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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 / 2)



会被卷进这么棘手的麻烦事,说到底都是操子的错……在那一瞬间,盛田清作忿恨地想着。



*



八月十七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盛田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昏暗的归途。



从沿着列车铁路的大道走出,穿过第二条小巷,进入单向路,便是他家公寓的所在地洞口町。在路灯的照射之下,一眼便能看到洞口儿童公园。



去年刚贷款买下没多久的公寓“洞口之友”就在与那个儿童公园隔了一条马路的斜对面,走路都用不了一分钟,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前方左侧就是“洞口之友”的正面玄关,然而盛田却没有向那边去,而是原地右转,走进儿童公园,在灌木丛边的长椅上坐下,点上了一根烟。他缓缓地吐出烟雾,好让心情平静下来。等到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几分钟,也就是马上就要成为“彻夜不归者”的时刻,他便会站起来,快步溜进自己居住的“洞口之友”公寓三〇三号室。



最近这已经完全成了盛田的固定习惯。只要不是休息日,不对,有时甚至连休息日他也要履行这一套近乎仪式的程序,否则就不会回家。



就算提早下班,他也会先随便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再在凌晨十二点之前来到儿童公园。只要没有刮台风之类的,哪怕天气不太好,他也不会动摇这一每日习惯,哪怕撑着伞也要站在那里抽烟,可见他的坚持程度。



以一句话来总结原因,就是轻度的——不,应该说已经是重度的了——回家恐惧症。他不想见到妻子。



盛田与妻子操子是职场恋爱,交往一年之后结了婚。之后操子辞去工作,成了全职主妇。两人还没有孩子,照现在的样子看来,搞不好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结婚之后,两人一开始在临近市郊外的出租公寓住了两年。发现这栋新建成的商品公寓“洞口之友”的广告的是操子。这里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位置很好,可以步行到达盛田的公司。



然而对盛田来说,能感到人生开始走向好运的时刻也只有一瞬。买下公寓之后,操子发生了变化,不知为何,开始对丈夫的吸烟行为苛刻了起来。



结婚的时候,操子确实对盛田提出过希望他尽量戒烟的要求,似乎并不是因为担心丈夫的健康或是二手烟对自己的影响,而只是单纯地讨厌烟雾和味道。但盛田没有能够完全戒烟的自信,便老实地对操子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最终两人达成妥协方案,约定盛田要尽量减少吸烟数量。



实际上在最初的两年里,盛田尽量去阳台上抽烟,而操子也没有过多抱怨。然而一搬到新公寓,操子就不收分说地宣布,在包括阳台在内的家里任何角落都禁止吸烟。



起初盛田并没太当真,但当他意识到妻子对此事十分严肃之后,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快。“在阳台抽应该没关系吧?”他要求妻子让步,却被对方严辞拒绝。



“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全新的房子,绝对不能染上烟臭味。”她执意要求,“这跟在哪里抽烟没有关系,哪怕家里有一个人吸烟,卖房的时候就需要把壁纸全都换了重贴,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光是知道刚开始搬进新家的操子已经开始想着转卖的事就够扫兴的了,再加上妻子的态度实在过于盛气凌人,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盛田不由得火了起来,最终两人大吵了一架。盛田忍不住打了操子一巴掌。从两人交往开始,这是他第一次对操子动手。



操子陷入了沉默。当然盛田的本意就是想让她闭嘴,看着她的眼睛,盛田感到一阵强烈的后悔。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果然自从那天起,不管丈夫说什么做什么,操子都不回一句话。那是今年一月的事了。



明知道没有用,盛田还是道了歉,但对方却始终毫无反应。而且,虽然两人已经决裂,操子却没有要求夫妇分房睡,也没有怠慢家事。能够在保持行动与平时无异的同时对丈夫完全无视,这就是操子的恐怖之处。不管丈夫是安抚还是怒吼、哭求,甚至下跪,她都冷冰冰地保持着面无表情。在盛田家,这种冷战已经持续了半年以上。



这样一来,不就只有离婚一条路可走了吗……盛田开始频频感到绝望。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买房的首付款是操子的父母垫付的,这首先就是一个障碍。



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能等时间来融化两人之间的冰山吗?不管怎么思考,最终的结论也只有这一个。



基于以上原因,盛田只好减少与妻子见面的时间,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否则精神上实在是难以负荷。



如此这般,盛田便养成了跑到原本不用去的地方抽根烟再回家,这个令人开口就想掉泪的习惯。这全都要怪操子。盛田实在忍不住咒骂一句。



更可恨的是,这天晚上操子居然不在家。然而,盛田知道这件事是在很久以后了。



操子这天为了出席同学的结婚典礼,待丈夫上班之后就坐飞机去了东京,晚上住在了举行婚礼的酒店。第二天又和朋友们悠闲地在东京逛了逛,才坐最后一班飞机回家。



关于这个行程,操子事先一句也没有对盛田提过。鉴于她一直保持沉默,两人之间的冷战状态持续至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打招呼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盛田在第二天早上看见自家冰箱上用磁铁贴着的便条时,为时已晚。



先在公司待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跑到儿童公园抽口烟——那天晚上,盛田完全没有履行这个每日仪式的必要。如果选择立刻回家,自己一个人在晚上悠闲地喝口小酒该多好。



在对此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八月十七日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盛田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洞口儿童公园。



突然他望向“洞口之友”。三〇三号室的窗户一片漆黑。操子已经睡了,不过她平常都会开一盏小夜灯,今天这样还真是少见。完全没有想过妻子不在家的可能性的盛田开始在口袋中摸索打火机,就在这时……



传来了一个声音。



起初盛田并不认为那是人类的声音,因为听上去就像是鸡或其他生物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怪声。



在终于意识到那似乎是一个女人发出的“住手”“不要”的哀鸣声时,盛田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住手啊,住……”



嘶哑的悲鸣声划破黑夜。



“不、不会吧?喂……”就在他抽烟时坐着的长椅旁边的灌木丛中,有个恐怖的剪影“沙沙、沙沙”地晃动,偶尔还能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咚咚”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