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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三 看不见的朋友(2 / 2)


「好像因为家长的要求,还没有被报导出来,但好像有小学生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藤花,你也别在外面到处乱转,小心别被拐走啊」



阿朔叮嘱。



藤咲家的女子容易吸引不幸。



就算藤花被卷入附近的事件突然消失都不奇怪。



「……小学生失踪事件啊」



藤花没有理会阿朔的担心,开始沉思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的嘀咕。



「……小学生……工作地点的公园……回忆起来的契机……」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发出砰砰砰的脱线声音。



藤花盯着屏幕,眉毛严肃地紧缩到了一块。阿朔伸头一探究竟。藤花把手机转向阿朔。大概是网站上刊登的邮箱收到了来信,屏幕上显示出一则邮件。阿朔默默读完那短短的文章。



『前些时候承蒙关照。我是森田铃。



我会从头开始。请忘记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情』



「……从头开始……请忘记。怎么回事?」



「阿朔,明天我们就去找她工作的地方」



藤花突然这样说道。阿朔不明就里,脑袋一歪。



而且他们根本没有线索去寻找铃工作的地方。



「先等一下哈……啊,找到了」



藤花在阿朔的书架里翻找,马上取出附近的地图。接着,她又找到年代久远的指南针。首先她以学校为中心画了个圆,然后以范围内最大的公园为中心又画了个圆。于是,一所保育园被框进圈内。



「我试着圈出小学学生通常的行动范围,以及保育园儿童散步的范围……她说『工作中看到了在公园里玩的孩子们』,然后想起了幽灵朋友。她工作的地方多半就是这里。那个人带保育园儿童来到这里散步,遇到了小学生,想起了幽灵」



「那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凭直觉。诱拐事件和她说的话有关联」



藤花毫不犹豫地断定道。



她盯着保育园上的记号,接着说



「跟她过去和幽灵友好相处这件事,肯定也分不开」



阿朔什么都没搞明白。



但他决定,第二天和藤花去趟保育园。



* * *



「你问森田铃小姐的话,她无故缺勤好长一段时间了」



「无故缺勤吗」



「既然你们认识她,能不能去提醒一下?另外把这个东西带给她。什么,不知道住址?你们是打工地方认识的?那么……」



说完,阿朔和藤花被塞了大量的打印文件。



于是,他们得到了铃的住址。



这种事在当今个人信息受保护的时代简直难以置信。



但是担任园长的妇女看上去个性不拘小节,她脑子里肯定只想到铃无故缺勤给她带来麻烦。阿朔和藤花将见到铃作为首要目标,这个情况可谓撞到了大运。



他们根据告知的住址,走在淡淡的云朵下面。



拐过几个冷清的小巷后,他们到达大规模住宅区的一角。



陈旧的街道风景中,一所独栋房子仿佛被大规模制式住宅所淹没一般建在那里。



邮箱中报纸之类的东西有被拿回去,看来这里有人在生活。但是,大门口扔满了垃圾袋,散发着荒凉的气氛。庭院里也是杂草丛生,未经打理。



阿朔不禁迟疑着不敢进去,犹犹豫豫伸手去按门铃。



但藤花抓住他的手腕,神情严肃地说



「恐怕里面藏着诱拐来的人」



「……什么?」



阿朔不明白藤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某种根据。他想起小学生失踪事件,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藤花轻轻把手伸向玄关,缓缓打开梭拉门。



门没锁。



里面有人的气息。



从大门口就能丝丝听到生活的声音。看来他们随时撞见铃都不奇怪。



就算这样,藤花还是走了进去。



二人入侵家门,沿着老旧的走廊往前走,看到厨房里有个影子在动。藤花没有理会,继续往里头走,进到了佛堂里,但里面空无一人。



她呆呆地站着,困惑地脑袋一歪。就在这时,天花板轧地一响。



藤花和阿朔相互颔首,登上楼梯。



二楼很暗,老旧的走廊上有几扇门。藤花根据声音找到其中一个房间,把门打开。里面亮着灯,一个狭窄的日式房间映入眼帘。房间里靠墙摆着柜子,中间铺着被褥。阿朔一看那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被褥上坐着一个女童。



瘦弱的小学生抬起害怕的目光。



阿朔惊讶中从喉咙里面挤出很小的声音



「为什么在铃小姐家里?」



「过去与她要好的『幽灵』,其实是看不见的人。然后她注意到了这件事,想要从头开始挽回之前的失败」



看不见的人是什么?



藤花又在说什么?



阿朔还是完全没弄明白。但当务之急是必须把小学生救出去。



阿朔和藤花留意不发出脚步声,靠近那个女孩。



仔细一看,小学生的身上有深色的抽打痕迹。她正在被暴力相加吗?阿朔皱紧眉头。从铃那沉稳的印象很难想象会那么做,但人有时就是会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藤花压低声音,对孩子说



「听好了,我们是来接你的。身为少女之人不能对这扭曲的状况置之不理。另外,我必须救人才行。这或许算是一点点『赎罪』吧……你一定要乖乖跟我们一起走」



「姐姐,有人!」



小学生突然大叫。



阿朔震惊之下噤若寒蝉。



为什么被诱拐的受害者要呼唤犯人?为什么藤花说救人是『赎罪』?一切全都搞不懂。但是,现实根本不给阿朔时间去思考。



随即一楼响起哒哒哒哒的激烈脚步声。



一个人像暴风一样冲过走廊,把门打开。



拿在手里的菜刀反射寒光。



铃像鬼一样凶恶地转向二人。



小学生朝铃那边跑过去,蜷缩着藏到铃身后。



「姐姐,不要离开我」



「嗯,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阿朔感到混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铃要保护小学生。



但是,女孩不是被诱拐的吗?



阿朔丝毫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但是,藤花好像知晓一切。



藤花直直地注视铃,以凛冽的声音说



「不能犯糊涂」



铃把菜刀对准藤花和阿朔。



阿朔瞥了眼藤花。



但藤花毫不畏惧。



然后,藤花接着讲出阿朔没有料到的话来



「你的姐妹,不是你害死的」



* * *



「……怎么回事」



「铃小姐所说的『幽灵』确实成功召唤出来了,所以在那一刻已经确定现实中死过人。另外,常人见不到友好的灵魂」



藤花回答了阿朔的提问。



既然这样,那个幽灵就不是过去和铃关系要好的幽灵吗?难道记忆出错了?



但藤花摇摇头,表示都不对。



「铃小姐看到在公园里玩耍的一群小学生,想起了幽灵朋友。令她记忆重现的,应该就是现在被抓走的这个孩子吧。她身上有被抽打的痕迹,深蓝色的淤痕表示伤快复原了。也就是说,这孩子不是受到铃小姐的伤害,而是遭遇了家庭暴力。铃小姐看到受虐待的孩子才想起了幽灵朋友」



「……也就是说?」



「幽灵朋友是现实中存在过的孩子。恐怕就是铃小姐的姐妹」



藤花吐露扭曲的事实。既然这样,为什么铃会把姐妹当成是『幽灵朋友』呢?阿朔怀着疑问继续聆听。



藤花陈述铃的家庭问题



「铃小姐说,家里总能听到闹鬼的声音。那正是姐妹们生活中的声音。但是,父亲母亲都坚称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也就表示,那孩子被抛弃不管了」



「明明人就在那里,却被当做不存在?」



「嗯,就是那么回事吧……但铃小姐和那孩子交上了朋友……幽灵憎恨铃小姐。这里面有着相应的原因」



小孩子的幽灵打算杀死铃。



她对铃怀着强烈的怨恨。



这究竟是为什么?



「恐怕原因是,因为铃小姐和她相处融洽,父母没办法再当她不存在,结果就处理掉了。铃小姐说过,『家里浴室里发生事故,一下来了好多人』。然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幽灵了。因为,被弃养的孩子被伪造成家中意外,杀掉了」



「难道在浴室里被溺死了?」



「恐怕是的。于是,不存在的孩子就真的不存在了,铃小姐也再也看不到幽灵了……那时你就回忆起了真相,对吧」



藤花问铃。铃拿着菜刀,身子在发抖。她不打算回答。



但是,藤花接着讲了下去。



「从我召唤成功的事实,能看到幽灵的条件……以及出现的幽灵的样子来看,你应该揭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然后你痛下决心,要用让你回想起来一切的那孩子来代替你曾经的姐妹,去保护她」



小学生紧紧地抱着铃,铃把手放在她背上。



铃把菜刀,放了下去。她注视藤花。



那对眼睛黑黑的,透透的,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在这个家里相遇后,铃终于第一次开口了



「是的,没错。我要保护这孩子。照这样下去,她说不定会像我妹妹一样被杀掉,我一定要保护她。我这么做了,妹妹也一定肯原谅我了」



「你妹妹听到你喊出『放过我,妈妈』之后,幽灵就消失了……你应该也受到过相当残酷的虐待,大概只是忘记了。你已经得到了原谅。但你现在的行为是犯罪,你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这孩子」



「怎么救?找司法部门?还是通知学校?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去求她家长?谁能保证成功之前她不会被杀掉?谁能保证来得及啊!」



铃忽然大喊。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几道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去。她痛苦难言地弯下背,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要是又没赶上怎么办?孩子都快被杀了,你要我别行动?要是……要是这孩子又死了,这回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小学生看到铃的泪水,抱住了铃。她两手紧紧环抱铃穿着牛仔裤的腿。小学生也两眼冒着泪花,说



「别哭了,姐姐」



「嗯,没事的……没事的」



「我想和姐姐你在一起。姐姐你不打我,不拿水泼我脸,不拿开水烫我。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姐姐你在一起」



小学生也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铃。



两人拼命地紧紧依靠。



阿朔和藤花无言以对。



在他们面前,铃擦掉泪主张道



「我这人肯定该死才对」



这话是那么空洞。



正因为空洞,所以透出她的真相。



藤花攥紧拳头。恐怕对她来说,这是最为感同身受的话,也深深扎进她的心脏。阿朔诧异地张大双眼,连忙开口



「不会的……」



「就是!当我懵懂地牺牲掉那孩子的时候,其实我就该一起死的。但是啊,我现在想活下去……想为了这孩子活下去」



这句话也同样无比真挚。



菜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铃紧紧抱住小学生的背。



然后,她对二人露出明媚的笑容。



「————你们走」



她的声音中注入了强大的意志。



阿朔和藤花无法反驳。



二人默默地离开了家。



* * *



第二天,阿朔和藤花再次来到铃的家。



门非但没锁,甚至敞开着。里面留有慌慌张张收拾过行李的痕迹。



二人消失了。



藤花在空无一人的家中沉吟



「我认为这种方法是错的。而且,就算她间接害死了别人,她同样也是受害者。她和我不一样,应该得到拯救……所以,我本想说服她……这次我到底为她们做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不过,认为自己没有生存价值的两个人能够相依相偎活下去,也算可以吧」



阿朔无法回答藤花的提问。藤花懊悔地咬紧臼齿,接着说



「觉得死了更好的人,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藤花问的这些,仿佛说的是自己。阿朔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藤花说,阿朔对她『一无所知』。阿朔纵然吐露任何感情,恐怕都传达不到藤花的心里去吧。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考。



他思考活着的意义与去死的理由。



生死的重量会轻易变动。



铃本来期盼着死亡。



但她找到的不是去死的理由,而是活着的价值。



对这件事应该值得高兴吧。



所以,阿朔说



「藤花,来祈祷吧」



「祈祷?」



「这是唯一能做的」



「嗯……你说得对」



藤花点点头。



她跟着阿朔,也闭上了眼睛。



二人祈祷。



祈祷铃她们今后幸福常伴。



至少,至少,



能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