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的正确治疗法(2 / 2)
枯叶盛气凌人,向旁边待命的型羽问到。
“冰箱里有足够的冰吗!”
“没有,确实没有那么多!”
“哦!”
说着,枯叶快速穿过厨房的后门来到了外面,型羽和槛江也紧跟在后。
目的地是后园内的冰窖。那里存放着冬天贮藏起来的巨大的冰块。
“就用这个吧!怎么样?”
三个人协力把一块一抱大小的冰块搬到了厨房里。
冰块放好之后,枯叶又一次跑出厨房,取来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小太刀。
白色的刀鞘。
枯叶迅速拔刀出鞘,双手握住刀柄,刀光闪过之后,巨大的冰块一分两段。上面的一半斜着缓慢滑落到厨房的地板上。
“槛江,左边的归你,右边的归我!”
“嗯!”
接着,枯叶又紧盯着面前的冰块。
“呀——”的一声断喝,冰块发出干竹劈裂般的脆响。
刀光从冰块的正中闪过,将其一分两半,与此同时枯叶又挥出了第二刀。
“呵——”
毫无停歇的连击。二变四,四变八,冰块越切越小,但数量却越来越多。
型羽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神乎其技。
“厉害——”
大胆中可见纤细,华丽中乃见优雅,神速中更见精细。
真可谓大开眼界——如此精湛的刀法。
短短一瞬间之内,偌大个冰块就变成了无数的小碎片,堆积在厨房的地板上。
“型羽,把冰块装到容器里好吗?”
“知道了!”
还沉浸在激动中的型羽点了下头,一溜小跑来到橱柜跟前,在里面寻找着装冰块的容器。这么多的冰块,恐怕一般的袋子还装不下呢。
幸亏橱柜里有装垃圾用的袋子。
“枯叶姐,给!”
“好!”
总算把冰块全都切好了的枯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小太刀还鞘。之后又把冰块全都放进了袋子里。袋子虽不算大,可也能装四十升左右的东西呢。
切冰块的过程中,枯叶曾偷眼观察过槛江。
槛江用取冰器只取了差不多一小塑料袋冰块的样子。
“这回,能赢的一定是枯叶姐!”
型羽一脸己方必胜的样子,自信满满的又埋头往袋子里面装冰去了。
如此看来,型羽也失去了冷静。
第二回的胜负,此时也业已分出。
——顺便带言。连同后面的较量,枯叶和槛江一共比试了五回。
即,关于制作对治疗发热有益处的饮料的较量;
即,给景介擦拭身体的较量;
即,最有效的退烧方法的较量。
要是有个多少能保持住冷静头脑的人在场的话,这种较量也早就被叫停了。虽说不能改变两人的目的和手段,但是多少也会有点方向性的指导不是。
但是,遗憾的是,当时在场的只有毫无半点常识的三人和作为受害者的景介而已。在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出现之前。一个自称是妻子的女孩子和一个自称是姐姐的女孩子打着为病人治疗的名义,将一族,啊不,是将所谓的贤妻良母的名号作为赌注一次又一次的你争我夺。
结果不言而喻。
只是,在两人较量的同时,景介的病情也随着每一次的对决,从渐渐好转而变得更重。而最终在景介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5
棺奈,铃鹿本家的侍女。
棺奈那一身和服加短发的搭配即便在现代的日本也可算得上是很不搭调的了。加上她性格内向,毫无感情的表露,只是默默的、忠实的完成份内的工作而已。不但和主人枯叶,即便是和族里其他的人也从来没有过交流。今天则是受枯叶所差到山下城里的药店给发烧的景介去买药。
当棺奈手里拿着退烧药和感冒药从山下回到谜之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我回来了!”
棺奈在玄关脱下木屐,上台阶来到走廊。突然间,棺奈的视线停住了。
庭院的墙角,放置着许多被扔掉的冰块,每块都差不多是单手正好拿住的大小。一块一块的堆在一起,仿如小山一般。
但是,棺奈对这并没有一点的关心与兴趣。放在那不管的话冰块也会化成水流进土壤里,所以也没有收拾的必要。
视线再向前方望去,好容易到了起居室跟前,却发现拉门是开着的。
“……小姐!”
映入棺奈眼帘的,是一个细小的背影。
但是,这又与棺奈平时所熟悉的枯叶多少有些不同。
枯叶此时面向墙壁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抱住双腿,头低垂着。
“您这是怎么了?”
“……是棺奈吧!”
枯叶并未回头,只是叹了口气。
“不要管我,让我静一静!”
正如前述所讲,棺奈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个为供一族差遣而制造出来的被称作“锁眼”的人偶而是。也就是说——如同其称呼一样,是个完全不知感情为何物的人。
但是虽说没有感情,却又不同于机器。棺奈因顾及主人的心情而自作主张违反命令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所以,棺奈答道。
“即便,您,这么说,也,恕难从命!”
把句子断成一个词一个词这么说,是棺奈独特的说话方式。
“……没事的,不要管我!”
听着主人如此阴沉的声音。棺奈接着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棺奈刚说完,枯叶便痛苦的说道。
“我真是条丧家之犬啊!”
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但是,任谁都明白正常情况下哪个女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自虐的话来的。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丧家之犬在向着墙壁乱吠啊。汪汪…”
即便是棺奈,也无法立时想出对答的词句。
“也许该是呜呜这么叫吧!棺奈认为那个更合适呢?”
“小姐,您,怎么能说自己是狗呢?”
“喔喔…,怎么样?”
“不是?那这个呢?”
“唔…噢…”
枯叶继续呆傻般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
即便如此,从最初开始她都没有看过棺奈一眼。
少顷,居室里沉寂了下来。
“……药,买回来了?”
“嗯!”
“我没事了,你代我去给景介喂药吧!丧家之犬怎么还有脸再见他!”
“遵命。但是,离开之前还是有些话想对您说。请恕我失礼。就如同刚才所说,小姐,请您不要再如此称呼自己了!”
鉴于十秒钟前的对话,棺奈的话没有给枯叶留下丝毫误会的余地。因为她觉得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棺奈起身向居室旁边的厨房走去。
但是,此时的厨房同自己出门前时的样子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砧板上放着砂锅。敞开着盖子,里面装着说不清是火锅还是牛肉饭一类的东西。窗台上的小锅里倒满了日本酒,不知为什么里面还放着两个带皮儿的鸡蛋,在酒里起起伏伏的。
地板被水湿透了。冰箱旁的地上扔着三棵葱和两根韭菜。
“棺奈,你回来了!”
型羽从厨房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我回来了,型羽小姐,这究竟是……”
“别问了!”
型羽硬把棺奈的话给压了回去。
“我和槛江姐会收拾的!”
疲惫的声音从型羽的口中传出。
“知道了!”
棺奈果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利落的取出茶杯倒满了水,放到托盘里,准备给景介去送药。
就这样回到居室,正好看见仍一脸失落的枯叶从走廊里出来,旋即棺奈向客房走去。
隔扇被打开了,景介仍在睡着。
被子蒙在头上。
“景介少爷!”
棺奈轻声的呼唤道。
“咦?”
怎么回事,为什么景介会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呢?
“……景介少爷!”
“是…棺…奈…啊!”
景介小心翼翼的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向棺奈的方向窥视着。
脸色比棺奈出门前还要铁青的多。
“很抱歉,请恕我失礼!”
棺奈缓步向前,用手摸了摸景介的额头。
“三十九点六度,比,刚才,又上升了,两度!”
“……就那么回事吧!”
景介的身子瑟瑟发抖,表情更是怪异的难以形容,缓缓的他喘了口气。早就陷入朦胧意识中的他,脸上浮现出呆傻的笑容。
“出,什么,事情了吗?”
“……都无从讲起了啊!”
“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药,给您,端过来了!”
“喝!”
景介仰面朝天。
棺奈用手扶住了景介的后背,然后将其上半身抱住。
药含在口中,棺奈把水杯送到景介嘴边,早已经连动动手的气力都没有了的景介,就这样被棺奈喂着,把药咽了下去,喘了口气。
“请您,好好休息吧!”
“……好!”
“那,棺奈我就,先失陪了!”
景介又一次钻入棉被,并盖上了头。
棺奈正要移步出房。
“那个,棺奈!”
景介在背后呼唤起来。
呼吸急促痛苦难当的景介,有气无力的说。
“有没有去安慰一下枯叶啊?”
“有!”
如此风格的回答,可见棺奈的言行有多一致。
她仅点了点头,便向走廊走去。
她默默的跪蹲下来的,小心的关好隔扇,两扇隔扇相碰发出乒的一声轻响。
棺奈轻声的开口说道。
“景介少爷,小姐她,比起自己,更关心景介少爷的身体,您知道吗?”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小,似乎有意不让景介听到一般。
她慢慢的站起,再次朝着主人居室的方向走去。
脸上仍然是全无表情,就算此时有人撞见,也绝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6
半夜十分,景介醒来了。
睁开双眼的一霎那,不可思议的竟觉得非常舒服。
烧退了,能够清醒的思考,这种状态给人一种爽快之感。
是药效起作用了吧,为了确定身体的状态,景介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嗯!”
头脑也很清醒了,果然,烧退了。
景介站了起来,但是身体还是虚弱的乱晃。
由于认为还是再多吃一遍药的好的缘故,景介离开了客房。
——即便如此。
想想傍晚时自己睡前的那副惨状,景介还是不禁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啊。
最初枯叶的料理还真是烫啊。
想想当时拿着够把自己活埋了的冰块而来的枯叶的高兴劲,景介的心里就不禁直打寒战。当时似乎也想到了有可能会就那样被冻死吧。但是之后,看到拿来槛江了给自己额头降温的冰块时,自己又觉得很安稳了。当看到带壳的鸡蛋漂在里面的所谓鸡蛋酒登场的时候,自己也曾想过该怎么办啊这种事的。要是没有槛江做的姜汤,估计还真就得非喝那鸡蛋酒不可了。
接着,其实怪招太多太多了。要是没有槛江在场的话,估计自己早就被枯叶天才的创造力给玩儿死了。
老实说,睡觉的时候没有做恶梦已经是很侥幸的事情了。
景介在拐过回廊时,看到了走廊上一个正盯着院子里发呆的人影。
听到脚步声,槛江将头转了过来。
“景介。身体好些了吗?”
“嗯!给你添麻烦了!多亏了有槛江在!”
景介笑着说到。
槛江对自己的照顾确实热心又周到。放入了梅干的粥,冰袋,姜汤。还有把葱缠在头上,虽说是民间疗法但是也不能否定其疗效。总之,确实是帮了大忙了。
“没关系的!”
槛江谦虚的摇着头,慢慢站了起来。
“我是景介的姐姐嘛!照顾生病的弟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要是阿雅姐在的话也会尽力而为的啊!”
说着,槛江向景介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你啊!还是快去看看枯叶,去夸奖夸奖她吧!”
说着,微微的瞥了一眼起居室的方向。
“…啊…”
“相比之下,枯叶比我要卖力的多,我的方法之所以正确,那也是因为我对人类比较了解的缘故而已,只是凑巧罢了!”
“枯叶,怎么样了?”
景介不禁问道。
“这可不是应该问我的问题啊!”
——说的也是啊。
“还没睡呢吧!”
“嗯!”
槛江点了点头,同景介擦身而过,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看着槛江的背影,景介轻声说道:
“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非常感激!”
槛江——
止住了步伐,转过身来,说道。
“为弟弟的恋爱操心,不也是姐姐的责任吗?”
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些作弄人后的得意神色,转过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景介轻轻的叹了口气。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姐姐啊!”
如同想象中一样,当景介拉开拉门的一瞬间,枯叶也将头抬了起来。
当看清楚是景介时,枯叶一下子冲了过来,脸色甚是紧张。似乎全没有料到景介会突然出现。
“型羽呢?”
“棺奈带她休息去了!……先别管这个,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离痊愈还有些差距!”
听景介一说,枯叶仿佛一颗石头落地般的深深呼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紧张了。
“景介,…对不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枯叶甚至都没敢直视景介的眼睛,视线一直游离着,看着别处。
“我真是没用!不仅如此,还因为我的缘故,让景介的病情加重了不是吗?”
说着,枯叶深低下自己的头,流起泪来。
“既然如此,恐怕,我连作景介妻子的资格都……”
还没等枯叶来得及说下半句,景介的话已插了进来。
“帮了大忙了呢!”
景介轻抚着枯叶的头说道。
“嗯?”
“多亏了枯叶烧才会退啊!”
“但是,那不是因为棺奈买来的药才……”
“不是哦!是因为最后喝的你作的那个东西才退的烧哦!就是你让我喝的那个奇怪的药啊!”
“是那个金银花和泽兰做的药吗?”
“嗯!就是那个!其实在吃棺奈买来的药之前就已经舒服多了啊!”
一边想着说谎还真是件简单的事情,景介一边说着谎话。
“真的吗?”
枯叶的脸上放着兴奋的光彩。
“冬天里,内园的房檐上总是挂着那些东西。本家里也会挂一些。虽然不知道悬挂的理由,但总是觉得应该是某种咒符之类的东西。突然间想起以前父亲发烧的时候,母亲都会给他煎些东西来喝。我猜可能是那东西,所以就……”
景介听得都呆住了,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微微的笑了笑。
“果然立竿见影啊!”
“看样子,我还是帮上些忙呢!”
看着高兴的又蹦又跳的枯叶,虽觉得演戏骗人有些不对,可是毕竟使女孩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真是的,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就能左右对方的心情。真是件头痛的事情啊。
“感冒的事儿,真的很抱歉!”
“说什么傻话呢!恢复健康了比什么都强啊!”
满脸微笑看着自己的枯叶,真的像小孩子般可爱。
“还没完全康复呢!”
“那,就再喝一回吧!还有剩呢!”
“啊!!”
比起市面上买的药,可能枯叶的疗效能更好些。姑且不论效果,她甜美的笑容其实已经可以和药相媲美了。
“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煎药!”
看着拉开拉门向着厨房后门跑去的枯叶的背影,景介能做的也只剩下苦笑了。
7
偶然想起。
铃鹿一族的身体是非常强壮的。既不会发烧,也不会感冒。即便受了伤也很快就能康复,似乎从来就没有卧床这一说。
因此,稍稍有些不甘心。
仅仅因为担心而担心,却得不到担心的机会。也不能说是一种不公平。即便到了枯叶懂得如何照顾生病的景介的那一天,这种不利也不会改变。
所以,暗下决定。
还是暂时不教枯叶如何照顾生病的人类。就让她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相信自己所做的是对的就可以了。
这次被照顾的经历,也让自己总结了些对付枯叶的经验。
但是——就算不介意,偶尔也还是会生别的病的。
景介边祈祷但愿发烧仅仅是因为感冒(不是普通感冒,是甲型H1N1…),边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