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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安息日(2 / 2)


“唔唔——”路西以噙泪的眼睛瞪着爱莉。同样的场面每天早上都得上演一遍。这只小不点似乎对神充满了怨恨,所以非常讨厌饭前的祷告。



“好啦,路西,先双手合十。”



蕾玛也绕到路西的背后,抓住她那袖珍的手,强制使她摆出祷告的动作。



“放肆!无礼!住手!”



我与爱莉则若无其事地安稳坐好。爱莉随即握住双手、闭上眼睛。



“感谢主,赐给我们今天这顿丰盛的饮食,阿门。”



蕾玛复诵了一遍“阿门”,我也依样画葫芦。路西在蕾玛的箝制下,则只是气嘟嘟地低头不语。



“你不祷告就不让你吃唷?”蕾玛在路西耳边嘱咐。



路西这时才以极为不悦的口气喃喃道出一句:



“……拉面。” (译注:日文“阿门”音近“拉面”。)



“阿佑,路西说她想吃拉面。”



“那我可没办法了……家里并没有拉面的材料。”



“是唷。既然如此,这顿早饭就没有路西的份了。”



“混、混帐!要说还不简单!”



路西用力挥舞四肢甩开蕾玛的束缚,连喊了好几声“阿门”,之后就像个饥渴的魔王似的一瞬间将餐桌上的食物蹂躏殆尽。



“阿佑,快点快点!电车要开走啰!”



蕾玛在玄关催促我,我这时才将洗碗槽内堆积如山的碗盘解决掉三分之二而已。把杯盘狼藉的这些玩意儿放着不管去学校实在是过意不去。



“路说过,洗碗的事路可以负责。”



一屁股坐在我腿边的路西鼓着脸颊表示。



“可是你根本抅不着洗碗槽啊。”



“混帐!当然抅得着!”



路西站起身并伸直背脊,藉由用力跳跃展示自己的身高。用这种方式虽然可以勉强碰到洗碗槽,但因为洗碗槽的高度还是超过她肩膀,洗到一半势必会发生碗盘摔破的惨剧。



“等你再长大一点吧。”



洗完脏碗盘的我摸了摸路西的头,这只小不点魔王显得更不开心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依旧跟在手拿书包的我后方,踱步来到玄关。



爱莉与蕾玛都换上了制服,三人要一道上学今天还是头一遭。该怎么形容……这两位发色明显与日本人不同的女孩穿着我看惯的制服,的确散发出一种让人想后退三步并合掌的奇妙压迫感。



“怎、怎么了?”



发现我不由自主盯着她直打量,爱莉有点害臊地低下头,并拍了拍本来就一尘不染的裙子。蕾玛在制服送来的那天就已经兴高采烈地试穿过好几次,爱莉穿上这套则是第一次。



“反正我穿起来也不好看吧,以前我根本没穿过这种制服。”



“咦?啊,不——”



没那回事。我们学校是基督教系统的私立高中,制服款式本来就很类似修女服,穿在那两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只要展开战斗,再漂亮的衣服也会变得四分五裂……况且,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上学嘛。”



说完后爱莉刻意以手聚拢制服下摆,露出了让人怵目惊心的白皙侧腹部。我赶忙将视线移开……那上头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赤红色伤痕。



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结果蕾玛却突然朝爱莉飞扑过来。



“爱莉,快脱掉!跟我的制服交换!”



“做、做什么?等、等一下,放开我啦!”



“因为阿佑之前说我穿很好看,只要我俩交换,穿在你身上也一定很好看。”



“每一套制服长得不都一样吗!呀啊!住、住手,笨蛋!”



“不要在玄关脱衣服好吗!”我终于忍不住大声斥责。



“……那要到外头脱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眼见蕾玛要把(衣服被强行脱掉一半的)爱莉带出玄关,我慌忙出手制止。当我们三人纠缠成一团时,不知为何路西也突然跑过来紧抱我的腰,还冷不防啃住我的手臂。



“好痛!”



“住手,路西!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偷咬佑太吗!”



爱莉吊着眉尾。



“看你们放着路不管自己玩起来就很火大。”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玩……”



自己那快要哭出来的语调老实说还满丢脸的。我将抱住爱莉的蕾玛扯开后,又将路西推回走廊。



“那我们要出发上学啰!午饭就放在冰箱里。”



“路也想上学……”



小不点那对漆黑的眸子如泣如诉。



“想去就去呀!反正还有多出来的制服。”爱莉冷淡地答道。



“不、不行啦。她怎么看都不像高中生。”



“在路西的脖子拴上一条绳子,要说是比较大的手机吊饰搞不好也有人会信唷。”蕾玛加油添醋。



“混帐!”



路西开始捶打蕾玛。



“对了,如果拜托加百列小姐,是不是可以让路西编入小学?”我试着说道。



“路要跟佑太上同一所学校。”



路西紧抓着我的制服外套下摆,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不,就算你哀求我我也没办法啊……



“好,路知道了。等路变回期盼已久的炽天使身体,就可以带着六对羽翼跟佑太一同上学。你们觉悟吧!”



个头娇小的堕天使野心也是小得不像话。你加油吧——蕾玛摸着路西的头鼓励,却被她一把推开。只见路西不悦地缩回了客厅里。



当我离开玄关,正要快步通过大门时,却发现信箱里好像有什么邮件。



水蓝色的信封,上头印有‘三十银币财团’的字样。又是欠款明细。



我懒得确认其中的债务数字便将信封揉成一团、粗暴地塞入口袋。



“……现在到底多少了?”



爱莉回头问,我则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那个混帐老爸如今一定还在某处继续累积债务吧。谁要收这种烂摊子。”



真想好好修理他一顿。



我轻拍正以不安表情盯着我口袋的爱莉背部后,便追上蕾玛的脚步走了出去。



这种莫名其妙的命运究竟是在何时被安排的,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倘若爱莉她们的说法可信,应该是两千年前吧。



不过,以我的认知而言,事情是发生在短短的三个礼拜前——也就是二月初。



从我父亲突然失踪的那刻开始,这说来话长的故事便揭起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