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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未知的世界(2 / 2)




他模仿着真矢的话轻声呢喃.这是身为“西坡的秘密武器”,在新学期一大早就收到好几封挑战书的一骑的真实写照。



突然间——他想起那些在黑暗的大海中点亮灯火的窗户。



想起梦里那酷寒海水的触感。还有转身离开灯火时的心情。



为什么,不论在哪一扇窗里,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为什么,一年之后,自己非得离岛而去?



为什么,自己绝不能输?



他早已知道答案。



不论是在过去或未来,他都只曾在真矢一个人面前吐露过。



(只剩一年——)



一骑心想,这简直就像囚犯在数着日子,焦虑地等待获释的时刻到来。



不停扮演着模范犯人的自己,要直到那时才能终获自由。



一骑反倒像是希望谁都别和他说话似地走进体育馆,想找个角落静静待在那里。就在这时——



“一骑。”



招呼声自背后传来,一骑无法立刻回头。



“好久不见了,一骑。”



对方用周遭都能听到的音量再度呼唤自己。



要是这时候不回头,会害对方没面子吧?说不定他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对一骑打招呼的。



明白一骑绝不会害声音的主人丢脸。



一骑回过头去。



“总士……”他呼唤对方的名字。



当对方的身影映入眼中,一骑的掌心缓缓渗出汗水。



许多人正围绕在总士身边。不论何时,不分男女,总是有很多人想和总士聊聊。原因之一在于总士对众人一视同仁的性格,一部分则与他身为镇长之子的身分有关。特别是这所学校对乡下小镇来说算得上非常现代化,各种设备一应俱全,这一切都来自于镇长的捐献。



“早安,一骑。”总士说道。



为什么总士要和这个人打招呼?学生们看到一骑,脸上浮现这样的表情。



“早安……总士。”



一骑轻声回答。尽管他想好好正视总士的眼睛,视线却无论如何都会避开。而且,一骑的意识完全集中在总士的左眼上。集中在那道让左眼失去光芒,从眼睑延伸到脸颊的伤疤上——



“各位,我先失陪一会。”



总士以温柔、却要他们别想抗议的断然语气说道,离开了那群包围者。



“皆城同学,待会再告诉我们更多东京的消息嘛。”其中一个女生用露骨的卖弄风情口吻对总士说。她的话让一骑想起总士在春假时离岛前往东京的事。还想起自己因此在春假期间抱有某种安心感。



总士对包围者们轻轻挥手微笑——接着再也不多看他们一眼,笔直走向一骑。



“两星期不见,你没什么变啊。”



“嗯……”



硬是把忍不住想往后退的双脚钉在原地,一骑点点头。



“你看过分班表了吗?”



总士以拇指比向体育馆一角。那里张贴着各班的学生姓名,但一骑对此并不感兴趣。反正这所学校的学生也很少。特别是一骑的学年,向来就只有两班而已。况且在这几年中,对一骑来说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



有没有和站在眼前的人分在同班。



“我和你同班,一骑。往后一年请多指教了。”总士微笑着说。



看着那个微笑,胸口深处被揪紧的感觉袭向一骑。



“咦……”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



“笨蛋,开玩笑的啦,一骑。”



总士的笑容带着恶作剧的味道。和甲洋的笑一样,就像要让对方感到安心的笑容。但决定性的不同在于,他的笑给一骑某种硬是“遭到”安抚的感受。让自己感到安心是有某种目的的——就像这样的笑容。



“同……班。”



不禁抬眼瞄着对方,一骑重复这句话。



这几年来,不论在小学或国中,一骑总是和总士读不同班。



只有两个班级而已——机率是二分之一,但好几年一直没同班,这让一骑渐渐觉得,这也许是总士刻意造成的。不想和一骑同班——要是总士这么说,事情就会顺着总士的心意进行。总士在岛上的立场就是如此,他的父亲也是。没错,一骑这么相信着。



然而——



“真是好久没和你在一起了。”总士看来非常高兴地说着。



“嗯……”



总士说这种话有什么企图……?虽然想这么问,却问不出口。喉咙干渴不已。一骑认真地想着,这会不会是某种惩罚。



只剩一年……总士是要惩罚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吗?



绝不让你逃走——一骑甚至感觉到总士在对自己这样说。



“对了,一骑。你今天……有空吗?”



一瞬间,一骑搞不懂总士在说什么。



“有空……吗?”



“放学后陪我一会吧?我有东西想拿给你看。”总士一点也不会不自然地说道。



事实上,这段话里也不应该有任何不自然感。



一骑和总士其实从小时候起就是好朋友这件事,算起来也有不少人知道。



他们会变成朋友是因为双方父亲的关系。过去,他们的父亲似乎曾合伙经营过事业。



一骑的父亲自从一骑母亲去世后就离开了那个事业,但不时仍会接到总士父亲的联络,也曾前往对方家里彻夜不归过。



为什么身为“怪人”、“艺术家”的父亲会被叫去镇长家?从他们的通电话时的交谈来看,父亲史彦深受总士的父亲信赖,常寻求他的建议。察觉这一点时,一骑愕然不已。拜此所赐,一骑猜想家里能靠卖那种奇怪餐具维持生活,背地里或许也和镇长有关。



于是——两位似乎有着信赖关系的父亲,他们的儿子自然地要好起来。从懂事前开始,一骑身边就有总士,总士的身边就有一骑,他们也不在意彼此的父亲在专注地讨论什么,共度了许多时光。



没错,没有什么好不自然的……



除了总士其实已经有足足五年没像这样对他说过话以外。



“想拿给我看的……东西?”



“我有一样东西只想让你一个人看。你能对其他人保密吗?”总士压低嗓门说道。



这是怎么一加事?一骑觉得非常混乱。为什么总士突然对他这么特别?还是在这个开学典礼前,全校学生聚集的场合?



一骑心中想着,要是有真矢在就好了。他一点也不明白总士在想什么。就连那些话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或者没有任何目的?都搞不清楚。



“我……今天有事……”一骑脱口而出这样的回答。他也明白,自己完全是在逃避。总士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忽然又像是想通什么。



“对了,是那个挑战书吧?”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种事?一骑很想问。但总士却轻声笑了。



“这么说来,我也有下注啊……”总士就像刚想起来似地说着。



一骑忽然有种遭到彻底背叛的感觉。



“下注……你……从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大概是从去年开始吧。”



就在一骑把道场女儿摔出去之后。这时候一骑总算察觉到,自己似乎受到了伤害。但他是为了哪一点感到受伤?不论是对方的事或自己的事,一骑都越来越搞不清楚了。尽管如此,像这样与总士交谈,令他体验到某种这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感受。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只要你不介意,就由我去拜托挑战者们改天再比吧。”



“咦……”



“我也没办法要他们就此放弃啊。如果你一定在今天和所有人一决胜负,我的事就等到决斗后再说也行,怎么样……?”



“我……只要你说声‘跟我来’,我就会去了。我的事情就忘了吧。”



这些句子自然地脱口而出。



“是吗?那么,大家那里就由我来说明。”



总士微笑了。他的笑容清楚地诉说着,他在一骑不知道的地方,和其他人一起把一骑当成娱乐对象。



那个笑容令一骑总算明白,是什么让自己受伤的。



同时,一骑也隐约察觉那种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是什么。



伴随着那个笑容——总士正用与五年前毫无变化的目光看着一骑。



好友——当他还如此看待对方时的回忆,在胸中猛然复苏。一骑心跳加快。胸口深处震如擂鼓。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旦受到伤害,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的东西,不知何时被裸露出来,送进对方手中一样。



“你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总士静静地注视着一骑。用他的右眼,以及受伤的左眼注视着。



“看了你就知道。”



人了微微一笑。铃声就在此时响起,传来老师要求大家整队的声音。



“那么一骑……放学后见啰。”



“总士。”



“嗯——?”



“你赌了……哪一边?”



“哪一边……”总士低语,他似乎马上听懂了问题的意思,脸上浮现苦笑般的神情。



一骑在问,在一骑与挑战者的对决中,总士赌的是他会输还是赢。



总士回答了。



“这个问题,我也在放学后告诉你。”



接着他转过身——就在这时,伴随着哒哒哒的热闹脚步声——



“赶上了!”



真矢冲进体育馆里。边抖动肩膀喘着气,她忽然注意到一骑他们。



“一骑……还有皆城同学……”



真矢好像真的很惊讶,双眼圆睁。



总士瞥了真矢一眼,就这么朝排队的学生们走去。



取而代之地,真矢来到一骑身旁。她的眼睛依然看着总士离去的方向。



“你和皆城同学……说话了啊。”



“嗯……”



“别这么做比较好……”真矢缓缓说道。



“咦——?”



真矢转向一骑,露出好像现在就会哭出来一般,极为不安的表情。



然后,她朝一脸惊讶的一骑开口。



“绝对别再这么做了。我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可是你绝不能听他的话。”



真矢用急切的声音对一骑这么说。



4



真矢被分进了另一班。



仔细想想,这也是几年来不曾发生过的事。



和总士不同班,和真矢同班——对一骑来说,日常生活就是这样。



当天——在最后一堂课结束时,分到同班的甲洋走近一骑的书桌,这么问道。



“怎么了,面有难色?是在烦恼等一下的大战吧?”



“不……我有别的事情。”



“有事——?”



“嗯……甲洋待会要做什么……?”



“还有三个人。”甲洋耸耸肩。



从开学典礼开始前直到现在,甲洋利用课堂之间的休息时间,规矩地逐一拒绝了那些女生。



“真辛苦。”



一骑是真心想同情对方的。



“你呢?”



甲洋的说话声——就在这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一骑,可以了吗?”



就像要趁着还没被那群跟班包围,总士快步走来。从总士身影中感受到某种无法违抗的气魄,一骑无言地点点头。



甲洋愣住了。



“你说的有事……是和总士吗?”



“嗯……”



突然间,真矢在开学典礼前的表情自一骑胸口掠过。



现在还来得及。拒绝总士的邀约——有一部分的自己,的确正这么说着。



然而一骑却抱着对真矢与另一个自己的愧疚心情,站起身来。



“喔……有四年七个月又十一天没见过了。”甲洋说着,反复地来回看向一骑和总士。



“你在说什么?甲洋?”发问的人是总士。



“就是看到你们两个像这样一起回家啊。”



甲洋带着柔和的微笑回答。他一定是打从心底在替他们高兴吧。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莫名疏远起来的两个人,又像这样再次并肩走出教室。



“你们从小就一直感情很好。说得也是,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这样,甲洋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件事。这家伙还真喜欢看到别人感情变好啊。有点吃惊的一骑心想。



“我只是有事找他而已。”总士反倒以漠然的语气回答道:“走吧。”



他催促着一骑,转身背对甲洋。



“不论是什么事,契机都是很重要的。”



甲洋这么说着,就像要鼓励一骑一样,温柔拍拍他的背。



一骑与总士一起走出教室。虽然谁都没说话,不过当他们在玄关从鞋柜里拿出鞋子时—



“是吗……只是这样而已吗?”



一骑忽然听到总士这么低声说道。



“只是这样而已……?”



总士只轻轻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就这样穿上鞋子,朝校门走去。



一骑默默地跟随在总士身后。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在总士开口说了什么之前,自己都不该先说话。如果不采取这种态度,那不论总士要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他都会无法接受——一一骑有这样的预感。



就在一骑要跟着总士离开时,一个声音自一骑背后传来。



“一骑!”



几近悲鸣的呐喊声几乎让附近的学生都一起回过头去。



“远见……”一骑唤出那个名字,哑然不已。



真矢的表情简直像在担心一骑即将死去一般混杂着不安、恐惧与怜悯,正以瞪视般的目光看向他们。



“为什么,一骑……”



我明明警告过你了。她的口吻就像在如此责备一骑。



真矢甜美的声音,此刻充满了苦涩。



“远见,这……”



这件事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没来由地就想这样回答。说起来真矢的话不也一样没有依据吗。他也这么想着。然而——



真矢快步走来,严厉地看着总士。她的眼中几乎已泛着泪光。



“皆城同学!你打算把一骑带到哪里去?”



毫不顾忌也没先打声招呼,真矢大喊出非常难听的话来。



敢对父亲是镇长兼学校董事的总士说这种话的人,真矢大概算是空前绝后了。附近的学生们为了避免受到连累,与一骑、总士、真矢三人保持距离,远远地围观着这边的情况。



当然,包含一骑与真矢在内,所有人都在等待总士的反应。



——你说这是什么话?他一定会有这种反应吧。每个人都这么想。



但是,总士却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学者症候群(savantsyndrome)吗……”



他低声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没想到你只靠这么少的情报就能推测到这种地步……”



一骑——大部分在场的人大概都因为总士的话愣住了。虽然不知道总士在说什么,不过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好像是肯定了真矢的问题。



也就是说,总士似乎正要带一骑到一个不该去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似乎是真矢不惜拼命附上也不能让一骑去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都和现在的你无关。别插手,远见。”就像个突然改变态度的大人,总士如此说道。



这时,一骑看到了两件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东西。



总士以完全否定对方存在般的冷漠放着话。



真矢的脸色因为难以置信的狂怒,倏地褪成苍白。



“皆城同学……你打算……杀了一骑吗?”



或许是因为愤怒,真矢的说话声极为沙哑。虽然她是用旁人者都听不见的低声在说,却让一骑吃一惊。



“什么杀……”



“不是的。”总士立刻否认。“我只是要提升他的认识限制代码等级而已。虽然结果可能会使现阶段的人格产生变化,不过绝不是要抹灭他至今的人格,更没有要他参加实战……”



总士急促地说,却又突然住口了。



因为真矢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写着“你在说什么”?



“你刚说的全都是推测而已吗……果然不过是最低等的认识等级。”



“低、低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这只是规定值的表示方式。没有恶意。”



“我……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好好说明清楚!”



说到搞不懂这一点,一骑的疑问已达到顶点了。不论是总士的话还是真矢的愤怒,一骑怎么者都无法理解。但是话题的中心却是一骑。



“那个,总士……我们要到哪里去?”



他战战兢兢地介入两人的对话中。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只要总士说出这个答案,真矢大概也会冷静下来吧。他抱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期待。



总士脸上浮现非常不悦的神情。



“没想到会在这种阶段就出问题……不管有没有报告上去,大人们又要啰唆了。”



不知怎地,一骑觉得与实际年龄相符的总士突然出现了,现正打从心底感到困扰。



才刚想到这个,总士就直视着一骑。他的右眼,还有失去光芒的左眼——双眼中都暗藏着足以压倒一骑的坚决意志。



“我们要去亚尔维斯(Alvis)。”总士说道。



“那是……”



什么地方?才说到一半,一骑屏住呼吸,突然感到有某种东西浮现在脑海。首先出现的——



(停机库——)



是这个名词。接着,它的巨大出现在脑海里。那是足以容纳四个学校连同操场在内的巨大停机库设施。这就是亚尔维斯——



不,这仅能说明亚尔维斯这词彙的一小部分而已。那为什么,脑中最早想到的会是停机库?



这——大概——是因为总士打算带自己到那地方去。因为自己和亚尔维斯最有关联的地方,就是那个设施——



怎么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无法回想起任何具体的影像。



只有模糊的知识,在脑中急速膨胀。



一骑不明白那些知识是什么,一种令人恐惧的异样感袭来。他感到颈间的皮肤正收缩着。亚尔维斯,这个名词化为一切的契机,仿佛要动摇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就像突然发生贫血,一骑眼前一片漆黑。



“住手——”



一骑不禁呻吟出声,身体摇摇晃晃。



“一骑?”



真矢马上抓住一骑的手臂。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惊人鸣声响彻四周。



5



是警铃声——随着意识到这一点,一骑的视野突然恢复清晰。



他看见真矢一脸担心地抓住自己的手臂不放,总士正用冷峻的表情仰望着天空。



“什、什么?紧急警铃……?”



其他学生也都茫然呆立当场。



有如低吼般的声响从全员头顶倾注而下。



不知怎地,一骑知道这声音代表什么。和紧急警铃之类的东西全然不同。这是催促着更进一步的警戒与迅速行动的——警报声。



“到底是从哪里响起的……?”



一骑莫名地战慄着环顾四周。他想找出声音的来源,但声音似乎由周遭响起的。不只是学校广播器而已,响声来自整个城镇,甚或遍及整座岛屿。



“竟然在这种时期响起警报……这也是计划的差错吗……”



总士苦涩地低语,他不再仰望天空。



“全员都到校舍后面去!”



当然,大家的反应只不过是一脸疑惑的转向朝总士而已。



“这是紧急避难!快点!你们想死吗!”



不由分说、不容争论地大吼的总士,令所有人脸色大变。



“咦?什么?海啸要来了吗?”



“火山爆发?”



“不会是地震吧?”



大家嘴里边这么说,边聚集到总士身边。



“到校舍后面去!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总士一边呐喊,一边抓住一骑的一支手,把他拉过来。



“跟我来!”



因为真矢还抓着一骑的另一支手,结果两个人都被总士拖着跑。



“大家到校舍后面避难!快点!”



总士只在刚开始时拉了一骑一把,立刻放开了手。他的态度就像觉得一骑当然会跟着他走,事实上,一骑也这么做了。真矢似乎也认为继续抓着一骑会碍手碍脚,便放开手快步跟在后头。



“往这边!大家都到校舍后面来!”总士一边走,一边频频呼喊。



走到校舍后面时——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里只有沿着校地竖立的铁丝网与行道树,对面则是脚踏车停车场与蓄水槽,实在不是个适合全校学生集合的地点。



“我现在要开启区块,大家都后退。”



总士说着,走向位于校舍墙壁一角的配电盘。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再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片来。接着总士擅自打开配电盘,发出啪嚓的俐落敲打声操作着面板。一部分配电盘再度开启,露出一台类似卡式公用电话的物体。



总士把卡片插进那台公用电话里。电话上没有按键,他却流畅地操作着一骑从没见过的电子式面板,拉出了一具小型麦克风。



然后他对着那个麦克风叫道:“紧张要求。请从CDC侧打开西3区块。由这里的操作权限并无法开启。重复一遍,请从CDC侧打开西3区块。”



紧接着。



“西3区块——?是学校吗?”



在这已经忙碌万分的时候,又有什么事——传出一个语调就像在这么说的焦躁男声,在现场的学生群中引发骚动。至今他们一直默默旁观着总士的行动,不过现在终于有了一丝胆怯的气氛。有人说“你总要告诉我们点什么吧”,有人说“该不会有问题吧?总士”也有人说“不知他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人说“随便乱碰这种东西,老师不会生气吗”诸如此类。



“是的,请把本区块内全员的认识限制代码提升到等级三。”



“等一下——这点目前是不可执行项目。CDC目前要优先调整为出击态势。”



“那就立刻要求把不可执行项目提升为第二种警戒态势!万一造成这里的人员损失,这个责任要由谁负!



总士放声大喊,空着的手朝配电盘上盖砸下。



铁盖发出巨响。总士非同小可地暴发怒火,让大家吓得差点飞跳起来。



一骑茫然地看着总士,他是第一次看到总士这么激动的模样。



“……我、我知道了。稍待五秒……”



应该是大人的那个男声因为总士来势汹汹慌乱起来。这时学生数量已经膨胀到两倍以上,到处都发出了“莫名其妙嘛”、“那个声音不是紧急铃吗”、“我们干吗到这里”之类的骚动。



在这些骚动里,一骑觉得,总士完全被孤立了起来。谁都不会帮他,只能独自背负起所有责任……而且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的辛苦。



不久后——



“CDC已通过许可——从此刻起,同区块提升为第二种警戒态势。”



“谢谢。”总士以打从内心感谢的声音说。



“确认疏散负责人的代码及区块运作。将于十七秒内开启。”



随着这句话,声音消失了。



总士迅速把麦克风放好,抽出卡片后把配电盘两面的铁盖一并关上。接着转身对大家说道。



“门要开了。”



水流声与地鸣声同时响起。蓄水槽内的水溢了出来,水泥槽缘碎裂,蓄水槽周边的地面轰轰作响地裂开——一个巨大的物体自地底冒出。



一骑和真矢都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太过突然的情况让学生们之间不停发出惊叫,甚至有人慌张地打算逃出去。



“这是通往避难所的最短路径!大家快点进去!”



总士的斥责喝住了所有人。一骑屏住呼吸,真矢也是,每个人都一样。



那个巨大物体表面的一部分往下移动,它的口部——闸门突然打开了。



隔了一会,一骑总算了解,那道门是某个地方的入口。



“要到里面去吗……”真矢害怕地说。



她的不安同时也传染给一骑。警报声响起,校舍后面又出现怪异的东西,总士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大家都即将陷入恐慌状态。



每个人都受到不明所以的恐惧感侵袭。处在过去所不曾经历的情况中,谁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好。在这混乱中,只有总士正以大家无法理解的急切呐喊着。



“别慌,三个人成一列走进去。还有足够的时间能让所有人避难。”



但是……“你先进去啊”,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总士,没有人移动。



总士脸上浮现焦躁之色,几乎让人觉得同情。



我得去才行——强烈的义务感突然抓住了一骑。只要自己先动,大家就会跟着行动。如果没有某个人信赖总士,所有人就只能冻结在原地。



一骑咬紧牙关,正要朝总士的方向走去。



“一骑……”



察觉到他的举动,真矢慌张地抓住他的手臂——正当总士又要呐喊什么的时候。



“进去里面就安全了对吧?总士?”



随着开朗到不合时宜的说话声,甲洋走到人群之前。一个看起来像低年级生的女孩站在他身旁,正不知为了什么缘故抽泣着。



“没错,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总士断言道。甲洋面向身旁的女生哄着。



“来,我们进去吧,小心脚底。”



“我……我对春日井学长……”



“这些话之后慢慢再谈吧。现在我想先考虑你的安全,好吗?”



甲洋似乎是在拒绝她的途中来到这里。女孩边哭边点头,毫不迟疑地与甲洋一起踏进入口。



不论是总士、一骑、真矢或其他人,大家都不禁愣住了。



“我……我也……”



“等等,甲洋同学,我也要去。”



学生就这么纷纷动了起来。



一骑和真矢也随波逐流地往入口走去。



“总士,你——”



“你先进去,一骑。隔墙已经封闭,前往避难所的通道应该成形了。”



这么说完,总士朝群众后方奔去。



不安忽然袭向一骑。可以依赖的对象——大概也是唯一能够说明这情况的对象,离开了。



“避难所……是什么?”真矢低声说道。



一骑也想问总士一样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想吧。



然而,就连思考自己为何感到不安的时间都没有,一骑被一动起来就再也停不住的人潮推挤着走下阶梯。



6



走下阶梯后,是一条由青白色灯光照亮的通路。



不论是地板、墙壁或天花板,一切都由光滑的金属制成。一旦移动起来的人群无法轻易停止,以甲洋和低年级女生为先锋,他们在弧状的通路上前进着。



墙壁不久后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旁边有个巨大的入口。



“是这里吗?”



甲洋率先抵达入口。突然间——灯光在极为宽广的空间内亮起。这里比起学校的体育馆还大上好几倍。墙壁大幅度的弯曲,呈现出巨蛋状的空间。墙上处处都有门扉,有形状不曾见过的操作板,有类似空气清净机的设备,还有像冷暖气装置的开口。



“这里就是……避难所?”



真矢低语着来到入口。



“似乎……是这样吧。”



一骑走进那个空间,感到自己突然安下心来。迟了一会他才认知到,这里是安全的场所。一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却松了口气。



偶然间,一骑注意到位于入口旁墙上的电子画面正忙碌地显示着什么。



“是我和远见的名字……”



电子画面的上方罗列出一骑与真矢的姓名,还有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记号。



名字一个接一个显示在画面上,每新增一个,大量的姓名就反复往下移动——画面右上角的数字则逐渐增加。真矢也注视着萤幕。



“这……是在显示有谁进来了这里……吗?”



真矢非常不安的低语。她的不安也传染给一骑,令他好不容易放上的心脆弱地缓缓崩溃。



“好像是这样……”



“这是谁弄的……”



“你问是谁也……”



一个接一个走进巨蛋状空间的学生们,大家都各自聚成一群谈论着什么,或是敲打墙壁,或是打开门找厕所,嚷嚷着这里很像厨房,这边则是浴室……没有人——在替大家点名,并把资料输入到电子画面上。



“是自动的……吧?”



硬是压抑着不安,一骑只能如此回答。



真矢摇摇头。



“不会吧……如果只有人数我还能了解。可是连大家的名字都有,太奇怪了。”



“太奇怪……”



“制服?书包……也有人没带。鞋子?不对……可是……身体……讨厌……”



真矢露出想哭的表情。为了不让自己被对方的不安拖走,一骑缩紧小腹。



“你说讨厌……是指什么?”



“和那个好像。”



“那个?”



“超市的、收银机。”



“啊——?”



“碰到商品会哔一声,刷出金额——”



“条码?”



“就是那个。”



真矢点点头。这时候,一骑第一次了解到真矢所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为了要让机器能自动判别来到这里的人,需要有能显示出谁是谁的印记。如果那印记附在制服、书包或鞋子一类的东西上倒还好。要是识别个人的印记,不是附在东西上的话——



“有某种东西附在我们的身体上。会在哪里呢?讨厌——好恶心……”



真矢失去冷静地摸着自己的肩膀与手臂,那模样令一骑原本已压下的不安无可避免的湧上。



(肩膀后方——男性在右边,女性在左边。)



就像要和不安较劲性的,一骑感到脑中突然浮现这样的句子。



事实上,这讯息的出现让一骑觉得非常安心。他想把这份安心与对方分享。



“在左肩……这里。”



一骑用手指砰地拍拍真矢的肩膀。真矢吓得缩起身子。



“一……一骑?”



“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啦。”



(这是为了在紧急时刻辨别个人所在位置的中枢情报管理——)



“这记号只会在亚尔维斯内像这类设施里运作,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受到调查。我想可以放心的,远见。”



“你……你在说什么?”



“亚……亚尔维斯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事?被真矢这么一问,一骑这才意识到。



的确很奇怪。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安心?



就在这时,尖锐的叫声传来。



“你在说什么!别说那种奇怪的话!”



有人正惊叫着,而另一个人则对他越说越激昂。



“也就是说,要进入第二种警戒态势。那个警报是袭击的——”



“不要!别过来!不要!”



一骑与真矢都愣住了。类似的光景开始出现在巨蛋中。



“我们现在是在亚尔维斯的西3内避难所里——”



“是天空,它们是从天空来袭的。”



“不要紧。待在地底的话,思考就不会被读取……一定会没事的。”



有异口同声说着莫名其妙内容的人,以及相对的——排斥这些的人。



“喂,你在说什么?好奇怪!你们一定有问题!”



“住口,我不想听!我叫你闭嘴啦!”



“太奇怪了!你们是不是不正常啊!”



这样的光景渐渐划分成庞大的集团。形成能接受的一方,与陷入混乱的一方两个团体。一骑正这么以为,但缓缓地——



“对……对喔……这里是亚尔维斯的最初阶层……”



——像这样,能够接受的人渐渐增加。



简直就像有某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正不断蚕食着大家。站在哑然不已的一骑身旁,直矢直直地注视着他们。



“大家……渐渐变成不一样的人了……”



就像在说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她害怕得想往后退。



“在认识限制代码尚未平均化之前就诱导他们前来避难所,要是导致恐慌,你打算怎么办?”带着严厉的声音自入口响起。



“如果等待限制码平均化会无法对应危机。虽然有点强硬,但这才是适当的做法。”



“有点……”



这时候,说话者撞到了真矢的背。



“啊,对不起……”



那个女生说道。已完成引导学生工作的总士站在她身旁。



“果、果林……”



真矢唤出女生的名字,微妙与她保持距离。



“真矢。不要紧吧,你的脸色发青呢。”



还不是你害的。说不出口的真矢,只是无言地摇摇头。



藏前——这是一骑所知的那女生的名字。



一骑曾和她同班过好几次。藏前是个常常担任班上股长的能干女孩,有一阵子还被取了个绰号叫“妈妈”。这么说来,他曾有好几回在学校里看到总士与藏前说话——一骑回想。他们都是班级干部,大概正在商量什么吧,他只有这种程度的认识而已。



“真矢没有跟上限制代码的平均化。你知道在转移限制代码时,女生比较容易发生心理障碍吧?皆城会负责治好她吗?”



真不愧是“妈妈”——看到她毫无顾忌地斥责总士,让一骑产生与眼前状况格格不入的感想。



“没关系的,真矢。不用勉强去接受。对于奇怪的东西,只要觉得奇怪就可以了。”



藏前边这么说,边温柔抚摸真矢的背部。



另一方面,总士正以像在压抑感情的表情注视着真矢与藏前。



藏前所说的话虽然很合理,但是不是有点错误呢——一骑突然这么想。



总士先考虑所有人的安全,不惜说服大人打开了入口。再对总士要求更多未免太苛刻了。藏前的说法就像在说,如果不是全能就等于无能一样。



——想着这些,一骑依旧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想法来自本身的知识与判断。不管怎样,他打算先向总士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处在什么状态下?要怎么样才能消除自己的不安?然而,他的疑问却被其他人盖过了。



“差不多到九成了。”甲洋走向入口旁的电子画面,如此低语。



那个啜泣的女孩,正和同学年的朋友一起坐在巨蛋一角。



“总士,那些已经回家的人该怎么办?”



一骑没有看漏总士轻轻耸肩的动作。他不可能连这些顾及到。看来这里也有人把总士当成十项全能。



“警报已经扩及全部地区。附近的大人们会诱导岛上居民避难,小学那边也是一样。因为亚尔维已让全岛进入第二种警戒态势——”



甲洋一脸困惑地看着总士。



“抱歉……你说的话我只能听懂一半,总士。”



“嗯……”



“从刚刚开始……脑海里……总觉得有声音在告诉我许多事……这是你做的吗,总士?”



“不,不是的。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配合各自的个体差异,解除遭到限制的知识。”



“知识……是什么时候学到的?”



“基础的催眠学习是从六岁开始,不过大都是十三岁起吧。”



“催眠……?咦?”



“别在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一骑觉得总士的声音里有种消沉。



只有自己知道一切,期望大家都能和自己处在同种状态下,但同时又觉得那是不该有的期待——



“……啊!”



真矢突然喊道。她慌忙冲向入口旁的电子画面。



“嗯,皆城同学。这机器能分辨出其他地点吗?”



“其他地点?”



“就是有谁在哪个地方。”



“谁在哪个地方……你有想找的对象吗?”



真矢大大地点头。因为想起那个人的事,让真矢得以接受至今的异样感——一骑约略察觉了真矢的状态。



独自一人是很难接受这种莫名奇妙的情况的。因为有某个人的存在,真矢才第一次接受了这些。就像对一骑来说,有总士、真矢与甲洋在一样。



“翔子——羽佐间翔子。”真矢说:“我想她还在家里。因为翔子的妈妈还没有下班回来。”



这么说来,真矢以前曾提过,翔子似乎也没有父亲。一骑回想着。



翔子是——独自一人。



“让开。”总士说着靠近电子画面。他把那张黑色卡片插入画面下方的插槽中。画面下的壁板开启,操作画面出现,总士迅速地输入了“羽佐间翔子”这名字。



“等等,你打算在全岛搜索翔子的位置吗?”



藏前插话。总士依然注视着画面,无言地点点头。



“怎么可以,你没有透过管理系统侵犯隐私权的权限——”



“这是紧急状况。”



显示羽佐间翔子所在位置的数值浮现。



“这是……哪里?翔子的家?”



“应该是吧,虽然我没去过羽佐间她家……”



“没错。”回答的是甲洋。大家都转头望着他。“以数字来说明的话,我好像比较容易接受。”



甲洋笑了。一骑坦率地对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的甲洋感到钦佩。



真矢点了点头。



“我要到翔子那里去。”



“不可以,真矢!”藏前慌忙阻止她。



“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外面很危险吧?非得避难不可吧?不能放着翔子一个人不管。”



“发展到第二种警戒态势,就等于已发出待机命令……”



藏前看来很着急地说明,但真矢显然不了解她说的意思。



“只要带她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所以我说——不可以,这会违反命令的。”



“为什么?这样太奇怪了!”



真矢呐喊着,藏前噤声不语。



“我也要去,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自己出去。”甲洋规矩地举手发言。



“我和甲洋一起去,只要把翔子带回来不就好了?”



总觉得这么做比较好,一骑插嘴说出意见。他不想让真矢到外面去,希望至少能让真矢待在安全的地方。会陷入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不都是因为自己不听真矢制止,跟着总士走造成的?一骑有种微妙的歉疚感。



“你们……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藏前还想说服他们。这时,总士倏地走到前面说道。



“好吧,去协助羽佐间避难。”



真矢的脸瞬间亮了起来。藏前大喊。



“等等,皆城!你打算越权到什么地步?”



“这是避难通知兼侦查。为了确认战况,藉此要求发展至第一种警戒态势的侦查。事后虽然得提出报告,但这么一来就没有违反命令。”



这是一骑、真矢与甲洋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组合。然而——藏前却愣住退了一步。恐惧之色清清楚楚浮现在她脸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总有一天也会这样的。从我在岛外所看到的来看,这是必然。在那之前我们得抢先行动。”



“怎么这样……你打算让系统启动?还没选定驾驶员啊!”



“许多势力都是在准备期间被抓到疏忽,就此毁坏的!”



“就、就算不作战,波动屏障也会保护我们的……”



“反应炉的全力运转是从十二天后开始。现在这个时点,无法形成多有效的屏障。想想今天警报会响起的意义吧!”



“敌、敌人……读取了我们的思考……?”



“也可能是藉由高度的演算预测出我们的行动……不论如何,发展至第一种警戒态势只是时间问题。”



真矢与甲洋只能对总士与藏前的对话惊讶不已。



但在这同时,一骑却为了“敌人”这个单字感到战慄。



感觉有某种东西正迅速地在他体内清晰起来。说起来,他们是为了逃离什么才进入这个避难所的——对于想要深入思考这一点的自己,一骑感受到无法克制的恐惧。



这份恐惧突然被人火上加油。



藏前看向一骑。



“驾驶员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要用真壁?”



她说着身体颤,一骑冒起鸡皮疙瘩。



——驾驶员?是指什么?依旧不明白情况,只有恐惧感不停膨胀着。



“视命令而定。今天我本来打算要让一骑看看那个的。”



“什——”



藏前说不出话来,冲击感令一骑眼前一片漆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得受到这种冲击。只是——开始感到某种东西令他迅速地接受总士要带他到哪里去,为什么真矢想阻止他。



一旁的真矢正因为担心翔子焦急不已,试着理解对话的甲洋皱起眉头。一骑明明想对总士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然,视命令而定,也会用你——藏前。”



“我、我……”



“不过,一骑的协同状态形成数值比较高,所以多半是一骑吧。”



喀滋声重重响起。那是藏前咬紧了牙关。一骑第一次看到女生像这样,表现出不知该说是敌意还是战意的情绪来。



“皆城……我可是和你一起,在与你相同的认识限制代码等级下反复进行了启动实验。就连实战训练也做过。你把这些……”



“我知道。不过,命令大概会要一骑……”



“你打算在命令下来以前,就先这么做吗?”



“视情况而定。”



“你是在害怕,皆城。所以才希望一骑待在你身边,只是这样而已。”



总士没有回答。一骑突然又感到某种裸露出来的东西遭到漫不经心的对待,就像是最不能受到伤害的东西,处在最容易受伤的状态下,还送进了别人手中——



总士一定是说了最让藏前受伤的话,藏前也说出最能惹总士生气的话来。而同样切实的东西也逼向了一骑。



不顾对那种感受展开防备的一骑——藏前垂下眼睛说道。



“好吧。我也一起去——到翔子那里去。不是得去确认看有没有非得因应不可的情况吗?”



总士无言地点点头。



此时,一种不知何时已站上无法回头之地的感受袭向一骑。一切不安的源头——某种令人战慄的东西正不由分说地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已经无处可逃的真实感,不知从何处湧上。



自己能接受吗——



看着总士的脸,一骑这么想着。



要是不能接受的话——到那时候,一切都会产生破绽,迎向结束。



就连理由也不明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状态。



但是,就快结束了。



一骑没来由的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