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3 理由なき剣を携え ~saber for neighbors~(2 / 2)
(……好厉害)
并不是特别熟练的动作,且不是出众的敏捷,也没有充满力量的感觉。流卡只是一味地防御对方反复的攻击,非常坚定。
对方也绝非新手。剑的轨迹流畅而没有多余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就剑术而言,他应该在流卡之上,但这般剑术是无法打破流卡的防御的。
不知不觉中,杰内特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光景。
「啊,又来了,流卡」
阿路贝鲁毫不紧张地叹息。
「……又?」
有点在意。
「他在做什么?」
「学术院的教育方针是努力让现代人继承古代风俗。嘛,两百年前的形式应该和现在不一样吧,那是决斗」
「……哦」
少年手中的是卷着布条的木剑。就算下手重了点,也不会致死——这点似乎和两百年前不一样。
但是,
「那是为了守护心爱的公主,赶跑挑战者的仪式……啊,当然了,公主只是个比喻哦」
原来如此。他的话,的确像是会为这种理由而战斗的人呢。就像童话里那样,骑士为了公主而战。
和两百年前相比,确实有很多不同。
当时,被称为骑士的那帮人并非如此单纯。争斗的理由很肮脏,胜者能得到的也是赤裸裸的财富。
但是……流卡?艾鲁蒙特,却能毫无企图地为了守护他人而战。
「为了仅仅是认识而已的公主,他甚至与传说中的英雄为敌呢」
「传说中的英雄?难道是莱奥纳尔?格兰特?流卡这不是找死么,太勉强自己了。能毫发无伤地活着回来,真是奇迹」
阿路贝鲁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无伤,还被杀了好几次」
「咦?」
<……杰内特>
阿鲁特严厉地制止,提醒杰内特不要再透露更多的情报。
杰内特微微耸肩。
「其中一次还是被我杀的」
「慢、慢着,那是什么意思?」
「自己猜吧。监护人啰嗦的很,我不能再说了」
以清凉的表情承受着阿鲁特老爹严厉的视线,杰内特将目光从操场上的流卡身上移开了。战斗即将结束。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未曾败在不死者手中的流卡,是不可能在这里输给那样的人的。
啊啊,好羡慕啊。
真的很羡慕。
在他心中,有个非常美丽的信念。
为了贯彻这个信念,仅仅是这点理由就让他战斗至今。
「真的,很像亚宾呢」
微笑着说出那个名字。
<…………>
也许是听见了吧,阿鲁特老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杰内特很感谢阿鲁特能装作没听到。因为,这么不争气的话,自己也不愿被人追究。
转过身。
背靠着走廊墙壁的莱尔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这边。视线交合,她便轻轻挥下手,跟了过来。
好像,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靠在墙上,而不和大家一起看窗外呢。
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让杰内特稍微有些在意。
12
拖着重重的脚步声,罗杰?威尔托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喲,回来啦」
迎接他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头发如骸骨一般惨白,同样的颜色的胡须很是无精打采。身上穿着破旧的深灰色外套。年纪大概三十过半的样子。形象于学术院气氛格格不入的男子如同因为恶作剧而被责备的小孩般的表情笑着。
「……好久不见的客人呢。为什么会在这?」
「呃,遇上了点小麻烦,所以想请你这个协助者帮个忙」
「这里不是你随便可以来的地方。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而你在王城中拥有很高的地位。万一被谁看到你在这,叫我如何解释?」
见对方如此冷淡,男人咧嘴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做事很小心的……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嘛,难道你也遇上麻烦了?」
「是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银发的公主来这里了,对吧?」
「……哦,你知道啊?」
「那当然了。前些天在艾布里奥没能给她最后一击,让她逃到这里来了」
贝璐塞利奥王城的佩剑骑士克里斯托弗?戴尔戈淡然答道。
「哎呀呀,两百年的人生经验,还真不是盖的啊。在像样的魔法一个都使不出来的状态下,竟然还能顺利地躲过致命一击。以前还以为,收拾一个快死的魔法使很简单呢,结果任务迟迟无法完成。世事难料啊」
「原来如此。那么,你来此的目的也就是……」
「不奢求很多,只想请你帮我找到公主的藏身之处。虽然我姑且也将狩猎用的人偶散布到城市里,但因为对方的夜之软泥已经枯竭,所以人偶的鼻子就起不了作用。所以嘛,我才来向你这个城里的大人物求教的。对你来说,公主也应该是个麻烦吧。这样我们利益不就一致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多斯没能结果掉她,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哈?」
罗杰微微皱眉。
「学术院和杰内特?哈鲁邦现在是同盟关系。因为阿路贝鲁的自作主张,事态就演变成这样了」
「……难以置信。同盟?公主和学术院?你在开玩笑?」
「因为某个人蹩脚的追踪,杰内特公主现在别无选择,于是就有了这个结果。现在,因为公主丧失了战斗力,第六书库的人恐怕已经将她保护起来了。而那个护卫,想必就是『金狼居所』吧。至于假想敌,当然就是王城的佩剑骑士,『木棺的誓言』克里斯托弗?戴尔戈,也就是你了」
「呜呃呃呃呃」
「我才想哭呢。这样以来,就不能轻易对第六书库还有杰内特公主下手了。废话不多说,我就直接问了。以你这佩剑骑士的力量,能击溃『金狼居所』么?」
「……很难」
克里斯托弗耸肩。
「怎么说也是你们学术院的最强的魔法使吧。虽然也能试一下,但那也是我在最佳状态时一对一才有可能的事。像她那个级别的对手,简陋的人偶数量再多也没多大意义。而高级人偶的话,至少也得要三、四个」
「现在开始造,大概要多久?」
「最少半个月吧。而且,寻找跟刻印相容性良好的素材所要耗费的时间,还要另外计算」
「……没那么多的时间给你作准备啊」
罗杰叹息。
「只能先将『金狼居所』放一边,另外寻找突破口了」
罗杰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克里斯托弗。
上面是一位眼睛如线般细长,驾着眼镜的红发少年。
「……谁啊?这个小鬼」
「详细情报我不能说。总之,他是第六书库的王牌,或者是跟王牌关系密切的人。只要能得到他,力量的天平便会倾斜」
「哦?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厉害的魔法使嘛」
「是普通人。但这个少年能成为王牌」
「这又是为什么?」
「机密。你只要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我可不是你的部下哦」
「知道,你就把这当成交易吧。只要把这个少年带过来,我就能帮你创造机会,让你消灭公主」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仅仅以视线掂量对方的真意。
「能够收拾掉『金狼』么?那个」
「只要利用他,我就能做到。这意思你明白吧?」
咔嗒——罗杰坐到椅子上。两手放在桌上,撑起额头。
「这场政治游戏,不论如何挣扎,我都注定要输。很不甘心,却又必须承认。以前小看艾鲁蒙特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手。所以,我决定要掀翻棋盘。你也是造成这个败局的选手,所以现在好好工作来补偿吧」
13
流卡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又离开了。
小小的温暖马上融入了空气中,消失了。
(……嗯?)
不由地屏住呼吸。
肌肉僵硬。
全身的皮肤都化为神经。
努力睁开眼睛,然后发现面前是一名少女。
长长的睫毛微微摇动,翠玉般的眼睛如微笑般眯起,银发的一缕如流水般随风摇曳。
小巧的桜色嘴唇闪动了艳丽的光泽。
(怎……怎、怎……!?)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是美少女。
两个词的话,是令人窒息的美少女。
三个词的话……。大脑如沸腾般,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对年轻而健康的青少年来说,极具魅力的异性脸庞出现在至近距离,是何等的破坏力啊。
(说起来,在干嘛啊,杰内特!?)
可疑。太可疑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她不是那种人,而且和自己也不是那种关系。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太可疑了。
想要跳起来,惊叫着和她拉开距离。至少大脑是这样给全身下达命令的。但是,身体完全不听命令,如同被铁链绑住般纹丝不动。就连呻吟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杰内特似乎看出了自己的苦闷。
忽地伸出雪白的手,指尖触摸流卡的脸颊。
「…………………………」
如同恋人间的甜言蜜语般,少女温柔地轻轻说了什么。
虽然没听清楚具体内容,但让鼻尖发痒的少女的气息很温柔。
(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脑袋中一片混沌。
但是,就这样乖乖地看着状况的发展当然是不行的……不,虽然那个方案非常诱人,但毕竟还是不可以的。
在无法动弹的身体中强行注入力量。总之,先转动身体离开少女再说。
啪嗒——天地旋转了一圈,然后后脑勺传来了冲击。
「……呜呃……!?」
令人几乎要晕倒的冲击让流卡清醒了过来。
待眼前大量飞散的火花消失后,环视周围。火炉中小小的火焰摇动,整齐排着的沙发,茶几。还有被刚才的声音吓到的几名学生在看着这边。
谈话室。
学术院为学生们准备的,作为休息室的小小空间。
然而,因为这个休息室位于东校舍,而且是在东校舍的尽头,所以用起来有些不方便,来这的学生当然就不多了。不过,冬季的时候,这里的沙发加暖炉还是极具魅力的,有些无所事事的学生就会来这里享受一番。
在创立节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如此。对于渴求安静的休息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世外桃源。知道这里的人都喜欢这个休憩场所。
那之后,与弗洛里安道别,然后就想要休息一下。
本以为来这里坐一会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没事吧,流卡?」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流卡抬起头来。沙发上坐在旁边的栗色头发的少女,一脸担心的样子。
「……啊,没关系」
抚摸着脑袋上鼓起的大包,流卡站起来。
「我睡着了?」
少女……爱丽丝轻轻点头。
「嗯,睡得很香,感觉好可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这个比喻不错呢」
爱丽丝不可思议地说道。
流卡坐到刚才睡着的位置上,背靠着沙发,深深呼口气。
「……我睡着了啊」
「嗯,睡得很沉,都担心你会不会再醒来了呢」
无视说话依旧莫名其妙的爱丽丝,流卡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提示一:自己刚刚打瞌睡了。
提示二:醒来后,银发少女的身姿就不见了。
提问,根据以上提示,请结合年轻健康的少年的烦恼,给出简洁的答案。
「……居然是梦」
咚——额头沉重地撞在茶几上的声音。
「怎、怎么了啊?」
「呃……稍微有点想死的心情」
「不要以开朗的表情说这种话好不好!」
「我想通了。人类总喜欢亵渎美好的东西,使其变得肮脏。所以,为了使美丽之物保持美丽,就必须让人类灭绝。因此,就由我先下地狱吧」
「不要以平静的表情说这种话好不好!」
「年轻就是罪过。而这个罪过,必须得到制裁」
「唉……」
爱丽丝放弃般地摇摇头。
「够了,你说什么我都不管了」
「什么啊,无聊」
流卡坐直身体,然后又躺在沙发上。
「……呐,爱丽丝」
呼唤身旁少女的名字。
「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嗯~,大概十分钟前吧。本来是想来看书的,正好看到流卡在这里睡觉,就坐在旁边了」
「是吗」
「是的」
不过,暖炉的温暖和皮革沙发的柔软能将身体中的积累的疲劳都清除掉,回过身来……虽然这样表达有些奇怪……自己就睡着了。
看看墙上的钟,推算出自己大概睡了半小时。
「…………」
「…………」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流卡想起,刚刚在那个梦中,似乎有什么碰到脸颊的感触,而那不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我睡着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爱丽丝错开视线,声音莫名的坚决。
流卡举起拳头,轻轻敲了下她的脑瓜。
「干、干什么呀」
「你还顶嘴。刚刚的梦全是你的错!」
「咦、咦咦咦!?」
这种打闹也算是司空见惯了。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一起的两人的,一直将持续下去的日常。
「…………」
看着爱丽丝的脸。
惊讶地睁大的黑色眼眸中,倒映着自己。
好可爱的女孩啊——真的是,再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而且性格又好,人也很机灵。她的优点真是数也数不完。
「呐」
「嗯?」
「你没有问呢」
「什么?」
「昨天,她的事」
爱丽丝歪头,
「流卡不是说,什么也别问的吗」
「……那倒也是,不过……」
——带回来的是一名受伤的女孩子(美少女),但请什么也不要问,只要给她包扎就行了。
这种奇怪的请求,一般人怎么可能接受呢。就算接受了,也应该是想要了解情况的吧。而且多多少少,会从态度中表现出这种想法来。
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爱丽丝,跟通常的爱丽丝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了,能问的话我也想问,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彻底地问个明白!但是,流卡又不希望我那么做……」
爱丽丝手指抵在嘴唇附近,一副复杂的表情。
「……其实,那时可能稍微有点高兴吧。即使是不能说出来的严重事态,流卡还是拜托我去包扎了。能在危急的时刻想起我,我就觉得自己相当自豪了呢。嗯嗯」
一个人点头的爱丽丝。
「作为抵消,已经很充分了。所以,那样也没关系」
依旧是自己认识的爱丽丝。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
「真的,觉得不问也没关系吗?」
「请不要问这个问题了。因为那是我的决定,我不想再迷惘」
对她来说,自己的存在是必须的。这点从她的态度还有她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到。
而感觉这一点如此珍贵的自己,大概不是平常的自己吧。因为这个而欣喜不已的自己,果然不是原来的那个流卡?艾鲁蒙特。
自己不对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什么而变成这样的。
「呐,爱丽丝」
「嗯?」
「我好像好久没看见你哭了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
「以前你被狗追就哇哇大哭,每次我去决斗就像小孩那样呱呱地哭……」
并不仅仅是这些。
以前,若是流卡隐瞒了什么,仅此而已,爱丽丝就快要哭出来似的瞪着流卡。因为那样的她非常非常麻烦,所以流卡尽可能不对爱丽丝隐瞒什么。
不知为何,爱丽丝自豪地哼哼一声,
「被狗追赶的时候,因为来帮助我的流卡受了不小的伤,所以哭啊。决斗的时候更不用说了,看到有人全力帮助自己,只能哭了。所以……吸取了教训哦,我」
「什么?」
「世界上啊,有种非常非常麻烦的人。看到有人在哭泣,就必定会伸出援手的人。有谁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那人也绝对要去帮助人家。每一次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却依旧还是笑眯眯的人」
「哦,原来有那样的人啊」
「怎么说呢,那可以算是一种病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生物呢」
「真是珍惜动物啊」
「嗯,好想立刻把它驯养起来然后跟它亲热呢。总之呢,那个人看到有人在哭的瞬间就已经行动起来了,完全没有对状况的判断力,如条件反射般停止了思考。真想提醒他多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存本能呢。在这个人的身边,我已经呆了五年了」
啊哈哈,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也稍微得到了锻炼哦,也变得好强了。在这个人面前绝对不哭——以前就决定了」
拘谨地,微微挺起了胸膛。
□
太阳渐渐倒向地平线。灰色的天空开始染上朱色。
节日——每年仅持续三天的宴会即将结束。
人们一点一点地离开这个城市。
游客们涌到车站,在火车上摇摇晃晃地回到各自的现实中去。而这个城市的居民们,则将在这个醒来之后的梦的遗址上开始新的每一天。
就在流卡考虑着接下来就去哪的时候,正巧瞥见了那个直指阴云天空的时钟高塔。
流卡知道这里不是随便可以来的地方,虽然是被迫知道的。
一边拨开蜘蛛网,流卡从前几天走过的小路进入钟塔。姑且留心看了下左右,附近并没有发现管理员那老人家的身影。那位可是不管入侵者是谁,都会毫不留情挥动手中扳手的可怕老人。可以的话,流卡不希望自己被他发现。
走上楼梯。
楼梯不仅狭窄,而且台阶因为灰尘和油渍而非常的滑。所以,流卡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往上移动。
鞋后跟每一次踩到台阶上,脚步声就会响彻楼道。
「…………」
现在,杰内特她们正在做什么呢。
或许,在战斗中也说不定。对方有可能是昨天遇到的人偶,也可能是其他的势力。她的敌人似乎很多。
两百年的人生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吧。仅仅是生活了十七年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杰内特的故事,每一个都是由无数因缘错综复杂地纠缠出来的结果。不过,莱奥纳尔级别的怪人应该不会多,仅仅这点也许无需去担心吧。
来到钟塔最上层。
正巧,太阳在这一刻没入了地平线。残留着节日气氛的城市中,四处亮起了点点的灯光。就像是天地反转了一般,星星不是挂在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而是被撒在了大地上。
啊,依旧是美丽的风景呢。
站到边沿上。正好,是以前杰内特所站的地方。
屋顶四周既没有栅栏也没有网。再往前踏出一步的话就会一头栽到地面。
背靠着拱顶躺下来。
强风吹乱头发,在耳边制造杂音。怕眼镜一不小心被吹落,流卡就把它摘下来放在胸口的口袋里。
朦胧地,仰望云间的一小片星空。
——这里真是看风景的好地方啊。
直至因事故频发而被封锁之前,此处乃是菲鲁兹邦首屈一指的观光胜地。
在被封锁之后,这里在附近小孩之间人气依旧很高。不,该说是更高了吧。如果能躲过管理员跑到上面来欣赏风景的话,就会被视为勇敢的男人,得到大家的尊敬。顺便说一下,流卡是在来到菲鲁兹邦的那一年达成的。
(……那个时候,被潸然欲泣的爱丽丝训了一顿呢)
脑中浮起着令人怀念的回忆,流卡不由地微微笑了。
试着用手遮住天空。
由于经常握剑,手上有些地方的皮肤长出了茧。小时候被钉子扎穿的地方,白色伤痕残留至今。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所熟悉的手。
但这只手,在那天晚上的确是消失了。
『最初的谎言』。
关于这个词的意义,自己还不是很清楚。
虽然听周围的人提起过多次,但对其的认识却很有限。
那是魔法书的名字。
两百年前,在杰内特她们成为不死者的事件之后,最初的魔女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所写下的,最后的魔法书……也是最强的魔法书。
这本书跟自己的身体有所关联。
五年前艾布里奥被烧毁的时候,绯奥露使用了魔法——不,更正,是许下了愿望,让自己活到了现在。那个愿望,大概就是「流卡?艾鲁蒙特不会死」之类的吧,所以,即使被杰内特刺中、遭到莱奥纳尔魔法的攻击、被枪贯穿胸口,自己都没死掉。
魔法差点就被解开了,被流卡自己。如果解开的话,流卡就会消失,但杰内特现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所以现在自己还能这样活着。
阿鲁特老爹说过,那就像是在一口大缸上开了个洞。
在里面的水干涸之前,杰内特将那个洞堵上了。
「…………」
这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现状让自己越考虑越急躁,但有什么也做不了。
干脆就这样消失掉算了。如果自己不在,一切都会得到解决的话——杰内特渐渐痊愈、像莱奥纳尔那样觊觎『最初的谎言』的危险人物也不会来这里,于是大家都得到了幸福。这样也不坏。
想要消失的话,很简单。
而且,大概并非阿鲁特老爹所说的那样,需要杰内特来解除魔法。因为,流卡只要将大缸开个巨大的洞,让水一下子流尽就行了。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做法,但既然成功过,那就没有办不到的理由。仅仅是这样,自己就会消失地很干脆。
「……嗯?」
感觉,有点不自然。
那个晚上,自己的身体化作七色沙粒,融入夜风后消失了,未留下任何痕迹。对,自己差点就消失了。
身上的魔法解除后,自己将不复存在。
——不知为何,这点让人很在意。隐约的不安就像是苔藓般紧紧贴在心脏上。
魔法解除后,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施加魔法的话,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么——
「……难道」
原以为,而那魔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存在的。所以,在五年前的火灾还有八天前的战斗中,虽然几度濒死,最后还是生存了下来。
但是,这种观点无法解释那天晚上自己所看到的光景。
如果自己是因为魔法而生存至今的话,失去了这魔法的庇护后,自己将迎来的并非消亡,而是死亡啊。人的生命无法持续下去的时候,留下的是尸体。
然而,自己却会消亡。
这究竟是为何。
「不可能……吧」
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想要让自己相信,那只是巧合罢了。
毕竟那是魔法啊,是人们无法理解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论魔法引起了多么破天荒的现象,都不足为奇。不,应该说,正因为不可思议的现象不胜凡举,那才叫魔法。
即使有不符合因律的方面,也很正常。而且,那些规律本身就是是对魔法不甚了解的人们根据一知半解的知识总结出来的。
如此说服自己,流卡再次举起手。
「嗯?」
小指尖上冒出了烟。
一开始还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自己一人,也就是说,引起这个现象的不是别人。
从指尖开始,七色的光子飘舞着消失了。
「呃」
喉咙里能发出的声音,只有这个。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跟上次相比,虽然是不起眼的规模,但毫无疑问……身体和八天前一样,正在崩坏。
「呜呃」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
指尖在消失。
现在的自己,恐怕就是大缸上开了个小孔的状态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干了什么傻事?还是说,这并非自作自受,而是另有原因,自己只好接受事实么?拜托了,不要啊!虽然刚才的确是在想着,自灭之后杰内特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但也不要来的这么快吧。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又不能静观其变,所以流卡在屋顶上焦急地翻来滚去。
不久,七色粒子的发生开始减弱,然后停止了。
指尖稍微缺了一小块。
没有流血,就像是人偶少了个零件般,断面是无机质的。
「……呜哇」
崩坏暂时是到此为止。
得救了。不,虽然状况绝不乐观,但至少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安下心,放松了下来。
喀拉。
风的呼啸声中,夹着什么奇怪的声响。
流卡不解地往声音的发生源,也就是自己的脚边,看去。钟塔的最高层的边沿上挂着什么东西。是四个扭曲地奇异的刀状金属片。排列整齐的刀刃插入石材的模样,就像是有人沿着墙壁在往上爬。
「嗯……?」
流卡一瞬间没理解那是什么。
从外沿出现的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木刻的脸。
左眼窝埋着巨大的水晶球,笔直地盯着流卡。不过那大概是错觉吧。
「什么……」
四把刀刃用力将那个东西撑了起来。那个东西披着带兜帽的灰褐色斗篷,斗篷下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有些破旧的旅行者装束。
那东西有着人的身形,穿着衣服。
但是两手自手腕往前,本该是手指的地方却是五把刀,就像是被训练的猎狗般整齐排列着。
最诡异的要数它的脸了,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那被造出来的脸简直是对人类外形的冒渎般的丑陋、异样。
那东西无疑就是昨晚去找杰内特是见到的人偶。阿鲁特老爹说了,那东西是依靠夜之软泥的气味来寻找猎物的猎犬。
咯吱。
木头挤压的轻微声音自眼前人偶的关节发出。
人偶在靠过来。
笔直地,朝着地上的流卡?艾鲁蒙特走来。
「不是说,不会袭击人的吗……?」
阿鲁特老爹说它们只是粗糙的东西,只能依靠夜之软泥来区分猎物。也就是说,它们只会攻击杰内特那样的不死者,或者是持有魔法书的魔法使。它们是不具备自我判断能力的木材,仅有这点能力。
——不妙。
虽然因为冲击性的光景而受到了惊吓,手脚好歹还听指挥。流卡站起来,转身想要往出口的方向全力逃去。
喀拉。
可怕的声音再次想起。
喀拉。
喀拉。喀拉。
喀拉。……喀拉。
连续不断地想起。
「呃……怎么回事啊……」
被包围了。
人偶接连从方形拱顶下慢慢露出脸来。
一共七只。不,又来了一只、两只。这样就是九只。这个数量的人偶像是要将钟塔外沿围个严实般,爬上了最上层。
虽然关于夜之软泥自己至今无法接受,但它们特意从墙壁爬到最上层,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还有就是,虽然不愿承认,被它们盯上的可怜的牺牲者,似乎就是流卡?艾鲁蒙特。
「我、怎么、了……?」
怀着快要哭出来的心情,流卡进入战斗状态。自己是空手、肉身、一般人,而且孤身一人。对方是全副武装、木制、拥有爬上石造钟塔外壁这种可怕能力的怪物,而且一共九只。
老实说,现在正想找什么来痛殴一顿呢。
以发泄自己的无力感这种不争气的理由,脑子的某个角落中正有找谁痛快打一架的打算。
哇哦,恭喜啊,危险的自我。
刚有这种想法,能尽情殴打也没关系的对象就出现了。而且买一送八,还不给退货。
能哭么。
……流卡开始认真考虑如何逃跑了。
▼promnade/
克雷曼所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他所说的只是一方面而已,他的孩子事实上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她读完了父亲所有的藏书,而且几乎都理解了。
阿路贝鲁将近代对蒸汽技术的发展有过贡献的人的名字问了个遍,然后关于斯沃卢卡文化的发祥地两大假说各自的矛盾之处也问了下,还让她就多斯十七喜剧中读过的几部发表感想。
结果让阿路贝鲁哑口无言。
不论是哪一个问题,都需要庞大的知识底子才能作出回答。单纯就知识量而言,她可以跟学术院毕业生一较高下了。但问题是,使用那些知识的少女还太小,书上所写的东西都接受,都相信。
好想给她找个老师。
然后让她接触世界。虽然人在此地,但学籍依旧在学术院的克雷曼会这么想也是很自然的。而阿路贝鲁就更不用说了。
「认真的学习?呣……」
在床上翻滚着,如同看小人书般轻松阅读『剑逝之丘』的克罗蒂亚本人,并不觉的那有多诱人。
「读书很快乐,但没有靠读书生活的打算。我喜欢艾布里奥,也喜欢妈妈的甜派」
听到这回答,阿路贝鲁只能苦笑。
的确,对于没出过这个村子,而且年仅十三的小女孩,阿路贝鲁并不抱太大的期待。
「流卡想要离开这里呢。好像是上个月吧,说是长大了就去城里的。伯父,能带上他一起去吗?」
当然不是不可以了。虽然才见过没多久,毕竟也是可爱的侄子啊。他想要接受教育的话,阿路贝鲁愿意实现他的愿望。
不过,这是另一回事。拥有超常才能的是克罗蒂亚,并非流卡。
而且——
在理解书本内容方面,克罗蒂亚有着卓越的才能。或许,她能为自己开拓学问以外的道路。
而她的父亲克雷曼并没有意识到那种可能性。那是留在学术院里、知道第六书库的存在且向那方面靠拢的自己才能意识到的可能性。
这个女孩的话,或许能读懂魔法书也说不定……。
之后经过了一年。
秋季的某一天,巨大的火炎包裹着村子,将一切燃烧殆尽。
活下来的,仅有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