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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2 剑之理由 ~ death and penalty ~(2 / 2)




「说起来,这里的房间不用上锁吗?」



「门坏掉了锁不上。所以不会放什么贵重品,只用来当杂物间」



「…………」



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之所以不上锁,是因为这里不是仓库而是杂物间之类的理论本来就有问题。虽然还有许多话想问,但就算问了坦尼娅,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谢谢了。还有,让你陪我来这里真是辛苦你了」



「不客气。另外别在意,反正待会儿因为要彩排「杰内特」,所以必须来中央大礼堂」



说着,坦尼娅伸出手,抓住了流卡的左腕。



「干吗?」



「刚才,你受伤了没吭声吧?虽然我想难得你逞强一回,就装作没看见吧。但责任毕竟在我这边,伤口包扎之类的小事不交给我的话,会过意不去的……」



沉默



「……哎呀?」



因为对方莫名的反应,好像担心被骗到般。流卡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左手。稍微有些晒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白色肌肤。



「……啊?」



没有伤口。



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看到渗血的小伤口。



虽说觉得放任不管的话也会痊愈。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伤疤完全消失。



「对不起,好像是我多心了。嘛,没受伤就好」



坦尼娅放开手。



再见,轻轻留下一声再见。就这样在走廊上走远了。



只有流卡独自在中央大礼堂的走廊中发呆。



本应存在的伤口,消失了。



刹那间,背后一阵寒意。



不知不觉,将手掌放在自己胸口。



凝视着左腕。真是干净,没有伤口,当然也找不到一丝血痕。



这也就是说,刚才的是梦?



那疼痛,那伤口,那渗出的血珠,所有一切都是梦中之物?努力说服自己,然后压制不协调感。



全部都是梦啊!



如果不这样想……事情不就会变得矛盾了吗?



手掌抵住胸口,浓烈且僵硬的不协调感从心底袭来。



依然能清楚地回想起那时,被银色利刃刺透的痛苦,流出鲜血的赤红,生命流逝的淡薄感,死亡的味道。但那不可能是现实,应该是梦中的事,因为自己平安无事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是,如果……



伤口消失之类的事,真的存在的话?



?



等、等等……



慌张对思考无益。本应注意的会被忽略而草草下结论。总之,没有什么好事。所以首先要冷静,然后有序整理一下现状。



在学院露天咖啡店中,叫了杯超辣咖啡。



就如名字一样,这是有如将本末倒置这个词用实物表现出来的,可以将咖啡本应有的苦味全部吹飞的超辣玩意儿。据说制作方法是这个露天咖啡店老板代代口授传承已久之物。



谁要喝那种东西!最初任谁都会这么想。不过这东西之所以会成为宝物,是因为它那瞬间冲击脑门的强烈刺激,能眨眼间将所有睡意击退。考试前或是写学术报告最后期限前,又或者学院庆典前,大量的学生都是托这东西的福,很少发生晕倒被担架抬进医务室的事故。



「!!!!!!!!!!!!」



将如同用铁锤狠击太阳穴般的强烈刺激吞入胃中,倒吸一口冷气。脑中顿时警钟狂鸣,动摇的感情被驱逐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轻轻抹去额头的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腕,再次思索。



伤口这种东西,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可以治愈,这是常理。



而瞬间伤口愈合这种事,更是完全的超越常理。



流卡从未有过那种超人的本事。从小开始受伤就没停过,搬到这里后,更是与猛犬搏斗过,还有那从未停止多达五十三次挑战决斗。他的生活可以称得上艰辛,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负伤后伤口愈合的速度都与常人无异,所以说简单点,流卡·艾路蒙特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



抬起头。



这里是学院正门附近的露天高台,广阔的视野中,人数并不多。在接近傍晚的这个时段,还在校园徘徊的学生到底是少数派。



低下头。



在白木桌子的一头,放着把饮食用的刀叉。



「…………」



提起餐刀。



反手握住。



稍许踌躇后,还是狠心用它划过了手掌。最初的感觉好像是擦过纸边的细痒,随后马上变成紧握热棒的灼热感,接着便感到真正伤口的疼痛,从裂开的伤口处,红色的液体渗出、滴落,白木桌上红黑色的污痕开始扩大。



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



变化发生了。



流出的鲜血,好像在大气中蒸发了一般,缓缓变淡后消失。



而掌心的伤口,好像完全不存在般闭合消失。



「……哈哈,哈哈哈」



喉咙中挤出干哑的笑声。



「这算什么……?」



莫名其妙!



出生到现在十七年间,自己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体,现在却好像完全看不懂了。简直变得像是非人生物怪物般。



发生了什么?



昨晚那个女人到底作了什么?



「真惊人啊,伤口已经好了呀?」



一个悠闲的声音突兀地在身旁响起。



迷茫的意识,须臾间便回到现实中来。



朦胧的视野中颜色变得清晰起来。天空蔚蓝而又深远,反射着午后阳光的石制建筑一片白茫茫,日暮时分的露天咖啡店内闲古鸟深情歌唱。(C注:闲古鸟是杜鹃的别名)



一个男人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龄大概是二十吗?还是二十出头?



波浪式的金色短发、一尘不染的白净肌肤、宛如被仔细打磨过的蓝宝石般的瞳孔、带着几份稚气的温柔笑脸、好像女性般的纤细手足、身穿一看就知道价格不绯的纯白西服。



过于完美的相貌!脑中突然就浮现出这句话。



「哇啊,这是什么?」



男人擅自喝了一口流卡的咖啡,随后皱起眉头。他大概不是这所学院的人吧。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咖啡的激烈程度。



「你是……」



对方飘逸的动作,丝毫感觉不到敌意。



可是,这个男人说的话,却让人无法当作耳旁风。四肢的肌肉绷紧,暗自作好无论何时都可以踢飞椅子的准备。



「刚才,你说什么……?」



「不是说了吗,伤口这么快就能恢复,真厉害啊。哦,对了,请别那么紧张」



流卡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男子慌慌张张地朝这边挥着手掌,诉说着自己的无害性。



「我不是敌人,对你来说也许应该算是友方哟」



「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记得昨晚杀害你的那个女人吧。我正在追踪她,她是我的敌人。所以,也就是说,想请拥有共同敌人的朋友帮个忙,所以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也许产生反效果了吧?」



「……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知道自己昨晚被杀的事情?



「没错,的确看见了!我和那个女人缘分不浅呐,昨天本想去和她久别重逢,结果正好目击了你被刺杀的那一幕。慌乱中没能阻止她,接下来她就开始和我玩捉迷藏,最后还是没追上她。虽然觉得把你放置不管,很过意不去。但说难听点,当时我以为你已经没救了,所以把追赶那个女人放在了优先位置」



长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希望你能听我解释。



这对你没有坏处。不,对你来说,应该是不错的话题。既然那个女人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今后还会继续狙击你吧,不过,我会阻止她的。



正说着,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



从刀鞘拔出,在指尖轻轻一划。呈‘一’字型的红色线条,慢慢渗出红色液体。这伤口应该不浅。



「这样你就能相信我了吧?」



男子用手帕擦过手指,抹去血痕后的手指上……



「……你!」



完整无痕的白色手指,伤口消失了。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想将在你周围正在发生的事和已经发生的事,先说明一下。所以,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话中并没有欺骗的成分……不,这个男人没有说谎。流卡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你知道……我的事?」



「我正在追踪她。所以对她所要寻找的东西,多少知道一点。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对于你的疑问,相信可以给出某种程度的回答」



迟疑了数秒后。



流卡沉重地点了点头。



▼Promenade/



在小村爱布里奥消失于火海前不久。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有了一位小小的友人。



?



那天夜晚的相遇后,两人间便有了一个小秘密。



可见星空的明朗夜晚,在午夜森林中的短暂聚会。



被好像即将降临的星空所包围,两人并排坐在岩石上。



交换着各种话题。



首先从绯奥露开始,她有个天真烂漫的妹妹,有个认真充满才能但却缺少变通的友人。还有个性格有些捌扭的男人,她与这个男人好像有婚约。



「婚、婚约!?」



向不知为何吓到脸色发青的少年解释道。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哟」



这样一说,「什么呀,原来已经作废了啊」少年松了口气。



真是的,这孩子在瞎操心些什么呀。



有时轮到流卡讲述自己家人的故事。



流卡的父亲很喜欢挥刀弄枪,但不幸的是却没有半点才能。拜这样的老爸所赐,流卡对于剑术略懂一二。根据本人的说法,同龄人之中,他似乎是属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



而流卡的母亲,据说是个喜欢甜食到无可救药境界的妇人。每天坚持在三餐的闲暇时间再开三顿点心会餐。如此喜欢吃甜食却不发胖,一直以来是爱布里奥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母亲最擅长的料理是砂糖南瓜派,据说爱布里奥每年消耗的砂糖有半数都用在这东西上。



流卡的姐姐……一言以蔽之就是孩子王。比流卡年长两岁,今年十四岁。腕力惊人,头脑过人,虽然性格任性胡来。但为人爽快,明明是个孩子,但却可以和大人平等交流。



彼此的话题,好像无穷无尽。



结束身世的自我介绍后,开始寻找其他感兴趣的话题,漫无边际地闲聊着。早上在爱布里奥发生的事,星星和草木的传说等等……



流卡是个独特的少年。



绯奥露长久以来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独特立行的女人。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没胆量在夜晚的森林中独自一人行走的。而且也不会抓住偶然遇见的少年、让他讲自己身世之类的事。会这样做的大概只有怪人或是变态或是两者皆备,总之就是不正常。



不管是怪人还是变态,碰上了都没什么好事,这是世间的常识。并且名为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的这个女人,可以昂首挺胸地宣称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怪人。



尽管如此,这个少年却……



「……什么呀?突然笑嘻嘻的?」



可爱的十二岁少年不高兴地扭过头去,涨红了脸口气不好地说道。



「你真是个好人呐,流卡!嗯,非常好的人」



「所以说那算什么啊!突然说这个」



「能够待在某人身边这件事,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其实非常困难」



「哈啊?」



「你一定会幸福的。嗯,或者说是必须得幸福不可。因为你一定可以让这世上某处的另一个人获得幸福」



「……你在说些什么哟」



少年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没能听清,但似乎是:为什么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啊?为什么必须要为不认识的人考虑啊?之类的内容。



啊啊,真是的。



真希望他别说这么可爱的话。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真想把他那乱窜的栗发好好地蹂躏一番。



光阴荏苒。



从相遇的夜晚开始,转瞬就过去了两个季节。



?



流卡的竹篮里装着他母亲制作的南瓜派。



一如既往地并排坐在岩石上,两人共享着这份宵夜。就如之前传闻的一样,这南瓜派真是甜到不像样,不过同时,也确实非常美味。



「……原来如此,感觉以后每天都想吃这个了」



「对吧?」



「但如果为么干的话,恐怕不到三天就要发胖了」



「什么呀?」



少年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



绯奥露在一旁看着他。



「……看什么啊,真不舒服」



「诶?」



「你笑得很诡异」



是那样吗?双手慌忙地贴在脸上确认。这么说起来表情好像确实有点松弛。



风呼呼吹过。



树叶哗哗作响。



「……我有一个秘密」



她忽地开口说到。



「什么?」



「如果你能保证对谁都保密的话,我就告诉你」



「无所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好好跟我约定,答应我谁也不说」



「什么哟,真小气」



虽然抱怨着,但还是转过身,流卡重复了一遍。现在开始听到的事对谁也不说,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姐姐都不会泄漏半句,无论是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绝不屈服。



「那么,到底是什么哟?」



「其实啊,喔哼!」



故意清咳了一下。



「我呀~~其实是魔女哟!」



「………」



漫久的沉默后。



「……哈?」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是魔女哟!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那种」



再次沉默。



「……哦」



嗤之以鼻。



「你不信?」



「诶?啊不是,我信我信。好厉害好厉害」



没有比这更廉价的‘相信’了。绯奥露当然无法接受这种表面上的相信,稍稍有些不快。



「那么,魔女是干什么的?能把讨厌的家伙变成青蛙吗?」



「能是能,不过……我不会那样作,因为我不喜欢青蛙」



「什么呀」



流卡的表情浮出一丝失望,对于魔女这个词他似乎抱着不少乱七八糟的期待。没有能让那份期待添把火,也许有些可惜。不过自己真的不喜欢青蛙。



「那么,用这个来代替你看如何?」



说着,她的手心朝向天空。



流卡的视线好像被拉起一般也朝向天空。



短短一瞬的冥想后。



意识潜入心灵深处,那里放置着一本书。有如鲜血般的封面,就算是大人也要双手才能抱起的巨大书本。伸出手,翻开封面。就这样念出在第一页上写着的东西……



「……夜之梦」



哗地一声,世界溢满了光。



习惯了黑暗森林的眼睛,一时有些难以睁开。



银色的光,在天空起舞。



与照亮街道的瓦斯灯和水银灯的光截然不同。释放着这光的,不是火炎或是相类似的东西,光源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东西在夜空起舞。



与流星雨很相似,可绝对不可能是流星雨。



光芒很强,光源很多,并非是将夜晚一分为二,而是好像将夜空填满、染尽般的光。



不是白天也并非夜晚的不可思议的颜色,组成了美丽闪烁的白银色苍穹。



「……好厉害」



被突然溢满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的流卡,自言自语着。



「这是……什么?绯奥露弄出来的……吗?」



「哼~哼~哼」



绯奥露挺起胸膛,轻轻挥起了一下伸出的手指。



天空恢复了平静。



恢复成普通的星空。



一望无垠的满天星辰,还有如银针般锐利的月牙儿。



「这就是魔法,如何?相信了吗?」



「啊……啊啊,恩!」



目瞪口呆的流卡用半分呆滞的声音点头回答。



绯奥露这才现出满足的表情。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对谁也不能说哟!这本来是我必须带进坟墓中的,秘密中的秘密哟!」



「恩……好的」



突然缓过神来的流卡问。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我?」



「那是……」



想了想后。



「为什么呐?」



「喂」



「大概因为,我相信即使你知道我的魔女身份也会一如既往地把我当做朋友吧。因为相信你,所以如果一直对你隐瞒的话,会让我问心有愧」



「绯奥露……」



流卡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好像很高兴。



「而且……这样的话,流卡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啊啊,在年幼可爱少年的人生中留下毒牙的印痕,我是多么邪恶的魔女啊」



手掌抚着面颊,左右摇晃着脸蛋。



「绯奥露……」



这次流卡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呆滞表情。



「对了,说到秘密,再顺便谈谈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东西吗?」



「……什么样的?」



「什么都好。比如说希望剑技更好,或是个子再长高些之类……说什么都可以哟,因为我可是邪恶的魔女呀」



绯奥露自信满满地说道。在她挺胸摆出一幅架势后,流卡注意到实现愿望似乎和邪恶魔女之间没什么太大关系,嘛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用在意。



「什么都可以?真的?」



「是的!邪恶的魔女说一不二!」



「那么……」



说到这里,流卡突然扭过头去。



「……再等等,我现在还是个小鬼,大概没有说出这种愿望的资格,等我长大些,变得更可靠些,到那时,我会说的,所以请再等等我」



惊讶!



这小鬼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啊?虽然很想看看,但因为对方的脸已经完全转了过去而无法办到。不过流卡的耳朵涨红到快可以滴出血来这点却一览无疑。



「……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没问题」



这么回答道,少年的脖子微微动了动,朝这边偷看了一眼。



?



明知快乐的时间不会永远。



无论多么平静安宁,不久后,都会从手中溜走……不,是不得不被自己的亲手舍弃才对。



可忍不住还是会怀着侥幸的心理偷偷安慰自己,在爱布里奥已定居了数年,始终都平安无事。也许今后也能一直过着平安的生活也并不奇怪吧?



当然,唯有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终结之日,还是毫不留情地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