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彦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看见女孩的面孔，怒气却在一瞬间变得似有若无起来，他皱了皱眉，强抓住心里的一点愤怒问：“你在看橱窗里的东西吗，你是不是常来这里？”

  允春对面前的人好像没有一点防备，人家一开口她便回答，而且诚心诚意，“我在看这串项链，我刚还花了半个小时看了那边橱窗的衣服，我想知道在那里面逛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些东西的，那些女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这里，那些男人们又为什么那么从容，我在猜想他们的心情和生活。”

  定北彦愣了愣，他看定她的眼睛，竟然隐隐觉得她没有说谎。

  他用手插着裤子的口袋侧了下身子，轻飘飘的瞟了眼橱窗里面，略带轻慢地说：“你不该猜想，他们都是一群虚荣又空虚的人，他们的生活和心情也不值得探索，你知道了只会和我一样厌恶他们。”

  允春一愣，好像不太相信，但是没有反驳，她感觉这个男人好像很了解这两个地方，应该比自己熟。

  她又指了指身后富临商场对面的琼林街，“那那边呢？”

  定北彦更快的瞟了一眼琼林街，明显厌恶地道：“那里更讨厌，还不如这边。那里的服务人员恶声恶气，那里的环境肮脏又难闻，那里的顾客市侩又吵闹。”

  允春呆呆的放下手，“是吗？可是我知道了却并不讨厌——我知道这个商场对面那条商业街的几乎所有事，我知道那边的清洁工人有两个孩子，一个患了小儿麻痹一个特别懂事，她每天五点就起来上班晚上十一点才能清扫大街然后回去，我知道那天她之所以和游客发火，不光是那个游客践踏她的劳动成果，还因为她那个患病的孩子烫伤了手，我听见她和同事说的。我还知道那边鞋铺的老板有一次把一个中暑的乞讨老太太背进店里急救……我喜欢听那些事，并且不觉得厌恶啊（这段台词太长，原句在193章，怕你们觉得我凑字数就不全搬了，嘻嘻。）”

  殷谨的台词顺的就好像是自己说话一样，带着一点刚刚好的口吃。

  定北彦听允春说完，目光已经发生些许变化，他突然别过脸，“原来你那么了解琼林街，那这里面呢，你进去过吗？”

  “我以前进去过一次，但是她们并不理我——就是那些柜姐，她们好像觉得我不是那个世界里的人，我就出来了。”允春说的很自然，好像也并没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那你想进去吗？”定北彦突然就说。

  允春看了看刚刚走进商场的女人，“可是，走进这里的女人要么珠光宝气，要么就挽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看着定北彦，好像不需要再说明了。

  定北彦却走到她面前把胳膊曲起，“但你可以挽着我——我带你进去看。”

  允春瞪大眼，打量一下定北彦，突然一笑，“谢谢你。”

  说着她把手放进了他的臂弯，“我只是在里面转一圈看看，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允春和定北彦走进了商场。

  “咔——”

  殷谨的脊背迅速放松下来，呼着气松开了徐东，“呼——太好了没卡壳。”

  徐东也笑了，鼓励的笑着说：“你的台词功底很不错，而且情绪很自然，说话咬字倒有点话剧风，虽然有点结巴却十分清晰。”

  殷谨不好意思的笑了，“谢谢前辈，你眼光太狠了，我之前演过话剧，当时我们学长导演不准我吐字含混。”

  展鹏也过来说，“好了这遍过了，殷谨你发挥的不错，别紧张，当他是跟你对词儿的我就行了。”

  展鹏也许是很放心徐东，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感觉状态怎么样，可以的话把接下来的戏份也一起拍了，看天黑之前能不能把商场内的戏拍完。”

  徐东看了眼殷谨，笑着说：“这个小朋友都没关系的话，我当然更不能落后。”

  展鹏便让其他配合的演员和机器就位，开始拍商场内部的戏份。

  这部分主要是讲定北彦对允春的第一次了解，台词也不算多，殷谨早就记熟了，只是刚开始情绪不到位被展鹏叫停重来了两次，之后就顺了。

  定北彦：“你看起来对这里很感兴趣……你有晚上的时候来看过吗？”

  允春：“嗯，前几天凌晨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很清静，就在橱窗站住看很久，那个时候没有人打扰，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很好的。”

  定北彦皱了皱眉，“你为什么那么晚还过来？”

  “因为我那个时候才下班啊。”允春很坦然地说，“我在前面的酒店画壁画，画了一个多星期了，酒店白天的人太多没法集中精神，所以我晚上画，半夜下班。今天我已经画完结工了，所以白天可以过来看。”

  定北彦又问了酒店的名字，允春毫无顾忌的说了，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好奇的四处观察着。

  定北彦已经不怀疑她了，但是对这个女孩身上的好奇却原来越浓。

  戏一直拍到了晚上，展鹏才宣布结束，殷谨走出商场的时候发现天都黑了，展鹏拍了一个助理送殷谨回宾馆，徐东过来说：“你直接坐我的车回去吧，路上我们还能说说戏。”

  殷谨刚偷偷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有好几条邓瑜的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她急于回复，坐徐东的车确实快一点，便点头谢过他跟着一起上车。

  “前辈，你不和我们住一个酒店吗？”殷谨在车上的时候问。

  徐东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他的助理倒是替他回答说：“合同上写明我们东哥住的要是不低于五星级的酒店。”

  殷谨“唔”了一声，心想果然大牌就是讲究。

  徐东又笑了笑，和颜悦色地说：“殷谨，其实你很有灵性，我一个月前看过剧本，来的时候还在想，因为允春是一个单纯又带有悲剧性的角色，如果是一个老油条来演，我可能就不会有对她的怜惜之情了。还好这次导演找的是你，你一旦投入我几乎感觉不到你的表演痕迹。”

  殷谨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可能是因为我压根没什么演技，所以只能靠代入了。不过说起悲剧性……其实我一直担心我演不好后面的部分，或者，我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允春只要遇上自己喜欢的事务就总会走向悲剧，她像是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喜欢观察别人的生活吧。”

  徐东点点头，“说来很可笑，定北彦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俯视这个世界的人，到最后却深陷情网无法自拔，更可笑的发现允春才是那个旁观者。也许，允春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就像暂居人间的天使一样她总会离开，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拥有这种属性，好关闭她的感情，让她在分别的时候不至于太痛。”

  殷谨突然不说话了，心莫名的发沉。

  不属于这个世界，分别……她的心突然痛了起来，那么真实，殷谨突然抚住心口。

  “你怎么了，”徐东看着殷谨，“你脸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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