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初心傻了眼，海选没淘汰，她妈哭得好像死了爹娘？这样说，真是对不起外婆！

  初伟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进了隔壁省的前十，我在前十进前五的时候被淘汰了。”

  初心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嘲讽地说道：“这个有区别吗？”

  初伟握紧了拳头，脸像他身上的白衬衫一般苍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字一句地像从嘴里蹦石头子儿似的道：“当，然，有，区，别！”

  初心一头黑线，只得不去和她弟计较，如果和她弟说起他的歌唱梦想，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初心记得自己的任务是回娘家借钱来的，所以必须适可而止，不，是点到为止。

  李秀莲还在那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因为回到了家，关上了房门，李秀芝无所顾忌，不必压抑着，她哭泣的声音变在了，又开始像泼妇似的哭喊了。

  初心皱着眉头，对她说道：“妈，叫你别哭了，怎么还在哭啊，难道你去参加《超级女声》的海选被淘汰了？！”

  初心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想让她妈不要哭了，想活跃一下气氛。

  没想到，李秀莲来了兴趣，也不哭了，用手抹了抹眼泪，对她大声说道：“我本来想去参加《超级女声》来着！妈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梦想，那就是成为李谷一那样的歌唱家，可惜生的年代不好，不像现在，有什么各种唱歌比赛——”

  初心被雷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妈，妈，你不，不会真的去参加《超级女声》了吧。”

  李秀莲白了一眼初伟，没好气地说道：“早知道我就去了，我去了说不定直接拿冠军了！你倒好，前五都没进！”

  初伟脸黑了，简直黑如煤井，两手又紧紧握成拳头，对他妈愤怒地看了一眼。

  李秀莲话匣子打开，对初心说道：“我本来也想参加的，我对你弟说，你去参加《超级男声》，我去参加《超级女声》，反正不限年龄嘛，我年轻时也是柳沟村一朵花来着。”

  初心震惊不己，看着她妈的水桶腰，以及将近两百的体重，她慢腾腾地说道：“妈，那些演唱节目其实是看脸的。”她的意思是你也会和弟一样失败的，你们甚至失败的原因也会一样一样的。

  听到他姐这么说，初伟来精神了，对初心说道：“姐，我就是这样劝妈的。”然后转脸向着他脸，说道：“你居然现在埋怨我。”李秀莲气愤不己，嘴巴张了张，想说话。

  初伟却又转向他姐，快速地说道：“我说她那么胖，肯定第一次海选就被淘汰了，她还不相信。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啊，妈那么胖，没有韩红的命，却得了韩红的病！妈，你省省吧。”

  看到初伟鹦鹉学舌般的说话，如同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一般，初心震惊地转过身，看着他弟。他弟还是从前那个弟啊，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子，黄黄的皮肤，上面满是青春痘，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一身廉价非主流的衣服，她弟没有去韩国削骨断腿整容啊。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没去韩国整容啊？”

  她弟潇洒地昂起头，对她说道：“姐，我和你去那一次，海选失败回来后，我也怀疑我的长相，是不是真像妈说的那么帅，结果，妈说就是那么帅！那些人眼睛都瞎了！我才重新有了信心去参加比赛。”

  初心深深地低头，真是服了！一脸的黑线，真想说一句，弟弟，其实眼睛瞎的不是评委，是咱们的妈！

  不过她实在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便笑了笑，说道：“这次失败就算了，明年还有海选，明天再参加，失败是成功之母吗，失败多了总会成功的。”其实在颜值这件事上，失败再多，也作不了成功的妈！不过现实太残酷，她不能说出来。

  初伟也笑笑，接受了姐姐的鼓励，打算明年再战。

  李秀莲却哭得更大声了，对初伟骂道：“明年再战？战个屁啊，家里为了支持你唱歌一分钱都没了！”

  什么？！一分钱都没了！初心只觉地动山摇，她惊得站了起来，只觉所有的人都消失，外面的声音变小，她瞪大眼睛看着她妈，对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秀莲看到女儿那样震惊的神情，吓得到嘴边的话不敢说，她瞅了瞅初伟和自己老伴，然后回忆了一下，仿佛想到了最痛苦的往事，哇的大哭起来。

  她坐在地上，两条腿盘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着大腿，边拍边哭道：“我李秀莲咋这么命苦哟，我李秀莲本来成了富婆的哟，却一夜又变回了穷光蛋，我的麻将馆哟，一夜又给了张大麻子啦，天啊，我以后怎么办啊——”

  听着母亲唱戏的哭嚎，初心简直傻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初心才清醒过来，她低下头，看着她妈仍旧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哭着她没有了的麻将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张大麻子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一字一句有腔有调地说道：“这是我！的！麻将馆。”当时初心恨不得把口水吐到他脸上去。

  如今，她终于明白张大麻子虽然长得恶心，但没有骗人，他是一个诚实的孩纸，那的确是他的麻将馆，不再是她妈的，她妈因为某种原因，把麻将馆一夜之间卖给了张大麻子。

  那么，现在她要问出来的就是什么原因卖掉了麻将馆？！疑问号仿佛夏天发出来的豆芽菜，又多又快地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想到这里，初心立马行动起来，她用电一样的目光扫了扫家里其它的人，她弟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她爸站在她妈身边，搓着两只手，一副手足无措无比纠结的样子，好像不拉老婆起来吧，说不过去，担心她三高的身体扛不住这海一样深山一样高的悲伤，拉吧，老婆哭得正起劲，也许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女儿感受到她石头般沉甸甸的悲伤，他拉她起来，可能坏了她的好戏，所以初心爸无比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