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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刺针飞弹(1 / 2)



秀一拉开了位在半地下室的红茶店大门。



石冈拓也正坐在里面的包厢,因为酷暑而脱掉了皮制大衣,黑色T恤前面印着的是白色的恶灵古堡标志。嘴上叼根香烟,看着这边招了招手。



秀一点点头,坐在拓也的对面。突然在那一瞬间,秀一感到一种错觉,就像是回到了两人还是好朋友的那段时光。



秀一点了一杯冰咖啡。拓也半个身子靠在背垫上,眯着眼吐出一丝丝的白烟。



“那么,钱准备好了吗?”



到今天正好是一个礼拜,也是和拓也约定的期限。



“这该怎么说才好呢……”



秀一环视红茶店内的四周,因为是非假日的午后,所以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对像是大学生或打工族的情侣而已。男生留着茶色长发戴着耳环;女生将头发脱色,看起来就像是麦克白里登场的妖婆一样妖异非常。两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不关心这边在干些什么。



“什么怎么说?”



拓也僵硬地挤出笑脸。



“再说什么也只是屁话吧!弄到钱了吗?没弄到吗?有或没有?”



“现在,我身上没有。”



“原来如此。”



拓也还是笑着,连点了好几次头。就在这时,服务生送来了冰咖啡。虽然一人穿着制服一人穿着便服,但看起来像是感情很好的死党吧。



“想到牢里好好偿还所犯下的罪吗?我可是都无所谓的唷。”



“我之前也说过,现在我手边几乎没有钱。”



“要是手边有钱的话,直接去横滨银行的提款机提出来不就好了?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不就是为了要让你去筹钱吗?”



难得拓也能说出有条有理的内容,秀一挺感动的。



“所以,我用这段时间想到了弄钱的方法。”



“哦?”



拓也把香烟压熄在烟灰缸,指尖沾得白白的。



“说来听听吧!”



“我打工的那家便利商店,放着大笔的现金。”



拓也脸上还是维持僵硬的笑容,凝视着秀一。



“喂,你是说真的吗?你是白痴啊?”



“有现金的事是真的。”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把我当白痴耍啊?”



拓也的语气混杂着些险恶的音调。另外那桌情侣的女生,瞄了他们一下。



“便利商店每天的营业额会全部送到本店去,尤其是像你打工时间的深夜,除了找零用的钱之外,根本就没有钱了不是吗?”



“真的有。”



秀一像是故意要让拓也焦急似的,慢吞吞地把糖跟鲜奶加进冰咖啡里,用吸管来回搅动着。



“我也是去打工之后才知道的。因为考虑到可能会有抢匪进来的状况,所以便利商店一定会放置收好的现金。”



“干嘛?要特地送抢匪礼物吗?”



“是为了保护店员的生命啊!如果店员认为没那么危险的话,就坚持说店里没有现金。不过,判断真的有生命危险时,就老实地拿钱出来保身。员工手册上也是这么写的。”



拓也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嗯,好吧!所以呢?要怎么得到那些钱呢?”



“就照着员工手册做。抢匪来的话,我就乖乖地拿出钱来,所以强盗可以安全的拿着钱逃跑。”



拓也噗嗤地笑了出来。点了一根新的香烟,握着打火机的手不住抖动。



“也就是说,你要我去抢便利商店?咦?是我叫你弄钱来给我的吧,你却反而要我冒风险犯案去当强盗吗?”



“没有风险。”



秀一身子往前倾,肯定地说。



“由我来安排的话,一定可以四平八稳地让你拿着钱逃走的。”



“听你在放屁!”



“真的。首先,是时间带。在星期五夜里……应该算是星期六的凌晨了,过了半夜三点的时候,几乎不会有客人去那家便利商店,我们店员都叫这时是‘平静期’。你也知道的吧?之前你半夜来便利商店的时候,店里有其他人吗?”



拓也那夹着香烟的手就这么静止不动了。



“监视摄影机的影像我看过好几次,总是一片模糊。就算你光明正大进去行抢,大概也无法拿来当证据吧。要是像上次那样,带上全罩式的安全帽的话,绝对万无一失。”



“……”



拓也的表情表示他已经吃下鱼饵,再差一点点就要上钩了。



“万一你被警察叫去调查的话,我也会作证说强盗绝对不是你。即使蒙着面,也不可能看错自己的朋友吧?”



“你这么保证你决不会出卖我?”



“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我说出我和你共谋抢匪便利商店,那我也要问罪吧?”



“不过,还是有一点……”



“而且,要是我背叛了你,你会向警察说出我溜出学校杀了曾根的事吧?所以我无论受到多严厉的侦讯,也会庇护你到底。”



“嗯。”



拓也的眼睛像是沉不住气似的,左右游移着。



“那么,那些现金有多少?”



“刚好一百万。”



“真的吗?”



拓也眼睛一亮。



“钞票叠用东京三菱银行的纸带束着。为了不让强盗起疑,还特地使用旧钞呢。”



“钞票上的号码没被记下来吗?”



“因为太麻烦了,所以没登记。大概是因为即使记了下来也不知道那些钱会在哪里被花掉,所以根本也无法追查吧?”



“原来如此。”



圆滑的谎言一个接着一个自嘴中吐出。秀一一边说着,一遍觉得连自己也快被骗倒了。拓也点着头,刚刚那种冷笑的态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往后靠到沙发上去,开始用力地吸烟。



想要钱当然也是理由之一,不过拓也他应该也在企求着危险的刺激。原本就喜欢戏剧化情节的他,有了保证能安全行抢的机会,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的。现在他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是正在说服自己的证明吧。



跟秀一预料的一样,不就拓也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把身子靠了过来。



“那要怎么下手?”



终于上钩了!秀一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胜利快感。“刺针飞弹”计划在这一瞬间开始向前进行。



秀一把音量放小,详细地依序说明。拓也则专注地用心听着,因为只要犯下一点点错误,就会被警方当作犯人逮捕。



如果能把这种集中力用在念书上的话,他会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吧。



秀一告诉拓也,行动前有东西要给他,约他在行动当天傍晚再见一次面,然后便和拓也道别。



秀一极力地让自己不去想他将要杀害儿时伙伴的这件事,冷静地确认先走上楼梯的拓也的体格。



身高,一七五公分,体重,大概是六二、六三公斤左右吧。



也许找一个体格差不多的人做对手预先排练一下可能会比较好。



大门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翻倒在木制的地板上。



“真是的!你在做什么啊?快站起来。”



“够了,住手吧。”



他细声细气地说着。



“没关系,试着认真地把我摔出去看看吧?”



“够了啦,我没那本事啦……”



秀一抓住刚站起身的大门的肩膀,用脚绊倒他。大门夸张地摔了一大跤。看来他不懂摔倒时的护身倒法,要是秀一没有抓住他的肩部的话,说不定会对头部造成重击。



“喂,你这个样子会被欺负的喔!”



大门难为情地抬头望着秀一。



“干嘛啊?你这种表情,好像我正在欺负你似的。”



“不是吗……”



“这只能算是热身运动吧……?偶尔练练格斗技巧对你也比较好吧?”



“我没兴趣。”



“为什么?老是被我摔来摔去,难道你不想把我摔出去一次看看吗?”



“一点也不想。”



“骗人。就算你是‘无敌的’大门,其实心里一定也想报复吧?被人这样一直摔个不停。”



“没这回事。”



“拜托你生气吧!偶尔也……”



“我不会生气。”



大门站了起来,要走出体育馆去。



“等等。”



秀一抓住了大门的手腕。大门似乎预料到又要被摔出去,静静地站着不动。秀一这下总算知道他找错对象了。



“……对不起。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做的。”



“没关系。”



“给我一拳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真的没关系。”



大门摇摇头。



“喂,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即使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在生气吧?所以你就打我一拳,让这件事扯平吧!”



“我真的没有生气。因为我决定这辈子都绝不发脾气。”



“又是为什么?”



秀一感到很疑惑。以前就觉得他的性格很沉稳,不过这句话听来和高尚的耶稣基督没两样。



“瞋恚(注1)是三毒之一喔。”



“什么?”



“一旦点着了火,愤怒的火焰就会无限地蔓延,最后连自己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是我祖父说的。”



“你祖父是寺里的住持吗?”



“是军人,战时去过中国。”



大门凝视着秀一。



“他跟我不一样,听说是个有男子气概又豪爽的人。不过,战争结束回到日本后整个人全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而我只认识回国后的祖父。在前年过世之前,他每天都在抄写佛经。”



“那么,那些叫你不生气的话,是你祖父的遗言咯?”



“也不算是遗言吧,他常常对我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唯独不能起愤怒这个念头。”



“这……这做不到吧?要怎样才可以完全不感到愤怒而在这世界上生活呢?”



“完全感觉不到也许不可能。不过,我认为愤怒的感情可以压抑得下来。”



“这也是天方夜谭吧!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一生不就只能被一些讨厌的家伙操纵摆布了吗?”



“那也无所谓啊!”



大门露出了笑容。



“与其被自己的愤怒毁灭,像那样的人生可能还好多了。”



大门的话刺进了秀一的心窝。现在他只能目送着大门自体育馆离去。



“烂人。”



有人在背后开了口。一回头,看到纪子站在眼前,用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秀一脸上浮现腼腆的笑容,但纪子并没有笑。



“有一年级的跟我说你在体育馆欺负大门,我才来看看的。没想到是真的。”



“等一下……这该怎么说呢?”



秀一发觉自己正在用和拓也交涉时一样的语气说话。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欺负不还手的人是最恶劣的行为了。”



“没有啊,我真的不是在欺负他。”



“谁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对被欺负的人来说,有什么差别?”



纪子转过身,打算离去。秀一追到她面前。



“干嘛?这次想要对女孩子施暴吗?”



“不是的……拜托你听我说吧!”



纪子不再说话,双手抱着胳膊站着。



“那个……其实是……”



秀一本来想试着解释看看,但看到她的眼神时,知道那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是我不对,刚刚我也跟大门道了歉。”



“你以为只要道个歉,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吗?”



“我不知道,但是,大门好像原谅我了……。”纪子叹口气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呃……我想要试试柔道的招式。其实我也打算让他摔一摔的啊。不过,大门完全不想动手,所以最后变得好像是我单方面在欺负他了。”



“简直跟小学生一样。像傻瓜一样!”



“说我像傻瓜,不如说我根本就是傻瓜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纪子严厉的表情总算柔和了起来。



“以后绝对不要这么做了。”



“嗯,我拍胸脯保证。”



“只有欺负人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对方的。”



纪子绝不原谅的事情,其实应该堆得跟山一样高吧。当然,秀一不会说出口。



“……午休已经要结束了,得赶快回教室去。”



她好像终于注意到,他们在近距离内互相凝视是很不自然的,纪子尴尬地转过身去。



秀一在无意识中抓住了她的双肩。



“怎么了?”



纪子的语气听来不知所措。他默默的把她转过来面对着,向她的脸贴近。



“啊……”



纪子没有抵抗。秀一双手环抱住她,吻上了她的双唇。离上次接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嘴边也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他又重新感觉到,女孩子的唇是那样的甜美柔润。牙齿和牙齿轻轻地碰在一起,他悄悄地把舌头伸进去,纪子也没有拒绝,反倒是有点畏缩地让两人的舌头交缠起来。秀一陶醉在那样的感触中有整整十秒的时间。



两人分开来之后,他看到纪子的脸上带有一点兴奋。



“为什么……?”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



“不是这个啦,为什么要现在……?”



纪子低着头眼睛向上望着秀一,看来颇为妩媚。



“可是我刚才还在生气不是吗?因为你欺负了大门。但是,你却突然……这么做。”



“那你还在生气吗?”



“……傻瓜。”



纪子笑了。这一回换她抱住秀一的脖子,让两人的双唇交会在一起。



说真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想亲吻纪子的呢?秀一问自己。在今天以前明明应该有无数次机会的啊!



为什么是现在呢?



但是,在怀中那真真切切存在的少女的重量与体温,还有那令人激动、又甜美的热吻,让所以的疑问都随风而逝了。



杀人这种事,再干第二次的话,多少会变得习惯吧?



秀一在森林公园等拓也的时候,一边这么想着。



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五分。距离实际行动还有八个多小时。



忽然有种像是焦躁感似的感觉袭上心头,秀一浑身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身体厌恶再做一次这种事而发出了悲鸣一般。不过,秀一还是拼命地把那股焦躁压抑了下去。



已经骑虎难下了。



事到如今也无法喊停。若不将拓也“强制终结”的话,那自己也不过沦于一介便利商店抢匪的共犯。这样一来,那他真的就不晓得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拼命了。



不过他也未免太慢了吧。秀一在川名大池边着急地来回踱步。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虽说白昼已经变长,但只要再过十分钟,太阳就会完全西沉。而且现在也已经赶不上晚餐的时间了。



背后响起了机车的引擎声。他一回头,看见拓也那黑色烤漆的机车正停在离这里三十公尺外的地方。



虽然附近没有人走动,但秀一还是装作不认识他。



拓也脱下安全帽,若无其事向这边走来。



“你迟到了。”



他小声抱怨着。



“不好意思,出门的时候跟家里的人起了点争执。”



“你家还是那样啊?”



“是啊。不过,就像你说的,揍了他们一顿好像是正确的选择。”



拓也亲密的说话语气,好像他们暂时又回到了以前的朋友关系,感觉相当奇妙。



“……之前你没这么说。”



“是啊。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很气愤。不过,只要我也发一次狠让他们见识过后,他们也相对地对我比较客气。总之,只要跟他们保证我不会使用暴力,就可以得到一回交涉的筹码。”



“就好像大浦洞飞弹一样嘛。”



“咦?什么啊?”



“天灾大浦洞,你不知道吗?”



“不是‘天才宝贝蛋’吗?”



“音是有点像啦。大浦洞是从北方(北朝鲜)发射的飞弹,落向东方(日本)……的威吓战术。”



“我不懂啦!对了,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拓也有点不耐烦地说着。



秀一从包包里拿出收在刀鞘里的假刀。



“喂,这玩意……”



“里头收的是别的东西。”



秀一拔出假刀给拓也看。拓也张大了嘴呆了好一会,然后拍着手笑了起来。



“天啊……!真是杰作啊!你还满闲的嘛!”



“特地为了这件事而准备的,要是受伤了那可不划算。”



“不过,还做得真不错嘛!真佩服。你很有劲嘛!”



拓也看来很高兴,呵呵的笑着。



“铝制的部分很容易伤到,所以绝对不要碰刀刃的地方。还有,在行动前一定要收进刀鞘里。”



“我知道,我知道。”



拓也期待着今晚的冒险,看来相当的兴奋。



“待会就跟我们说好的那样,凌晨三点过后,你必须在附近待命。等客人都走掉之后,我会把杂志的颜色从红色换成蓝色。”



“嗯,我知道啦!”



拓也竖起大拇指,戴上安全帽后,向机车的方向走去。



秀一一直目送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拓也离开,直到看不见位置。被映照成赤红色的皮夹克,看起来像是染着鲜血一样。



大浦洞飞弹真是遗憾啊,明天破晓前将逃不过被刺针飞弹给击落的命运。“天灾只一回啊。……大浦洞、洞……”



他唱出了很老的卡通片主题曲,还把歌词给换了。



秀一不正经地耍起宝来,希望能藉以减轻即将到来的沉重压力。



不过,一想到这里,脚就动弹不得,喉咙也开始干燥起来。



“电击作战”的时候,是在没有目击者的密室中,且在对方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进行的。



但“刺针飞弹”可就不一样了。对方精神饱满活力十足,非得利落地收拾掉他才行。



而且这次的行动,有一部分是在摄影机前面进行的。



在“心连心”的店里,很难得的过了凌晨两点还有客人,而且还有三个。



虽然距离“刺针飞弹”行动的预定时间还有一小时以上,但是秀一坐立难安,不断看着客人和自己手表上的时间。



有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黏在杂志的专柜前,两个都是年轻的男子。一个是留长发、有点胖的人,戴着度数很深的无框眼镜。脚下的篮子里装的看来是宵夜吧,里面有意大利面、蛋糕面包、草莓起司蛋糕、栗子蛋糕等食物。



另一个是个瘦瘦的、脸色很差的男子,鬓角留得很长,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站在这看漫画的吧。



第三个人是个看来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子,她在店里逛了三十分钟以上。好不容易她终于下了决心,把篮子放到柜台上。但里面只放了丝袜一双,还有一个猫罐头而已。秀一用机器读取商品条码的时候,那个女的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女子离开一阵子以后,那个胖男子终于也要结账了。因为他一直在看杂志,所以以为他只想看免钱的。不过在结账时他在宵夜上面放着一本大型杂志,封面上的照片看来是十三、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泳装微笑,做出像AV女优般的煽情姿势,要是在对儿童保护比较严厉的国家,以这杂志的尺度恐怕得进监牢吧。



一直看着漫画的瘦男子,在过了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像阵风般迅速离开了店里,结果他什么也没有买。秀一还是照着手册上写的,说了声:“谢谢您的光临。”



距凌晨三点虽然还有一点时间,但便利商店已进入了“平静期”。



看来不会有新的客人进店里来了。不过秀一还是想照着预定好的计划,等到三点以后再行动。拓也大概还没前来待命,所以如果太早打出OK讯息,让自己处在不知道拓也什么时候会来的状态下,那他会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沉重压力。



秀一在没有一个客人的店里,就像往常一样,擦拭清点柜上的商品来打发时间。



他的心思完全被监视摄影机的事占满了。



偶然想起一个在美国的农产品交易所发生的故事。直到最近为止,日本的证券交易所好像也是用这个方法,因为交易员多用肢体动作来代表交易的指示,结果发生很多到底有没有下单之类的争议,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在交易所里面设置了监视摄影机。



结果,交易所里的争执虽然变少了,交易员却因为一直处在整天被摄影机监视的压力下,一个接一个的去找心理医师辅导。



现在秀一所受到的压力,当然不及那时的交易员们。



事件发生之后,警察当然会调阅监视摄影机的带子吧。那么,不止是事件发生当时的影像,连之前录下的影像也会详细的调查。超商抢匪和店员是共犯的新闻屡屡可见,那说不定他们会从店员的态度是否在事件前就表现出不安,或是其他可疑的地方看出来。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注视闭路电视。



但是,警察从这一瞬间开始,就已经在监视着自己了。



非这么想不可。



绝不能被镜头对面的那些人察觉到,现在自己的心跳几乎要涨破胸口似地鼓动着。



要不断地意识着摄影机的存在,但是视线决不能与它交会,行为举止都必须非常自然才行……。就好像被迫上演无止尽的单人戏剧,而且还不能NG重来。



这样的话,在这时间内如果有客人留着也许比较好也说不定。有共演者在的话,时间也比较好打发。



算了。无聊就无聊,无所事事就无所事事吧,只要举止自然就好了。太做作反而启人疑窦。



秀一看见自动门上有一小块小小的污渍,于是拿了抹布去拭擦。这时他顺便透过玻璃瞄向黑暗的街上,还是不知道拓也到底来了没有。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下手表。太常注意时间的话会引起怀疑,所以他之前极力忍耐着不去看表,但心里觉得差不多也该过了三点吧。



一看表面,正好是三点五分。



他的血压急速上升。



执行时刻已经到了。



拓也应该在附近待命了吧。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判断了,现在随时都可以吹起行动的号角。



怎么办?



秀一走到杂志柜前,开始要把被客人摆得乱七八糟的周刊及漫画杂志排整齐。出来封面向内放的书架以外,也有向店外战时的区域。因为有打灯光,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得很清楚。



现在是绝佳的时机。



就算再往后拖延一点时间,状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秀一自言自语着:“好!来吧!”监视摄影机是不会记录声音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要做了。”



秀一把向外展示的红色封面妇女杂志拿下来,改放以蓝色为底色的《横滨Walker》。



在这一刹那,他的内心狂乱不已。



把这杂志放上去的一两分钟后,就要照计划把拓也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