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十(1 / 2)



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被打入这牢中,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由于在牢中既没有窗户也没有时钟,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法判明。



将受伤的身体横在冷冰冰的混凝土床上,清显透过发肿的眼睑模模糊糊地看着一片黑暗。



只是祈祷着不要有脚步声靠近。



如果讯问人员来了,只会有暴力相向。现在全身都布满了疮斑与裂伤,即使摘下了束缚工具也处于无法满意动弹的状态,即使那样他们也丝毫不会通融。



坂上清显和紫神乐是秋津联邦的间谍。



在他们这样自白之前,就不会结束,暴力还会继续。



而且如果做了伪证的话,等待清显和神乐的就只有枪毙。



完全看不到希望。



比起在这里忍受着,死去不是会更好些吗。



这样一想内心似乎就要屈服了。



在那个时候,清显就会呵斥着自己。



——和神乐姐是一起的,绝不能让神乐姐被枪毙。



只是带着这一个想法,清显忍耐着现在的这些不讲理。



依然反手被手铐铐着,横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暗,清显想起了距离现在五年前,Mesusu岛侵略的那一天



突如其来对故乡施加的航空攻击。



对着在玉米地的秘密基地中藏着的清显和姐姐由美子,“黑豹”卡纳席翁半是游玩地施加着枪击。



“我不会让你死的,没关系的。”



由美子抱紧了清显,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盾牌。



落下的机枪弹贯穿了由美子的背部,微暖的血液浸湿了清显。



“一直在一起哟。”



那是无法忘记的、最喜欢的姐姐的笑容。



“和清显一起活着。”



那是临终时的话语。清显现在还这样活着,都是由美子将生命让给了他。



酷似姐姐的神乐。



与神乐初次见面,感觉连手脚的末梢都在震颤着,不禁连眼泪都出来了。虽然性格还是行止都完全不同,但像是灵魂状态一样的东西,由美子和神乐是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无法保护由美子。



可是现在,至少他想保护神乐。即使自己被如何殴打,被如何践踏,只要神乐平安无事的话就行。



“神乐姐。”



清显发出了简短的低语。现在神乐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但愿不要遭到这样的对待。但愿圣·沃尔特军警官们也知道耻这种东西。但愿他们不要对着那样严肃而凛然的人,施与那么卑鄙无耻的事情。



“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面对着黑暗,他那么呼唤着。必须想尽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必须与神乐两个人,从圣·沃尔特逃脱。



这希望的命脉,非常之细。



——同伴们一定会来的。



——伊莉雅,塞西尔,巴尔塔先生。



还有。



——莱纳……



回想一下,在刚刚被捕之前,问出了莱纳的真身也算是万幸了。托此的福,来那现在应该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吧。



——莱纳一定会来这里。



——为了来问我,然后收到回答后杀了我。



这一点他已经明白了。莱纳所关心的是还能不能在沃尔迪克航空队留着继续工作活动的问题,只是为了看清那一点吧。



——快点来呀,莱纳。



一边盯着黑暗,清显在心中叫着挚友。



——让我利用你的力量吧。



清显握着仅有一张牌。这不可靠的仅有一张的手牌,关乎着自己与神乐的命运——



巴尔塔扎尔落在了夏天结束时的帝都Serufaust。



出了车站,也不绕道,直接搭乘市内电车赶往Serufaust士官学校。



透过窗户看到的市区,染上了战争的颜色。第二次多岛海战争开始,被爱国心煽动起来的声音充满了全国,在路上行走的人们的表情充满了生气,在志愿兵募集所立的看板前年轻人们排成了像长蛇一样的队伍。



打开报纸的话,就会看到上面写着秋津联邦军所犯下的种种恶行。在Mesusu岛Odesa进攻作战中,在大势已决之后对友军炮门相向,有很多圣·沃尔特的勇士们都牺牲了。这是在有战争史以来没有前例的背叛行为。这也是希望多岛海和平的、将不得不将卑鄙的人当成朋友的我国的悲剧。绝对不能原谅像这样的卑鄙行径。必须将圣·沃尔特帝国的铁锤,挥向南多岛海的蛮夷国家——大概都是那样的论调。



——对于欺骗乌合之众来说,这种东西非常妥当。



那虽然是连流派都算不上的单方面的主张,但对于怂恿起大众来说,这种简单的东西很好。帝国为善,联邦为恶。这种小学生都能理解,实际上也非常容易明白的开展理由也收到了全国民众的支持,那正是从此以后圣·沃尔特帝国与秋津联邦势不两立地进行攻打的预定。



——从一开始就这么算计好了一切。



虽然根据帝国一方的公布,是秋津军对在Odesa登陆的陆战队施加的炮击,但那实际上是单纯的误射,在战场上流传着太多那样的说法了。只要与进行炮击的部队取得联络马上那铁血之雨就会停下,仅仅是那样。问题是根本不取得联络,而像是在等待着误射一样,圣·沃尔特军队秋津联邦军开始了攻击。



一般来说,那样的事不可理喻。圣·沃尔特陆战队的作战目标应该是压制巴塞诺斯的地面,明明不该有在作战途中突然变更作战计划,而开始对身为友军的秋津联邦军进行有秩序的攻击这种事。



——并不是偶然发生的战斗引发的战争。



——帝国军一开始就以挑衅引发战争为目的,而准备了作战计划。



巴尔塔扎尔这么解读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是不可理解的开战也能明白了。大概从与秋津联邦缔盟的时候,就打算在使得Haiderabad联邦共同体无力化的同时,就背弃同盟吧。无论秋津人怎么想也没关系,接下来只要让自己的国民了解到自己并不是反派角色就可以了。为了审判卑鄙的背弃者,圣·沃尔特人便亢奋起来,不断发卖赤字国债,即使战争增税也毫无怨言,被大势宣传激发起对国家爱国心的年轻人们便为了杀光海的彼方的猴子,陆陆续续地支援加入军中。



——真是举国上下的三教九流的闹剧啊。



眺望着首都情形的巴尔塔扎尔是视线清晰的一方。如果国民们各个都身怀理性和知识的话,就能看清在这狂躁的背后煽风点火的军方上层部的财政要人的嘴脸了吧,他现在真是对那些没有知识,将国家操纵检阅过的传出来的消息不加怀疑就接受下来而随之舞动的国民们感到悲哀。



然而在秋津联邦也一定是与此相似的骚动吧。在那个国家也一定,将在共同作战中突然实施攻击的圣·沃尔特人当成野蛮人来处理,也一定为了向卑鄙的白猪挥动铁锤大事煽动着民众的爱国心,所做之事与这边应该没有大区别。



——全世界,都在战争这种无聊的喧嚣中舞动着。



虽然感到束手无策,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形势,对于巴尔塔扎尔远大的梦想来说正可以说是天赐良机。



——这是一个仅靠个人实力就能爆发的绝好时代。



——看着吧老头子,我亲手毁灭给你看,你所筑造起来的贝尔纳财阀。



那巴尔塔扎尔的祖父——雷尼欧那一代所筑成的贝尔纳财阀。钢铁、石油/石炭燃料、造船、汽车、飞机、制药、娱乐电子科学、军需品。在几乎所有的主要产业中都君临天下,通过那可以说是敌国的资本力越过了国界将权力的中枢作为巨大的管道,必要时还与各大企业取得联结,操纵着多岛海的情势,成为了Mitteland大陆最大的联合大企业。



——尽管将这世界据为己有吧,混蛋老东西。



——将你倾尽了人生所有的“帝国”,我亲自来破坏、践踏给你看。



——为此,必须要有以我的意志运转的“国家”……



巴尔塔扎尔驰骋在了自己十四岁时离家出走以来,一刻都没有忘记的自己的梦想中。



——盗取国家。



要与贝尔纳财阀对抗,首先必须尽早将国家权力据为己有。如果从1开始行商筑造起财阀的话,在那期间祖父就寿终正寝,就没有意义了。对于要在祖父还活着的期间突然暴发,当面将花费祖父人生的“作品”撕个粉碎以看着他哭泣的样子为乐而言,以自己的意志操纵的国家和军队是必要的。



——盗取圣·沃尔特帝国。



巴尔塔扎尔认真地考虑着那件事。为此,必须首先夺下圣·沃尔特军参谋总长的宝座。看了现在高居作战司令本部的高级将校们的能力,巴尔塔扎尔推量着自己坐上那把交椅的日子并不那么久远。



——即使为了那点,也不可能因为这些琐事栽跟头。



——压倒性的成果是必要的。



——那只有我可以达成的、伟大的成果。



——如果为了那点的话……我将驱使所有手段。



巩固了那个决意之时,恰好市内电车就在Serufaust士官学校门前停下了。



下了电车,眺望着面前的红瓦建筑。与Air Hunt士官学校相比的话虽然地表面积要小,但那时很多参谋总长得以辈出的名门中的名门,那时在历史上圣·沃尔特最古老的传统士官学校。



——那只大猩猩,就在这里。



不由得冒出了那种无言的低语,巴尔塔扎尔慌慌张张摇了摇头。



——不对。不要认为是大猩猩,那姑且,也是人类。



那又蠢又无脑,仅仅对服装、食物以及闲杂话感兴趣的,在何种紧迫的状况下表情都迟缓的小姑娘,姑且还说着人话。不是类人猿,必须当成人类对待。



不,不仅仅是当成人类。



弄个不好的话,那姑娘说不定真的是……那个。



——虽然有点愚蠢,但无法否定。



——那个猴子……身为伊丽莎白·希尔瓦尼亚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巴尔塔扎尔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塞西尔的身份。根据间谍持有的报告与巴尔塔扎尔自己调查的关于公主伊丽莎白的情报,然后与塞西尔的经历试着对照一下,现在这时候,要否认塞西尔是公主的可能性找不出任何根据。



年龄、出身地、双亲亡故的原因,这一切的一切,塞西尔和伊丽莎白都吻合。比起任何都分量重的是,她与柯莱特·Evory来往甚密这个事实。接下来虽然如果有公主伊丽莎白的照片或者肖像画存留的话就完美了,但不可破的是,在圣·沃尔特国内有确认出处的连一张都找不到。



——恐怕,在Evory家里藏着吧。



巴尔塔扎尔如是推断着。身为一国公主的照片包括幼年少年时期完全无法得到,这种事情首先就不可能。动用巨大的权力去消除公主的痕迹的可能性很高。一定存在这如果公主的容貌姿态公之于众对其非常不利的某人。



是有人用着此等巨大的劳力想要隐藏她容貌的这一事实。



那一点莫非,与塞西尔的身份相关。虽然有些愚蠢,但否定这一点的材料却找不出来。



——我将集结我对人的操作能力,暴露你的身份给你瞧瞧,塞西尔·豪尔。



——如果我真心着手去做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去拉拢你的原因。



虽然至此都一直对她采取非人的对待,可对手只不过是一介村姑。这谈话技术与外表,以及充满男性魅力的种种所作所为,还有飒爽的笑容。如果拿出自己能拿出的所有对人交际能力的话,过去的对待什么的就会轻而易举地忘记吧。再说,塞西尔脑中所有的看起来也就与鸟类同种程度,只要三步左右,过去的事情应该会全都忘记才对。以一介美青年去接待她的话,过去的事情一瞬间就会忘却,无疑会成为自己魅力的俘虏。



——对所有的技能进行总动员,魅惑塞西尔,使之暴露身份。



巴尔塔扎尔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踏入了名为决战舞台的Serufaust士官学校。



顺便一说,他并没有事先取得联络。因为必须装作偶然相遇。他已经事先调查清楚了今天塞西尔的时间分配,接下来只要在讲义结束的时候估计能撞上照面,在最近的中庭伫立着就可以了……——



“啊咧……机长?”



战术讲义课程结束后,塞西尔在中庭认出了熟悉的某个人影。然而在这种时候,巴尔塔扎尔不可能在这里,便停下了脚步仔细上前观察。



于是,人影回过头来,与塞西尔四目相对。



“呀啊,这不是塞西尔吗,真是巧啊。”



那看上去非常像巴尔塔扎尔的人浮现出了爽朗的笑容,举起了一只手,走上前来。



虽然面孔与巴尔塔扎尔非常相似,但看样子是另一个人。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塞西尔背对着可疑的人,跑着逃开了。然而可疑的人从背后追了上来。



“你怎么了塞西尔,我是你的朋友,巴尔塔扎尔啊。”



塞西尔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情糟透了。虽然那外表与巴尔塔扎尔简直是照一个葫芦画出来的,而且也想成为他本人,但内在却完全不像。



“请不要过来!!过来的话我要叫警察了!!”



一边逃着,一边回过头来拼命地对着背后怒吼着。可疑的人露出了像是石膏假面一样的可疑笑容,一边挥着手,一边对着背景撒着不可见的花瓣,仍然追个不停。



“所以我说我是巴尔塔扎尔啊!”



“不要过来!话说,你不许过来!”



“为什么要逃跑呀!”



“当然要逃跑啦!”



“等一下,哎呀!”



“一边去吧,变态!!”



“你说什么,说谁是变态?”



“你呀,你!!不要跟过来!!”



“我不是变态呀,你忘了吗,我是巴尔塔扎尔呀!”



“那个人不可能这么说吧!如果想要冒充的话再好好学习学习再出来呀!!”



露出了牙龈,塞西尔大声叫喊着,那可疑人员笑脸的假面一层层地分崩离析,紧皱着眉头,那像蠢蛋一样挥着的一只手落了下来。



“……开玩笑呢。”



可疑人员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当场伫立着。用两只手撑了撑自己的脸,露出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是我……巴尔塔扎尔。”



那一直以来像是吃坏了一样的毫无表情,以及非常冷淡的说话方式。



塞西尔所熟识的巴尔塔扎尔,浑身落魄地伫立着。



一边喘着粗气,塞西尔一边停下了脚步,与他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在胸前合拢了双手。



“机、机长……?!”



“……好久不见……了啊。你还精神着……比什么都好。”



带着窘得不能再窘的表情,巴尔塔扎尔仰视着虚空,连发着像是寒暄一样的话语。塞西尔不明所以。



“干、干什么呀?!到这里来究竟干什么呀?!刚刚那是在模仿谁吗?!”



“……把问题……整理好弄成一个再给我问……啊不……不啊……如果您能整理好再问的话……那我可真是幸甚了。”



用着乱七八糟的遣词造句提出了请求。塞西尔总算是收住了悸动,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脑,直视着巴尔塔扎尔。



“那、那、那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在你有何不满……有什么怨言吗?”



塞西尔所熟悉的杀气,笼罩在巴尔塔扎尔的眼神中。收到那杀气的塞西尔,终于确信了在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巴尔塔扎尔。



“你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呀?!刚刚那个究竟怎么回事啊?!好——————————恶心啊!!”



她不由自主地向真人投出了一记直球,巴尔塔扎尔的面孔中浮现出了苦涩的褶子,低着头好几次上下动了动肩膀,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虽一度抬起了脸,但那脸上明显浮现着像是杀意一样的东西,塞西尔向后一个趔趄,便再次低头上下动了动肩膀,经过好几次深呼吸后,再次抬起的面孔中留宿着一直以来理智而冷酷的平平的脸。



“……我重复一遍,那是在开玩笑。”



“机长,你简——直像个笨蛋!!”



“……”



“那样的你也觉得是玩笑?会被人家认错的呀?!你还是进行一下有关打趣的学习吧,如果再开那种玩笑的话马上就会被抓进监狱的呀!!”



她这么一发而不可收地申诉着自己的感想,巴尔塔扎尔那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数血管,嘴角一端开始了痉挛。看样子很有效果啊。



“也想让你理解一下刚刚你是多么恶心,让我来学一下你吧?看啊,就是这样呀,这样!很傻吧?!很恶心吧?!”



塞西尔模仿着刚刚的巴尔塔扎尔,浮现出蠢蛋一样的笑容,单手嗖嗖地挥着,故意在巴尔塔扎尔周围踮着脚尖内八字地绕了一圈,停下来,两手插腰说教着。



“虽然也不怎么期待机长你的幽默感,但那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下去的话绝对对机长你没有任何好处,便只好这么苦口婆心地忠告了!你还是有点儿普通的对人交流能力比较好!否则的话会经历无比沉重的巨大失败,然后从人生的坡道上跌落下来!”



她一口气说完,发现巴尔塔扎尔的嘴角、眉毛、眼梢、鬓角以及喉结都在以同样的节奏痉挛着。



如果是塞西尔熟识的巴尔塔扎尔的话,此刻一定会甩出谩骂的话,甚至有可能会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塞西尔预想着那样,不断整理着反击的体势并继续甩出谩骂之声,然而巴尔塔扎尔只是脸部的各个部位一齐痉挛着,完全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连蛇和蜥蜴都会蜕皮呢,机长你却……啊?你还好吧?”



“……”



“……机长,你生病了?还是说太累了?没睡够?”



巴尔塔扎尔背对着塞西尔,上下动了动肩膀。然后仰视着天空,好像对自己不断说着什么,然后发出“好的”一声,一个人领会了什么,转向了塞西尔。



在那张脸上,塞西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异常温和的笑容不断扩散着。



察觉到了危险,塞西尔不由得向后一个趔趄。虽然和刚刚那可疑的笑容比起来变得更有人的感觉了,然而,巴尔塔扎尔浮现出这样的笑容就意味着他必然有所企图。在Air Hunt士官学校时代,好好地被巴尔塔扎尔逼着去陪着他社交的塞西尔是知道这一点的。



巴尔塔扎尔上撩了一下前发,那虎牙闪过一道光芒。



“一起吃晚饭怎么样?总在学校食堂里吃很寂寞吧,上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