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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桐今天也在抗争不合理(2 / 2)




「小茧,我可是在真心请教你,你能不能回答我?」



—————————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



即便我加重口吻去问,她还是只顾着窃笑。她又拈起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她将夹了奶油的巧克力嚼碎后,突然念出一个词



「——————击掌」



「—————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据说,在可疑的东西冒出来的时候,击掌是有效果的」



我没能问她这土方法是从哪里听来的。她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便在沙发上躺下了。她翘起包裹着长筒袜的腿,以午睡的姿势说



「你只要彻夜击掌,事情不就能平息了么?」



———你要是有那个毅力,不妨试上一试。



我们之间可以说经常互呛。



可我既然宣称要做,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 *



我再度拜托七海让我『空』的房间,七海非常开心。



感觉她有些高兴过头了,不过小学生就是这个样子。



于是,我再度回到了二零四室。七海送了我一盒很重的便当,这盒便当在我眼中显得非常不祥。可能是太豪华的关系,让我感觉这就像最后的晚餐。我吃完之后,吸了口气。平静的雨声再次充满耳朵。在外面,今天一样在下雨。我刚一关灯,黑暗便吞噬了房间。这个房间仿佛将之前的情景再现出来,我面对此情此景,高高举起双手。



闭上眼睛,把手掌拍响。



—————————啪!



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可是,什么也没发生。天花板,地板,墙壁,我全都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发生变化的样子。这样真的就行了么。



我怀着强烈的疑问,再次举起手。啪,响了一声之后,我手掌麻了。我感觉,这种事要一直重复做到早上,恐怕得累死。房间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反应。我觉得我被耍了,可我刚一停手,茧墨的笑容便浮现在眼前。



『不过,没人会觉得你有这毅力坚持下去的呢』



还是放弃吧,小田桐君,根本就没人会看好你。



你这混蛋,少瞧不起人。我不能否认我缺乏毅力,但这点毅力还是挤得出来的。



我扬起手,继续拍。夜已深沉,可房间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单调的雨声,在闷热的房间中回荡。汗水沿着我的皮肤,滑落下去。有一次,可能是累了的关系,深深的眩晕感向我侵袭,可我勉强重新站了起来。我挥开睡意,继续拍打着通红的手掌。



天亮前的几个小时,我一直在跟自己搏斗。



到头来,那个人形物体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 * *



「总之,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可是,有没有效果就完全不知道了。下次如果有什么安全的方法,请试着确认一下」



我向七海报告完之后,东倒西歪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随手关上门,上了锁。



七海说我脸色不好,很担心我,但我毕竟彻夜未眠,脸色差是很正常的。我看了看手,又红又肿。看来需要冷敷吧。不过,现在睡意要要更胜一筹。我脱下西装,换上睡衣,澡也不冲就直接躺了下去。我微微睁开眼睛,朝窗户仰望。透明的玻璃窗外,天空又是阴云密布。灰色浑浊的天空,丝毫没有早晨的那种清爽,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下雨。据说,这场雨一整天都不会停。



这雨,究竟要持续要什么时候呢。



我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阖上眼睛。我从被窝里伸出手,触摸到榻榻米。榻榻米传来湿滑的触感。应该窗户破掉之后,雨被刮进来,所以打湿了吧。必须尽快进行修理。可是,修理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结束了。不过,现在我没办法继续往下想了。



我就像你谁一样,撒开了意识。然后,我从烂泥一般的睡意中,突然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整个屋内染成一片鲜红。



墙壁、地板,眼中的一切全部染红。



汩汩,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好像有人在激烈地漱口一样。每发出一阵声音,就有什么东西从我喉咙附近溢出。溢出来的东西哗啦哗啦地滴在榻榻米上。



————红色,蔓延开。



于此,我忽然察觉到了。



血正从我裂开的喉咙中流出来。我大吃一惊,想要起身。可是,我最多只能维持着蜷缩的状态抽搐,想爬都爬不动。我像胎儿一样蜷缩着身体,以这种状态寻找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是谁割破了我的喉咙。可是,没有任何人进入我的视野。流出来的血在耳边卷起漩涡。在这染红的异样情景中,我心想



—————啊,这是梦。



我梦到,我快被杀死了。



就算我伸出手去,也没人来救我。滴落的血也无法回到身上。血流下来的触感,以及割开的喉咙里发出的漏气的感觉,出奇的真实。这个梦实在太凄惨了。可是,那又怎样。忽然,我转念一想,感觉如今根本没有必要去害怕。



我知道一个,与此不同的沾满鲜血的悲惨场景。



我曾在耀眼的蓝天下,望着一只滴着血的子宫。



那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它应该并没过去多久,我却觉得恍如隔世。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害怕。我根本不需要哀叹。



我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等我醒过来,一定又是个一尘不变的早晨。这是常有的事情。因为,不论我再怎么不想醒来,天,终会亮起来。



——————————绝对的。



———————不论什么时候。



* * *



晃眼的光刺到我的眼睛,我醒了过来。



我上半身弹了起来,连忙向四周扫视。



夏日特有的强烈光线,刺痛眼睛。狭窄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异变。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就像贴了层彩色玻璃一般蔚蓝。



看来,天气预报没报准。夏日的天空终于回来了。



蝉鸣声塞满我的耳朵。过了中午,应该会更热吧。我的身体仍残留着疲劳,十分沉重。我伸了个懒腰,当时钟进入视野的时候,我才渐渐发觉。



今天,是工勤日,我要去茧墨的事务所。



我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迟到得这么久过。



「嗨,好久不见啊,小田桐君。你之前究竟在干什么?」



我刚走进客厅,茧墨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的话。她还是老样子一身哥特萝莉打扮,坐在皮沙发上。看到她那双浮现出烦躁之色的眼睛,我叹了口气。我确实迟到了几个小时,但不觉得至于让她用「好久不见」来挖苦我。



我正要开口解释,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不知吹得什么风,茧墨竟然在腿上展开了一份报纸。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新闻报纸,而是把以前的报导放大复印出来的。



「嗯?啊,有件事我有些在意。是我托熟人给我带来的」



她放下报导,将茶杯拿在手里。甜腻的气味令我反胃。看来我的身体状况还没有调整好。眩晕一直困扰着我,即便如此,我还是朝影印件指了过去。



「关于我迟到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这点小事而已,你要是愿意等我,我还是能帮你做的」



虽然工资很少,但还是有。我不希望因为茧墨的任性而把别人牵连进来。茧墨听到我说的话,张大了眼睛。她歪起脑袋,万分诧异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正因为你没有来吧?」



搞不懂什么意思。感觉有什么不对头



茧墨应该是注意到了我诧异的表情,她眉宇颦蹙,用愣愣的语调接着说道



「我说啊,小田桐君。你,之前,究竟,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在睡觉。我睡过头的原因是……时机尝试了你跟我说的那个那个方法。小茧,我照你说的,拍了一整晚的手」



我说着,把双手举起来给她看。现在我注意到,手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我还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疼到第二天的,这可真是谢天谢地。茧墨眼睛眯得更细了。



「那天夜里没有怪异发生。至于有没有效,还不知道」



哔哩哩、哔哩哩、哔哩哩、哔哩哩、哔哩哩、哔哩哩!



突然响起了电子音。我不明所以,向周围环视。几秒钟后,我恍然大悟。这是我手机的铃声。我从包里取出手机,确认到是七海打来的,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喂。我是小田桐」



『啊,小田桐先生。原来你在啊!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七海出乎意料地扯起嗓门,叫了起来。她放下心来的感觉,从受话器那边传了过来。七海的反应很夸张,她一定很害怕。恐怕她整晚都在为我担心吧。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在那之后,房间那边怎么样了?」



『真是的,究竟在做什么……咦?啊,是,房间那边?非常感谢,小田桐先生!后来我让我朋友住进去过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多亏了小田桐先生帮忙!』



你让朋友住进去过么,感觉这话听上去相当的不祥啊。不过,这是七海的事。她一定把情况告诉了对方,跟对方谈过才这么决定的。我觉得没事就好,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那间房也可以住人了!真的非常感谢,小田桐先生。七海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小田桐先生这样的人!』



「不,你言重了。不过,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我不禁感到害羞。可是,能让她这么开心,我那么做也算值得了。七海笑着再一次向我道谢。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大惑不解地问道



『可是,你这之前,究竟上哪儿去了?』



「……………………………………咦?」



我又摸不着头脑了,发出木讷的声音。七海对我接着说道



『打电话你也不接,去你房间看了你也没回应,七海一直都很担心你哦?』



这个时候,情况终于对上了。应该是因为我睡得太沉了,叫我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吧。似乎让她不必要的担心了。对比,我向坦率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太累了,一直在睡」



『…………是么?要是这么累的话,请跟七海讲清楚哦。七海会为小田桐先生送上特别护理的!』



七海开开心心地说道。一人独居,身体不适有时可能会致命,我很感激七海这么对我。下次要是得了重感冒,就暂时麻烦一下她吧。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不可以一个人硬撑哦。一个人连着硬撑好几天是很危险的。一个人住的时候,要是以为内发烧动不了的话,是很危险的哦?』



这样的话,还会给房东添麻烦的,所以请好好保重身体。



————————————她说,什么?



我再一次察觉到了偏差。可是,当我确认这个异样感之前,七海接着说道



『那我先挂了!看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对这股异样感进行思考。可是。脑袋就像被勒紧一般开始钝痛。茧墨转向不禁按住额头的我,缓缓地张开嘴



「小田桐君,七海君说了什么?」



「咦?啊,是」



茧墨在旁边听到了我跟七海的对话。随后,茧墨不知为何,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这个人,还是老样子爱被人利用呢」



「嗯,什么意思?」



「想想吧。最开始的趋势应该是碰巧吧。可是,你因为某人的原因,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以前就说过吧。你运气不好,抽到的签也都非常危险,愚直是种美德,可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哦?也罢,你没注意到的话也就算了。七海君是个好孩子,和你的关系也很好。如果这就是你的幸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茧墨噶哩一声,咬碎巧克力。然后,她忽然停下动作,向我看来。那双眼睛,就像在寻找什么,在催促什么。面对她的眼神,我感到不寒而栗。我在不安的驱使下,握紧了手机。上面显示着来电记录。记录上,密密麻麻全是七海的名字。我滑了滑滚动条,发现有十多个。然后,来电的日期也映入了我的眼中。



我只觉眼前一晃。我是昨天睡的,今天,醒过来的。



——————本应如此,才对。



——————本应如此,然而。



「小茧,我………………」



当我正要问出来的那一刻,茧墨仍旧用吃惊的语调,接着说了下来



「你,看来现在睡傻了呢。你今天先回去吧。照这个样子也帮不上忙,留在这里也只会给我添麻烦」



茧墨说得很过分,不过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我准备再问她一次,张开嘴,可这时头痛加重,就像要干扰我一样。寒气席卷全身,就像被扔进了冰箱里一样。我痛苦地喘息,发不出声音,拼了命地去呼吸。



—————————啪哩



这是,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我抬起脸,茧墨把红色的纸伞伸了过来。显眼的美丽颜色,渗进我的眼睛。



这个颜色与梦里的场景重叠起来,我感觉看到了鲜血淋漓的墙壁。头痛进一步加剧。下一刻,茧墨咕噜咕噜地转起纸伞。明明在房间里,她却把纸伞架在肩上,妖艳地笑起来。



————————噗咚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心头一惊,视线转向地面。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寒气缓缓地从身上消失了。蝉鸣灌入耳朵。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蝉鸣声今天也在扰乱着空气。它们正高歌着夏日。



茧墨站在强烈的光芒前面,微微一笑



「那么………………再见。小田桐君」



多多保重吧。



说完后,她噤口不语。我张开嘴,还想再问一次,却被她的笑容所拒绝。



对不想回答的茧墨,怎么问都是白费力气。我站了起来,照她的吩咐走了出去。我感觉就像被人操纵着一般,手和脚都没什么知觉。即便如此,我还是走过走廊。



———然后,我最后一次朝着她,转过身去。



恍若噩梦般美丽的身影,消失在了门的那头。



——————啪



茧墨阖上纸伞,坐回到沙发上。她随随便便地躺了下来,翘起纤细的腿。报导的复印件从沙发上掉到了地上。她用指尖将复印件拈起来。报道中,详细记载着公寓·七濑中发生过的杀人事件。



被害者喉咙被割开,因流血过多死亡。凶手正在潜逃。



—————————————————————哗啦



茧墨突然放手,兴致索然地打了个哈欠。她想要午睡一般,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她把脸轻轻地埋进皮沙发里,对着半空细语起来



「也就是说——————————你也很无聊吧?」



在夏日的强烈光芒中,某种东西就像是回应她一般,在地板上翻滚起来。那东西受不了光线,全身颤抖。啪得一下,一只黑色的脚砸在地上。被砸的地方就像被锈蚀了一样,开始铺开一片血泊。但是,茧墨看也不看。她淡然地继续说道



「——————忍不住去怨恨别人,但不断地伤害别人,当然所有人都会害怕,不敢靠近那里。你,一定很无聊吧」



一心只想诅咒,连人的形态都几乎忘记,却因此不再有人过来。



想必,这一定让你无法忍受吧。我也很讨厌无聊,我理解你哦。



茧墨莞尔一笑。而在这个时候,黑色的人形物体走了起来。它拖着身体,在血泊中荡起水花,先前走去。地板被染红,血渗进了沙发。



即便如此,茧墨还是一动不动。她仰对着天花板,又换了只脚翘起来。



「这个时候,有个怪人带着肚子里面的某种东西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他回来之后,开始进行某种令人不解的仪式。所以,你想凭依上去呢。因为他肚子里有只鬼,所以有免疫作用,不过一般来说,一旦被你吞噬将永远无法醒来,无法回到这个世上吧……不过,这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你的自由呢。不过,你还是把他还给我吧。四天都没他在,实在太不方便了」



毕竟,我就没办法轻松愉快地复印报纸了。



人形物体到达了沙发跟前。它将颤抖的黑色手指,笔直地伸了出去。



人形物体的指甲尖,碰到了茧墨,下一刻,茧墨抓住了纸伞,把纸伞像手枪一样,指向了人形物体。人形物体全身激烈地震颤起来。但是,茧墨根本不去看它的样子。她,只把纸伞对着人形物体,接着说道



「如果是一般的大师或者灵能力者,或许可以更舒服地送你走吧。只不过,我能做到的,只有把你关在那一侧。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哦。哎呀哎呀,我可不想摊上麻烦的事……喔?莫非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茧墨头一次把脸向人形物体侧了过去。人形物体拼命地诉求着什么。血泡汩汩地掉下来。茧墨嫣然地微微一笑。就像要接吻一般,凑到人形物体的面前。



「真可惜…………你的悲伤也好,绝望也好,我都管不着」



————————————————————————啪!



随着尖锐的一声响声,纸伞打开了。之后,什么也没留下。



平淡无奇的房间里,充满了夏日的阳光和甜腻的香气。茧墨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她听着远方的蝉鸣,再次躺了下去。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巧克力盒拉向自己。可是,里面已经空了。她微微张开眼睛,嘟哝起来



「麻烦了啊……得吩咐小田桐君给我买呢」



————————哎,讨厌讨厌。真无聊。



然后,茧墨阿座化再次阖上眼睛。



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血的痕迹。



只有比血还要鲜红的纸伞,落在地上。



那就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留下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