符越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崔嵬脸上,果然看见了他眼下一点点的淡青色。

  崔嵬这段时日辛苦的很,军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还要时常跟各位将军一起商议备战事宜,仅是这样已经十分耗费心神,还每日跟着将士们一起在校场之上摸爬滚打,不曾有一日的懈怠。

  符越认识他太久了,知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此刻也难得有那么一点心疼自己这位发小。他低下头朝着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不过,看起来可不止自己一个人心疼。

  他凑近了青石板,刚要伸手,方才还沉睡的少年已经整个人弹了起来,眼里的睡意消散,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什么事?

  符越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推了推崔嵬的腿,在石板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是已经睡着了吗?我也没发出什么动静啊。

  崔嵬掩唇打了个呵欠:方才你从河边过来踢小石子的声音方圆几里都听得到。

  符越:

  他将手里的食盒塞到崔嵬怀里:之前我看你跟瑞王在这儿睡了一下午,河边各种响动都没惊醒你分毫,跟我怎么就这么警惕?

  崔嵬微垂视线,看了一眼怀里的食盒,没有回答符越的话,而是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方才瑞王府的人送过来的。符越伸手掀开食盒的盖子,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唔,是羊肉汤啊,看来是觉得天气凉了,所以送来给你补补身子吧?

  食盒里的汤盅确实是瑞王府的,这段时日崔嵬已经格外的熟悉,他手指从上面划过,唇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只送了这么个食盒过来,没说什么别的?

  符越撑着下颌凑近了那汤盅轻轻嗅了嗅:你还想要问什么,问问今日瑞王本人怎么没亲自过来?说到这儿,符越侧过头去看崔嵬的脸,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跟瑞王之间到底是怎么有的交情?明明城里都在传你们二人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可是私下里,嗯,我觉得你这段时日跟瑞王相处的时候比跟我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