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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一 金鱼不游(2 / 2)


阿朔在心底与这位男性拉开距离。



而另一边,藤花无所畏惧地问了过去



「那么,您想让我们干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永濑的占卜有时会看不到,但看到的景象绝对会应验。既然这样,你指向我后,此前不明白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吧。综上所述,我必须请你来我家一趟」



阿朔心想,就算这样还是不对劲。他在脑子里重新回味目前获悉的情况。



十二占女之中有一位正宗的真女。



真女的占卜虽然有时会什么都看不到,但一旦看到必定会应验。



所以,既然看到的画面绝对逃不了,由此便产生了必须完成的事情。



最后结论有问题。



从结论产生过程,出现的颠倒现象。



这个男性和未知留都已被超能力深深束缚住。



阿朔充满疑惑地紧紧盯着他们两个。但是,男性理所当然一般接着往下说



「你会来的吧?」



可就算过去,恐怕灵能侦探也毫无用武之地。阿朔这样心想,朝未知留看去。但她不出声地动起嘴唇,示意『休想不去』。



留给逃亡者的选择毕竟不多。



阿朔看看藤花,藤花也看看阿朔。



最后,二人短促地相互颔首。



男性喜笑颜开。



看到那灿烂的表情,阿朔只觉得浑身发憷。



* * *



阿朔和藤花被请到男性的家中。



男性驾驶一辆一眼便看得出十分高档却又叫不出名字的豪车,载着其他三人前往大山深处。可能因为这座山是私人土地,没有进行打理的样子。



藤花余光扫过路旁丛生的杂草,眼睛眯起来。



不久,男性的车穿过一扇高高的大门,停了下来。停车的地方距离大屋大约15米距离,宅子的豪华程度令二人想到之前去过的星川家。



「这边请」



面对男性的邀请,首先行动的是未知留。她迈出脚步,快步跟了上去。



阿朔和藤花跟在后头。



一进大屋,玄关大厅和大楼梯映入眼帘。这里看上去同样是光凭自家人难以管理与维持的建筑,但却看不到佣人的身影。男性害羞地笑道



「因为要邀请拥有超能力的贵客到访,所以就给佣人们放了个假。另外,让小姐们被误会成来路不明的人就不好了」



阿朔听完男性的解释,表示理解。



二人被带到会客厅,这里摆着气派的皮沙发,沙发背后装饰着绘有金鱼的画作以及中式鸟笼模样的水槽。那水槽里有金鱼漂着,但不是真鱼,而是精致的玻璃工艺品。看来他的确对真鱼丝毫不感兴趣。



不久,会客厅的房门被打开。



一位奶白色圆领毛衣搭配牛仔裤的女性端着红茶过来。



仔细一看,她正是男性的妻子,是在之前的照片里展露灿烂笑容的那个人。此时的她神情十分憔悴,过去身着艳红和服时所展露的优美已荡然无存。



女性略显粗鲁地把红茶摆在桌上。



那印有大朵花儿图案的杯子十分美丽。



阿朔想先喝口水,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藤花开口了



「有件事我想问问」



她的口吻凛冽而冰冷,与此时身着古典氏黑礼服的印象相得益彰。身着华美服装的藤花与金鱼有所不同,如同少女的象征。



藤花以『身为少女之人』的姿态,平静地扔下了炸弹



「为什么要杀我们?」



男性的杯子从手中掉了下去。



他的妻子嘴角一歪。



阿朔觉得,那表情就像冷笑。



* * *



让人不敢猜测价格的茶杯摔碎了。名贵的茶杯摔在短毛的地毯上,变成了大块的碎片。但是,男性似乎并不在意这小小的灾难。



他惊慌失措地问藤花



「藤、藤花小姐,何出此言啊……怎么会杀你们呢」



「那么,你敢喝端给我们的红茶吗?我想里面放的大概是安眠药,不会致命」



藤花毫不迟疑地说道。男性一动不动,断然没有拿起茶杯自证清白。藤花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反应,讲道



「过来的路上我发现有丛生的乌头,所以很担心你会使用乌头碱呢。乌头碱难溶于水,若想下药的时候不被发现,首先需要用油质的其他溶剂来调和。咖啡糖稀正好适合,所以我警惕会不会给我们上牛奶或者咖啡欧蕾」



「那种东西……我没用过啊。而且我也不懂提纯的方法」



「嗯,但您也无法证明自己没动杀心,事实上您就不敢喝红茶。这不就是答案吗?」



「藤花,什么意思?」



阿朔问道。藤花的推理应该没有错,但阿朔完全不明白推导过程。藤花答道



「朔君啊,当初说看到『我用手指指向委托人,正在解决某些情况的场景』。所以『必须把我请到家中』。首先在这个阶段就很古怪啊」



藤花竖起手指,列出清晰的事实



「以委托人的角度认为,写威胁留言的应该是匿名的某人。假设委托人推测是某个熟人干的,那么光凭目前的情报不可能找并非网络专家的我来解决问题。在这次的事件中,由我们『指着委托人,解决情况』的方法本身就不存在。然而,这位男性却没有感到不对劲」



阿朔惊呼一声。藤花所说的,也正是他反复思考过的问题。



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灵能侦探的用武之地。



照理说,以身为委托人的男性的角度来看,藤花解决解决本次事件的构图同样是难以成立的。但是,他对此却没有感到不对劲。



岂止如此,他还积极邀请藤花来他家。



「也就是说,他很正常的想到那一幕是『能够成立的』。这只有一个理由——他本来背负着『某些其他有待解决的情况』」



那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我用手指指向委托人,正在解决某些情况的场景』……这首先让人联想到揭露罪状的情景。永濑所得出的结果出乎意料,他听过之后害怕了,担心自己的罪状被我说中。正因如此,他答应了永濑的提议,和我们交谈,『试图在占卜的情景在外面成立之前,先把我们请到家里来杀掉』」



藤花直直地注视着男性。男性一句话也不说,不过他抽动的脸颊等于已经承认了藤花指出的罪状。藤花继续往下说



「那么,我所能推测出来的罪状是什么呢。说到底,说这个人害怕那首诗就很怪。要是真的担心那是对女儿下的杀人预告,要找的就不应该是永濑,而是警察。就算凭诗这种含糊不清的东西不能让警察直接行动,至少可以请求加强巡逻。毕竟接受咨询也是警察重要的业绩。然而,你却只找到永濑,找到在关键时刻能够守口如瓶的永濑。你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你不是把那首诗当做『对女儿下的杀人预告』,其实是当做对自身罪状的揭发」



「……对自身罪状的揭发?」



「他将金鱼与女性视为等价,那么那首诗里的金鱼全都可以替换成『女性』再读。也就是说,那首诗是给过去对杀死三只金鱼——过去杀死三名女性的人的威胁信」



阿朔惊讶得张大双眼,回忆那首诗里的内容。



刺死一条金鱼。



绞死两条金鱼。



拧死三条金鱼。



对于将金鱼视同女性的人来说,暗示杀人行为完全成立。



男性头上冒出汗珠,简简单单就被逼到走投无路。



藤花注视着慌张的他,无比冷静地继续往下讲。



少女的化身只是淡然地,慢慢逼出男人的罪行



「你收到威胁后找永濑咨询,后来得到的是我指出你罪行的情景。所以你把佣人全部打发回家,把我们请到家中。我们是藤咲家的逃亡者,只要谎称我们『意外』身亡并拿出尸体来,藤咲家应该不会追究,取消失踪申请。另外,你们家拥有这么大一座山,把每个人的身体拆成二十来块分散处理不是难事,善后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都、都说了,我……」



「你既然否认,就把红茶喝了」



藤花说道。男子坚决不喝红茶,只在一个劲地发抖。



回过神来发现,藤花已无意识地用手指指向了男性。



阿朔感到不寒而栗。占卜到的场景现在成立了。



他目光转向未知留,只见未知留脸上挂着浅笑。



阿朔心想,她恐怕早已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至少永濑应该猜到男子委托背后还藏着黑暗一面。并且,永濑对藤花带来的结果很感兴趣。



阿朔转念,一边往保护藤花的位置移动,一边开口



「于是藤花,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这是个问题呢」



藤花干脆地点点头,摆着严肃的表情交抱双臂。



「要是不跟着过来,肯定会把我们的事通知藤咲家,所以我们没有选择权。于是,我以『身为少女之人』的身份,揭露了获悉的罪行,戳破了杀人的阴谋。但是,后面该怎么做呢?实话说,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个人去自首……」



「……反正都要封口,不论让我们醒着还是昏睡过去都一样吧」



「不可能尽如人意呢」



藤花像是死心了,这样说道。



男人站了起来。



藤花如响应一般也站起来。啪地一声,她撑开了手中的洋伞。



黑色的花朵在藤花身后绽放。她凝视阿朔的眼睛,阿朔的眼睛就像镜子一样映现出藤花的双眸。



藤花张开双臂,凛冽细语



「————过来吧」



瞬间,此处与现实中不存在的地方连通了。



白色的肉块,被杀之人们的灵魂出现了。



藤花的超能力能够将怀有怨念的灵魂召回到现世。它们将释放对加害者的怨念。白色的肉块们现身后绵软无力地伸展,苦闷不已地翻滚。



阿朔张大双眼。



显现的灵是两个,然而听说他杀掉的人有三个。这让阿朔感到不对劲。



而且,这两个灵魂的大小还不足一搂大。



也就是说,她们是婴儿。



「什、什什什」



婴儿朝男性撞上去,发出嘤嘤的哭声。



男性虽然陷入混乱,但拔腿就跑,一下子就离开了房间。他做出逃跑判断的速度很快。



然后,婴儿灵体的力量很弱,不知道能在多大程度上绊住他。



要逃跑只能趁现在了。



阿朔当机立断也行动起来,带着藤花朝房间门口奔去。未知留也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但就在此时,男性的妻子迈出脚步,挡在阿朔他们面前。



阿朔做好了把女性打趴的心理准备,主张道



「请让开,我们必须逃走」



「他有猎枪保管在别的房间,你们要逃的话,在到玄关之前就会遭枪击吧。还是请跟我来吧」



阿朔诧异地张大双眼。



藤花也十分不解。



在他们面前,女性将手放在胸口,说



「我来带你们逃走」



* * *



女性没去之前进来的那扇门,走近另一扇门,开了锁。看来她随身携带着万能钥匙。门里面是一个简约的小房间,里面只摆了一台柜子,柜子里摆放着许多药瓶。为了避免用错,每只药瓶上都贴了标签。



藤花上前观察那些药瓶。



女性就像是阻止她的无礼行为,说



「现在没空去管那些东西。从这个房间可以直接通往地下室,可以从地下室连通山里的出口逃离,请抓紧时间」



「这构造真够奇怪啊」



「是为了让请到客厅的客人睡过去之后,能够直接在地下肢解后扔到后山所采取的构造……不过这只是为了有备无患,今天是第一次准备使用」



女性愁苦地讲出非比寻常的真相。



阿朔简短地点点头。



按藤花的预想,男性应该已经杀死了三名女性,但出现的幽灵只有两个,而且都是婴儿。这就表示,那个男性还没有杀过成年人。



可是,那些婴儿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只出现了两个呢。



女性大概看出了阿朔的疑惑,疲惫地回应道



「我对藤咲家的能力也有所耳闻。但是,那些婴儿把我吓了一跳啊。她们应该是被他杀掉的三个女性之中的……两个。因为其中两个是他直接动手的,所以才只出现了两个吧。之所以他过去杀人的事实绝不败露,还能够大举宣扬『不游泳的金鱼』,就因为那些孩子是『不存在的存在』」



「婴儿……『不存在的存在』……也就是说,你们在不为任何人所知的情况下实施了间苗,是吗?」



藤花轻声说道



间苗——阿朔又重复一遍。他脑海中浮现出美丽女孩的身影,随后他恍然大悟。



要达到足以体现那个金鱼的极致之美,肯定就需要相对应的甄别。



且不论,那样的试错多么疯狂。



「金鱼这个物种,要保留更加优秀的形态就必须进行间苗。他说过他对真正的金鱼不感兴趣,却把人当金鱼一样处理呢」



「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基本是死产的状态,他没叫救护车,眼睁睁看着她死掉了。不过,罪孽就是罪孽。但第一个不好的孩子『顺利地死掉了』,这件事让他坏掉了。后来的孩子因为脸上有痣……再后来背上有痣……结果他刻意仿照著名的写金鱼的诗里那样把她们绞死,拧死了」



「隐瞒怀孕,在家中生产,生出不喜欢的孩子就杀掉,唯独生出喜欢的孩子时再谎称没有发现怀孕,申报分娩……杀掉的孩子就埋在后山里或者捣碎了从厕所冲掉,基本上不可能被发现。但是,这一切都少不了某人的全面协助……那个人就是您,太太」



「是的,我帮助了那个人进行甄别……我不否认」



「但是,您已经不愿意再那么做了吧?」



藤花问了过去。女性踏向从房间向下延伸的混凝土台阶。但她停下脚步,略微弯曲的后背微微颤抖起来。但她又接着往前走。



阿朔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心想。



不愿意了。



他琢磨这句爱护的含义。



女性既然现在协助阿朔他们逃离,可以肯定女性已经开始憎恨那个男性的暴行。但阿朔又觉得,藤花的话里有着更深的意味。



藤花以澄澈的目光接着往下说



「既然他让您成为共犯来一起来试图杀掉我们,就表示她对您没有丝毫怀疑。所以我才说『他认为写威胁留言的应该匿名的某人』。他大概以为,那个留言是某位佣人发觉夫人怀孕与严重间苗行为而写的。但是,那个威胁信有些古怪,毕竟『只贴了一首诗而已』」



阿朔也点点头,同意藤花指出的疑点。



那首诗作为威胁信来说效果很『弱』。



弄出那种东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



「就算是暗示杀人,但也完全不清楚写威胁信的人想搞什么。然后我想过了。贴诗的目的其实根本不是威胁,而是期待心里有鬼的丈夫『不去找警察,去找永濑家』」



「找永濑家?」



阿朔不明就里,眼睛眯起来。男性找永濑家咨询又怎样呢?



但女性没有否认,继续沿台阶向下走。看来藤花的推测并没有错。藤花跟在女性身后,继续说



「永濑的占卜有个特征。那就是『看不到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向永濑求助是一种赌博。然后你赌了一把。赌的是通过永濑把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揭露出来,或是在一尘不变中结束……永濑看到的景象虽然无法改变,但您相信这次的揭露或许能够撼动未来,是吗?」



「你说,我到底在赌什么?」



「您赌的恐怕是是否要杀人……目标是您的女儿或者丈夫吧」



藤花淡然地说道。



阿朔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太过荒谬,令他噤若寒蝉。



但是,藤花如此推测看来并非无凭无据。她又提到刚刚看到的东西。



「那个小房间的柜子里摆放的药瓶中,有几只放的是用在紧要关头的毒药。当中还有乌头碱。那些应该是由自然生长的乌头提纯得到的吧,但是您丈夫说不知道提纯方法。这也就表示,那些是您的私人物品。那么,是要用在谁身上呢……」



「我要杀的人是我的女儿」



女性毫不犹豫地答道。台阶已经下完。



她脸上挂着疲惫不堪的微笑,看上去无比憔悴。曾经的美丽已荡然无存。



阿朔想起一个说法——『上代金鱼』。



(她是『上代金鱼』。不是人……)



而现在,她连金鱼都不是。



「杀人的理由是丈夫见异思迁,以及对女儿异样的执著心吧?他的照片共享服务里过去全都是您的照片,可是现在全被换成了女儿的。那样的改变虽然单纯,但足以构成杀人的动机」



「是的……我爱他,所以帮他甄选孩子。因为我知道,他『不那么做就活不下去』」



女性语种深长地讲道。在她话音中沉淀着的东西,可以称作是爱的残渣,但也可以称作是愤怒。



透着苦涩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周围



「但是,他的爱已经不在我身上了,甚至对我不感兴趣。我已经不是金鱼了。但是我杀掉了自己的孩子,也做不回人了。既然如此,把『当代金鱼』的女儿杀掉,说不定一切都会恢复如初……至少,他就需要孕育下一个孩子的『母胎』了。难道不是吗?我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吧?」



她问得就像寻求着寄托一般殷切,却又固执地不肯直面某个事实。



那又是一种异常心理。



藤花摇摇头,无比悲伤地对她说



「您自己应该知道那么做是错的,所以您才让永濑的占卜映现出未来的情景,押注在阻止自己的可能性上。要是继续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您将万劫不复。您心里其实应该明白」



藤花说道。



她把一件残酷而悲伤,却又铁铮铮的事实讲了出来。



「您是人,从一开始就是人,不是金鱼。您变不回去,也不用变回去」



藤花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把最后的话讲出来。



但最后,藤花开口了



「而且,您也已经是一位母亲了」



女性紧紧地抿住嘴唇,似是哀嚎的激烈情感快要冲破那条线。但她控制住了那泛滥的感情,无比平静地把某种东西咽了回去,感慨至深地接着往下讲。



「放你们走后我就去向警察自首。那样一来,我和那个人就都完了」



「那么做,您觉得自己会得救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想要杀掉的女儿能够得救吧」



她这样讲道,就像在规劝自己。女性的脸上这才流露出身为人母的表情。



她怀着一丝希望,接着往下说



「那孩子被父亲限制在家里说话,被实施了极端的饮食控制,几乎被虐待式地养大。等我们不在了,那孩子一定会得救的」



女性注视藤花。藤花对她点点头,她也向藤花点点头。



她的脸上露出微笑。



纵然挂着深深的憔悴,那张表情依然很美。



忽然,远处传来吼声。男性似乎在寻找阿朔等人。



女性把手放在连通地下室的门上,迫切地说道



「动作快点。再不抓紧时间,那个人就要过来了」



她将门打开。



在那里,有只金鱼。



但是,阿朔觉得不对。



金鱼怎么可能拿着猎枪。



『不游泳的金鱼』少女以堪称典范的姿势举好了猎枪。



瞬息之间,阿朔敏捷地行动起来。以少女的肩膀无法彻底撑住猎枪的后坐力,不知道子弹会飞向何处。阿朔用全身抱住藤花,充当藤花的盾牌。



与此同时,少女发出天真无邪的声音



「嗙」



子弹出膛。



少女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摔向后方。



与此同时,女性的——她母亲的胸膛炸开了。



红色,鲜红的颜色撒得到处都是。



她转啊,转啊,像只人偶一样倒了下去。



浓稠浑厚的红色在眼前铺开。



流血与女性密不可分……此时阿朔竟愣愣地想起了那句无关紧要的戏言。就地卧倒的阿朔和藤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他们的目光被突如其来的暴行所夺走。



「为什么」



藤花愣愣地嘟哝起来。



少女站起身来,摇摇头。



她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



大概是听到了枪声,另一个脚步声朝这边飞奔而来。



男性从门的那头现身。两个煞白的婴儿正缠在他身上,但没能拖住他的脚步。可能是因为没找到猎枪,男性手中拿着劈柴用的斧头。



他看到女性倒下的尸体,大叫起来



「这、这是……你们把我妻子给……」



「嗙」



猎枪似乎是自动装弹的款式。少女不顾冲击之下脱臼的肩膀,又开一枪。



男性的侧腹被开了洞。他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两眼紧盯着少女。



阿朔心想。



(猎枪恐怕是三连射的构造)



还有一枪会朝着谁呢。



「哎,真奇怪」



少女——『当代金鱼』咯咯声笑起来。她笑啊笑啊,用看上去很痛的胳膊拖着猎枪,把枪口塞进了男性的嘴里。



然后,她呆呆地说



「我看着爸爸就记住怎么了用了。瞧啊爸爸,我多聪明啊」



男性浑身发抖,唾液从嘴里流出来,地上打湿了一大片。周围充满了失禁的声音和臭味。但是,少女面对父亲丢人的模样没有表现丝毫怜悯。



少女眨了眨好像金鱼一样的乌黑眼睛,然后像唱歌一样,说



「为什么?为什么?您想问为什么?也对呢,刚才客人们也问过了。那我就告诉您吧。杀您的理由太多了,放过您的理由一个都没有。然后,今天有客人过来,父亲打算杀掉客人。准备杀人的人,被杀也没资格抱怨吧?」



「你的母亲正在救我们啊」



阿朔不由自主地对她说道。



少女就像这才注意到阿朔他们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阿朔心想,搞不好她会朝这边开枪。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更加用力地抱紧藤花,反而故作勇敢地接着说了下去



「她也打算救你啊」



少女的红唇微微一弯,然后轻轻地开口。



那话音中充斥着……某种人性的残酷。



「可是,那个人一直想要杀我啊」



此言一出,说什么都没用了。



少女完全抛弃了对父母的感情。



她陶醉地微微笑着,就像在做梦一样轻声说道



「拜拜,爸爸」



于是,少女扣下扳机。



男性的上半个脑袋被轰飞。



血、碎肉、脑浆、牙齿,撒得到处都是。



粘液喷到了天花板上,又软哒哒地落到地上。



眼前呈现出一幅残酷的画面。



置身其中的少女就像对玩具感到厌倦似的,随性地扔掉了猎枪,摇摇晃晃地迈出脚步。她打开通向山里的门,充满湿气的风扑面而来。她柔柔地眯起眼睛。



藤花在阿朔身下奋力挣扎。阿朔来不及阻止,藤花便站了起来,然后大喊着问过去



「你现在杀了两个人,今后打算怎样活下去!?」



「谁知道呢」



少女摆动袖子,袖子翩翩飞舞。



她转过身



΢΢һЦ



带着微笑



接着说道



「因为,我是金鱼啊」



金鱼不杀人。



当杀人的那一刻,就不是金鱼了。



阿朔很想这样说道,但知道一切为时已晚,对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看着少女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响起了诗的最后一句。



『妈妈,可怕啊!眼睛透射着光,



一闪一闪,鱼眼睛透着光』



何其讽刺,诗以少女的杀人行为收尾,最终得以实现。



少女如金鱼泅泳般优雅地去了山里。以她的双脚恐怕无法在山林中走太远,但她依然毫不犹豫地朝着危险的地方消失不见。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最后,未知留突然现身。



她此前似乎躲在与阿朔他们正相反的另一个角落。



未知留若无其事地说



「金鱼后面就交给警察吧。很好,两位存活了下来,真女这次的占卜结果同样分毫不差。既然这样,那就必须迎接二位了呢」



——欢迎来到永濑家。



——包括我在内的十二占女已恭候二位多时。



未知留这样说道,低下了头。



阿朔狠狠捶打地面。



在这一刻,他才发觉



自己连那两名死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