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比我当年眼光好多了

  初心已经脚步匆匆走出了郑家的大花园，郑子吟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心心，对不起——”

  他的车子开得慢慢的，脸上都是愧疚和歉意，初心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他看着她，天上有月亮，她笼在月光里，美得如同烟笼芍药。

  他一直爱着她，以前，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总想着这辈子能时常看到她，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回了，如今得知她也爱他，两个人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他妈却又跳出来各种为难。

  而初心呢，虽然心情因为张小红大骂她变得极端不好。任何女人，在第一次丑媳妇见公婆时，被婆婆摔了礼物，指着鼻子叫嚣着滚出去，估计谁也不会好受的。然而，郑子吟却是没有错的，中国的婆媳相处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她干脆停下步子，转过身，面对着郑子吟。

  郑子吟眼前一亮，充满希望，对她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初心微笑着沉默。

  郑子吟声音低低的，对她说道：“心心，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全。我妈那个人以前不这样的，我回去跟她解释一下。”他把车子停下来，胳膊放在降下的车窗处，俊雅的脸伏在胳膊上，他沉默着想了一会，笑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妈知道，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直不结婚是想等你长大，等到你也爱上我，她肯定会接受你的。”

  初心听着呆了一呆，眼前瞬间一片迷蒙起了雾色。

  好一会，情绪才平静下来，她笑了笑，说道：“小郑哥哥，刚才你妈那样问我的时候，也许我应该撒谎的。但是我想孝顺老人不是一味的顺着和讨好，如果我再次碰到她开车撞人逃跑，我看到了还是会拦着她的。撞人逃跑真不是好事，如果不负责的话，撞倒的人倒在地上没人管，流血过多死掉，等待阿姨的可能就是牢狱之灾了。我不能为了讨好她，反倒到最后害了她是不是？”

  郑子吟苦笑起来，对她道：“心心，你说得没错，你是对的，这种话我也和她说过，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问题，是她的问题，你表现得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优秀的孩子。”

  初心被他夸得笑起来，郑子吟下车来，打开副驾的车门，对她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至于我妈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初心也知道事己至此，伤心也无益，因此，只能顺其自然吧，也就点点头，坐上了车子，郑子吟送她回去。

  把初心送回家后，郑子吟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十一点了，尽管外面的夜黑得如同地牢，他家的客厅却依旧灯火通明。

  他有些纳闷，走了进去，平时这个点，父母早就睡下了，今天却两个人都端坐在客厅，父亲皱着眉头，摊开一张报纸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伞盖般周圆，可是那愤怒依旧从报纸的四周洪水般涌了出来。母亲板着脸，双手抱胸，脸上一片铁青，如同石雕。他估摸着两个人刚吵过架。

  郑子吟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沉默了一会，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爸，妈，今天的事我就不说了，我表一个态，我这辈子，只喜欢过心心。我比她大十岁，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之所以快三十了不肯结婚，是因为我喜欢她，想等着她长大。我爱她，也希望她长大懂事后能爱上我，我一直在等着她，现在她总算长大了，我也很幸运，我爱她的同时，她也很爱我，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他说起他这三十年的感情时，说得很平静，好像说得是他这一年做生意赚的钱似的，神情是轻描淡写，但是郑建国和张小红还是很震惊。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儿子不肯结婚成家，他们曾经极其怀疑儿子是同性恋！

  如今，他肯坐下来主动说明原因，甚至一向沉稳内敛的他就像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一样，在他们面前说出自己的爱恋，真是让人如同经历地震！

  郑建国很是欣慰，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看到那个姑娘，总觉得很眼熟呢，原来她小时候也来过自己的家。小时候的她脸圆圆的，苹果似的往外鼓着，整个人白白胖胖的，黑葡萄似的一双大眼睛，他那时总爱拿手去捏她的脸，没想到时光飞逝，小姑娘变成大姑娘，女大十八变，圆脸变瓜子脸，身材竹杆似的抽条长大，成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大女孩了。

  儿子这些年那么多女人在他身边走马灯似的过，有些女人甚至十分主动，倒贴的都有，儿子都不动心，原来如此！

  郑建国放下报纸，开心地哈哈大笑，对郑子吟夸奖道：“儿子，真不错，你这是老婆养成计划啊，厉害，你比你爸强多了，找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你真是赚大了，老夫少妻最幸福了！”

  郑子吟被父亲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得如同玛瑙，嘿嘿地傻笑两声，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父亲不反对他们。

  不过融洽的父亲感情没有维持多久，张小红眼睛一瞪，大声道：“你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小红是更加难过和生气了。儿子居然是看着这个丫头片子长大的，她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她！怪不得着了魔一般，以后她要是反对，麻烦可就大了。

  她拿出她反对的最大的理由，冷声道：“老头子，你知道她家有多穷吗，穷得大学学费都拿不出来，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凑齐学费上的大学？”她狐疑地看向儿子。

  郑子吟懒得搭理她，张小红只好讪讪地继续说道：“她父母出了名的好赌。我们家那么有钱，怎么能娶一个那么穷的儿媳妇，你不怕你那些朋友笑掉大牙？”

  郑建国没好气地说道：“我怕什么，三十年前，老子不也是穷得叮当响，奋斗十年就发家了，人家小姑娘都比你眼光长远，她都说了她是他们家希望！”

  郑子吟骄傲得意地接话：“爸爸，心心这样说不是夸海口，她的确是他们家的希望，她现在是复旦大学大一的新生，她是今年我们x城唯一一个考上复旦的高材生！”

  郑建国眼前一亮，激动地拍起手来，哈哈大笑道：“哈哈，真的吗？我说这丫头怎么那么聪明那么大气那么自信呢，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又端庄大方，我说穷人家怎么会养出这么好的女孩，原来是复旦大学的高才生啊，哈哈哈，我儿子是复旦大学毕业的，我儿媳妇也是复旦大学毕业的，我怕丢脸？真是笑话！我要到处去宣扬，我快要得意死了！”

  郑建国激动地站起来，简直是以“跑”的速度到了郑子吟面前，拉着他的手坐下，眼睛如同水晶似的激动地闪光，对他说道：“儿子！什么时候结婚？越快越好，要不过完年马上办婚礼！我们郑家很久没有好好热闹过呢，你只要答应，爸爸马上去张罗！”

  郑子吟也被郑建国的激动欢喜弄得有些幸福的眩晕，正想说“爸爸她还在读书结婚还要等几年她毕业。”

  张小红却大喝一声，对郑建国像河东狮吼似的大吼道：“你闭嘴吧，发什么疯！复旦大学怎么啦？她除了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她还有什么拿得到出手的？叶俏俏不也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吗，她们家还很有钱，和我们家才是门当户对，她又知书达理，做生意又是一把能手，比那小狐狸精优秀得多了去了！”

  郑建国白了老婆一眼，摇头道：“叶俏俏我不喜欢，那女孩吧，虽然长得挺女人的，但是做生意像个男人，在男人面前坑蒙拐骗，精得像个猴似的，我不喜欢，女人从里到外都要像女人。”

  张小红一时语塞，一会又道：“俏俏不行，前两天来我们家的佩佩呢，不也挺好，家里也和我们家门当户对。”

  郑建国更加生气，提高音量道：“就更不要提那个佩佩了！她家就是这一两年才爆发起来的暴发户，你也有脸说和我们家门当户对！有钱没钱也不去说它了，就说那女孩吧，第一次来我们家，穿的是个啥，吊带高跟鞋，腿细得像麻杆，领口那么低，我都不好意思看她！你看今天那小姑娘，儿子，她叫什么名字？”

  郑子吟开心地回答：“心心。”

  郑建国立马说道：“对，心心，你看心心，今天穿得多端庄，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水平懂礼数的女孩！一个女人如要连自己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合适都不知道，这样的低智商你娶进我们家来做儿媳妇，你也不怕我们未来的孙子个个是猪脑袋！”

  郑子吟哈哈大笑起来，一会看着他妈难看的脸色，只好声音小下来，把手握成拳头放在鼻子下面，不好意思笑得太大声，和他爸一唱一合像唱双簧似的，他怕他妈受不了直接高血压上升进医院去了。

  张小红已经气得瞪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很想说什么，却无力反驳。

  郑建国对郑子吟总结陈词地说道：“儿砸啊，就心心吧！爸爸非常喜欢心心，长得漂亮，又聪明，复旦大学高材生哦，又比你年纪小，娶个比你小一轮的，男人都会幸福死的哦，最最重要的是她又自信又大方，又会为人处事接人待物，虽然唯一的不足就是家里穷了点，但是古话说了，高门嫁女，低门娶户，娶媳妇就是要娶一个不如自己家的，这样进门才会孝顺公婆。你妈懂个屁！她自己当年是一个农村泼妇嫁了我，唉，儿子，你眼光很好啊，爸就不行了，爸也是一个有知识有水平有内涵的男人，但是当年一时被她的色相迷得晕了头，眼光太差。我一直安慰自己这世上漂亮聪明，女人占一样就不错了，压根就没有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可是今天看到心心，爸算是见识到了，唉，想想就十分后悔了，你老爸我，当年眼光怎么就那么差，看上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吼，然后一个黑影子扑了上来，张小红已经像发了疯一般，如同一只母狮子，扛不住满腔的怒火，朝着郑建国扑了上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郑建国急得大叫“救命，儿砸！救命！”

  郑子吟哭笑不得，只好拉开了他们俩。

  不过经过这么一通闹，张小红好像有点退让了，接下来几天，再也没有放“除非我死了就让她进门”之类的狠话了。

  所以郑子吟十分感谢他的老爸，想着打铁趁热，让心心和他爸妈多熟悉，因此，很快地，又拉着初心来第二次见到他爸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