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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一 妻子的爱(1 / 2)



面对那东西,冬夜无所畏惧地举起利刃。然后,他讽刺地沉沉说道



「早安吾神」



然后,



然后?



发生了什么呢?



* * *



忽然间,阿朔惊醒过来。



(奇……怪?)



他伸手按住摇摇晃晃的脑袋,拼命地试图确认状况。他回过神来,发现在自己躺在沉重潮湿的被窝里。眼前是木制的天花板,室温很低,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这表明眼下是仍在下雪的冬季。阿朔直起上半身,凝视前方。



他身处一间和室。



房间的地方铺着榻榻米,老旧却很干净。房间的空间十分宽敞,却几乎没放什么东西,不过壁龛上挂着书法挂轴。挂轴上面是狂草汉字,写得过于抽象以至于看不出是什么字,却又神奇地竟能明白上面写的什么。虽说字上没有散发出不祥之感,但应该是一种符咒,由此也可以知道,房间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但是,这种事情在阿朔看来根本无足轻重,问题在于别的事情。



那种要的黑色,不在视野之中。



身着黑色长裙的美丽少女,不在这里。



「…………又是,只有我吗」



面对这个情况,阿朔一时陷入恐慌。



但是,他立刻发现自己另一边的被窝鼓起了一座小山,小山的平缓棱线还随着「呜喵呜喵」的经典梦话蠕动起来。看来有人睡在里面。那个人面朝阿朔,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庞露了出来。美丽的少女平静地睡着了。



此时此刻,阿朔松了口气。接着,他轻轻一笑。少女正吃着自己乌黑的秀发,阿朔觉得她的漂亮被这举止给糟蹋了,便伸出手,轻轻从她小巧的嘴唇间把沾满口水的发束拉了出来。然后,他又抚摸少女白皙的脸颊。



「……藤花」



阿朔就像祈祷一样喊出她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的恋人。



唯一的珍爱。



藤咲朔的一切。



她的藤咲藤花呼吸平稳。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总之感觉身体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藤花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活得好好的,阿朔对此(并不对特定的信仰对象)献上祈祷与感激。



但是,阿朔不明白自己和藤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再次按住作痛的额头,摸索记忆。



『我其实,并不想让你死』



『权当顺便,我好歹能拖一阵子。你们就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死吧』



回忆起的一幕,是以春为名的妹妹的死。



以及以冬为名的哥哥,缥缈无力的背影。



「……对啊」



还有那,难以名状的漆黑。



被称为『真神』的超常存在因抑制其力量的异能抹消者逃亡而开始失控。阿朔和藤花留下山查子冬夜拖延其脚步,逃离了小屋。



在夜幕笼罩的大山里,两人手拉着手拼命奔跑。脸被枝叶撞到,脚在冻结的雪上打滑,被长出地面的树根绊到,但就算这样,他们依然一心只管逃离名为『真神』的怪物,不停奔跑。不用洗说出来,他们也非常清楚。



那东西是邪恶概念本身。



是彻底毁灭世界的东西。



漆黑的存在会毫无意义地杀死一切。



一旦被抓,难免一死。



阿朔觉得只死自己也无所谓,但必须要让藤花活下去。也由于这个原因,两个人拼命地逃啊,逃啊,但脚下的立足点突然就消失了。



阿朔摔了下去,顺着混凝土铺装的坡道往下滚,同时意识到自己道路近在眼前。他抱起藤花下到路面上,但不巧就在这时,车头灯的灯光向他们逼近。



阿朔张开全身保护了藤花。



冲击传来,意识就断掉了。



然后,



然后?



现在,他们不知为何在这间气派的和室里。



「……到底怎么搞的?」



阿朔嘀咕起来。



就在这时。



槅扇被静静开启。走廊那边,冬日雪白的景色如画卷般呈现出来,同时还出现了一位人物。



一个奇妙的人站在那里。



他是一名年轻的青年,身上穿着朴实却又似乎高级的厚和服。这些都还很正常,不寻常的是他雪白的额头上贴着写有咒文的符咒。他头发很短,发型接近寸头,很有男性气质,但他身材线条却十分纤细,端正的容貌也透出女性的阴柔。



那人向阿朔靠近一步。



阿朔考虑是否要抱起藤花逃走,但青年试图排解阿朔的戒备,温柔一笑,说



「太好了。尽管速度不快,但毕竟是跟车子直接接触,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虽然我之前撞了你,但你用不着戒备」



「…………」



「我没骗你。这里和『真神』离得很远」



「……你知道『真神』的事?」



「是的,通过『预言』」



青年毫不拖泥带水地做出回答。



阿朔不禁诧异得张大双眼。



他说出了『预言』,如呼吸般自如地吐露出那不自然的词汇。



如此一来,他的身份不言自明。



「『预言的安苏日户』一族的人吗?」



「推测正确,藤咲家的朔公子。我正是一族之长」



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阿朔暗自咋舌。



山查子冬夜本来向藤咲家传达过『朔和藤花已经死亡』的消息,然而阿朔尚且存活的事情已经败露。难道又是想要拥有增强异能之力的眼睛吗。



正当阿朔如此猜测之时,安苏日户的族长接下来说出话出乎他的意料。



「安苏日户属于宗家法人,因此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为寻求世界真理而行动。这次的灭亡危机早已得到先人预言,我们则等待那一刻真正降临。我们要防止世界毁灭与生灵涂炭,为此所做的准备需要某人……需要的并不是朔公子」



「……什么?」



阿朔有股不祥的预感,眼睛眯了起来。



安苏日户的族长对他说道



「避免危机所不可或缺的,是『藤咲家的女人们』,而且藤咲藤花小姐尤为关键」



让我们一起从『真神』的魔掌中拯救世界吧。



安苏日户的青年优美地微微一笑,这样说道。



* * *



「我拒绝」



「喔?」



阿朔斩钉截铁地给出答复。



安苏日户的族长眼睛瞪得滚圆,从怀里掏出折扇,啪地一声把扇子打开,遮在嘴前。扇面上写着由汉字构成的符咒,但它跟壁龛挂轴上的符咒一样,从中感受不到恶意。但就算这样,符咒依旧散发出特有的可疑气息。



阿朔摆好了架势。族长感到不解,脑袋一歪。



「你不想拯救世界吗?」



「我想救的就只有藤花一个」



「我明白了。可是抛下『真神』不管的话,社会将陷入混乱」



「谁要管那种事」



「而最后,藤花小姐还是难免一死」



阿朔不进无话可说。他无法否认那种可能。他目睹过『真神』,知道那东西多么异常。



但阿朔又觉得,『真神』只是一个个体,应该杀不了全人类。但越是想要冷静去思考,本能的警钟便越是响得厉害。阿朔的心脏也开始畏惧,正尖声发出吼叫。



——那是『会摧毁世界』的东西。



安苏日户族长所说的不像是假话。既然如此,『真神』恐怕确实是会给世界带来毁灭的东西。既然那东西已经开始失控,后面必然会有某种结果等待着他们。



想搞清楚。



但又不想知道。



阿朔犹豫再三,用力攥紧了拳头。他咽了口唾液,下定决心问了出来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啪



安苏日户的族长合上折扇,将折扇顶在嘴边,轻轻地讲了出来。



那语气,就像小孩讲悄悄话一样。



「问题在于杀意的传播」



* * *



这个说法简直就像神话里那样。



但可怕的是,那种事正以现在进行时发生在现实中。



『真神』作为个体已经非常强大了,即便身为优秀刺客的山查子冬夜也在挑战他后败下阵来。据说冬夜的死亡已经得到证实,其身体就像被压烂的水果一样变成一滩烂泥。但是,『真神』真正的威胁并不在于物理层面的力量。



「那东西」



诅咒世界;



诅咒人类;



诅咒生灵;



诅咒海洋;



诅咒陆地;



诅咒天空;



诅咒生者;



诅咒死者。



——不断诅咒着万事万物。



「而且,那份杀意会传染」



据说,『真神』过去在山查子家内部失控时也是如此。



很多人受到『真神』诅咒的影响,发了疯。他们被杀意所占据,袭击他人。就结果而言,直接死在『真神』手上的人数反而不及家族内部厮杀牺牲的人数。发生混乱的山查子家将所有『被传染』的人全部抹杀,以此将事态平息。之后,他们派出『异能抹消者』来对付『真神』,抑制了『真神』的失控。



「没想到……竟然有那种事……」



听闻真相后,阿朔错愕不已。



想不到山查子应对『真神』失控居然采取那么草率的处理方式,而且事后毫无放弃『真神』的想法,甚至还大加主张推举完全控制『真神』的人登上族长之位。



他们疯了。



阿朔无言以对。安苏日户的族长没有理会阿朔的反应,继续往下说



「那东西会将对他者的杀意植入存在于周围的生物。『被传染』的人和动物会成为新的诅咒传染源,进一步传播杀意」



「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必须尽快把『真神』隔离?」



「所言正是,但却为时已晚。山查子把『真神』藏在山里,这实属下策。虽说目前正值冬季,但周遭依旧有非常多的虫子和动物。杀意的传播已经开始了,我们对事态发展束手无策。另外,逃亡的『异能抹消者』也已经被发现。此人遭到离开巢穴的熊袭击,发现时已是面部全毁的状态」



「那么,真的就无计可施了吗?」



「办法不是没有,世界还有救」



啪地一声,安苏日户的族长打开折扇,轻轻一挥。



他把折扇顶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那就是把『真神』杀死」



——也就是『弑神』。



阿朔呼吸为之一窒。他想起一件事。



呈少女之姿的『神』,藤咲家美丽的『神』已经死亡。她肉身遭到杀害之后,又把残存的灵魂也送去了彼岸。拥有超常力量之人『死亡』的事例确实存在。



但是,山查子家诞生的『真神』杀得掉吗?



正当阿朔苦恼之时,安苏日户的族长表情变得舒缓,说



「最不济也不是非得将其杀死。总之,只要能够抑制其力量就没问题了」



「但是,『被传染』的那些人……」



「山查子家当初二话不说杀掉了所有人,然而他们决断有误。对当时附近的动物调查后证实,在『真神』被抑制住的同时,对他者的强烈杀意也会随之消失。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将『真神』抑制住,所有诅咒都会随之消融」



——如此一来,世界便可以得救。



安苏日户的族长讲得斩钉截铁。他轻轻低下头,以恳请的口吻说道



「可否提供协助?」



「事情我已经明白了……」



但阿朔又转念思考,闭上眼睛,在记忆之海中探索。阿朔离开小屋之时,目睹过『真神』的姿态。那东西全身缭绕着难以形容的黑色气场,不祥而可怕,那绝不是人类能够应付的东西。



他究竟打算怎样抑制住那东西?



而且,『藤咲家的女人们』为什么必不可少?



疑问正要脱口而出时,背后传来一个凛冽的声音,抢在了他的前面。



「可以。因为我也想拯救世界」



诠释少女之人,给出了回答。



阿朔缓缓转向身后。



藤花正站在那里。现在的她身上穿着白睡袍,形象纯洁而美丽,却又给人以身袭死亡的印象。这不祥的样子令阿朔呼吸为之一窒。



在这同时,藤花却目光耿直,继续道出如此决定的原因。



「因为,我们脚下是朔君活着的世界」



阿朔的嘴巴愣愣地动起来。当藤花摆出现在这种表情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藤花心意已决。



阿朔心想,藤花的想法和自己恐怕如出一辙。他也希望保护藤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绝不希望她被杀死。与此同时,倘若藤花一死,这个世界对自己来说也就毫无眷恋了。这一点,藤花肯定和自己是一样的。



没有阿朔的世界,根本毫无价值。



二人都怀着,残忍无情的念头。



如果重要的人死去,到那时候



管它什么世界,随它毁灭算了。



* * *



「于是,我该做什么?」



「稍等一下,我首先需要联系藤咲家」



「……联系藤咲家」



阿朔话音中透着愁苦。



藤咲家失去了真正出类拔萃的异能者——『神』。



现在藤咲家大小事宜由擅长权谋术数的分家少女发号施令。他们不同于无所不能的『神』,如饥似渴地想要阿朔那对能够提升异能的眼睛。因此,阿朔的所在地被藤咲家知道将非常危险。而且阿朔担心藤咲家为了独占眼睛,自己和藤花会被拆散,永远都无法再相见。但是,安苏日户的族长听过隐情之后,轻轻地耸了耸肩。



「现在可是面临世界危机啊,藤咲家也好,你们也好,哪还有功夫去在意那种事。难道不是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对于大多数异能者而言,增强异能是至高命题」



「……这个意见也不为错,但藤咲家也并非愚蠢得无可救药。所有的异能世家,都有着小动物一般的自私与聪明。他们应该也已经深刻理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不过,容我想想」



啪,族长再次打开折扇。



他用站姿遮住嘴,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在现在的时间点上提出协助请求,很可能彼此之间思想不能统一,导致事情不能顺利开展……有道理,欲速则不达吗」



啪,族长关上折扇,敲了敲自己肩膀,客气地说道



「那么就先『等等』吧」



「谢谢你肯这么办」



「哪里哪里。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有一事相求」



「偏偏要选现在?」



「是的……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很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置于世界危机之上。既然现在无法行动,那么还请务必满足我的愿望」



「是什么愿望」



「灵能侦探·藤咲藤花。我听说,她有着这样一个称呼」



族长用折扇指向藤花。



阿朔有股不祥的预感。藤花本人从事灵能侦探的工作,是为了实现正确行使超能力的崇高目标,但这个名号却已经沾染洗不掉浓重血腥味。



这次也不外如是。族长说出的话正中阿朔的担忧。



「过去,我的妻子被杀死了。我想再见她一面」



他用折扇遮住自己的眼睛,用唱歌般的语调说道



「哪怕她死后的模样面目全非」



不论多么丑陋



不论多么恶心



不论多么可怕



即便如此,还是想再见她哪怕一面。



这就像是,伊弉诺对伊弉冉的那样。



「请让我与妻子重逢」



族长提出请求,藤花没有回应。



但就算这样,事态的推进似乎也由不得他们做主。



* * *



雪飘呀飘呀,下个不停。



地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阿朔他们走在安苏日户家的外连廊上。



连廊一侧可以看到庭院。



松树披上了结实的沉沉白装,石灯笼灰暗无光,养着锦鲤的池子还没有结冰。这一切都与在永濑家庭院里看到的景色几乎一样,但也有些许不同。



阿朔一边呼出白汽,一边心想。



雪的量并不多。



春天不久将至。



用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能在樱花树下相互欢笑了。阿朔本来想去想象那幸福的模样,然而眼下世界正面临危机,让他难以沉浸在幸福之中。阿朔还在苦恼,这时安苏日户的族长开口了



「就是这样」



他停下了脚步。阿朔回忆他之前讲过的事情。



族长的名字叫做关谷。他在公开场合还有更为复杂的称呼,但这是母亲给他起的名字。他站上了安苏日户家的顶点,这一背景之中也隐约透露出他身后的复杂隐情。但是,关谷对那些事情只字未提。



眼前是一扇鲜花图案的槅扇,他将隔山打开,里面出现一间女性的房间。房间内的装潢是日式与西式折衷的风格,这在异能世家的大宅中很少见。这里的地板铺的是榻榻米,有一张古老的书桌,然后是色调柔和的近现代风格座椅,以及放满文库本的定制架子,这些元素互不冲突,相互调和。屋里还装饰着罐头瓶插的保鲜花,以及卡通式的兔子雕刻。阿朔紧盯着那乌黑的玻璃眼睛。



关谷害羞地说



「这些小东西是我送的……我不是很懂最近的女性喜欢什么,于是反复进行尝试……真是说来害羞」



「不,我觉得你的品位很不错」



阿朔没有骗他,语气十分坦诚。



关谷应该是领会到这不是恭维,于是微微一笑。



藤花伸出手指,沿着漂亮瓶子的轮廓滑过。她指尖没有沾染灰尘,可见打扫很勤。此时身着身着黑色古典长裙的藤花也点点头,说



「要是朔君给我这种东西,我收到后也一定很开心」



「咦,原来是这样?」



阿朔禁不住惊呼出来。他以为藤花更喜欢书、游戏和吃的东西,因此不曾送过这种花哨的小东西。阿朔感到苦恼,挠着头说



「要是住公寓那段时间再买多些种类就好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能和朔君在一起,还有游戏机,有点心吃,有书看……每天每天都好开心……已经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啊」



藤花害羞地说道,眼睛眯起了起来,好像在怀念过去。但是,她又连忙接着往下说



「当然,现在有朔君陪着我,我也很幸福」



尽管藤花这么说,但她身上透着深深的疲惫。阿朔也畅想起过去的生活。



在他租的公寓里,藤花尽情享受了一段尼特生活。她忘我地沉浸在游戏世界中,还总喜欢钻进被炉里。阿朔则学业和打工两头兼顾,同时照顾她起居。



在那里度过的时光,就像全身裹在棉被中一样安稳。



那是段暖烘烘的温馨日子。



现在想来,全都如梦一场。



不用见证美丽的地狱,不用目睹丑陋的地狱。



也不会有人因自己而死。



——啊啊。但那个时候



(藤花已经把『神』杀了)



「……两位身为异能者,看上去却非常习惯俗世啊」



关谷说出的话把阿朔拉回现实。阿朔连忙点点头。



关谷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凝视着眼前含现代要素的房间,说



「我的妻子过去住在这里,她也和你们一样……你们可知道『东之驹井』」



「知道,和『西之先崎』交恶的世家」



在异能家族中,有六个世家格外出名。



召唤死者的藤咲;



坐拥十二占女的永濑;



降神术的山查子;



预言的安苏日户;



然后是东之驹井与西之先崎。



驹井和先崎与上面以能力冠名的四家不同,没有具有代表性的能力。



「近年来,『东之驹井』受异能者教育问题的影响,现代思想蔓延,导致家族面临从内部瓦解的危机。为了防止家族衰败,『东之驹井』决定依附『预言的安苏日户』,并且将妻子送到我身边作为友好证明。换而言之,这是一场政治婚姻。我的意思就是一切,不存在她的意志」



关谷惆怅地说道。



他伸出手,抚摸兔子摆件。他疼爱着那小小的脑袋,温情地接着往下讲



「就算这样,我依然由衷地爱着她,她也渐渐亲近我……她人很善良,经常为大家沏茶。不过她手艺其实不好,茶沏得总是很苦就是了。不过,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还有,她这人睡过去就纹丝不动了,我常常担心她是不是就那样离我而去……」



关谷娓娓讲述他的回忆,字里行间满载着怀念之情。但他轻轻把手收了回来,两手耷拉下去,抬头盯着天花板。



「然后,就像我的担忧成真了一样,他被残忍地杀害了」



关谷肩膀颤抖起来,一言不发。看来他的悲伤还没有弥平。



阿朔痛彻地理解那种感受。



失去心爱之人,就等于世界毁灭。



即便承受如此的痛楚,关谷依旧试图『弑神』。大多数异能者都有着无可救药之处。但阿朔不禁心想,心系世界并诉诸行动的关谷说不定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么,你的新娘遭遇了什么?」



藤花从旁问道。



大概是不想刺激关谷内心的伤心处,她刻意抹到了安慰的意味。



关谷像抽泣似的鼻子嗦了嗦,揉了揉眼睛恢复平静。



「哎,让你们见笑了……也对,这件事最好还是先讲清楚吧」



啪,关谷打开折扇。然后他用折扇遮住自己的头部,像唱※白拍子一样开始讲述(※译注:一种日本戏剧)



「妻子死了,死在了一个疯男人枪下」



* * *



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有一种说法,相传安苏日户的祖先是国家专属的祈祷师,不允许承接个人的委托。因此,安苏日户虽然能够洞察大局,却无法做出小到个人的预言。这就好比人眼看得到天,却看不到无处不在的微生物。



所以这又怎么了吗?



若是这么问,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就因为这个情况,安苏日户无法对家族内发生的暴行做出预言。



「一名男佣发了疯,手持猎枪杀害了数名女眷。我的妻子就在其中,而且外伤特别严重,上半颗脑袋都被打飞了。那名男佣行凶后立刻就自行了断了……我看到的只有惨剧发生后的现场。事情的具体经过,我是听妻子的贴身女佣讲述的。她当时藏了起来,结果逃过一劫」



凶案发生得非常突然。



男佣出现在女眷的房间里,举起猎枪就开枪。



他把女佣纷纷枪杀,最后把枪口塞进妻子的嘴里,扣下了扳机。行凶之后,他立刻就自杀了。男佣左眼一带被彻底轰碎,子弹直接穿透后脑。



案发几天前,男佣的妻子逃跑了。她因为关系不和,离开了安苏日户家。



推测她当时应该是强行下山,结果死在了下山路中。以女性的脚力,不堪撑过安苏日户的山路。我们推测,与妻子的生离死别就是男佣行凶的动机。此外,从男佣的身上搜出了大量安苏日户在集会上使用的违禁药品。



于是推测,男佣盗窃并过量服用药品导致精神失常,在错乱状态下犯下了罪行。



「最初我不肯相信我妻子已经离开人世,毕竟她面部损坏得特别惨不忍睹。但是……我们破例将她的兄长请到平时被封锁的这里,兄长指出死者的身体特征与妻子一致。他说,脚底的痣毫无疑问就是妹妹的」



关谷疲惫不堪地叙述。



阿朔听了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尸体头部半毁,容貌无法辨认,怀疑可能被掉包)



但既然已经得到死者亲属的证实,恐怕也就不存在那种可能性了。



这自然是关谷不愿接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