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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刻 虫之夜来(2 / 2)




可忽然间,远远地传来了车辆行驶的声音。车逐渐从背后靠近那个人影,人影在头灯的光线下被完全照亮。



车继续靠近,从毫不介意继续往前的人影身旁穿过。那是一辆黑色汽车。单车驶过之后立刻停了下来,打开了后排座位靠人行道一侧的车窗,待人影走过来。



「……婆婆,您不是上医院了么?」



真木梦人露出笑容,从车里向人影喊去。



走在耶路上的人影————弃谷的婆婆抬起满是皱纹看不出表情的脸,向梦人看去,然后用细微的,含糊不清的声音答道



「诶,多谢关心。医生说我完全没事」



梦人点点头



「话说,您这一路都是走过来的么?没人接么?没有出租车么?」



「诶,那些没有的。我就走过去」



老婆婆张开她牙齿掉得差不多,深埋在皱纹中的嘴,稍稍点了几下头之后,慢慢吞吞地答道。



「那样会很辛苦吧,不如让我送您吧」



梦人如此提议,老婆婆低头接受



「诶。如此甚好……非常感谢」



此时,司机已经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在车内灯照亮的车内,后排座位上正坐着三个人。



梦人向老婆婆问道



「要到哪里?」



「诶。我到……」



…………



醒过来之后,便闻到扑鼻的杀虫剂的味道。



「!?」



「醒了么?不醒的话我就白带你过来了」



随后便被人搭腔了。与此同时,猿枝万智发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人背在背上。



她缓缓地张望四周。现在是晚上,然后是在室外。



在身旁,尾智川正在流淌,脚下是沿河路。然后背着她的,是一个将长发束在身后,一副司机打扮的年轻男子。



喳、喳、



男人背着万智,默默往前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背驼得非常厉害的老婆婆,还有拄着手杖的真木梦人。刚才跟万智搭话的就是梦人。梦人跟婆婆一起,就像在前面带路一样往前走,同时转向身后的万智,面带笑容眼睛眯着。



在万智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一个是表情看上去十分害怕的信乃步,另一个万智不是很熟,但记得是信乃步的哥哥,梦人的孪生弟弟,现人。



他们两人都拿着大型手电,照亮前方。



在漆黑的夜色中,背着万智的这群人勉强用两只手电的灯光在前面引路,默默往前走。



喳、喳、



她耳朵里听到脚步声,但完全弄不清状况。



她脑袋很沉,很痛。以肩膀为中心,全身被火辣的疼痛折磨着,精神十分呆滞。



万智本来有已经很难受了,再加上身体和头发上飘来的杀虫剂气味,就更加难受了。



她凭着模糊的意识,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诶……」



「我按照约定,来帮你解决问题了」



梦人用一句话回应了万智的疑问,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沉默再度降临。一行人用昏暗的手电灯光开路,在『御神子』老婆婆的带领下,就像巡礼者一样,一直默默地走在黑暗中。



「…………」



这一行人就像巡礼者……不然就像送葬队。不对,这反倒更像是送葬队。



万智的脑袋昏昏沉沉,没办法顺利思考,没办法自如活动,在茫然中彩香,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而这行人,说不定正在为自己送葬,正要将自己带走,下葬。



万智用模模糊糊的脑子进行着这样的思考,发热的脑袋里比起恐惧,更多是感到死心与安逸。



「……我,死了么?」



「…………」



喳、喳、



这个含混不清的提问,得到的只有脚步的。



虽然没有人回答,但意识不清的万智,继续将头脑中不断浮现的东西,断断续续地说出口



「我要被埋了么?……还是说……要被当做或祭品?」



万智被送葬队运送着,嘴里呢喃着



「我……要被杀掉了么?」



「…………」



意识模糊,好似呓语的呢喃不断脱口未出,但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喳、喳、



传到耳朵里的,只有风化严重的路面上默然踏出的脚步声,还有旁边的流水声。



这样的感觉,就像沿着三途川的河岸往下走。沉默的进行无止尽地持续着,行进在这条无限延伸的黑暗道路上,让她心想是不是会无休无止地……在死者的国度走下去。



不久,从万智半张开的嘴中吐露的话语,即将中断。



「……我……死了么?」



在这无限之中,播放思考的唱针弹了起来,又回到了开头。



呓语回归原点,但又唤来了另一种感情。那种感情在迷迷糊糊的心中,选择了另一条音轨,开始播放。



「那么……我也能变成『诅咒』么?」



万智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的呢喃。



那是丧失感情的话语,那是感情模糊的,空壳般的话语,但却是从模糊不清的大脑中,从心里,直接流露出来的话语。



「这样一来,大家会后悔么?」



万智呢喃



「让柚本君和我的死……成为诅咒的话,大家……会后悔么?」



「…………」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我死的话……就能对欺凌过我们的人……」



即便如此,她依旧呢喃着



「就能对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就能对这片土地……复仇了么?就能让他们为欺凌的事……后悔么?」



这是呓语……是呓语编织而成的诅咒之言,是在灼热的朦胧中丧失思维后,脑中最后剩下,饱受煎熬的内心自最深层的流露。



万智继续模模糊糊地呢喃着。她没有等待别人的回答。但忽然间,梦人回答了她。



「怕是没戏吧」



梦人没有转头,既没有嘲笑也没有揶揄,只是淡然地说道



「遭受欺凌而自杀,怎么可能让欺凌的一方感到愧疚。这就是『送虫』,是『驱邪仪式』。搞这种让人心情愉快的仪式,谁会后悔啊」



梦人淡然地拄着杖行走于黑暗中,就像将人领到死者国度的送葬队的领路人,如同对死者施以『教诲』般静静地,但又非常清楚地说道



「欺凌和送虫体系相同,都是讲肉眼看不到的厌恶之物转嫁给替代品并驱赶出去的体系」



「……」



「这种体系称作『驱散』,就跟节分时做的仪式一样」



身穿西装的背影走在黑暗中,万智就像听着送葬队的领头人在不断年送的经文一般,心不在焉地听着梦人的讲述。



「送虫是将虫害转嫁给稻草人,节分的驱邪仪式是将邪气转嫁给扮鬼的人,都是转嫁攻击,并驱赶出去的体系。欺凌也是一样,是将郁闷和不满转嫁给弱者的攻击方式。遭到欺凌的一方若是死去,就相当于吸收污秽的替代品从这个世上被驱逐出去,驱邪就成功了。想必心情也就舒畅了呢」



「……」



「自古以来,弱者就是被当做驱邪道具而被虐杀的纯粹道具。即便舍弃性命成功化为诅咒,那股诅咒也会被再次驱散。『祓灵』跟『返咒』也是『驱散』。诅咒迟早会被驱散。



通过死来让加害者后悔,基本是不能指望的。因为欺凌是驱散。即便选择以死作祟,还是会被驱散掉。再说了,活着的时候都没法去杀死对方,死了之后又怎么去杀掉对方?」



「……」



梦人的背影拖着不方便的脚往前走,淡然地讲述。万智在在司机的背上默默地听着梦人说的话,沉默许久之后,讷讷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柚本君」



「嗯?」



「柚本君……成功了」



虽然意识模糊的万智基本不理解梦人说的这番话,但最后短短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梦人听到后,稍稍向万智转过头去,露出笑容



「对,你说的没错」



然后,从他之前听上去都十分真挚的平淡话语之中,突然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



「我们此行正是去揭晓其中奥秘」



「……咦」



万智回过神来的时候,送葬队已经离开了沿河的道路,走在下河的河堤坡道上。



在两注光昏暗的照耀下,老婆婆领着一行人走向更加漆黑的河边。



送葬队搬运着万智,走了下去,然后



「好了,老婆婆,我们到了。您是想『送到桥下』对吧?」



梦人的声音,回荡起来。



在送葬队止步的地方,上方跨着一座黑漆漆的桥梁。尾智川基本从正中央将弃谷分成两半,一行人现正在连接两岸的桥梁之下。



轰、



在如同蓄积起来般浓重的黑暗中,河风与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在没有桥桁的桥下,充满了仿佛要从头上压下般的高密度冰冷黑暗,携带着异样的压力落在万智一行所在的河滩上。



仿佛要将内心压垮的黑暗耸立于此,万智仰望那仿佛要将灵魂撕碎的黑暗。



「…………」



她吃了一惊……她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河滩满是杂草和石头,没有进行维护,大人们告诫过没事不要下去,但身为这片土地的孩子,都至少来过一次。



但是,万智未曾见过这里竟然呈现出这种模样。



在弃谷,夜里一片漆黑,非常危险,就连大人门都很少夜间外出。在这种环境下,竟然还下到危险的河滩上,这无异于自杀行为,可以说这么做的人几乎不存在。



所以——



万智从不知道。



夜晚的桥下,竟然是这么可怕的样子。



在桥下生存着如同渐渐聚集而成的浓重黑暗。



尽管河上吹着风,桥下的空气依旧淤滞得令人吃惊。



在这里,那沉重潮湿就像腐烂了的空气,根本散布出去。



这样的黑暗与空气混合在一起所营造出的怪诞氛围,慢说灵魂了,感觉就连人类的肉身都能吃下去。



万智向遍布于头上的黑暗看去,根本望不穿另一头。光是注视着它,就感觉眼球已经被它吃掉了。那黑暗仿佛拥有实体,感觉瞪得滚圆,凝视着黑暗的眼球,表面已经接触到了黑暗……甚至感觉到眼球正没有痛觉地被黑暗啃噬、啜食,就像已经失明了似的。黑暗将眼球吞噬殆尽,从眼窝钻进身体里,继而啜食脑髓,啜食思维,啃噬心脏,啃噬灵魂。



在这足以令妄想加剧的黑暗,充溢着蕴含腐败与淤滞的,如饥似渴的喘息,覆压在周围。



「…………」



面对这一样的氛围,走在后头的两个人自不用说,就连背着万智的男人所传出的呼吸中,都蕴含着几分紧张与退怯。可是在一行人的最前头,那个蜷着腰的『御神子』老婆婆却依旧迈着文件的脚步,进入到桥正下方的区域。



梦人用不拄拐的手催促后面的人继续往前走。背着万智的后面几个人,不知所措似地移动了下手电的光,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一起踏进了老婆婆走进的高高草丛中。



唰唰、



唰唰、



朝着桥下,朝着最浓重的黑暗走去。



司机背上的万智,在脚下听到了分开杂草,踩在石头上的脚步声。



然后,就在脚步停下之时——



「啊……」



万智禁不住惊呼起来。当手电的光照到头上时,她在看到昏沉的黑暗中,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影子……不对,仔细一看,那个被找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影子。那东西虽然隐没在黑暗中,变得就像影子一样,但显然是拥有实体的物体。



那东西不为人知地悬挂在桥下较接近河堤的位置,从外面看不到的地方。那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布包起来的蜂窝。然后老婆婆登上用来加强河堤一侧而垒起的台阶状石堆,准备将那个包袱取下来。



现人嘀咕起来



「……喂,那是什么鬼?」



这个疑问也代表了万智的心情……说不定,那恐怕也代表了除老婆婆,或许还有梦人之外所有人的内心想法。



梦人开口了



「原来如此,这样一看就能明白猿枝万智证言中出现的『影』是何原型了呢」



梦人隐没在黑暗中一般站在前面,抬头望着那东西。



老婆婆动作磨磨蹭蹭,非常缓慢。那个布包目前仍吊在桥下。



万智嘀咕起来



「原型……?」



尽管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梦人对她说的事情一目了然。



没错。万智看到那个布包后,也同样条件反射地联想到了在异常事态发生的现场两度看到的那个『影子』。



「听你说的时候我就联想到了『吊怪』的怪异,现在一看果真不出所料呢」



梦人低沉地自言自语,那莫名透着愉悦的话语,在这片黑暗中显得非常毛骨悚然。



「在妖怪的类型中属于『悬吊鬼』呢。那个有的是马头一样的怪物,有时则是人头,或者铁瓶、茶色的袋子」



「……」



「通常在深山等地方突然遇到那种东西悬吊着。目击到『吊怪』的人,有的生病有的会死」



他所说的内容也好,口吻也好,就像是在讲述怪谈。而且其中的内容与万智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情况不谋而合,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那个圆形的『黑影』是不祥之兆,是诅咒之兆……至少对万智来说是这样。



那么……既然如此,让人联想到那东西的这个布包,究竟是什么?



万智张大双眼,看着即将被老婆婆从桥上取下的那个布包。梦人转过身来,察觉到万智胆战心惊的目光,那张阴影鲜明的脸上突然露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笑容,开口说道



「这东西便是奥秘。猿枝万智」



「……咦?」



万智隔了半会儿才发觉,梦人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随后疑惑起来



「奥秘……?」



「刚才说过了,这就是让柚本龙希的死成为『诅咒』的奥秘」



「!」



「在过来路上我跟『弃谷的婆婆』说过了……站得起来么?行的话就过来好了」



梦人这样说着,轻轻招手。万智的身体还很沉重,还在发烫,疼痛男人,但比起肉体上的痛苦,想弄清究竟的心情要更胜一筹。



万智正想让背着自己的司机放自己下去,可司机通过万智在那刹那间表现出的态度领会了万智的意思,还不等万智开口便把万智放到了地上。



此时万智发觉自己没有穿鞋,赤裸的脚底感受到冰冷潮湿的石头,以及杂草的触感。她稍微有些眩晕,平衡感也有些问题,但还是勉强让不太灵光的身体动了起来,向梦人靠近。



梦人开始讲述



「来讲讲某个家庭的故事吧。那家人被当地人联合起来刁难,他们的独生子也遭到霸凌,最终自杀身亡」



「……」



梦人说的是柚本家的事,是龙希的事。万智知道这些事。



梦人依旧看着正在取下布包的老婆婆那边,万智不明白梦人在说什么,诧异地盯着梦人。



「失去独苗的夫妇,在失意中决定离开那片土地」



「……」



「但是,他们决定在临走之际,给那片土地留下一份大礼。深深怨恨着当地人的夫妇,在临走之前委托巫师进行『诅咒』」



「!?」



话题突然接触到了核心,万智不禁重新朝梦人的侧脸看去。



「但照理说,巫师一般是不接受『诅咒』委托的」



「……」



「几乎所有巫师都知道诅咒乃害人之术,害人终害己。因此,巫师即使知道诅咒的方法也绝不会实施。『御神子』也是一样。正常的『御神子』是不会接受诅咒委托的」



后面的话跑题了,但万智的表情上并未浮现出诧异之色。只不过,对梦人这番话所感到的惊讶,以及梦人讲述的语言中所蕴含的讨厌气氛,让万智感到几分紧张,表情抽搐。



「但幸运的是,在弃谷这片地方,住着一个不正常的『御神子』。她是个过于善良的『御神子』。善良的她听过这家人的事情后深感同情,便接受了诅咒的委托。接受了对杀死他们儿子的整个七谷施加诅咒的委托」



「……!!」



万智吃惊地向老婆婆看去。老婆婆抱着从桥下取下的布包,转过身来,正走下石阶向众人走来。



她的表情非常平静。



在这个人口稀少的聚落,基本没有相互之间不认识的人。



万智对她当然也十分熟悉。从很久以前直到现在,她总是挂着那个安详的表情,但听到刚才的事情后,在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也对那份安详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梦人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她是不会拒绝诅咒委托的『御神子』。她的身体,已经被过去接受过的大量诅咒弄得污秽不堪」



随着梦人的这句话,老婆婆挂着那安详的表情,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因此人们都管她叫不行了的『御神子』」



不知为什么,梦人的话语之中渐渐充满了愉悦之情。



「然后当她听到因诅咒而闹出人命的当地居民的请求之后,再次深感同情,于是接受了『返咒』的委托。竟然反弹了自己施的诅咒啊!诅咒被反弹搞不好会丧命的,可她竟然接受了。她已经彻头彻尾的疯了啊!」



梦人的语调十分愉悦。老婆婆在眼前被人说成是疯子,却依旧维持着那安详而慈祥的表情。看到老婆婆那样,万智感到不寒而栗。



「…………!!」



「于是呢,我在路上带上了正从医院往回走的『弃谷的婆婆』,然后把她带到这里,我算作帮忙的条件向她拜托了一件事」



梦人笑着说道。老婆婆已经走到了跟前。



「我的请求是,给我详细说明这个『诅咒』,并且————让我拜见一下这个『诅咒』的咒物」



「……诶」



驼着背抱着布包站在眼前的小老太婆,以平淡的口吻对梦人所说的话应了一声,点点头。



听到她的回答,看到她的反应,万智脑海中的不祥预感迅速膨胀起来。



——有问题……肯定有什么出了问题。



强烈的不祥预感,以及如焦躁般强烈的感情在心中肆虐,让她感到如坐针毡。



「………………!!」



悸动。喘息。



她本能地感到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撤,就好像恨不得立刻逃走一样。



但此时,现人眯起来的那双眼睛,已经捕捉到了万智。



然后——



「好了,在这里就问问你吧。当你看到柚本龙希诅咒的奥秘之后,还想以死成为『诅咒』么?」



在梦人发问的同时……



老婆婆解开了布包。



哗啦……



里面的东西……



在面前露了出来。



从布包里露出来的————



是一颗表面有许多只蜂爬来爬去的,被熏制过的小孩子的头颅。



风干过的脸上,溃烂的肉经过熏制而发黑,粘附在头骨之上,完全变成了蜂窝。



从空洞的眼窝和嘴巴里,大量的蜂进进出出,在皮肤上爬来爬去。这没什么可打比方的,就是将将小孩子的头颅看下来后,熏制成的可怕蜂窝。



「………………!!」



强烈的冲击令万智几乎心跳停止。



万智知道……虽然没有根据,但她直觉上就是知道那是龙希的头。



「这就是以死来化为诅咒」



梦人笑了起来



「据说曾经流浪的巫师在制作咒力源头的『外法』时,会将人的头骨作为最高级的咒术材料。与咒力强劲的相貌异常之人生前立下约定,在其将死之际答应为其发泄怨恨,在其临终的瞬间斩下其头颅,埋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然后在第十二天挖出来,整理干净后放在盒子里。



这次的咒物大致上也是相似的制法。将心怀怨恨,以『让蜂群将自己蛰死』这种离奇方式自杀的小孩脑袋砍下,经过熏制当做蜂窝,最后吊在人来人往的桥下」



「诶」



老婆婆皱纹加深,肯定地微微一笑。



那笑容非常的温柔,令人不寒而栗。



恐惧和动摇,也在万智以外的所有人身上扩散开来。万智呼吸变得十分紊乱,心里怀着一百个不愿相信,勉勉强强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用……用柚本君的……头?为什么?怎么弄到的?」



梦人若无其事地答道



「当然是他父母提供的啊」



这个回答让万智更受打击。那对看上去很有常识,很聪明的父母,竟然将自己儿子遗体的头部当做诅咒的道具交给了『弃谷的婆婆』……这种事难以置信,万智也不想去相信。



「怎么这样……」



「这就表示他们的怨恨就是如此强烈。欺凌足以创造出如此厉害的诅咒」



梦人一边看着老婆婆正在重新打包的『窝』,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欺凌即是诅咒。这就是一个将怨恨、忧郁、委屈、嫉妒……各种各样的污秽无止尽地揩到敢怒不敢言的弱者身上,并在最后将弱者放逐的体系。遭受欺凌的弱者,身上全都怀着污秽。有得会悄悄地从加害者面前消失并活下去,有的会死去并消失在左岸,有的会化身诅咒,结局多种多样。像这种被遗族弄成诅咒的事例同样存在」



听到如此可怕的事实,万智已经不知道作何评价,作何感想。在万智面前,梦人向老婆婆走近,将手放在了布包之上。



「…………………………」



沉默……降临。



所有人……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梦人环视众人,问道



「都清楚了么?」



确认没人回答之后,他点了下头,以最后进入正题的口吻,再次开口。



「……诅咒的源头已经弄清了,接下来就是『驱散』了呢。按照约定我要帮你解决,需要有人担负起『替身』的角色,接受这份诅咒,并放流到其他地方」



梦人一边说着,一边弯起嘴角,笑道



「幸运的是,我知道一个很近的地方」



那笑容就像演戏一样,很虚伪。



「……可以把它交给我么?」



然后梦人在众人的沉默之中,抓住了手下的布包。



「诶,多多有劳了」



只有小老太婆非常温柔,非常平静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