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听见黎墨犹豫中带着些许关切的问话，张开嘴却哑了嗓子。对上黎墨那双沉静的眼，凌西城慌乱的拿起一旁的车钥匙和手机，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地方。

  凌西城茫然的开着车不知道去哪里。他的心里很乱，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看着街道两旁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回到了6年前。这样玄幻的事情对于凌西城来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但是他心里莫名的有一丝窃喜。黎墨，那个让他带着疑惑和愧疚过了5年的人还在。

  随意的把车停在路边，凌西城趴在方向盘上，仔细的回忆起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一个月前，是他的生日，在那天他喝多了酒和黎子瑜上了床。第二天他抱着哭泣的黎子瑜说了抱歉，说他会和黎墨离婚和他在一起。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的父母，黎墨的父母都和他谈过，可他一意孤行，坚持要和黎墨离婚，黎墨的大哥黎玄甚至到他的办公室和他大打出手。一场豪门闹剧像是八点档的伦理剧一样展开，最后，是黎墨站出来，风淡云轻的说，西城，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咱们就离婚吧。他约了律师，拟定了离婚协议分了财产，只等双方签字。

  凌西城还记得黎玄哭着说的那句“黎墨，他爱你。”即使他重来没有亲耳从黎墨嘴里听到，他还是信了。黎墨是个很内敛的人，话不多，生活上的细节掌握的很好。他总是记得他早晨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不喜欢白色的衣物，下午茶喜欢红茶，讨厌甜食，喜欢芒果和桃子，喝了酒会头晕，下班之后不喜欢说太多的话，需要安静的空间。手机铃响起，是黎子瑜，凌西城接通了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西城哥哥，你在哪里呀？离婚协议签完了吗？你说要来接我，怎么到现在都没来呢？”黎子瑜声音轻快，带着几分抱怨和撒娇。

  “我这里临时有点事，晚饭你自己吃吧。”凌西城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黎子瑜，敷衍的说了一句想要挂掉电话。

  “怎么了？是不顺利吗？黎墨不打算签字是吗？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开你！”黎子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刺痛了凌西城的耳膜。

  “和黎墨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这里出了点事情。小瑜你不要多想，我先挂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凌西城觉得很累。

  “西城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之前说好的要离婚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突然变了？难道真的是黎墨......”

  “不甘黎墨的事，我说了，是我自己临时有事”凌西城粗暴的打断了黎子瑜的话，他不懂，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和黎墨无关，为什么黎子瑜还是能歪到黎墨那里。

  “我不信！你重来不会为黎墨说话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昨天还说好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

  黎子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以往听见他这样，凌西城肯定忍不住想要安慰，但是今天经历了时间回溯这样的事已经让他身心疲惫，莫名的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愤懑，略带凉意的问“那小瑜是真心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我的心西城哥哥你一直是知道的，我不是随便的人，要不是真的喜欢你，我那天怎么会......”

  黎子瑜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最后的话还略带些羞涩和暗示。可那句我不是随便的人让凌西城觉得很讽刺，不是随便的人吗？那为什么会同时和四个男人在一起？在黎子瑜的心里，他凌西城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他们俩在一起5年，除了刚刚交往的三个月，再也没有拥抱着入眠的时候。黎子瑜嘴上说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爱，他离不开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别人他不知道，和他相交最深的莫子渊他还是明白的。

  他还记得黎家倒台的那一晚他和莫子渊两个人在酒吧喝醉，莫子渊问他，你说咱们这是图什么，用莫须有的理由整垮黎家，连带着消耗自家家族利益，最后换了一个分了四份的心？他看着莫子渊眼底的悲哀嗓子里堵得说不出话。长久的努力目标已经达成，本应该和情人共度的夜却变成两个男人对坐喝酒，只因为他们的情人在另外一个人的床上。

  他知道，莫子渊心里是难受的，谁不愿意爱人一心一意只看着自己，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比起莫子渊，他心里更存着一份愧疚，黎玄是他少年时的好友，黎墨是他曾经的妻子，可是他却亲手毁掉了他们。这就是黎子瑜的爱吗？除了他自己，其他每个人都活在矛盾和痛苦里。

  “子瑜，咱们各自冷静一下吧，我最近太累了，先挂了。”漠然的挂了电话，凌西城突然很想见见黎墨。于是他调转车头往他曾经的家开去。

  站在曾经的家门口，凌西城有种熟悉的陌生感，自从和黎墨离婚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两人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地方，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客厅里坐着的黎墨。他在发呆，似乎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无意识的搅着手边已经凉透了的红茶，一脸的迷茫。凌西城走到黎墨边上就那样抱住了他，把头埋在黎墨的脖颈处，低低的说了一句“黎墨，我回来了。”

  黎墨被突然回来的凌西城下了一跳，听见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回抱住他问道“怎么了？下午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嗓子怎么了？是着凉了吗？”

  “为什么关心我？你不怨我吗？”听着黎墨关切的话，凌西城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那样对黎墨，婚后出轨，纵容黎子瑜对他的嘲讽，事情闹大了之后更是家都不回，连离婚协议都是律师和他谈的，两个人摊牌了之后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黎墨打过，可是黎墨最关心的不是那个没有签字的离婚协议，而是他的嗓子，他可以理解为在黎墨的心里，凌西城才是最重要的吗。

  “......”黎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西城，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上楼去睡一会吧。”黎墨的声音很温柔，或者说他一向都是这样的温柔，音调的起伏不大，音量也是刚刚好，不像是黎子瑜见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娇气，有着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宽容。

  “是累了，所以我不想动了。黎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凌西城突然觉得很安心，之前在黎墨墓前的怅然所失，面对黎子瑜的难过，对黎家的愧疚似乎一下子都被安抚了，他疲惫的闭上了眼抱着黎墨倒在了沙发上睡着了。

  黎墨疑惑的看着这个窝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明明比他高大，却执拗的窝在他的怀里，环在他腰上的手固执的不肯松开。他觉得凌西城今天很不对劲，似乎是在拿到离婚协议书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

  最希望离婚的不就是他吗？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化的这样快。看着他睡着了还不安稳的皱着眉头，黎墨心里泛起了酸楚，是黎子瑜待他不好吗？要不然为什么他的脸色这样难看，眼神那么悲伤？

  这个下午，他坐在沙发上都在想这件事。是的，他爱凌西城，所以当凌西城告诉他说只有和黎子瑜在一起他才会幸福的时候他放弃了他们的婚姻。他希望他可以过得快乐，即使这个快乐是用他自己的痛苦换来的。可是当他听见凌西城哑着嗓子抱着说黎墨让我抱一会的时候，心一下子就乱了。他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隔一个月他回家找他，是不是他对他还是有一些感情的？那黎子瑜呢？他是怎么看待的？

  “黎墨，黎墨，不要死......”凌西城突然猛的睁开眼，狠狠的保住身边黎墨。他做梦了，他梦见黎墨死在家里，瘦的只剩下颧骨的脸因为过量的毒品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尸体周围还有散发着臭味的呕吐物。凌西城盯着黎墨的脸，这个时候的黎墨还是黎家的小少爷，有着优越的生活和安稳的工作，虽然一个月的闹剧让他消瘦了一些，眼底也印上了黑青，但是他还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他颤抖着摸上了黎墨的眼，那双眼睛里有担忧有不解，“黎墨......”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

  “西城，发生了什么？是和子瑜吵架了吗？”黎墨握住凌西城带着颤抖的手，安抚的问他，他知道，他在害怕，可是他梦见了什么会让他这样恐惧。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黎墨，咱们......咱们不离婚了好不好？”凌西城握着黎墨温暖的手，有些恍惚。

  “西城，婚姻不是玩笑，你之前那样坚持要离婚，现在又为什么改变了？”听见凌西城那句不离婚，黎墨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凡是皆有因果。凌西城之前爱黎子瑜爱到可以连家族都不顾，那么今天又是什么转变了他的想法。他抽出手安抚的抚摸着眼前这个男人“冷静一点西城，你做噩梦了是不是？要不要和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拉下黎墨的手，凌西城就势躺在黎墨的大腿上，用他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周围熟悉的气味是黎墨的，附在脸上的手温暖带着一丝丝安抚。凌西城觉得也许那些事情就这样告诉他他也可以接受吧。

  “黎墨，如果我说黎子瑜......他其实除了我还有别的男人，他说他谁都离不开，爱我们一样的多，你会怎么想？我为了他和你离婚，妈也气病了，发小和我断交，我以为我也是他的唯一，没想到我只是他爱的其中一个......”心口的伤被自己狠狠的扯开，即使早已麻木但还是带着一些陈旧的痛楚。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啊，为了这个人他压上了全部，家庭，名誉，连骨子里的傲气也决然舍弃，可最后除了一份卑微的爱，他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真的？子瑜怎么会,,,,,,他亲口对我说，这辈子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啊！”黎墨听了凌西城的话觉得很诧异，答应离婚前他曾经联系黎子瑜，黎子瑜信誓旦旦的说，只有他才是凌西城的幸福。可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他竟然从凌西城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事情，那他当初的退步又算什么？

  看着黎墨眼里的不解和疼惜凌西城忍不住抱住他的腰“是真的，黎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悲哀？为了一个男人闹得鸡犬不宁，声名狼藉，结果我......”

  “不会，因为人在爱情里都是卑微的，先爱上的爱的深的总是要受到伤害。”黎墨看着难得带着脆弱的凌西城心里乱的一塌糊涂。是自己先爱上他的，所以看着他难受，即使知道这个难受不是因为他而来，他还是一样的感同身受。

  凌西城微微抬头看着黎墨的眼“那你呢？你也会难过吗？”

  “会。”黎墨的语气带着些叹息，自己也是人啊，怎么能避开，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因为就是自己先爱上他的呀！

  听着他肯定的语气，凌西城第一次为黎墨感到心疼。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吧，明知道他不是为了他而伤神，他依然因为他的难过和难过“黎墨，这一个月你委屈吗？你还愿意继续爱我吗？”

  眼前的男人用这样的语气问出的话让黎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不是不委屈，对于他来说，凌西城并不是多好的丈夫，结婚一年，他们俩独处的时间只有晚上。因为凌西城刚刚接手辰时，他们俩甚至连蜜月都没有，更别提别的。他们俩之间一直是他单方面在给予，他在生活中照顾着他，工作上努力配合他。他一度觉得，就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的好吧！可不过短短一年，他看上了别人，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要离婚。黎墨很唾弃自己的卑微，可是听着凌西城仿佛是寻找救赎一样的问出那句话，他还是回答了“我愿意。”

  黎墨的回答让凌西城得到了莫大的勇气，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在他的身边爱着他，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放弃对自己的感情。那不过是失败了一次不成熟的爱情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迷茫下去呢？

  以前的付出的感情不被珍惜，那现在就收回来吧，以后他凌西城只会对值得的人好“那离婚的事就算了吧？黎墨我真的累了，以后的日子，咱们一起。”就这样忘了吧，以后就和这个爱自己的男人好好生活。以前辜负了他一次，甚至还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一次就算是弥补他也不愿意在放开他了。至于他和黎子瑜那段情，就彻底结束吧，爱的那样痛苦，不如忘掉。

  “好。”黎墨淡淡的应了一句，一个月的闹剧，从离婚到现在和好整个一个大反转，但是对黎墨来说也许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可更多的是疲累，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例如凌西城怎么处理黎子瑜以后的事，没有签名的离婚协议书，以及还没有被通知他们俩已经和好的双方父母。

  黎墨放软了身子和凌西城一起窝在沙发里，空气中有些许红茶的香气，两个人抱在一起这样暖和应该不会着凉吧，黎墨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