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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烛灼之森(9回目)(2 / 2)




是谁刺杀的?被刺杀的是谁?难不成是白士的声音?是被杀人魔什么的刺中的吗?怎么会。五百兆分之一的超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陷入敌手。不。说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松果扔出的应该就是白士口中的那个〈杀人魔〉,这也就意味着她被那个人盯上了。怎么会。连胜九十五次的高人应当不会犯这种错误吧。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除此之外,令人信服的解释已经——



幽鬼猛地一拍自己两边的脸颊。



不是的。她在心中这样叫喊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闪过她的脑海。浪费了几秒钟。这也暴露出她缺乏游戏经验的事实。不是的。这些都无关紧要。不是现在应当思考的事情。现在得去想想应该考虑的事情。应该考虑的事情。最应该考虑的事情。那是、什么?



——我要活下去。



是啊。的确如此。那、为此应该怎么做呢?——从这里逃走。好。这种情况下听从白士的指示才是明智之举。那为什么你不照着做呢?——因为有烟幕。没错。话虽如此,幽鬼也还记得房间的出口在哪里,问题是〈杀人魔〉会不会埋伏在那里。那么,你应该等待的又是什么?——是声音。答得不错。放出烟幕是为了狩猎。再这样等下去,〈杀人魔〉应该又会夺走某人的性命。而这个人肯定会发出垂死的悲鸣。以此来确认自身安全吧。



虽然也有被害者正是幽鬼这种不幸的可能性,但在当下想到的所有情况中,这应该是最好的生存战略了。



幽鬼一动不动,等待着时机。



有种被抬上了手术台的感觉。



「呕呜。」



她听见了如模仿海狗般愚蠢的垂死悲鸣。



由于声音的方向与出口不同,幽鬼全力快跑起来。



(21/43)



萌黄走进了这巨大的迷宫。



带着击杀兔子的目的。



(22/43)



迷宫中宛如地狱图景一般。



每过拐角,就会碰见新的尸体。被牵牛花迎面射穿面部的兔子。以相互拥抱姿势倒下的两名〈树桩〉。有兔子大概是临死之际仍在爬行着,在走廊上拖出一串白色的、棉絮状的东西。还有一个〈树桩〉大概是被那个人杀死的吧,身体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掏出来了。



这个巨型迷宫的通道很是狭窄,如果有尸体挡道的话就只能跨过去。对于从别人上方跨过的行为,萌黄有些犹豫。因为有着这么做长不高的迷信说法。即便对方已经是尸体了,犹豫这点仍未改变,她对自己因为这种无聊事情而怀有罪恶感深觉厌烦。



弱者才会抱有罪恶感。



不能被这种东西束缚住。



萌黄行进在巨大的迷宫中。带着击杀兔子的目的。这正是此游戏的通关条件。也是非常紧急的任务。虽然距离限制的时间仍有六日多的余裕,但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兔子可杀了。



因为萌黄的导师、那个杀人魔、伽罗,开始行动了。



那个伽罗色头发的女人要大开杀戮的话,为数三百的兔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兔子阵营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树桩〉阵营同样。从无法满足通关条件的这层意义上来说也是如此,不必特意等待游戏结束,在此之前她就会亲手将两边屠尽吧。



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人能幸存下来。



就连作为伽罗弟子的萌黄也不能说是安全的。她可是太清楚自己的导师有多么阴晴不定了。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顺势就被杀掉了,即便不是这样,那个人也不知道萌黄就在〈树桩〉的阵营中,不可能去考虑萌黄是否达标,给她留五名兔子下来。



虽然很不合理,但现在就是〈不杀就会被杀〉的状况。



必须尽快杀掉五个人。



但是,与她这种急躁的心情恰好相反,萌黄的杀人次数到现在为止都还是零。再怎么走,再怎么前进,遇到的全是、全部都是尸体。她还将倒在地上的兔子给扶起来,确认是不是真的死了,根据尸体的温度推测死亡了多长时间,并以此为依据抉择前进的方向,但毫无用处。



难不成,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就在这种想法膨胀至无法忽视的程度时,萌黄终于见到了活着的人。



但并不是兔子。



「啊,……」



两人都发出了这种声音。



是〈树桩〉啊。记得是叫绯川来着。是第一个完成了萌黄的〈指导〉的女孩。



「萌黄小姐啊。」绯川像是放心了一般说道。



「太好了。您还活着啊。」



「……」萌黄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那个,您知道吗。兔子中有个连环杀手,且不说游戏如何了。连我们需要击杀兔子的数量指标说不定都变没了。」



语法噌噌噌地往上叠。不过萌黄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唔嗯。」她答道。



「我一个人还挺害怕的。能碰见您真是太好了。虽说已经演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局面,但我们两个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充满热情的话语。「嗯。」萌黄回道。



「嗯……然后呢,我可以向您提一个有点厚脸皮的请求么。」



「什么?」



「我现在啊,没武器可用了。」



绯川抽出插在无袖连衣裙口袋中的牵牛花。两下、三下,她扣动了扳机,但毫无反应。



「我的子弹用完了。如果您手头还有多余的子弹的话,能分我一些就好了……」



「唔嗯。」



萌黄回道。她将藏在背后的牵牛花举至前方。



「分你一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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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搜绯川的尸体时,她找出竹叶和松果各一个。



还说没有武器,简直是弥天大谎。能从萌黄这里骗多少装备是多少,她的心思无非就是这个,不,甚至说不定她还打算趁萌黄放松警惕的时候,从背后给她来一刀。如果绯川的手枪子弹没有用光,被杀死的应该就是萌黄了吧。



一开始就决定好要杀了她。



兔子也好,〈树桩〉也好,在碰上的时候就要杀掉对方,萌黄已经这么决定了。虽然杀掉同属〈树桩〉的人对于通关并无帮助,但,兔子的数量毕竟是不够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连〈树桩〉也成了争夺这为数不多的馅饼的竞争对手。



现在,萌黄身上带着三把牵牛花。



两把竹叶。



以及三个松果。



这些都是从〈树桩〉那里掠夺过来的。兔子击杀数量仍为零,而〈树桩〉的击杀数量已经超过了五人。为了不让兔子抢走,为了得到尽可能多的装备,萌黄果断采取了杀死同伴的行动。



因为她认为,若是那不受约束的强者,就会这么做。



为了成为不受约束的强者,就必须要这么做。



说起来,在这世间似乎流传着这么一种挺唬人的言论,即真正的强大不在武力,而在内心。但萌黄认为那简直是胡说八道。不承认自己无能的可怜虫,为将自己正当化而捏造出这般言论,那不过是假象罢了。〈真正的强大〉无非于执行力。那是从心肆意表现己身欲求的能力。这是一种不受约束的态度。暴力作为其中的一种手段是被容许的,相反,一味抱怨而屈从现状,所谓〈心智的强大〉简直是在胡扯。伦理。道德。遵守法规的精神。全都是应当唾弃的事物。执行力才是新时代的法纲。弃之无以言人。只会乖乖听话的孩子会失去一切。这是萌黄十六年人生中最大的教训。参加这个游戏,拜伽罗为师,也是为了让自己重获新生。



她讨厌,只会哭泣的自己。



成为没有破绽的人。



成为,强大的人。



然后,她遇见了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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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般的少女。



皮肤苍白,仿佛生来就没有晒过太阳,那张脸毫无生气,像是炒股亏大了。这个女孩是兔子阵营那边的人,穿着兔女郎套装,但可能是因为浑身散发着死气,这副打扮还挺不合身的。



正是拐角处。



她们两人正好都要拐弯。萌黄联想到叼着面包的女孩和帅气的男孩撞上的场景。不过现在既没有面包,也没有撞上。



时间凝固了。



在如之近的距离,两个人都僵住了。



「……!」



也太尴尬了。



萌黄无法前进,只得后退,拉开了一段距离,将牵牛花的枪口对准幽灵女的胸口。不过,既然自己都做出了此番举动,对方有所行动也是理所当然,幽灵女向后退去,消失在了拐角。



枪声——



随之是反作用力。这勉强的姿势带来了祸患。萌黄踉跄一下爱,双腿一颤,一屁股跌坐在地。地面上的树叶减缓了冲击,因此并不疼,不过再次站起来还是花了些时间。



萌黄追着幽灵女转过拐角。



这时那个幽灵女正要转过更前面的一个拐角。萌黄朝已经消失一半的那道背影开了一枪。不,并不能算射击。就扣动扳机而言算是射了一枪出来,但是并没有打中,子弹射到了墙壁上。萌黄咒骂着自己笨手笨脚,继续追着那个女孩。



又转过了一个拐角。



她举起了牵牛花。



但是,并没有看见女孩的身影。



一片寂静。



以及,无人的通道。这是萌黄唯一认知到的。



跟丢了。



萌黄垂下拿着牵牛花的手,靠在墙上。才跑了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嘘嘘了。心脏也在猛烈地跳动着。萌黄有意识地呼吸着,让不安分颤动的各种器官安定下来。



然后,她竖起耳朵。



窸窸窣窣,声音很小。



是幽灵女的脚步声,是她踩在地板树叶上的声音。只要移动就会有响声,这是自然规律。由于刚才萌黄自己也在移动,脚步声混杂于其中就没能注意到幽灵女在接近,不过,这个游戏本来就是可以让玩家知道附近玩家的位置的。萌黄虽然觉得有些白搭力气,但她还是蹑手蹑脚地追着脚步声。



又转过了三四个拐角。



来到了一个十字岔口。萌黄冲进了有声音的那条直道。



然后——



「……呃……」



有人在前方。



只看到了兔耳朵,只看到了那个发带。



发带以一定的频率移动着,一下、又一下,女孩每移动一下,耳朵就会动一下。萌黄本以为是脚步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发带是自我意识地动作着。两只兔耳朵之间,弧形发带的顶点处,有一个结扣。唯有衣襟的上衣在紧贴兔子脖子那一部分有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



而萌黄观察到这丝带的末端一直延伸至了走廊尽头。这大概是从附近的尸体上取来拼接而成的,隔一段距离打一个结。萌黄与幽灵女隔了个拐角,因此无法看见末端部分,但发带在摇晃就说明有人在拉动它,由此产生张力,这点合乎逻辑。



分析了这么多,归根到底也就三个字的概念。



是圈套。



萌黄的脖子被用力勒紧了。



有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很顺滑的触感。应该是丝带吧,她立刻想到。这是由好几根丝带捆成的绳子。萌黄向后一踉跄,但却被某人的身体挡住了。根本不用去想这人是谁。



萌黄将右手拿着的牵牛花搁至耳旁,以像拨打电话一样的姿势握着它,对着身后的幽灵女开了一枪,但是失败了。枪声震聋了她的耳朵,就像给脑子注入了咖啡因一样,脑中闪过火花,萌黄吓了一跳,手枪掉到了地上,接着又卷起地上的树叶向前滑去,原来是被幽灵女踢了一脚。



开枪后萌黄仍被勒着脖子。这证明幽灵女并没有被子弹击中。萌黄拿起竹叶,割断了勒住自己脖子的丝带。放在平时这行为可相当可怕、难以完成,但现在由于供血不足脑袋麻木,便完成了这一动作。萌黄解放了出来,其头与脖子部分由于反作用力而向前倒去。



在抬起头的同时,她转过身来。



接着,她以自然的动作,将竹叶向上挥去,还没来得及瞄准目标便斩落下来。



但手腕却被抓住了。



停在了幽灵女的咫尺之处。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少秒。在这段时间里,萌黄拼命地将竹叶往前移动十厘米,而在幽灵女踢中她腹部的同时便又后悔了。



「啊—」



她发出了像是夹在〈啊〉与〈嘎〉之间的声音,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见幽灵女想要靠近过来,萌黄夸张地挥舞着手中的竹叶,以此威胁她。



萌黄后退了。



这在精神层面上亦是后退。感觉等级划分已经结束了。彼此游戏经验完全不同,近战是无法取胜的。必须要用牵牛花从远处瞄准——被这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没经验的想法所支配,萌黄舍弃了竹叶。从无袖连衣裙的两个口袋中拔出所剩的两只牵牛花。



然后开了枪。



但这时,她才再次意识到自己处于十字岔口的正中央。躲幽灵女只需向旁边挪动一步便足以避这两把枪的攻击。幽灵女的身影从视野之中消失,又成了萌黄只身一人的状态。



各种心绪,像百鬼夜行一般攀附上萌黄的意识。急促的呼吸声。仍在作痛的右耳。汗水浸湿的衬衫。只能感受到体温的牵牛花的枪柄。以及,可能是在隔断丝带时不小心割伤,正隐隐作痛的脖子这一转。



听不见脚步声。



幽灵女仍在那边的拐角处等待着。



怎么可能是因为浑身瘫软才没有动。自己没有动的原因,是因为觉得不动比较好。既然自己手握两把枪,对峙到一半逃跑反而更危险。采取近距离作战多少还会有点胜算吧。



她没有勇气,向前迈步。



因为就在刚才,她还表现出自己难堪的一面。一旦进入手与手接触、彼此相缚的距离,败者必定是自己。不论诡辩如何,自己的双腿就先是无法动弹。只能一动不动的架起牵牛花,除了等那个女孩犯错现身外别无他法。



时间流逝着。



心情焦躁不已。



毕竟萌黄的击杀人数仍为零。即便是这种时候,兔子的数量也在经由伽罗之手减少吧。数量零。这个女孩还是第一个。才第一个人就这么难对付吗,萌黄咬紧嘴唇。说实话她本以为会更轻松点的。自己拿着手枪,而对方手无寸铁,便轻蔑地以为简单地动动指头就搞定了。结果呢?走错一步便会死亡,自己怎么就陷入这等处境了呢?这之后不是还得再来四遍吗?对我这样的废物来说根本——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要沉沦于消极思绪中。强者是不会这么做的。没有时间沉浸在这种软弱的想法中。为了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这就是一种仪式,这就是一种考验,这个女人就是垫脚石,是经验值,是未来会成为自己辛酸史的素材。神只会给予自己能够跨越的试炼。努力必定会有回报。人生就是一个加减相抵的过程,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正视她。



萌黄开口。



「怎么会输给你啊!」



接着,她又说道。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输掉!我可是伽罗的弟子啊!! 」



但并没有得到回复。



反之,幽灵女将〈那个〉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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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松果。



是烟雾弹。烟雾铺天盖地在十字岔口弥散开。幽灵女朝萌黄所在的位置伸出手去,而萌黄则是以同样的速度后退。



她看向自己。



视线所至即是〈树桩〉的无袖连衣裙。原本应是有三个松果的,现在却只有一个了。



在战斗的时候,被这个女孩偷走了。



并且还不止一个松果,而是两个。



像是注意到了萌黄,〈第二个〉穿过烟雾,出现在了萌黄面前。松果纵向旋转着,从萌黄身侧擦过,在后方炸裂开,这使得萌黄的退路上也弥漫着滚滚烟雾。



身前身后,竖立起灰色之墙。



话虽如此,要穿过烟雾还是蛮容易的。萌黄应该马上这么做才对。在这一瞬间应当采取的行动无需争议,穿过烟雾与幽灵女拉开距离。这并不是逃跑,只不过是拉开距离。且不说要不要放弃击杀幽灵女,两侧被烟雾所阻的处境已是很糟糕了。应该迅速逃离。



但,实际上,萌黄既没有往前、也没有往后移动。她害怕冲进烟雾——这个视线被遮挡的区域。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穿过烟幕。



两侧的烟幕交汇在了一起。



萌黄被瞬间吞没,失去了视野。



她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



萌黄不由自主地扣动了牵牛花的扳机,朝着十字岔口开了两枪。但是她并没有听见中弹后该有的的声音,而脚步声本就并非靠近而是远离。幽灵女朝着通道深处跑去了。



逃跑了吗——



这个想法没过几秒钟便被否定了。因为脚步声又靠近了过来,但方向并不同。她大概是想绕一圈,从背后袭击萌黄吧。我回头一看,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吗,萌黄带着这样的念头,转过头去。



更清晰的沙沙声从旁侧传来。萌黄记得这附近是有个系着蝴蝶结的发带的,因此她并没有将其误认为幽灵女的脚步声。不管怎么说,只要用心还是能听出来的。没错。不管是张开烟幕还是绕到身后,在这条直道上,萌黄的优势不会改变。毕竟攻击的范围就不同。不无论是何等高手,赤手空拳应是无法战胜拿着两把枪——



「——啊」



声音忍不住脱口而出。



身体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热量。



她想起来了。



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自己本携带着三把牵牛花。



她想起来了。



其中一把,由于在耳侧射击,掉在了地上。



她想起来了。



那把枪被幽灵女一脚踢向了前方。



现在,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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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接连响起。



一半是由萌黄的枪发出的,而另一半则是由别人的枪发出的。



通道很狭窄。



道路狭窄到如若有尸体挡在中间,不跨过去便就无法前行。就是说,这条路窄得无法躲避身子。现如今彼此都持有牵牛花,优势正在向对方倾斜。一边是活动身子都困难的狭窄通道,而一边却是相当容易藏身的拐角。谁会在交战中获胜,答案显而易见。



肩膀、腹部、右脚都被射中了。



连防守都无法做到。



要说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没有将疼痛变作声音叫出吧。但显然自己已经瘫倒下去。又挨了一发子弹。她已经不知道那里被射中了。因为全身疼得就像每个部位都在打架。



萌黄的神经被剧烈地灼烧了。



全部的感官都要炸裂开来。



她脑髓百分之九十九都被两件事填满了。很痛。想要逃避这种疼痛。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逃也逃不掉,什么也无法做到,这种想法停留在了脑海边缘。萌黄动了动双手,探向不知何时已经放开的牵牛花。



然而,她的右手被高跟鞋狠狠踩了一脚。



枪口出现在眼前。



「……咕。」



烟幕仍然存在着。



不过,已经快要散去了,而且距离也很近。她看见了牵牛花对侧的幽灵女的脸。表情很是可怕。杀意,还是说对于杀人的厌恶?



萌黄将焦点集中在指着自己的牵牛花上。那是萌黄掉落的牵牛花。根据记忆来判断,还有一发子弹。而就算子弹用光了,用这枪身直接殴打便可以了。



结束了。



已经,不用再去扮演强者了。



眼梢传来一种久违的感觉。牵牛花的扳机被扣下,子弹被赋予了足以贯穿人类头部的杀伤力。自枪身直指她的面部,飞过这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萌黄的的确确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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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消散。



(28/43)



为了回收武器,幽鬼等待着烟雾散去。



两把枪,一个松果,以及她应是持有的竹叶。为了和杀人魔战斗,筹备武器是眼下优先课题。解决掉这个女孩的时候烟已经淡了许多,视野上不存在问题,马上就可以对尸体进行搜身,但幽鬼却愣了一会儿。



烟雾完全散去,随之她才有了动作。



她全力殴打向墙壁。



很硬。墙壁纹丝不动。毕竟是游戏道具,也是自然。幽鬼当然不是以破坏墙壁为目的才这么做的,只是,能拿来出出气就可以了。甚至对着这〈树桩〉的尸体暴打一顿都可以。



因为,幽鬼由于这个女孩而焦躁不安起来。



「……自以为是地装模做样着……」



幽鬼说道。



带着怨恨。



「这个游戏就不适合你啊!给我到现实社会去装啊,像你这样的人!! 」



简直不像话。



没有才能。只能这么评价。幽鬼感觉她对于武斗一窍不通。似乎她是那个杀人魔的徒弟。但〈此杀人魔〉真并非〈彼杀人魔〉吧。战斗的时候,幽鬼完全没有感觉自己身处险境。即便这世界重开个几百次,幽鬼胜利的命运也不会被颠覆吧。



从表象上来看,胜利十拿九稳。



但是,她看见了。那家伙在死去那一瞬间的表情。真是意料外的临别礼物啊。她没有像迄今为止幽鬼见到过的众多玩家那样,恐惧、绝望、或是不失斗志地瞪向自己。也不是一副难不成自己会死掉的傻兮兮的表情。



那家伙,很不甘心。



对于竭尽全力,却又触之不得的感情。这是对那些认真对待人生,却得不到结果的贫苦人的补偿。是这个游戏的努力奖。幽鬼根本推测不出那是什么,就算听了也不会产生共鸣,不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与幽鬼那般的〈浑浑噩噩〉不同,也不同于〈仅此一次〉的动机。在这个游戏中持续出场,就能达成某种目标。对于她而言,通过不断参加这个游戏,便是能达成某种事情。



而幽鬼杀掉了她。



将她的希望踏灭。



浑浑噩噩活着的人,凭借与生俱来的感觉。



(29/43)



搜刮完尸体后,嫌恶的情绪仍未消失。



即便入手了两把牵牛花、两把竹叶以及一个送过,即便远离了〈树桩〉的尸体,也同样如此。一种绝无法自然治愈的事物植入了幽鬼心中。幽鬼感觉到,它正慢慢地在自己内心扩散。



她走在这巨大的迷宫中。



以兔子的大本营为目的地。



并非是有了明确的想法。如果想提高生存的可能性,应该就继续探索下去吧。白士的指示是要逃离杀人鬼,而且必须要活一周,所以也需要确保饮食。回到营地,也许会突然遇到杀人鬼,这也就是常言飞蛾扑火。真是愚蠢啊。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回去。



她想要确认白士平安与否。大本营中到底有没有杀人魔都还是个谜,但她觉得自己的老师几乎百分百在那里。



——生死暂且不论。



当然,活着是最好的。幽鬼曾被教导过,和杀人鬼战斗是赢不了的,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很轻易就能获胜。将幸存的兔子聚集起来,大家一起愉快地聊天,这样的景象很可能就会在大本营中展开。再就是死了的话也没关系。必要的是去确认。她不愿意搞不清楚谁生谁死,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就这样兜兜转转。



接近目的地了。



一路走来,道路上倒下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感觉与去的时候相比,数量几乎多了一倍。尸横遍野。由于〈防腐处理〉的效果,并没有红色黏着,也算是一点宽慰。十具尸体中就有一巨尸体损毁严重,很自然便能理解到,杀人魔还特地来处理了一下。



其中,幽鬼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躯体。



是墨家的遗体。



她是属于十具中另外九具的那种类型。只是单纯死掉了而已。胸部附近有大量的刺痕,就像钻孔来减轻机器的重量一样。而其中有一处是致命伤。由于烟酒而变得嘶哑的声带已无法颤动,曾经在幽鬼腹部肆意的双手的手指纹丝不动。试着触摸,发现并没有体温。无法挽回的灵魂在那天边。



她被杀人魔杀害了。



被伽罗色头发的女人,杀害了。



墨家说那个女人待在新手组里。那个女人在幽鬼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消失了。



要是幽鬼没有放跑她的话,或者——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但她很快便又打消了。因为幽鬼从白士那里学到过,不要为游戏中自己的行动担负责任。她无数次进行过调整心态的练习。只要呼吸个这么一两回,就可以像站在记者团前的政治家一样失去记忆。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技术,也无法舒畅起来。



心中就像扎了针一样。



〈树桩〉死亡时的表情,在脑海中盘旋。



这种形式将作为人的标准清晰地表现了出来。幽鬼甚至对自己心脏的跳动都感到奇怪。以幽鬼的规则来看,那个〈树桩〉是比幽鬼更上位的存在,她无法接受那个那个女孩已死而她还活着的事实。



在这个于死亡边缘不断保持平衡的游戏中,那是夺取他人性命的心理准备。



她悟了。



在这个状态下去,遇到杀人魔的话,自己会死掉的。



(30/43)



她回到了大本营。



看到了白士的遗体。



(31/43)



她是属于十具中一具的那种类型。



损毁程度之大,还能将〈其〉识别为白士还真得表扬一下吧。从身高、体格以及残存的头发的颜色来判断是自己的老师,但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人,又或者说,人体的部件混在了一起。



这句话从何说起呢?



首先,〈那个〉便是位于这大房间的中央。在这能容纳三百名兔子的大房间的正中央,像展示月岩一般摆放得整整齐齐。实际上,那也比得上月岩的价值吧。那可是在九十五游戏中幸存下来的人的遗体。遗体且不论,说不定就连与〈那个〉接触过的游戏会场都会被认定为圣遗物。



白士的遗体,其头部、躯干、手脚、甚至连每一根手指、每一根毛发都被破坏了。由于〈防腐处理〉,血液变成了白色、棉絮状的东西,几乎覆盖了全身。不仅身体表面,连体内也受到了破坏,遗体附近,有肋骨像模拟时钟刻度般的位置关系排列着,有像跑道俯视图一样摆放着的小肠,以及如同假山的石头一样一点一点放置的脏器。使用尸体传达猎奇信息是悬疑故事的惯例,但据幽鬼所见,在这个空间中无法感知到杀人魔自我表现的欲望,又或者是某种信息,结论便是,这似乎纯粹是出于想要毁坏尸体的目的。



说不定,她还尚存一口气。



「那个着实厉害啊,」



身侧有人出声。



是一个抱膝坐着的女人。



(32/43)



有着伽罗色头发的女人。



有着焦糖色头发的女人。



伽罗色的这种说法幽鬼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所谓伽罗色应该还挺不错的吧。根据刚才〈树桩〉的那番发言,直接来讲,她便是名为伽罗的人物。



就印象而言她和白士很像。



长长的头发和高挑的身材给人留下了鲜明的印象,但是,她的神情和自己的师父一点也不像。



很难描述对她那张脸的印象。像个性格刁钻不会轻易接受委托的传说中的锻刀匠、像个玩老虎机玩上瘾眼睛都变成弹子球的老头,像个用奇怪的说话方式行课的私塾讲师、像个脑袋被打了脑袋性格变稳静的傲骄女,又像个刚安装了情感程序的智能机器人。总觉得这所有描述都没有完全到位。在幽鬼的人生中,与〈这〉相像的人完全不曾存在。因此,她觉得越是穷尽言语表达,就越远离真实。



这就是。



这就是那个人么。



「我说你——」



幽鬼的第一句话,就问了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做了这种事吗?」



「嗯。」



对话成立了。伽罗点了点头。



杀人鬼。



将参加第九十六次游戏、游戏经验丰富的白士降服了的女人



「为什么,要穿着〈树桩〉的衣服?」



正如幽鬼的发言那样,伽罗穿着无袖连衣裙。根据白士以及墨家的证言,她属于兔子阵营。而她,却穿着〈树桩〉的服装——



「因为我喜欢宽松的衣服。」



错开问题所指的回答。



伽罗紧紧盯着幽鬼。



「反过来说,打扮成这样你不觉得害羞吗?」



「……是挺害羞的。」



幽鬼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带。



〈树桩〉的服装啊。这还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即便如此,这衣服也着实好看。幽鬼不打算思考得这么深。



「你、装成新手了啊。」



「嗯。不过,我倒觉得我还完全是个新手。游戏才打第十次。」



「已经足够多了。至少、比我要多。」



「这样啊?」



「明明有三百名兔子,为什么每人发现呢?」幽鬼继续发问。「既然都参加十次了,脸应该勉强认得出来的吧。」



「认不出来哦。」伽罗露出讥讽的笑容。「因为,每一次,我都将所有人杀掉了。」



「……你说什么?」



幽鬼瞪大眼睛。「啊,也不是,只有第二次不同。」她修改了自己的说辞。



「我只让萌黄活了下来。毕竟她可是个好孩子。」



萌黄,是敌方领队的名字。恐怕,也就是那个〈树桩〉的名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大概见过。」



「唉。怎么说,她还好吗?」



「她死了。」



幽鬼没有说是自己杀掉的。「为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幽鬼继续发问。



「为什么,每次游戏都要杀了所有人?游戏应该没有那种必要性吧。这次不也是吗,只用认准〈树桩〉不就好了吗?还是因为萌黄在〈树桩〉阵营?所以才出手相助吗?」



「并不是。」



「那就是对应杀人的数量能拿到更多的赏金吗?」



「非也。」



「那为什么啊。你以为杀了一百万个人就能成为英雄吗?」



「所以说啊,我想要这件衣服啦。」



伽罗扯了扯无袖连衣裙的衣襟。



「想要完完整整拿到手,就必须在不伤害本人的情况下操作吧?可是呢,就是说啊,这比我想象得要难。折腾我折腾得厉害啊……慢慢的我就生气了。」



幽鬼皱起了眉头。「生气……所以?」



「到此结束。」



不明所以。「我看不出这和杀人行径有什么关联。」她问道,



「哼。」



伽罗嗤笑了一声。



「是嘛。」



然后,她撇了幽鬼一眼。



仅此而已。



幽鬼感觉连脚趾尖都冻结了。



(33/43)



连内心都冻结了,连灵魂都冻结了。血仿佛从某处被抽走了,身体立刻冷却下来,为了抵消这一点脑袋发热起来。CPU超载。自己就像变成了有六个眼睛一样,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中。兔子所处的大房间。森林中的仿造物。倒扣在地上的狸猫吉祥物。白士的遗体。由于见惯了便没太注意的、这满是尸体的、房间内的光景。而在其中有着一个杀人魔,就像在自家的客厅里那样,靠着墙壁放松着。她抱腿而坐。刘海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眸。〈用眼睛杀人〉这句惯用语忽然浮现在幽鬼的脑海中,她曾听别人吐槽过这并非字面意思。



气氛改变了。



一瞬间,便蔓延起相互厮杀的氛围。



「你不明白吗?」



伽罗轻轻摇动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那标志性的伽罗色头发摇摆着。



「真的不明白吗?既然是玩游戏,就总会有杀人的机会吧?就算不杀人,你也有过拿其他人、或者其他东西发脾气的经历吧?这样你应该是明白的。」



杀人魔挪动了脚步。



而相对的,幽鬼的脚却一动不动。



「就算杀了人,心情也不会好起来。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不明所以,这样在愤怒自然消退前就可以熬过去了。和喝酒来掩盖对未来的忧虑一样。不管杀了多少人,根本问题都无从解决。」



伽罗又瞥了幽鬼一眼。



然后她怒气冲冲地说道「就是那个啊。」



「就是那种眼神。你也好别人也好,一说到杀人魔你们就不会正眼看我,这让我相当烦躁啊。要我来说的话,是大家把我塑造成杀人魔的。只能认为是你们故意让我想要去杀人。在我过去的经历中,还真没有哪怕一个打心底想杀掉的人。是环境造就了我。不想死的话,像萌黄那样摆正态度不就好了嘛。」



伽罗把手伸进口袋,快速地掏出来东西。



她的手里握着竹叶。



「你不知道不就好啦,真是的。」



说着,伽罗以可以用毫无顾忌来形容的速度走了过来。



幽鬼反复、反复、反复命令着自己的脚。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弹不得。甚至连动的迹象都没有。



既然自己无法动弹,就只能让她停下脚步。「——那种。」



「那种迁怒的方式算什么!你是说那个人会输给你吗!」



幽鬼口中的〈那个人〉,并没有表达出所指的人就是白士,「哈。」伽罗毫不在意地回道。



「不是显而易见么,这种事。」



「那个是参加了九十六回游戏、资历最深的玩家啊!那——」



「很弱哦?」



十分干脆地、



从杀人魔的嘴中说出。



「说到底,似乎那本来就不是能正儿八经活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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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



光身体还不算完,连脑袋都冻结了。



幽鬼陷入了飘忽的状态,而在她的耳侧,传来了声音「你看看吧,那边的东西。」



「里面很奇怪吧。」



伽罗的视线飘向一旁。就像被丝线拴住了一样,幽鬼的视线也随她而去。



那里放着的是白士凄惨的遗体。



凄惨得已是连遗体这个词都不合适。都被严重破坏到了这种程度,国家法律会将其认定为尸体么。她甚至都产生了这般疑问。



幽鬼一个接一个观察着尸体的零部件。



〈奇怪〉与否,仔细看了也做不出什么判断。因为她并不了解健康者人体内部是怎样的。不过,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奇怪的感觉。就像文明崩坏后在荒野中勉强长出的胡萝卜一样,她的肋骨相当细,内脏则都像足球部男生的皮肤一样黑乎乎的。而且,虽说身体中的东西都掏出来了,但数量还是感觉少了点。在幽鬼的记忆中,理科教室的人体模型中的脏器并不是这样。



「这游戏都玩上快一百次了。这身体都要变得破破烂烂了哦。」



幽鬼想起来了。



白士,自上次游戏后,空了三个月出来。



幽鬼觉得即便是准备,这时间恐怕也太长了。那是、理由是——



「已经赚了这么多钱,停手不就好了。该怎么说呢,不会是上瘾了吧。」



通关九十九回。



这本就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目标。这下更难理解了。身体变成〈这样〉的时候不应该考虑停手了吗?和伽罗说的一样,只能认为是上瘾了。九十九回的目标得是多有魅力啊,以至于还要鞭策这这样的身体参加游戏?



难以理解。



幽鬼的脑海中闪过〈树桩〉死时的表情。



脑海中又有嗡嗡声响起。



「差不多了吧。」



说是让她停下脚步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伽罗动了起来。



「总之呢,根本都算不上对手,不关那个人,所有人都是。」



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继续说道。



「你也不外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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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的是,到这份上幽鬼还是呆住没动。伽罗从步行转为快跑,表情凶恶,竹叶的刀尖直指幽鬼,而幽鬼则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这即便假定是荧幕中的画面,幽鬼的反应都应该激烈一点,啊呀,一想到这个游戏正在某处直播着,便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右手抽搐着,仿佛是在一个劲儿地表达〈现在是呆站着的时候吗〉。



她握紧牵牛花。



幽鬼急忙挥起右臂。



接连三声枪响。她确信子弹全都命中了。接触手枪的经验不多,之所以命中是因为这枪是墨家口中的女士手枪呢,还是因为幽鬼突然才能爆发了呢。三发都打中了头部,此前伽罗那般的气势已完全成了过去式。她的身体向后仰去,自下巴至脖子的曲线了然可见,她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还是仰面倒了下去。



簌啦,树叶于四边飞舞而起。



声音从房间中消失了



幽鬼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幽鬼感觉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看向伽罗。她倒在了地上。实打实的死掉了。血从头部咕噜咕噜地流出,接触到空气后变成了白色的絮状物。她的一只腿弯曲着,就像紧急出口的标志一般,而双手则是高呼万岁时的姿势。一副愚蠢的模样。虽然右手依然握着竹叶,但那不过是死后僵直、又或者其他因素的作用,并不意味着伽罗处于能够施以握力的状态。她的脑袋中了三枪。即便是师父白士,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死掉。



虽说如此,幽鬼觉得还是应该确认一下。



幽鬼放下了举着牵牛花的手。这把牵牛花的子弹用光了。她将其扔到一边,换上了从萌黄那里得到的两把中的另外一把。



但是,她并没有摆好戒备姿势。幽鬼几乎是毫无警戒地向尸体靠近过去。



这下可就出事了。



尸体就好像被老鼠夹夹到的老鼠一样,咔的一声跃起。



她顺势将竹叶投掷出去。



尽管是顺势为之,但姿势并未成形,扔出来的也不是投掷专用的小刀,速度并不快,但着番举动在幽鬼的意料之外。虽然也怀疑过她是不是没死掉,但没想到反击会如此迅速。大意了啊。



其代价便是,视野的右半部分。



视野被狠狠地切掉了。幽鬼将手按在对应的部位。被刺中地是眼球本身还是周围的部分呢。因为那一块儿都疼了起来,所以无从知晓。没时间一一判断了,幽鬼将左眼聚焦向敌人。



杀人魔,就站在前方。



此时此刻,她的头部还在流着血。



幽鬼看到了中弹的地方。血、肉、伽罗色的头发以及白色的絮状物糅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而在这伤口深处,还混进了与前四种都不同的颜色。



银色。



这个人的头部,在头皮之下,有闪烁着银光的事物。



「啥……」她脱口而出。「啥玩意儿啊,这是。」



「看不出来吗?」



伽罗敲了敲〈那〉露出的部分。



哐哐,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这是盔甲哦。身体中许多地方都内置有,目的就是防弹。」



幽鬼哑口无言。



她自认为已经习惯了常识外的事物。杀人游戏。〈防腐处理〉。并没有什么特别动机而反复参加游戏的玩家众人。这业界总是与超脱常理相伴,幽鬼也自认为对大多数的此类事情不会感到惊讶。



但这个。



这和超脱常理的性质不同。无论怎么说,这——



「开什么玩笑!? 你这不就是生化人吗!」



「说的真难听啊。只有一部分地方安置了,大部分地方都还是肉体。」



「这不就是犯规——」



「怎么可能。这要犯规,那银制义齿不也犯规么。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要手无寸铁参加游戏?为什么你就没想过要拥有比对方更强的装备?难以理解。」



幽鬼重新将牵牛花举起,摆好架势。



但是,她都不知道该瞄准哪里了。伽罗说〈许多地方〉都内置有。也就应该认为要害基本都被保护好了吧。那就向双腿射击。不。说不定她的下半身也内置了盔甲以保持均衡。从她刚才动作的敏捷程度来看,应该不至于全身都有防御吧——



但她可不会等自己想清楚。



杀人魔向幽鬼跑了过来。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又多出了第二把竹叶。



管他这么多呢。幽鬼这么想到,将枪口瞄准胸部正中,扣动了扳机。没射中。原来是被她给躲开了。有盔甲又不是说非得被打中。幽鬼分析,是自己瞄准的动作太明显了,所以才被她找到了机会,于是幽鬼的第二枪便像牛仔片中的快枪手一样,扣动了扳机。打中了。这一击擦过了侧腹,但伽罗前进的脚步并未停下。不过,幽鬼掌握了诀窍。她决定下一发要射向伽罗的肚子,又重复起刚才的动作,但第三发子弹并没能射出。子弹用光了。那个〈树桩〉应该只用牵牛花朝她射击了五发才对,但要说她在与幽鬼战斗之前就已经射过一发子弹的话,便是能很快理解了。但不管怎么说,子弹用光了。



幽鬼将牵牛花横过来。



用枪身挡住了竹叶。



但并未形成短兵相接之势。伽罗立即收回再次引刀相向。但是幽鬼躲开了,她的身体中可没有内置盔甲什么的,身体闪避起来相比更为灵活。她一边躲避着,一边手持竹叶转而攻向伽罗。



她接下了这刀。



但并不是用竹叶挡住的。



而是用脖子接下了这刀。紧挨伽罗要害的竹叶却是就这么停了下来。只切进薄薄的一层皮。幽鬼的手感觉到了撞击,老头子的喉结都没这么硬吧,什么啊,对生存会造成影响的部分都内置盔甲吗,幽鬼不禁战栗。



因为刀撞击到了金属,手在一瞬间发麻了。



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一瞬间,幽鬼便被她捅了三四次。



「……咕!啊啊!」



幽鬼发出了没出息的声音。



刺杀动作结束,幽鬼与她拉开了距离。幽鬼向下瞟了一眼。白色的絮状物从身体中向外冒出。都不想知道是哪儿的哪儿被捅了。总之,手脚都能活动了。现在应该在意的是这一点。



「哈哈。」



杀人魔发出了正如杀人魔般的笑声。



「冷不防地攻击脖子吗。不错嘛,挺有勇气的!和那边的杂鱼相比要更来劲啊!」



伽罗手持竹叶,指了指〈那边〉的尸体。



其中也包含着白士的遗体。



对此,不知为何,幽鬼非常生气。「别高兴了!」幽鬼放弃了敬语,叫道。



「当今时代的狂战士吗!? 一点也不如流啊!」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



「你又懂我什么!」



「一看不就知道了!这不明摆着的!」



伽罗再度提高音量。



「你和我一样啊!在这种世界待着很爽对吧!」



传来一阵心脏收缩的感觉。



像失去了平衡,像自己的价值被贬低了一样的感觉。这是自小学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自从不再与人、与社会打交道以来,从未有刺激过的感觉。



就像是,吵架处于劣势时的感觉。



「这里可太棒了啊!奇怪的规则一个也没有!觉得恶心的人杀了也没关系!且不说我为所欲为也不会被怪罪,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可爱的女孩子仰慕我啊!明白了这点可就不想再回什么俗世了!我们只能存在于此!要是能死在这里那可是得偿所愿!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对。



幽鬼想这么说。



并非〈只能存在于此〉,也不是〈死了也无所谓〉。我(幽鬼)是主动选择这条道路的。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在这里存活下去了。我没想到会被人说成是因为不习惯外面的世界才逃到这里来。告诉你,我对自己的人生相当骄傲,和你这种临时起意才行动的杀人魔不一样。



但,这么说不过是谎言。



但,幽鬼并没有这些崇高想法。



这是必要的。



为了胜利,为了生存。故事是必要的。



「——不要把我同你混为一谈啊!! 」幽鬼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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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这也就是所谓语言之内自含神灵吧,刚把〈那句话〉说出口,她便有了一种心领神会的感觉。也说不准,她还就真是这么想的,一种舒适的错觉感充斥着全身。幽鬼心里也便是理解了师父所说〈想要目标〉为何。



剧本是必要的。



故事是必要的。这合情合理。



为什么我(幽鬼)要赢过这个人呢。为什么不是那个〈树桩〉而是我活了下来呢?必须得准备好一个能够信服的解释。这无关于战略性、而在其心之所想,是幽鬼内心的问题。比起实际的战术,首先得做的,便是驳倒这个令自己内心产生劣等感的人。不能在内心孱弱的情况下战斗。这点不用白士来教,幽鬼自己都知道。



而最为恰当的说明,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没必要特地选择〈那句话〉。绝不会原谅杀害师父的你、又或者想证明自己这个人的强大,这类故事自不成问题。尽管如此,幽鬼还是选择〈那句话〉,这让她的内心产生了某种自豪感。因为,这是依照自己的意志而决定的道路。



这是追逐胜利的宣言,是带着心思的行为。但〈那句话〉若是强词夺理反倒不自然,它与幽鬼自身很好地契合着。也许,这就是发自真心。从眼前出现白士遗体的那一瞬间起,不,说不定,是从与她相遇的瞬间开始,便有了想要〈那样〉去做的欲望。



真相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幽鬼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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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那个人的徒弟啊!」



她叫道。



「那个人的遗志就由我来继承!通关九十九次的目标就由我来达成!我绝对不会输给像你这样的恶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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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地。



然后胡乱向前刺去。



幽鬼一边跑着,一边用指尖摸过竹叶的刀身。确认并没有卷刃。不能用眼睛去看。因为视线得一直盯着伽罗。



而至于伽罗,她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并非嘲笑。



因为幽鬼说出了连当下的少年漫画中都不会有的热血宣言,而表示嘲弄,她的笑容并非如此。似乎,是在关心。因为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地有趣,所以她觉得很开心。正是如此的笑容。不明白她笑的理由。也不想明白。对方可是杀人魔,越想去搞明白就越会陷进去,这点不言而喻。



幽鬼用没有握着竹叶的那只手,将一个东西扔了出去。



是松果。



烟幕在两人之间展开。



然而,作为投掷者的幽鬼可不会停下脚步。她毫不犹豫地钻入烟雾之中。她准确的将与杀人魔之间的距离记在了心里。按照事先构想的那般,幽鬼的身体动了起来,以左、右、左的节奏踩踏着地面,倾注全身力量,猛地向伽罗应当处于的位置扔出一把竹叶。



但却没有击中。



在视野的右端,幽鬼看到了茶色的无袖连衣裙。



而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一阵疼痛,能够确定是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砍了一刀。幽鬼不禁高声叫了出来,但她并未停下脚步。为了按住肩膀她丢弃了竹叶,再次跑了起来,她侧身越过伽罗,进而从松果造成的烟幕中跑了出去。



突袭并非目的。



这个人又不是萌黄,幽鬼觉得就算张开了烟幕,她的动作也不会停下来。幽鬼也不是没想过万一就中奖了呢,正因如此,她才姑且试着攻击了一下,但主要目的还是从伽罗身边穿过。



这并非逃避。



而是移动,移动至〈那个〉的旁边。



幽鬼将手放在〈那个〉上面,蹲了下来。



然后回头看去。



伽罗也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也难怪。



幽鬼所触碰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武器。



而是狸猫形状的吉祥物。



也就是这个游戏的〈解说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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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觉得很奇怪。



〈不要和杀人魔战斗〉这句话是白士教给她的。毕竟白士是〈生存〉方面的专家,而对方是〈杀人〉方面的专家。她现在正深切体会着这句话的分量。在正面对决的时候,哪怕是一毫米,幽鬼也不想与她交锋。



但,〈太弱了〉,伽罗确实这么说过。



那个人说过,都参加九十六回游戏,身体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所以才会这么弱。自己的师父很弱,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冲击就很强烈,她一时没有注意到,但仔细一想,这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



因为,这意味着,白士与杀人魔展开了战斗。



以无法取胜的状态,面对本应无法取胜的杀人魔。



而现在遗体已经摆在那边了。而且还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从这点可以看出,白士令伽罗相当窝火。确实有过战斗行为。无论再怎么喊着奇怪,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而且,自己的师父可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



根据以上信息,幽鬼想到。白士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意识到凭借自己这副身体无法获胜的她,为了战胜伽罗,有没有可能为了令来到这个房间的某人,〈战胜〉伽罗,而留下了什么礼物?



也可能没有。



也许这种想法只是自我安慰。



而当她带着这个观点环视房间时,发现了一个〈似乎是〉的地方。也就是狸猫。那个狸猫吉祥物。迟来的幽鬼也只听说那似乎是兔子阵营的〈解说员〉。它的腹部被打开了,能够看见其中的电子零件。百事说过,那是兔子们一哄而上弄烂的。



能看得见腹部,也就是说,它应是仰面向上的状态,而这只狸猫,则是面朝地趴下的姿势。狸猫没有被固定在地板上,有可能是被某人一脚踢翻过来,但这种可能性不亚于战胜杀人魔。



因为,白士还说过。



——大家一拥而上把它给削坏了。



——因为里面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幽鬼没有理睬瞪大眼睛的伽罗,将狸猫翻了个身,使其仰面向上。



果不其然。



狸猫的肚子中,在底座之上,藏着一把牵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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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举起了枪。



瞄准了伽罗。



说起来,幽鬼的右眼被刀刺中了。因此视野只有平时的一半,而仅存的视野也模糊了起来。虽然不至于落泪,但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



她十分钦佩。



白士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把枪藏起来的呢。



明明她自己也能使用。就算身体再怎么不舒服,瞄准目标、扣动扳机,这种事她应该是能做到的。说不定胜率就会提高一些。但,她却特地封锁了这条路。为了不让伽罗夺走〈这个〉。为了在某个时刻,来到这个房间的某个人。她期待着,〈像这样〉在最恰当的时机来个出其不意。



大概还剩整整八发子弹。



幽鬼接连扣动扳机。三发。目标早已决定好,与命中萌黄的部位相同。据幽鬼推测,那个女孩是伽罗的弟子,而与师父不同,她的脑袋中似乎没有安置盔甲,不过在其他地方可能就有安置。能够粗略估计,既然萌黄对这三处没有防御,那么伽罗应也同样。



这种估计结果如何无从知晓,但至少,击中了。



伽罗停下了脚步。



她瘫倒下来。而在膝盖触地的同时,右臂动了起来。是投掷竹叶的动保持着作。不过,这也无妨,想着不管何处她都能瞄准目标部位,幽鬼保持着举枪姿势没动。



她继续扣动扳机,又是三枪。



第四枪射偏了,因为伽罗将身子压低了。



第五枪,击中了头部。因为伽罗将身体前倾了。



第六枪与投掷竹叶在同一时间。由于位置关系,幽鬼难以瞄准其躯干,没办法,只好朝着左侧的大腿开枪。子弹贯穿了大腿。这倒是好事,不过,自己也就没时间躲避了。高速飞来的竹叶逼近幽鬼的胸口,然后——



并没有贯穿。



它恰好击中了兔女郎套装的纽扣部分。竹叶无力地掉落于幽鬼脚下。



幽鬼,笑了起来。



看来这件衣服也不赖。



她开了第七枪。伽罗因为这意料外的失误瞪大了眼睛,而子弹贯穿了她的右眼。这算是报了右眼之仇。无论防御多么坚固的人,眼睛和嘴巴都没有防备。幽鬼想起了战斗漫画中的常识,将第八枪送进了她的嘴里。击中了。她一边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第九枪射不出来,一边咔嚓咔嚓地扣动着扳机,但还是没用。于是幽鬼便捡起了伽罗掷出的竹叶。



然后,她向着低着头的杀人魔逼近。



捅了过去。



脸、胸部、手、脚,统统都捅了一遍,也就是所谓的来回乱捅。伽罗的竹叶似乎已经用光了,她用双手的指甲抵抗着。但这种攻击一点也不可怕。幽鬼接着捅去。意识从给对方造成伤害转变为给予致命攻击。由于胸部安置着金属板,幽鬼便是选择了搅碎她的腹部连同内脏。捅、捅、捅、捅,幽鬼捅得太深,甚至整个拳头都要塞进肚子里了。



然后,幽鬼才注意到,伽罗已经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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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扩展开来。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调整呼吸,看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眼前是伽罗的尸体。一具腹部被捅得稀烂的尸体。虽然远不及白士的凄惨,但毫无疑问,无需赌注,这一看就是一具尸体。



幽鬼看了看左手、这握竹叶的手。并非鲜血淋漓。由于〈防腐处理〉,血液全部变成白色的絮状物。她的手很干净,难以认为她刚刚才杀了人。兔女郎套装的袖子上也没有血迹。



竹叶从她手中脱落。



幽鬼当即躺了下来。



太大意了。这可算不上最佳举动。毕竟刚才就是,以为伽罗死了结果没死。而这个游戏也还在继续。幸存的〈树桩〉可能就藏在某个隐蔽处,虽然和坐收渔翁之利有点不同,但她们也很可能来袭击负伤的幽鬼。幽鬼脑子里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疲惫不堪,与以往的游戏无法相提并论。



十分充足的疲劳感。



幽鬼缓缓喘着气。光线从模仿树林制成的布景中渗进。身体就像正在进行光合作用一样,渐渐轻松起来,要是没别的事的话,说不准她就会这么睡着了。



但这也只是假设。



实际上,有脚步声正在靠近,幽鬼坐起身来。



房间的入口处,有一名〈树桩〉。



她那蓝色的双眸令人印象深刻。女孩一脸疲惫,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求神灵保佑,而两手之间还握着竹叶。



兔子,以及〈树桩〉。



这个游戏中,原本的对立面。



这女孩愣住了半晌。「要打吗?」幽鬼出声。



「……不。」



女孩举起双手。与此同时,竹叶掉落在地板上。



「我已经杀了五个人,已经够了。」



「唉。」幽鬼蛮惊讶。「好厉害。」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和这游戏扯上关系了,绝对不会。」



幽鬼有些忸怩。皮肤拉扯着,右眼相当疼。「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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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游戏结束了。



创造有史以来参加人数最多记录的<烛灼之森>,同时也创下了有史以来最低生还率的记录。三百三十人中,有二百九十八名兔子和二十九名<树桩>死亡。仅有三人生还。



player name<幽鬼>,本名:反町友树。



player name<蓝里>,本名:一濑蓝里。



player name<白士>,本名:白津川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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