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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根本就不出来嘛!”
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一点,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差点就把手机径直往地上扔了——这款手机可是新买的呢。
“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啊!”
“看来汝根本不适合打埋伏啊——不就只是过了几个小时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之前我也的确准备如果运气不好,大不了就是等上十个八个小时呗。但是想是这么想,我还是觉得她会在上午出现的啊……从八九寺的说法来看的话。”
就像我们当初设想的,的确没有人来跟制服打扮的我和初中生的忍搭话——虽然金发美少女的忍实在太引人注目,不过那些人也是一边走一边看这边而已,并没有人停下脚步来注视。
也许麻花辫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
金发的麻花辫,光是看就已经很有不可思议的作用了啊。
我个人觉得这可是个出乎意料的萌点。
可是为了让忍变装(变身),我和忍都提高了吸血鬼度,太阳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虽然现在还是五月份,并不会热得太离谱,但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就像被关进了桑拿房一样闷热难熬。
虽然忍看上去没什么,但是应该也是很难受的吧。
该说是可怜她呢,还是后悔自己当初太过乐观呢,也许不应该让忍变装的。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而且以前的人不是说,与其什么都没做来后悔,不如做了之后后悔么?虽然仔细一想会觉得这种说法很不负责任。早知道别做那种会后悔的事情就好了啦。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是耐性比赛了。
跟八九寺真宵的耐性大比拼。
就算她明天才出来,我们也会在这里耐心等下去的!——
“喂,你们——”
就在我下定决心后的下一秒,我们被人叫住了。一直害怕的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因为我们已经先人为主地觉得今天绝对不会被人搭话。所以此刻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了。
“咦、啊、是!”
我一边想办法一边回应。
努力扮演着一副无辜的神情。
忍则按照事先说好的,装作是那种不太懂日语的留学生,继续看书。
后来仔细一想,她正在看的书其实是日语书(虽然是一本叫做《布拉姆·克拉克的堤坝》的外国文学,但是被翻译成日文了),所以这种装模作样其实一看就自相矛盾了。
“哦呀哦呀,怎么了?您找丝毫不让人觉得奇怪的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非常静定地回答道。
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八度。
我是舞台剧演员么!
“您是不是想听为什么我们看起来并不奇怪?明白了,就请让我来说明吧。当然我们并不是什么吸血鬼哦,只不过是出汗比别人多了一点而已。”
“不……这种事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眼前的壮年男性看上去十分焦急——已经失去了冷静。
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跟忍的不寻常。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的女儿?”
男人问道。
“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头发绑成两个辫子,应该是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囊的……”
“…………”
我马上把目光投向一瞬间移开了视线的八九寺家——只见玄关和大门都大开着。
貌似有谁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了。
不对,现在不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来表现自己是个能够考虑所有可能性的聪明人的时候。
突然从里面跑出来的人,很明显就是眼前这个大叔。
这个大叔是——八九寺家的人。
然后,
他要找的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八九寺真宵了吧。
“咦……不,我们没有看见……”
我赶忙圆场道。要说动摇程度的话,其实我跟眼前的这位大叔不相上下,但是我还是极力控制自己,不表现在脸上。
而且所谓的圆场,其实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没有看到而已——而这并不是谎言。
明明我们都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了。
“那个女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她是我女儿……”
大叔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家说道。
“貌似是离家出走了……想着她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所以就去房间里看看,没想到她竟然留了一张纸条,看内容发现她好像在凌晨五点就离开家了……”
“八九寺!”
我不禁大叫出那家伙的名字。
以为我是在叫他的大叔猛地吓了一跳——他也姓八九寺。
但是我根本没时间去在乎他的反应了。
“那家伙究竟没常识到什么程度啊!”
清晨五点出发。
那家伙是出海打鱼了吗!
根本就没想过会给对方添麻烦!
简直就打算在别人家能呆多久就多久嘛!
八九寺真宵。
从生前开始她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016
不管怎样,我先让八九寺大叔冷静下来。应该说是劝他冷静下来。虽然他肯定不想让我这种来历不明的高中生说教,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知所措到连一个不知来历的高中生也想抓过来帮忙的程度,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从九点开始就一直监视着他的家,但一看到我们就马上抓住来问女儿的行踪,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慌乱啊。要是扔下他的话,搞不好接下来他会弄出点什么事来。
我劝他,不如先去打打电话问问女儿的朋友,看他们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虽然我明白这忠告不会有任何帮助。
但是我总不能直接说,您不如打电话问问您那个离婚的老婆,我想您女儿一定是去了她家吧?
肯定会被他怀疑。
今天是母亲节。说不定是找母亲去了这种可能性,其实仔细一想,就算我不说,他也应该能够想到的啊……
“说、说得也是啊……那么我先告辞了。”
八九寺先生于是回家去了。
玄关也就算了,但大门是一直没有关的。
目送他离去之后——我马上跑了起来。
把忍夹在腋下,全速前进。
“可恶!不管看起来怎么可疑,我们都应该从昨晚开始就躲在那个电线杆后面好好看着的!”
“不过。也许这也是命运的强制力量之一啊。吾虽然总是说这说那,但是原本还真以为能够把那小丫头的死期推到明天的,看来命运是注定了她要在今天被车撞死呢。”
被我抱起的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小女孩的样子——看来她也考虑到我抱着她不容易的问题了。于是我把她从腋下放到了背上,以标准的姿势背了起来。
然后整个身体保持前倾。
这样更能减轻风的阻力。
而且现在的我已经吸血鬼化了,身体的各方面能力都有所提升——虽然本来没打算这样使用力量,但现在看来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现在的我,恐怕百米赛跑也不超过五秒。
然而……
然而要追上六个小时前已经离家出走的八九寺,是不可能的,这点我也很清楚——从八九寺家到纲手家,徒步走过去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就算考虑对方是小孩,走得比较慢这一点——也肯定赶不上了。
已经遭遇事故的可能性高得离谱。
赶不上了。
如果不把时间倒退回去的话——
“什么命运啊!这种命运,叫我怎么接受!”
“吾先把话说在前头,别因为这次任务失败就打算把时间再倒退回去一次哦,这种打游戏养成的习惯吾不想听。虽然如果汝无论如何都想试一次的话吾也不是不可以帮忙,但是,最坏的后果虽说也不至于会回到五亿年前,可是一不小心穿越到恐龙时代,再也回不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个我知道啦……”
我知道这种机会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这是仅此一次的奇迹。
这不是游戏设定上的特殊奖励,而是千年不一遇的漏洞。
不会再出现了。
“可恶!!”
所以,即使我明知道已经赶不上了,还是无法停下脚步,全力往前奔跑。
在跑着的时候我不禁想起了八九寺的父亲。
父亲。
离婚后,不让八九寺见她的母亲,甚至无视法律,在家中对母亲的事情只字不提——一心只想让八九寺把母亲忘得一千二净的父亲。
该怎么说呢,在听八九寺说起这些的时候,我想像中的父亲是一个恶魔一样的人——但是刚才看到的对女儿的“离家出走”表现得如此慌乱的大叔,却跟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我所看到的他——
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父亲。
这样啊。
那个就是父亲么。
父亲——是这么的担心自己的女儿,甚至到了完全不在乎自己面子的地步。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母亲的纲手女士这一边,觉得八九寺先生是那种一心一意离间八九寺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可恶敌人——
但是现在——
现在,就算是为了那位父亲——
我也想挽救八九寺的性命。
就算是一天也好两天也好三天也好——我都希望能够延长他跟女儿相聚的时间。
“停啦!”
如果不是忍这样突然大叫起来,拼命勒紧我的脖子的话,我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事情就发生在我开始发现只要转弯的时候正确调整角度,趴在背上的忍的肋骨就会刚好摩擦到我的背部,就像孙子帮爷爷搔痒的那种舒服感觉就会油然而生的瞬间。
如果说得再直接一点的话——就是那个公园。
浪白公园。
从八九寺家往纲手家跑去的过程中,我看都没有看浪白公园一眼,就径直往前跑了。
忍突然勒紧了我的脖子,并且用力把我的头拧到右边,粗暴地改变了我的视野——
只见一个少女正站着浪白公园内设置的住宅地图指示牌前面,一脸陷入沉思的表情正盯着指示牌看。
孤单一人的少女。
扎着两条辫子,背着一个大背囊——那形状不禁让人联想起蜗牛。
浑身散发着悲伤的可爱女孩子。
“…………!”
我连忙来个急刹车,可是失败了。
很标准地跌了个跤。
由于我刚才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人类可比的,所以摔跤的时候也就跟交通事故有得一拼了。
运动神经有明显提升的忍在我倒下之前就一跃而起离开了我的后背,在空中用moonsalto,也就是月亮空翻的动作,打了几个空翻后勉强着地。(真的很勉强啊……危险危险)
(注:moonsalto,团身后空翻转体l80度接团身前空翻转体180度,因为很像在月球上失去重力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动作,因此被称为月亮空翻)
但是对于她的反应,我没有说她冷漠,也没有追究她在勒紧我脖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让我停下来的方法这一点。
本来我也是吸血鬼化的人,就算摔倒了受点擦伤,也不消一会就会好了。
“……忍,这边!”
我小声说道——虽然觉得这种距离声音应该不可能被少女昕到,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拉起忍的手,由于附近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所以便跑到树荫里躲起来了。
一会儿是躲在电线杆后面一会儿是躲到树荫里,今天我还真够忙的。
“忍,再贴过来一点,会被发现的!”
“明白了,肋骨肋骨。”
忍一边念着不知所谓的咒语,一边把身体贴近我。
然后——
“是那个……没错吗?虽然反射性的让汝停下来了,但是老实说,吾实在分不清人类之间的区别。”
她小声说道:
“只不过是看到她背着个大背囊,所以才觉得是她的。”
“嗯——毕竟那不是一般女孩子会背的大背囊嘛。”
也算是个特征。
我从树荫之中,想像着忍者会有的动作,为了以防万一认错人,我再次确认起那个少女来——虽然中间有着相当的距离,但是这种事情根本无关要紧。
我对八九寺的担心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影响,我视力现在正物理性地——或者说非物理性地因为吸血鬼化而变得异常的清晰。
现在的我,就连一公里以外的幼女身上穿着的衬衣的花纹都能看清楚。
“一定非幼女不可吗?”
“我是挑了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啦。”
“的确是比较容易理解,但是你的人性——不,应该说是怪异性吧——”
我当作没听见,只集中精神去确认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八九寺。
“…………”
该怎么说呢。也许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跟十一年后我所遇到的八九寺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半点不同。
但是——即使如此,活着的八九寺,跟已经死去的八九寺相比,虽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同。
那就是——这就是,活着和死去的区别么?
“说不定八九寺其实已经被车子撞了,这个是那之后变成的怪异的八九寺也说不定——”
我看着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住宅地图,仿佛因为过负荷而不住摇头的八九寺,向忍说道:
“——看来不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呢。怎么说呢,虽然有点难以形容,但她看上去很生猛啊。”
“哼。不过,这点吾也同意啦。”
忍说道。
既然她作为能够把怪异变成自身能量的怪异杀手也这么说的话,那就肯定错不了了。
“而且影子和人偶,都不是蜗牛形的啊。”
“那只不过是动画版的表现手法罢了。”
“不过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早上五点出发的小丫头,这时候还在公园里磨蹭?”
“其实她也没在磨蹭啦……”
“但出发可是在六小时前……不对,是在那之前啊?”
忍确认了一下手表后说道。
貌似她真的觉得不可恩议,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清晨五点的话,不就是汝抱着吾的肋骨演奏得最为入迷的时候么?应该是刚好到高潮的独奏部分吧?”
“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形容方式吧。”
“6小时的话,大概是汝到醒来为止一直弹着吾的肋骨的时间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你的肋骨,现在还能没事?”
这可不是一个掌印就能了事的吧。
就像吉他的弦会断掉一样,肋骨断掉也不足为奇吧。
“咔咔咔咔,那还真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掌印啊。”
“这可真不好笑。”
说完,我回答了忍的疑问。
“虽然我不敢肯定——”
“嗯?”
“不过应该是迷路了吧。她不是说过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门么……”
八九寺会迷路的可能性,我也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可以迷到这个程度。
不过,我们能够把这种状况——称之为幸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