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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III(2 / 2)




——————喀哩。



冰块碎裂声响起,绫喝下最后一片尚未融化成水的残冰,笑着说。



——————杀了茧墨。



太可笑的提议。



「杀了她,至少『主』就不会再注意你,你就能够一个人过着幸福又平凡的生活,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也许肚子里的问题还在,但是我可以求『主』帮你解决它。只要你杀了茧墨,『主』一定不会放你一人旁徨无依,他肯定会很开心地收留叛徒犹大。」



只要没有茧墨,你就能得到幸福。



绫满脸堆笑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话,我才不信事情会那么容易。藉由杀死某人而得到幸椟,很显然是愚弄人的谎言。



她突然很同情似地皱着眉头。



「………你的表情好像在叫我别继续胡扯呢。不过你好好想想,虽然你很喜欢助人,但是茧墨应该不在你想帮助的名单当中吧?你也不该把那种东西当成一般人类对待呀!」



茧墨阿座化嘲笑着人类的悲剧,喜欢看到惨剧发生。运用超能力连结异界,因身上流的血液被人们尊崇为神,而她的家族过去曾经吃了鬼、也吃了人。



「你怎么可以把那种东西当成人类?」



绫一脸认真地说着,听着听着觉得视线摇晃了起来。



我想起一排美丽的樱花树,她单独伫立在盛开的樱花下,转动着红色纸伞的她如恶魔般绝美。她超乎常人的外貌恰巧呼应了她非常人的内在。



那一天我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



她很没人性,她的娱乐违反了所有人类的伦理。



但即使如此,



「————泯灭人性的人就不算是人类喔。」



她是人类,没有错。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绫轻柔地低语着,我不愿意回答。我不可能接受她的提议。我不想被茧墨杀死,也不想杀死她。



就算会死我也不愿意。



可是,我没有说出口。绫不怀好意地笑着,一直盯着我看,用那种正看着即将失去平衡的天秤的眼神。



她似乎相信小田桐勤一定会选择背叛茧墨阿座化。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有信心,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眼下的状况。不需要立刻否决她的提议,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对她说: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想抽根烟。」



绫听到后略显惊讶地张大眼睛,有些拘谨地调整了姿势,没多久态度丕变,流里流气地对我眨了一只眼睛。



「好啊,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留下迳自挥着手的绫,我离开了房东家。随即关上大门、拿出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再吐出。大脑正高速运转中,手上的香烟也迅速地变短。



我应该先答应她再说吗?那女人说她违背了日斗原本的计划跑来找我谈,既然如此,就算答应她也没有用,她只是跑来叫我快点杀掉茧墨罢了。



该怎么办才好?



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好对策。



若要得到有用的情报,首先得让自己站在更有利的位置。



那么就需要那间屋子的主人,也就是七海的协助。



说到七海,她跑到哪儿去了?



就在我四处张望的时候,头上传来如雷的吼声。



「找说——————你快点滚出我家的公寓啦!讨厌的海蟑螂——————!」



「你说什么!什么海蟑螂啊?」



接着是一阵东西被摔来摔去的声音。



看样子,七海人正在我家。



*  *  *



橡皮球在我的房间里飞来飞去,两颗足球在地上滚动着。猫咪布偶也丢在地上。七海不停喘息瞪着屋内,没多久似乎察觉到我的存在而转过头来。



「啊、小田桐先生,欢迎回家。」



七海笑嘻嘻地打招呼,将手里捧着的盆栽放到一旁。



盆栽打到地板,发出「咚」的声音。



站在屋内、全身戒备着的雄介竟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我在帮你驱除害虫,但是它怎么也不肯出去。小田桐先生,如果觉得害虫很讨厌就不要忍耐,一定要快点把害虫赶走。」



「你怎么搞的,一直叫人家海蟑螂、不然就是害虫……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耶,臭小鬼!」



不知不觉间,这两个人的关系又更恶化了,两人用一种悲壮的严肃表情瞪着对方,但是我没空管他们。



等一下再来处理小孩吵架的问题。



「七海,抱歉,我们先不要管他,有件事想跟你谈。」



「嗯,好啊。小田桐先生想找我谈什么?」



「你这家伙,怎么每次都纵容她啊?喂!」



「雄介也一起听好吗?我也想请你帮忙。」



说完,雄介眯起眼睛,七海也狐疑地看着我。我的大脑思索着该怎么说。若只有雄介的话就可以结束后再跟他说原因。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七海呢?她一定不会相信什么会动的死人,还有狐狸的事吧?



深呼吸之后,我决定什么都不说。



「七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帮我抓住刚才说想租房子的女人,我有事情要问问她……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理由,只能告诉你这关系到一条人命。」



我一定要救出被狐狸抓走的白雪。



要是不能早点解决,将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七海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要逼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不问缘由接受我的要求实在很坏,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接受,但七海却出奇地沉默。



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会让你很困扰,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的帮忙,求求你。」



说完,七海眯起眼睛,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问道。



「小田桐先生,你是说,你想求我帮忙?」



「没错。」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身为大人的你,竟然想求我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女生帮忙?」



她更用力地眯起眼睛,笑容灿烂地看着我。从没看过七海露出这样的表情,彷佛前方有条大蛇正垂涎地盯着我看,但我刻意忽视掉那种恐惧的感觉。



「正是如此。」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七海再度紧闭双唇,认真地看着我。



她忽然开口:



「呵……呵呵。我答应你,小田桐先生。七海很喜欢帮助人喔。」



我最喜欢说话诚实的人了。



她给了一个媲美向日葵的阳光笑容,十指交叉,歪着小小的头。



「但是,你也得帮我做很多事情喔!我会尽量帮你的。」



「哇!请她帮忙好像代价不小哩——这小鬼搞不好会要求你还她三倍恩情喔。」



雄介移动到七海后方,眼睛半闭地说着。接着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地剧烈咳嗽起来,七海再度交握起方才绕到背后的手,面带微笑。



「对了,小田桐先生,你想怎么做呢?七海好像开始觉得有点兴奋了呢。」



她天真地跳来跳去,我告诉她刚才临时想出来的计划。



「我家的门锁坏了,所以将她关在房东家是最保险的。我和雄介先到一楼,我从大门口进去,而雄介从后门,七海就负责带房东太太到其他地方回避一下。」



「竟然随随便便就把我算进去……不过,算了,反正我也闲得发慌。」



雄介甩甩头,骨头发出喀咔的声响,答应配合我的计划。有两个人的话应该能轻易封锁房东家的客厅,唯一让人担心的只剩下年迈的房东太太。



但是,七海再度歪着小小的头颅。



「你不用担心奶奶了,她三天前就跟着老人会的朋友去温泉旅行了喔。」



「真、真的吗?」



房东太太一直窝在家里,头一次听说她也会出门参加温泉旅行,七海笑容可掬地点点头。



「真的啊!还有,小田桐先生,七海有一个提议。」



「提议?」



七海再度点头,她的食指按着嘴唇,以戏剧化的动作迈开脚步。



「我记得你说有事情想要问那个女人,对吧?若是如此,单单只是抓住她应该问不出来吧。」



她说的没错,抓住那侧女人之后我们又不能对她严刑拷问,她也可能说谎,而我们很难判别她的话是真是假。接着,七海再度眯起眼睛。



嘴边漾出一抹微笑。



「七海有很好的东西可以派上用场喔。」



她那很难说是天真的表情竟然超像茧墨。



站在背后的雄介叹息着。



七海则不屑地冷哼一声。



*  *  *



「我回来了!」



七海精神奕奕地拉开大门,绫讶异地转头看着她。



「咦?七海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绫有些疑惑地说着,七海将拖鞋摆好走进屋里,绫无聊地躺着看着天花板问道。



「七海小姐,刚才在外面有没有看到小田桐?」



「有啊。他说突然有点想睡觉所以回家了,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不知为何七海会这样回答,应该要跟绫说我在抽烟比较自然,但绫却不觉得可疑,反而慌张地说:



「怎么会!难道作用太强了?他们的确说效果会因人而异,没想到这么快就……太强的话就没搞头了呀…



作用太强?效果因人而异?



难以理解的话让我皱起眉头,七海跟着歪过头。



「唉,着急也无济于事,先喝杯茶好了。不好意思,要不然我帮你倒杯茶吧?」



「嗯,没办法。喝杯茶吧,今天算是作白工了。讨厌耶,怎么这些家伙都这么麻烦啊?」



绫伸了伸懒腰,叹口气。七海转身走到厨房来,我赶紧把头缩回。雄介也正从我背后的厨房入口观察着屋内状况。



「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请乖乖待在那,不要用你那双脏脚踩进七海家!」



「啊?你说什么?你求我我还不想进去哩!」



雄介愤愤不平地说着,七海露出满意的笑容拿出装麦茶的杯子,她还没告诉我们所谓的『好东西』是什么,只说把事情交给她处理就好。



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计划。



「七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一问完,七海便从围裙的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她用牙齿撕开包装,将里头的东西中似例池仆厂椰。接料拿越水壶倒了些水进去搅拌均匀,再加入大量麦茶和冰块。我想着刚才融化在水里的东西。



纯白的粉末。



「——————咦?」



忍不住傻傻地发出声。七海对我眨眨眼,却不说她到底在那杯麦茶里加了什么东西。



那个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



「让你久等了!很冰喔!」



七海笑容可掬地回到客厅,将那杯快要满出来的麦茶放在小桌子上。



「你帮我放了不少冰块呢,谢谢!」



绫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地喝着,七海也开心地说。



「喝得真豪迈!」



她咭咭地笑着。



空杯子被放回桌上,喝完后,绫一脸狐疑地皱着眉,舌头发出啧啧的声音后,甩了甩头。



「奇怪……这杯茶好像苦苦的?」



她歪着头站起来,但是脚步不稳,就像是喝醉酒的人,眼神跟着茫然起来。



「啊……这……」



她楞楞地呢喃,诧异地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惊讶。她突然冲向七海,我也被她的举动吓到,立刻从厨房冲了出来。七海却轻松地向后一退,避开了绫的攻击。绫因此而重心不稳,趴倒在地,她拚命地甩头。



像是要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来回看着我和七海,不甘地咋舌。



「竟敢耍我……臭小鬼……你……竟然把我给你的药……」



给你的药?



我困惑地看向七海,只见她依然笑容满面,而绫却怒火中烧地瞪着她。



「我、不是说了要让小田桐喝下那个药吗……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人……结果你竟然收了钱……又不办事……竟敢……耍我?」



绫咬牙切齿地说着,刚才她们的对话回荡在我脑海。



所以啊……把这个……放进茶里……呵呵……就是说啊……那个……



你喝茶喝得真豪迈。



………好像没有效?算了。



不知为何,她很确定我会答应杀死茧墨,由此可知那个药粉很可能是让人意识不清的药。



我再次看着七海,她露出无辜小狗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确有拜托我,问我想不想赚点零用钱……我又不敢拒绝她,所以就先收下钱。可是,我不可能对小田桐先生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嘛。」



抱歉,我没有说实话。



七海的眼睛装满泪水,我朝她点点头,要她别自责。绫设下陷阱害我,若不是好心的七海帮忙,现在我不知道会有多惨。



「既然如此……快还我……把我的十万还来……」



绫咬牙说菩,但是七海并未回应。我的视线移至绫身上,她放弃似地喘息着,自嘲地笑了。



我正要开口问她有关狐狸的事情时————



「谁会用十万块卖掉未来的老公啊?至少得卖五百万才行。」



背后传来小声的呢喃,我惊讶地转过身。



七海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刚才听见的嘲笑似的低语——————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  *  *



「『主』组织了一个类似宗教团体的社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社团,盲目的人们尊『主』为神,但是『主』并不打算救赎那些人——————他只打算饲养他们,然后宰杀他们。」



双手被绑在背后的绫突然开口说话,刚开始因药效而不太灵活的舌头也顺畅了许多,讲话不再结巴,但不清楚她说话是因为真的想说还是因为药效。



她露出一个自虐式的笑容,继续说着。



「那个地方就像是肉店的仓库。对『主』……麻烦死了!对他而言,信徒只不过是偶然产生的副产物。让人死而复生,这个乍看之下很神奇的奇迹,让他吸引了部分生还者,开始崇拜他。」



狐狸要求的代价很高,但世上还是有人认为物超所值。有一个女人相信朋友所形容的『奇迹』,自愿将所有的大楼送给狐狸,照顾狐狸的生活。以此为开端,狐狸得以累积更多的信徒,其中也包括许多不知实情的人。



「我的工作就是替他照顾这些信徒,也就是狐狸得以随意运用于建构故事的棋子。『主』只把这些当成游戏,他只想知道若将死人与活人对调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也不打算积极甩开这些只想沉溺在宗教形式、令人讨厌的肉块们。」



我知道狐狸为何不想赶走信徒。日斗并不介意有人盲目地崇拜他,也不会想甩掉对方,甚至对他来说,信徒可能是必要的存在。



茧墨阿座化被当成『神』崇拜。



与此同时,茧墨阿座化也不会拯救任何人。



「我已经不想再照顾那些人了,因为啊——————人类这种东西,根本不具备任何价值。」



绫轻蔑地笑了,她用夹杂着嘲笑的语气继续说:



「妖怪至少还有思考能力,光这一点就比人类强多了。」



人类有时愚蠢至极,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是,爱欺骗人类的却是狐狸。



我不能原谅他遮住别人的双眼,还嘲笑对方盲目无知。



「————我知道状况了,那么狐狸现在在哪?」



听到我的问题,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她的脸忽然动了起来,还以为她要逃跑了,结果却从嘴里吐出一张卡片。



一张白色的纸从她裂开的上颚中掉落。



「方便吧?我的身体里可以塞很多东西,放在口袋会折到嘛。」



沾满血液和体液的卡片上画着简单的地图,印着地址。准备得太完美了些,而且绫的回答也太清楚。



「————地图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然你可以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去确认看看啊。」



绫呵呵笑着,她扭动身体,双脚在地上敲打。



「那个药粉啊————让人意识不清的同时,会令吃药的人放大内心深处所有愿望。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顺利问出那些肉块的愿望。」



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能问出来,这样才能好好按照他们所期望的内容来准备。



说完,绫放声大笑。她的笑声高亢到超越了人类所能发出的笑声极限,她用力甩头,将头敲在榻榻米上。



啪沙、啪沙、啪沙。



肉被压烂的声音传来,脸上的肉软软地陷了进去,眼睛消失、鼻子消失。



唯一剩下的嘴唇还继续说着。



「随便啦,随便啦随便啦怎样都好,有够麻烦的。不管是你打倒狐狸或杀死狐狸;或者是你和茧墨被杀,到时一切就结束了。这样就好了啊麻烦死了像笨蛋一样,不关我的事。」



啪沙、啪沙、啪沙。



肉被压烂的恶心声音停了,绫突然静止下来,趴在地上的她呢喃道:



「———————喂,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活着?」



她是彩所想要的朋友,是狐狸制作出来的棋子。



没有人能比她清楚自己活着的理由。



「———————为什么那个孩子会想要我呢?」



我只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对彩而言,只有你……只有你才是她的朋友。」



绫只是个仿制品,可是对彩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彩为了绫接受了狐狸所提出的条件。



为了绫杀死母亲,接着自杀。



「……活着真的很无聊,比我想像中的无聊很多啊。最近我突然觉得……只有一点点喔……」



趴着的绫喃喃自语,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凉与无奈。



像是想找出答案似地颤抖着。



「————如果,死的人不是她,而是我的话,会不会比较好?」



回答我,如果是你一定能回答我吧?



曾被彩依赖着的你一定知道答案吧?



「…………告诉我啊。」



绫低声地说,但是我无法回答。我也不知道答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绚回答绫的问题。



诅咒就像是双面刃,杀人者必定得背负杀人的罪恶感而活。



没有人知道绫所背负的这个疑问是多可怕的重担。



连这个问题是否比彩手中的刀还沉重,也没人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绫缓慢地笑出声,她背对着我一动也不动。打开门,一起坐在外面的七海和雄介抬起头来,他们看着我,雄介的鞋子上充满脏污,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几脚。



「问出什么了吗?小田桐先生。」



雄介问完,我朝他亮了亮手中的纸卡,雄介接过纸卡,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一看就觉得像是骗人的玩意。」



「——————不,应该是真的。」



绫的声音里充满绝望。



就算是假地址也得去确认看看,毕竟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



「喔——嗯——如果小田桐先生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反正你不可能不去一趟。」



「没错,只能去了。



说完,脑海里闪过浑身雪白的孩子的身影。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雨香都打不赢那个孩子,白雪的龙也一样不是对手,那么要如何才能打败狐狸呢?



那个白色的小女孩无疑是件凶器。



能够轻易地杀掉一个人。



想不出打败那孩子的方法,还是得硬着头皮过去。不管去了会发生什么事,只要能救回白雪就好。



雄介露齿而笑,他可能想跟我一起去,但这次去找狐狸未免太过危险。



最好别让他前往那个不在正常世界的狐狸巢穴。



「雄介,你别跟来。」



「我没有跟着你,只不过是去一个我自己想去的地方。」



维介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不听劝,也不理会我的建议,随兴而为。谈到绫该怎么办时,七海抓着裙摆对我们屈膝行礼。



「她好像趴着不动了,没关系,我会帮你看住她。」



之后你要好好报答我喔。



对七海点头示意后,我们离开了房东太太家。出发到事务所之前,我爬上楼梯回家一趟,打开门锁故障的大门,尘埃飞扬的空气飘进屋内。得请七海找人来修理门锁了,我趴在地上寻找着。



雄介说他擦过榻榻米,搞不好东西已经被扔掉了。



但是,我在角落找到了『那个』。



两侧已融化的链坠在我掌心闪耀着奇异光芒。



我握紧它,将它戴上,勉强将断裂的链子打了结固定好,用力拉紧到几乎要陷入皮肤的程度,好让它不再断裂。



——————灯和日伞。



我必须戴着他们所留下的这个链坠。



不管接下来会遭遇什么,都要带着它。



*  *  *



再次由公车转乘电车回到了茧墨的事务所。时间来到下午,但夏日的猛烈阳光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雄介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我握着事务所的门把,取得茧墨口中所说的『关键』,单手拿着纸卡的我拉开大门。



「我回来了。」



机械式的凉爽感和巧克力的香味迎面袭来。



同时闻到一股强烈的铁锈气味。



————那是一种腥臭的生物气味。



我睁大双眼,大脑在几秒之后才理解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接着全身簌簌地发抖。



虽然映入眼帘的还是常见的光景。



我一步,一步地走着,但却没有看见应该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事务所被沉默包围,绕到沙发前面还是未见人影,茧墨平时坐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歌德萝莉风洋装的躯干。



大量蕾丝所包裹的身体上没有头、没有手、也没有脚。



沙发周围散落着大量肉屑。



『有一个很邋遢的男人。



想把他放进墓穴中



却遍寻不着他的手



他的头滚到床底下



手和脚则散布在房子各个角落』



我想起不知在何处听过的鹅妈妈童谣(注2)。眼前的光景太过超现实,看着有如残酷童谣再现的场面:被无情地折断的骨头,扯烂的人肉断面,我茫然地移动着视线,不知何时窗帘整个拉上,伸展的布面上写着红色的文字。



『Welcome back.』



欢迎回来。



注2英国的童谣集,集合许多童谣,其中有些歌词十分黑暗血腥。



那行字旁边有无数个小手印。



就像是年幼的孩子玩耍过后在上头擦着手的痕迹。



「——————『小茧?」



我呆呆地喊着茧墨的名字,如预期般没有得到回应。站在后面的雄介发出野兽般的低鸣。环顾屋内,看见被扯下的头皮上还连着发饰,黑色洋装的裙摆旁露出一段纠结的肠子,灰白混浊的一双眼球扔在空巧克力盒内。我紧盯着这些物体,缓慢却又迅速地了解到一件事。



只要看一眼便能了解到的单纯的现实。



茧墨阿座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