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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发现梦想(2 / 2)


无论我如何道歉、如何哀求,不管我怎么敲门、怎么哭喊,都无法让眼前彻底的黑暗减少、消失。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整整待了一天。



在我连水都没得喝、精疲力竭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得救了──在连面对这个事实都无法涌现任何感觉的我眼前,母亲对我说道。



如果你敢再犯下无可饶恕的罪,下次就是整整三天──



……我的屁股感觉到声音与震动,货车开始移动了。



「对了。」



我将手伸进背包内,根据自己的触觉拿出手电筒,我总算拥有了微弱的照明,从彻底的黑暗中获得解放。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前往新世界,我要去见沙托勒。



就算要我赌上性命也行。



***



从我上车之后,大概过了1个小时。



因为身体感觉相当冰冷,所以我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就算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应该也不至于被发现才对,毕竟这辆货车一直都在行驶──



「啊……」



我怎么会这么粗心?在抵达蒙特娄之前,这辆货车就会经过宁静湖,那么我非得在中途下车才行,但是照目前这样下去,我会被一直载到终点的。纵使货柜大门没锁,从高速行驶中的货车上跳车,就连我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话说回来,从蒙特娄前往宁静湖,距离想必也会缩短不少。



我这么转念一想,让自己暂时放心,不久……



货车减慢了速度,几次大幅转弯之后便停了下来。



大概已经到蒙特娄了吧。



我的动作必须要快,要是在卸货时被发现,肯定会被送回美国。



我决定抢先在卸货前采取行动,但是,就在我试图从货柜内部开门时,才发现门打不开;我决定再试一次,这次我使劲用身体往门上一撞──结果发出超乎我预期的巨大声响。



***



现在就算再躲到木箱后面也没用了,只要对方确信里面有东西,并拿着手电筒进来察看,纵使躲在深度仅10公尺的货柜当中,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



死心让对方发现的我,不由得伸手遮住眼睛,抵挡手电筒刺眼的光线。



「……我先跟你说清楚。」



对方是一个绑着绿头巾、年纪约30岁的女性,大概是这辆货车的司机吧。



靠近我眼前的,是鲜红的嘴唇与奶油色的卷烫头发。



「我不是你母亲,知道吗?」



……我感觉她说的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明白吗?」



「啊、明白。」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得设法闯过这关──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那么,你为什么会躲在那里?」



「因为我想去见朋友,呃、他住在蒙特娄。」



「那么,你搞错车了,我这辆车是要开到罗契斯特。」



我试着回忆地图,罗契斯特是位在纽约西北部,与前往宁静湖的路线偏了不少。



「可是,车上不是写着蒙特娄渠道什么的……」



「蒙特娄渠道维修权威,那是我们公司的名字。」



我首先感到沮丧,然后是羞愧,我对不了解世间常识的自己感到羞愧。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吗?」



……我闷不吭声,因为我没有继续说谎下去的胆量。



「也罢,现在这种情形也不能把你丢在休息站不管。」



「休息站?」



「现在还在半路上,正好在丙罕顿附近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从纽约出发至今还不到3个小时,不管是蒙特娄还是罗契斯特,都不可能在这时间抵达。



「这样吧,我就特别载你到罗契斯特,所以,等到了那里你就乖乖去警察那──」



「不可以让警察知道!!」



听我这么一喊,大姊姊立刻露出冰冷的视线。



「既然有问题,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



「怎么这样……」



她的人看起来不错,这个第一印象让我对这位大姊姊抱有期待,但是期待却在这时候彻底落空。



「万一弄不好,说不定连我都会被当成罪犯呢!我才不要带着逃家的少女工作。」



「至少也该问我理由吧!」



「我哪管你那么多!!」



大姊姊的怒吼让我缩起身子。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份工作的,要是我被解雇,你赔得起吗?」



我太天真了,我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注意到自己对大姊姊造成的困扰。



「离家出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到警察那里之后,不管什么理由他们都会听你说的。」



「就说不行了嘛……」



「在纽约州,藏匿跑到自己车上的离家少女可是无期徒刑呢!你知道吗?」



「无期……」



无期徒刑?我顿时说不出话来,虽然州法不同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我根本不知道纽约州有那样的法津。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还在假释期间呢!我可不想跟法律过不去。」



***



从货柜升格到副驾驶座──待遇大幅提升的代价,就是身体的自由。大姊姊似乎用了特殊的绑法,让我怎样都无法解开安全带。



「吵死了!你哭够了没有!」



不停啜泣的我让大姊姊感到不耐;但是,哭泣并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离开丙罕顿的休息站,又再过了两个小时以上,四周的景色早已变成黑夜,对向车道的车灯不断往我们后方飞驰。



突然──



高速公路旁,一面大型路标上的文字吸引了我的视线。



「宁静湖?」



之前看见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了;我转头望向左边的驾驶座──



「看来我迷路了,这下惨了。」



「……大姊姊?」



「要是被人发现我把车开到这里,只是解雇还算好的呢!要是一个弄不好,可能就是绑架犯了吧。」



就算不知世事的我也明白了,我明白大姊姊想做什么……明白她为我做了什么。



只见大姊姊又抱怨了一会儿,接着转头看着我说道:



「说吧。」



「说什么?」



「你离家出走的理由,还有你想去那什么湖的理由,如果你说出来的能让我接受,我就送你到目的地去。」



***



车上的收音机播放着摇滚乐。



由于几乎都是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因此我感觉相当新鲜。



其他还有……像是放在货车椅子上的奇怪杂志。



「大姊姊,这些人生病了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姊姊不顾自己正在开车,放声大笑。



可是,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那些人的胸部、肩膀,都异样地肿大,肚子也像龟壳一样,皮肤的色泽也让人感觉很不自然,而且每个人都只穿着一条单薄的内裤。



虽然从胯下的隆起让我知道所有人都是男生,但是……



「他们没有生病,这种的不合你的喜好吗?」



「我是觉得很惊讶,可是……要说喜好,就有点……」



「那你很正常。」



就算不合喜好,我仍感觉十分新鲜。



我用心看着每一页的内容。



「不过,如果只是玩玩的话,这些也是高档货呢。」



「玩什么?」



「你长大就懂了。」



在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



我手表的指针已经越过了晚上10点。



沙托勒·葛罗夫,这位去年奥运奖牌得主的名字,就连对花式滑冰没什么兴趣的大姊姊也知道。听说奥运是场特别的活动,只要能在其中活跃,就算是雪怪或怪兽都会记住那人的名字。



虽然接下来只剩前往沙托勒所在的滑冰场之途而已,然而时间也已经很晚了。我们开着庞大的货车,在看到路上罕见的路人时,停车询问滑冰场的地点。



我们在路上到处找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总算抵达目的地。



林德希尔滑冰场──沙托勒所属的据点。



昨天的滑冰教室是在屋外滑冰场举行,想到眼前这栋淡橙色的巨大建筑物中,也有那样一座广大的滑冰场,就让我感到兴奋不已。



正巧在这个时候,有人从滑冰场中走出,是一名黑人女性。



……直到这个时候,事情才开始顺利进行,因为那人正是沙托勒现役时代的教练──波妮·雷尼奥。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才大老远陪她跑到这儿来。」



大姊姊帮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波妮教练。



比起我自己抓不到要领的说明,这样应该能省去不少功夫;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擅长和人说话。



「真的不行也不必勉强,你能设法收留她吗?」



教练听大姊姊说明状况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让我产生一股压迫感,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移开视线。



「我执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逃家的例子。」



「我想也是。」



始终看着我的教练和大姊姊这么交谈道。



就在此时,教练的视线突然转为锐利──



「你现在几岁?」



「……9岁。」



我不禁低下头,可是──



「擅长运动吗?」



「擅长。」



「你跳一下给我看看。」



重新抬起视线点头的我放下背包,我明白教练是要测试我的身体能力。



我深呼吸,接着使尽全身的力量,用力起跳──



「哇!」



在我落地的瞬间,大姊姊夸奖了我。



在水泥地上,我觉得我跳到连自己都惊讶的高度。



「再一次。」



听教练这么一说,我便再跳一次。



也许是因为我特别拼命,让我跳得比平常更高。



我有些得意,当我回望教练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可是……



教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沙托勒她正为了滑冰教室巡回于全美各地,因为她才退役不久,精力还相当旺盛。」



……我觉得教练的意思是不行、拒绝之意。



我心中涌现出绝望感。



「她现在还没有培育选手的意思,比起培育选手,她似乎比较想以一般的方式和孩子们相互交流。」



仔细想想,我今天任何东西都派不上用场;无论是身体的大小、一般常识、手上的金钱……难道就连运动神经也是?



「但是她跟我说过,迟早有那么一天,她想以教练的身分培育出奥运选手。」



我转过头打算求助,但是看见那样的我,大姊姊只是嘴角露出微笑。



──我明明被拒绝了,为什么?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学花式滑冰的话……」



「咦?」



我的脑袋回想起教练的上一句话,沙托勒说过想培育奥运选手──



「你愿意先跟着我学吗?」



「啊……」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就连开口都做不到。



「如果在不久的将来,沙托勒开始当教练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介绍给她。」



我转头望向大姊姊,我看见她满脸笑容。



「太好了,对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我才稍微掌握住情况。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再这样下去,眼泪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不过,教练严厉的语气让我连那点都办不到。



「关于钱的问题,等你成名后再偿还,如果练个七、八年,少说也要欠个三十万美元。」



我对于这样的数目是多还是少没什么概念,但是,我的决心无可动摇。



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够滑冰,只要能让我为滑冰赌上我的人生。



「我话先说清楚,教练并不是慈善事业,所以,如果我觉得你没有希望……也就是说,如果我判断你无法成为一流选手,也无法靠滑冰赚钱的话……」



听教练说到这里,我便已经点头同意,我明白教练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过──



「我就会要你放弃。」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你不愿意也没用,明白吗?」



「明白。」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总算能正常说话。



「总之,今天你先住在我家,最近几天内,我会再让你搬到我妹妹那里,那边离滑冰场也比较近。」



「……谢谢教练。」



虽然在这两天当中,她已经是第三个让我打从心底向人道谢的对象,但是我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



我的人生,正开始急速充实起来。



「还有一件事,雷尼奥小……」



「叫我波妮就行了。」



「波妮,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如果有什么万一,请你一定要帮忙证明我不是绑架犯,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有小孩要养的。」



「嗯,我明白。」



大姊姊向教练这么拜托,但是这却让我对一件事感到不解。



「大姊姊,刚见面时你不是说你不是母亲──」



「那件事就忘了吧。」



大姊姊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我绝对不会让你被判无期徒刑的,我也会帮你作证。」



「……谢谢喔。」



只见教练一脸狐疑地看着大姊姊。



……大姊姊似乎已经要离开了。



虽然这令我感到可惜,但是仔细想想,大姊姊其实还在工作当中,而她却为了我,在工作中载我到与她目的地完全不同的方向;这是我无论怎么感谢,都感谢不完的恩情。



在美丽的夜空之下,沉重的引擎声通知我即将告别人生中最棒的一刻;虽然车辆还没开动,但是我却感觉驾驶座上的大姊姊正逐渐离我远去……



「瑞秋。」



「什么?」



「那是我的名字。」



我听见空气喷出的声音,随后货车开始缓缓开动。



「我叫多敏妮克·米勒!」



「──再见啰。」



「谢谢你,瑞秋!!」



引擎声几乎完全遮住了我的声音……我是这么觉得的。



只见庞大的车体越来越小,不久便转过转角,消失在树影之后。



我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残留的影像完全消失。



***



……我的离家在故乡引起一阵惊动警方的骚动,但是,隔天早上双亲透过电话确认我的意志之后却干脆地收手了。



原本我应该为此感到十分惊讶才对,而得知双亲如此做的原因,是在我又稍微长大一点之后的事;总之,就是信仰的关系,因为对虔诚的──真正虔诚的基督徒来说,拆讼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要说有其他理由,就是我被双打抛弃了。看来在末日之时,就算我不会被上帝选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现在的我却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害怕。



──真正努力的人,才会受到上帝眷顾。



因为让我清醒过来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