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四(1 / 2)



新宿陆桥上,第一列——



陆桥斜坡已被倒下的人马埋没。闪闪发亮的板金装甲散落一地,附着于现场各个角落的血泊均散发出阵阵异臭气味。



倒地马匹所发出的痛苦喘息及嘶啼声、人们的呻吟声、膝盖反向折弯的脚、高举指天的僵直手臂,只要军靴一踩下去,脚踝以下的部位就会完全陷入肉块堆中,可说是名符其实的尸横遍野——



仿佛为了使平民百姓心生畏惧而绘制的中古世纪宗教图画一般,由一整片的肉块、脏器及脑浆交织而成,悲惨至极的地狱光景赫然呈现于第一列的眼前。



「哈、哈、哈、哈……」



从头到脚鲜血淋漓的牛丸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以双刃剑的剑尖拄着路面,勉勉强强蹒跚而行。他身上布满撕裂伤、穿刺伤、扑打伤,再也分不清楚哪个部位究竟是怎么个痛法。他仅仅设法绞尽气力,让沾满凝固血迹的脸庞灵活地转动眼珠子望向陆桥桥墩。



「重骑兵……好像已经通通……收拾掉了呢。」



从干渴不已的喉咙深处,挤出这么一丝声音。总之热死了,鲜血气味彻底渗入鼻孔及喉咙的黏膜。现在非常非常想喝水。



「还没完……那边还有敌人……」



站在牛丸旁边,全身同样染成血红色的由纪一边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一边发出沙哑声音说道。军刀刀尖刺着地面,硬是伸直几乎快瘫软无力的双膝,并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正在虚张声势,而竭力挺起残破不堪的军服胸膛,举起手腕擦拭渗出血丝的眼帘,接着才定睛俯瞰敌方军团。



正如由纪所说,斜坡下方尚余将近三百名手持长枪的步兵,更有一百名军装新得发亮的长弓手并排于步兵队后面。这也难怪,因为他们只负责发射弓箭,根本未曾与武藏野军队近距离交锋,所以自然毫发无伤。



而且那只不过是白河军的其中一支部队而已。在他们背后,也就是新宿御苑那边,还有敌军主力部队,迫不及待地等着投入战场的那一刻到来。



相较之下,第一列的损耗程度只能以「悲惨」一词来加以形容。阵中找不到半个没受伤的人,全体成员身上均有某个部位负伤,每个人都拖着疼痛不已的躯体。当然,在这种状况下还有这么多人能够保住生命,全都是拜由纪及牛丸奋勇抗敌的表现所赐。



她们几乎单凭两人之力就歼灭了敌方的百名重骑兵。那是一场连鬼神都为之惊畏的恶战。牛丸因此全身负伤,由纪的练气也所剩无几。个人武力确实足以改变战局,但终究还是有极限的。要是再继续遭受敌军的另一波攻击,第一列士兵们将会落得可以预见的悲惨结局。



由纪转头望向背后。在第一列士兵背后起火燃烧的联络通道,火势始终未见衰竭迹象。彷佛嘲笑着武藏野军队的希望一般,轰隆作响地形成一面相当厚实的火墙。只要那面火墙持续燃烧,援兵就不可能出现——照理说应是这样。



「——咦?」



由纪突然睁大双眼。



在直冲云霄的红莲烈焰当中,看起来好像出现了一道摇摇晃晃的人影。



她再定睛凝视,发现人影逐渐接近。一道穿越烈火的人影——



只见冲破火墙,任凭火舌转移至军服上头的玉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扑倒在柏油路面上来回翻滚。



在瞬间看得目瞪口呆之后,总算回过神来的士兵们纷纷脱下衬衫,连忙拍打转移至玉身上的火苗。军服转眼燃烧殆尽,底下则出现了被烧灼成暗红色的溃烂皮肤。



由纪声音沙哑地脱口惊呼:



「玉!」



「好烫——好烫——烫死我了啊——」



一次又一次地使劲翻滚,扑灭了延烧至身上的火焰之后,玉才动作滑稽地站了起来,以双手拍拍屁股打熄最后一道火苗。



他身上的衬衫全遭烧毁脱落,上半身毫不保留地露了出来;然而在那溃烂下垂的皮肤之下,又长出了新的浅桃色皮肤。玉一边嚷着「好烫——好烫——」,一边伸指捏住下垂的皮肤,霹哩霹哩地用力撕掉,然后草率地顺手丢开。



「玉前辈……?」



玉以右耳收下牛丸这声无法理解眼前事态的狐疑嘀咕,随即将茫然若失的第一列士兵们晾在旁边,一脸不开心地迈步走向由纪及牛丸。他一边走,身上的火伤也跟着当场逐渐康复。他不知为何臭着一张脸,大刺刺地指着他们俩,露出牙龈滔滔不绝地说道:



「丑话说在前头,是因为斋藤兄实在太过罗嗦,我才会来到这里。斋藤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我的大腿,哭着说出『求求你去救救他们吧』这句话恳求我——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但既然别人都开口拜托我了,我才勉强答应跑这一趟,这点你们可别搞错罗。」



一鼓作气撇下这段发言之后,玉转眼环视血肉地毯遍布的周遭情况,并顺手捡起掉落在路面上的长枪。



「光凭你们俩就干掉了这么多敌人啊?真了不起耶~」



神情呆滞的由纪只能傻傻地猛点头。



「那就是敌军吗——还毫发无伤啊?算了,也难怪啦。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玉一脸若无其事地询问由纪。由纪闻雷,总算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回应了玉的提问。



「……不,应该还有主力部队驻守在新宿御苑那边才对。」



哇咧——玉颇感厌恶地吐出舌头。此时牛丸脸上总算露出了开心的神情。



「玉前辈……你终于还是来了呢!」



「我再声明一次,是因为斋藤兄他哭着……」



「我好高兴……玉前辈果然是个大好人……我真的……」



话才讲到一半,泪珠已自牛丸的双眼扑簌滴落。玉脸上则浮现愈来愈难看的表情。



「别哭了啦,笨蛋。感觉超恶心的。我其实压根儿就不想来,但因为斋藤兄拜托我,所以才……」



就在玉准备丢出不晓得第几次的同样藉口之时,新宿御苑方面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战嚎声。



「哦哦哦、哦哦哦……」阵容庞大的男人们所发出的威吓咆哮声猛然直窜天空。其中所蕴含的强烈战斗欲望震撼了整座陆桥。



「所谓的决战兵团终于来罗。」



远望陆桥彼端的玉嘀咕着说道。由纪也同样定睛凝视。



新宿御苑方面冒出一片浓浓的战尘。



马蹄扬起的尘沙遮掩住我方视线。唯独井然有序得吓人、受过严苛训练的精兵们,才能演奏出这阵节奏感十足的军靴踢踏声响——



「由于你们十分卖力奋战,对方才按捺不住性子挥军出击而来。居然还整合了常备兵力。这票家伙远比先前的兵团更为强悍,赶紧作好心理准备吧。」



听到玉这番话的第一列士兵们,脸上顿时露出畏惧神色。他们的身体已累积了沉重的疲累。这也难怪,但由于退路早已遭到封锁,因此他们也无从逃命。



最后,穿越新宿御苑那片绿意盎然的天盖,身裹漆黑军装的白河军决战兵团,终于现出其庐山真面目。



涂黑的板金装甲亮晶晶地反射着曝晒而下的盛夏烈日。



每当整齐划一的步兵向前跨出一步,这片漆黑的海面就随之翻腾,迸射出稀稀落落的耀眼反射光。



这是看起来宛如一头漆黑巨兽的从容行军光景。他们的军靴所扬起的尘沙,使兵列的缝隙之间,以及整支军团的尾端窜出阵阵灰白色的雾霭,逐渐笼罩住整座新宿御苑。



士兵总数目测大约有五百名左右。



从前排开始依序为重骑兵、枪兵、手持刀剑及盾牌的重装步兵,另外,长弓队则尾随在最后面。当中八成也有特进种,但光用肉眼观察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特进种。



这支决战兵团,与一直守在陆桥桥墩待机的部队会合,形成共计高达八百名士兵的大队。单靠两支部队相加,敌军便已呈现出跟开战前之武藏野军队完全相同的规模。



「光士兵数量就比第一列多出四倍吗……真吃力呢。」



听见玉的这声牢骚之后,由纪开口询问:



「后列的状况如何?」



「已经重整好态势了。只要通道大火熄灭,应该就能现身驰援才对。」



「这样啊。那说什么都得设法撑过去不可。」



「嗯,没错,要支持住。撑过这场危机,一起踏上归途。」



「嗯。」



面对玉这番话,由纪轻轻点了点头。



在陆桥桥墩那边,只见敌方重骑兵再度开始组成横阵。重装步兵及枪兵队列则紧跟在后。而在步兵与枪兵背后,还有长弓队利箭上弦,斜举箭镞对准半空中。



隔没多久,敌方决战兵团开始进发。



透过平日训练千锤百链而成的刀风箭雨,恐怕将会毫不留情地落在早已疲惫不堪的第一列士兵身上吧。由纪的下气海练气所剩无几。要是这点练气宣告用罄,由纪就跟一般剑士没太大的差别。不对,她将变成一名就连单纯腕力也比不上一般男性的普通十七岁少女。



这里大概就是葬身之地了吧。心生此念的由纪,转头看了玉的侧脸。



「玉。」



「嗯?」



「谢谢你总是出手相助。」



玉不发一语,任凭嘴巴抿成へ字状,什么话都不肯说。



但由纪心想,如此一来,纵使丧命也不会感到后悔。她不希望在无法作出任何回礼或道谢,只是一直接受帮助的状况下撒手人寰。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跟玉交谈的机会也说不定。



「你啊,很像我的救命恩人啦。」



玉突然语气粗鲁地抛出这句话。由纪百思不解地微微侧头,凝视着玉的侧脸。



「那个人因为我的缘故而丢了一条命。所以我只是利用你,消除自己的罪恶感而已。我……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罢了。」



玉自我解嘲地撂下这句话。玉十分难得将真心话转换成言辞脱口而出。



此时——



由纪心海深处的莫名存在喊了声「不对」。



不对、不对——她以你为傲。



由纪觉得自己似乎听见意识深处传来了这样一阵声音。



「不对。」



而这阵声音则变成由纪的声音。



「那个人以你为傲。」



将此事转达给玉听。



玉花了点时间默默观望敌方决战兵团的动静之后,这才转头望向由纪。



「是吗?」



「嗯。」



「若真是如此就好罗。」



「就是那样。虽然我无法表达清楚,但我可以理解。」



「……是吗?」



玉轻轻抽了抽鼻子。



「真是这样吗?」



玉如同往常一般,露出了傻笑。



他的眼角浮现出闪闪发亮的液体。玉脸上那抹掺杂了诸多悲伤的笑容,敲得由纪的胸口感到心痛不已。



「当然是啊。」



由纪也面露微笑。虽是鼓起勇气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但她很高兴看见玉为此笑逐颜开。



踏着血肉满布的路面,任由回溅鲜血自发梢滴落的两人,对着彼此展露出纯真的笑容。



随后玉竖指轻轻搓了人中数下,重新换上一张严肃表情。



「你还有办法击发气弹吗?」



「若是小型气弹的话,大概还可以。」



玉低吟了一声「OK」,接着转头望向伫立在背后等待,人数约两百名左右的第一列士兵。被煤烟熏黑的每一张脸庞,看起来都显得极其憔悴。自从遭到火墙斩断与后方友军的联系之后,他们就一直承受着永无止尽的箭雨及敌方部队的突击。附着在残破不堪兼被火烧焦之军服上头的,并非来自敌兵的回溅鲜血,而是自己身上的血液。阵中连一个毫发无伤的士兵都没有。他们眼底所隐含着的是浓浓的绝望神色。



玉开口说道:



「犯不着傻傻地承受敌军的突击。久坂、真冈跟我负责打头阵,你们就排成楔状阵形跟在我们后面。等我们突破敌军第一列防线之后,你们再由同一个缺口杀进敌阵当中。如此一来重骑兵就再也不足为惧,箭雨也不会招呼过来。透过引发混战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没有人有其他意见?」



面对玉突如其来的指挥,第一列的士兵们虽然面面相,但他们既可理解他所表达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异议。在场所有人直到方才为止都还处于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的状态。听到众人发出简短的回应之后,玉又接着说道:



「我们三个会针对马匹下手,你们就负责确实地收拾掉摔下马的骑兵。重骑兵只是块头大了点,只要别受到他们的突击就一点都不可怕。至于身穿装甲的步兵,则先利用擒抱方式将他们扳倒在地再动手解决。正面跟他们交手,只会苦吞败仗喔。」



「遵命。」



「你们是战士,战士绝不留情。战士只会注视前方。扫倒敌人、践踏敌人、挥刀砍死他们。不要畏惧死亡,彻底燃烧你们的灵魂斗志。我们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杀光所有敌军!」



「遵命!」



听见玉这番得意洋洋的檄令,疲惫不堪的两百名士兵,竭尽所能地扯开嗓门出声回应。



牛丸及由纪动作迅速地并排于玉的左右两侧,后方士兵们则依书组成了楔状阵形。玉出声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阿牛,再来全看你的罗。就照我刚刚所说的去做。」



「是,我会全力以赴。」



「另外麻烦由纪对准敌军发射气弹轰出缺口。再来只要专心对付马匹就好。」



「了解。」



就在由纪作出回应之际——陆桥桥墩响起了突击喇叭的声音。



只见一百五十名重装骑兵整齐划一地竖起枪尖,组成填满路面的横阵策马冲上陆桥斜坡。配备单手剑及盾牌的两百五十名重装步兵则一边发出战嚎,一边跟在骑兵后方蜂拥而至。这支漆黑板金集团就等同于一头钢铁巨兽。在更后方,还有长弓队瞄准半空中一起发射利箭。



脚底猛然震荡,视野上下摇晃。遍布整座陆桥的敌军横阵,看起来有如一道巨大海啸。



惊涛骇浪——一道能够粉碎掉所有存在于行进路线上之障碍物的钢铁巨浪。



玉再次回头望向所有己方成员。



他的脸颊刻划出一张战士的笑容。



对敌人的死、友军的死,甚至连自己的死都一笑置之——那是一张充满豪迈、狞猛气势及勇气,唯独纯粹的战士才有办法展露出来的壮烈笑容。



「绝对不可后退!要就给我前仆后继地战死沙场!」



「遵命!」



「这是关键时刻!让对方见识一下你们身为战士的尊严!!」



「哦哦哦!」第一列作出了狮子怒吼般的咆哮回应。



第一列由玉、由纪及牛丸打头阵,其余士兵则一同举起鲜血淋漓的长枪枪尖,边发出咆哮边化作一团烈火冲下斜坡,对准敌军直扑而去。



长弓发出啪啦声响掉落在第一列的背后。拜提步冲刺的行动所赐,无人遭到利箭射穿躯体。



脚边散落一地的肉片、脏腑及脑浆纷飞四溅。虽然不断有士兵滑倒,但他们却都立刻起身,继续顺着斜坡往下冲。



发出怒吼声的漆黑军团,以及挺身迎战的子鹿色军团——



两头野兽在陆桥斜坡中段正面展开激烈冲突。



紫电一闪——



由纪用尽最后一丝练气所击发的气弹,猛然轰中敌军重骑兵队的前排成员。



破空横扫的剑尖迸射而出的银白色闪电,一边呈鈎状轨道扭曲翻甩,一边令刚好位在射线上的数十名敌方士兵在转瞬间化作灰炭。这些敌兵甚至完全无暇发出任何惨叫声。



漆黑兵列顿时被剖成两半。遭到炽热闪光烧灼,好几名步兵边发出悲鸣边被闪光卷向半空中。马匹摔倒,骑兵的脸部重重地撞上缘石,而被绊倒的其他骑兵也伴随着嘶蹄声一起摔成四脚朝天。



宛如聆听了摩西祈祷的红海一般,只见这片漆黑大海应声裂成两半。由被剖成左右两边之白河兵身上喷洒出来的血潮,勾勒出一条近似彩虹的通道。第一列士兵们则伴随着呐喊声,加快脚步冲进彩虹底下的血路。



楔型队列深深刺入钢铁巨兽的腹部,由内侧狠狠地刨剜其脏腑。巨兽的咆啸震撼了新宿地区,被钩裂的漆黑队列发出惨叫骤然崩解。宛如在草原上爆开的烈火一般,一小团子鹿色在漆黑当中逐渐扩散延烧。



现场形成了如玉所期望的混战。敌我皆落入混乱,双方的交战开始在原地停滞不前。重骑兵擅长的突刺蹂躏战术因此无法取得适当距离,反而陷入了最为棘手的近战。



「不可后退!不可后退!」



由纪也学着玉的檄令,边奋战边鼓励友军。第一列士兵们个个都咬紧牙关,鞭策疲惫不堪的带伤身体,一步也不退地奋勇与强悍的敌方精兵交战。



钢铁与钢铁互相剧烈碰撞。随处可见斩击的火花飞散四射,各式各样内脏器官伴随热气一同掉出倒地不起的肉体外面,露出体表的十二指肠遭到军靴鞋底狠狠踩扁。悲鸣、哀嚎、死前惨叫及粗犷呐喊声交互鸣响。被砍断的肉体部位飞向半空中,血花至终化作鲜红雾霭,脚边则见人类尸骸随意遭到践踏,逐渐转变成一滩色彩污秽暗淡的沼泽。



已经用尽所有练气的由纪依照玉之吩咐,伸长军刀专刺重骑兵的座骑,促使骑兵坠马。她心中再无「马儿好可怜喔」之类的感伤情绪。她只是一心一意,让自己在脑筋一片空白的状态下,专心挥刀砍伤马匹。



看见从马背上摔下,如同翻肚青蛙般在地上挣扎的重骑兵,第一列士兵立刻飞扑过去砍下其首级。这种作战确实很有效率。身裹板金装甲的士兵一旦被敌人欺近怀中,几乎就只能束手无策地等着丧命。卷入混战当中的重骑兵,当真如此不堪一击吗?由纪在心中暗自对此感到瞠目结舌。



在剑锋闪烁的混战当中,有个肉片飞舞程度显得格外激烈的角落。那一处只见断裂的手臂与首级彷佛间歇泉似地自漆黑兵列往上喷出,并笼罩着一阵比其他地方还要浓密的血雾。在人多势众的白河兵当中穿梭、横扫、猛然突击的一名剑士——正是真冈牛丸。



平常的和善表情早已自他脸上消失无踪。如今在他那沾满凝固血浆的脸上,只看得出绽放炯炯目光的双眸,以及紧抿成一字状的嘴角。由于他本就身怀强大臂力,因此其斩击的锋芒自然非常锐利。牛丸的强悍诀窍就在于这股捷劲——由敏捷速度及灵活动作所衍生而出的力量。他展现出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爆发力祭出袈裟斩,一个接一个地砍死阻挡在眼前的敌兵,倘若刀刃变钝,他会立刻从敌兵手中抢下刀剑,再度跨出箭步施展阿修罗般的捷劲——先前那名因爱惜对手生命而紧握铁杖的软弱少年已不复见。此地只有一名带着空白思绪,持续挥剑砍杀敌兵的剑士。白河兵最终心生畏惧,纷纷退至远处筑起一道包围住牛丸的人墙。牛丸往前推进一步,敌兵就往后倒退两步,牛丸趋前两步、敌兵便后退三步。这个角落的敌人就这么缓缓往后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