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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恶魔真容(2 / 2)


她尖锐的眼光盯住天界的方向,高声道:“来了!”



那是怎样的凄厉景象。远处的高塔裂开,瞬间化为飞尘,是从我们飞来的方向,从塔的底基崩坏碎裂。宛似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的爆炸,一次爆炸引发了连锁爆发。转眼破坏就奔向近旁,我俩被卷入了爆炸之中。我伸开手似要求救。右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臂,可紧握的两人立刻撞上一块飞冲过来的巨大砖块,在冲击中失散了彼此。



就在我被冲撞翻转之际,我看见了。那个破坏巨塔的元凶。



它……也如从天界通向地面一般……巨大而绵长……



怪物——的一块鳞片就有学校操场大小——在塔中蚕食鲸吞般地前进,迅猛狂行间,巨塔外壁灰飞烟灭。



恶魔。那是恶魔真容。我突然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了。不知何时卷入乱梦。于是一个白天,我都在昏沉中度过。



结束功课下午到家后,我去往祖父的偏宅。好久末曾拜访偏宅,水泥地面上堆着几个纸箱子,依然保持着上次的模样。不知怎地我怀念起养母那句责骂——你准备放到什么时候!?于是我开始组装新带来的空纸箱,想接续之前的整理工作。虽然就这么放着不碍事,但心里总觉得难受。



地上又出现了二十多个空纸箱。



我依旧从书架一端依次将剩下的书打包装好。纸张陈旧的气味撞击着鼻腔。都是西洋书。难道都是有关恶魔和魔法的书籍吗?我打开一本,依然读不懂。但是在其中我发现了一副绘有恶魔纹章的插画。久久凝视后,我拿它与地上画着的花纹比对,可惜不是一样东西。我一想到打开的这一页污秽邪恶,慌忙合上书本,放进箱里。



从那以后直到收拾完毕,我都没再打开过一本书。就把它们藏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吧。



我将纸箱搬去储物房。



刚搬了十来个箱子,手臂就酸痛起来。虽说也可以边搬边休息,但我的心里一直悬着,非要一口气干完不可。



当我搬到第十三箱时,突然感觉家里来人了。我看见一个人影横穿庭院,走向大门。



那影子身着红衣,手脚奇妙地多出一副。定睛再看,人影倏地消失了。和在忧罗巡查家时看到的一样。是废弃养老院里那个抱着小孩的螃蟹女吧。



我将纸箱往脚边一放,从后头追了出去。



那女的想干啥?在森林里就在追我,后来出现在巡查家,现在又跑到大门家门口了。一次比一次近,不正常。



只能是跟踪狂。我和她只是在那天见过一面,凭什么屡次追我?一见钟情吗?



我当然不能理解异常的思维,但是也要承认她能直追到我住处,做法虽蠢但运气不错,所以也不可掉以轻心。



真是恶心透了。



仿佛要扫去心中的癔怪,我又回去继续搬运纸箱。我在偏宅和储物房之间往返了好几次。



终于到了最后一箱。搞定!



我将纸箱放到储物房的地面,仰天张开双臂,摆出“万岁”的姿势高喊。



“完事儿了!”剩下的只有空虚。



我期待的充实感连一块碎片也没留下。



在不可名状的空寂之中,好像祖母的身影又跳了出来。那一天大门松悄悄走进储物房,就像消失在黑暗中一般的瘦小背影。我再次放眼室内。



杂物堆积,完全看不到墙壁。最多的是木箱。从德古拉公爵的棺材般的长衣箱、四脚结实的旧餐桌,到大花瓶、电风扇、割草机,什么都有。面向入口的那面墙安放着佛像,但因为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失损了应有的威严。



那时候祖母来这里干什么呢?还有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的身影了。她是来找以前的旧物,还是向佛像祈祷呢?双脚自然地向佛像迈去。



真的很旧。佛像上的金箔都掉光了,浑身黑黢黢的。感觉是把镰仓大佛等比缩小为人身大小。他体态端庄,衣纹和缓,面目慈悲。意外地可能出自名家之手。但当我转向佛身背后查看时,发现地板上一处奇妙状况。



一块地板——虽然被杂物堆积得不剩多少地面了——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但佛像的右侧地面却比较干净。这块正好是佛像底座的大小的区域,灰尘被擦拭得很干净。这个灰尘擦痕可能是将佛像连同底座从左向右推动时产生的。



我回到佛像左边,用肩膀抵住佛像。



没有声音,但佛像微微一动。我肩上又加了一把力气。



突然,几乎没有抵抗地,底座向右滑去,其下赫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正方形洞口。



地板上开了个洞。地下室的入口?



洞口只够一人勉强进入,我向里看去,看见了安装在洞里的梯子。但光线照不到更里面,不知深浅。



我跑回主馆取来手电,回到储物房。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手电,钻进洞中。这木头梯子是被千人握万人摸过的吗?光溜溜的感觉像包了层浆一样。



在光线中我一边摸索,一边慢慢地向下走。



比预想要早,我很快就降到洞底,整个梯子也就一层普通房屋的高度吧。



我打探四周,不是地下室,而是一个单纯的洞穴。背对梯子,直径约莫两米的地道向前延伸。光不能及的洞穴,瘆人指数不是手工制作的妖怪屋可以比拟。好像在黑暗的深处,有什么不明形状的东西正哗啦哗啦地朝这边逼近。我被这样的预感侵袭,踌躇中不敢踏出一步。我真想回去算了,可转念一想我特地从主屋取来手电,心里就拧着一股劲儿,向前迈出一步。



前行一阵,身后储物房的光亮已经照不清脚边的路了。我左手扶着洞壁,借手中电筒的光继续前进。



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为什么喘息声会如此剧烈?明明还没走上一公里,怎么跟刚跑完长跑一样……



我喘了口气。不觉停下脚步。



道路分成两条。原来这条地道还有岔路,难道说这是个如同地下迷宫般的结构?



后颈刺毛毛的。万一稀里糊涂乱闯,不小心迷了路怎么办?会在地道的黑暗里彷徨至死吗?要是死在地道里,怕是化成白骨也绝不会被发现吧。



怎么办?回去吗?



但我还想往前走走,于是选择了左边的那条路。可能因为左边那条路更宽敞一点吧。



但我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怪就怪在这条路是条下坡道。每走一步都感觉往地底更近一步。我想象不出这条路最终通向何方。



我蜗行在向下延伸的洞穴,像走在通往冥府的路。到底走了多久?我左手的感觉也渐渐变了。



岩壁开始变得潮湿。



指尖能明显感受到阴冷,这时——啪嗒。



我突然踩进水中。鞋子瞬间湿透。



我汗毛一竖,退后一步。



照亮脚下,可以看见水洼,好像还在微微流动。我将电筒顺水照去,前方完全被淹了,灯光也照不到更远的地方。



恐怕这是涌泉水吧。但我没有继续前进的胆量。水深不测,一步下去尚能着地,第二步、第三步呢?如果水越来越深,该如何是好。



我没想到洞中的积水会如此可怕。



可能实际上再走两步,道路会直转而上,最后通向地面。可能所谓水洼,水深也不过十厘米,长度也就几米的范围。



但在电筒不能窥探水洼全貌之际,要充分考虑到道路无止尽地向下延伸之风险。



可能没多久,洞口变宽,直接连通到一片巨大的地下湖。



眼前的黑暗中,沉睡着一个自远古而来的巨大地下湖。而在这片不知纵横几何的深水湖中,又潜藏着怎样的生物呢?



想象让我心生震撼,活生生地感到毛骨悚然。我不禁又退后几步。



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感觉好像正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将要从水边爬出来。



我撒开脚步,一口气冲上坡。头脑角落里突然闪过可怕的念头。刚才过来途中有没有我没注意到的岔路,那我现在还能回到储物房吗?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我就已经落入地下迷宫了?如果兜兜转转再走到这个水洼之地,我会不会绝望地尖叫?



奔跑,透不过气般地奔跑,当我再见到光亮时,呼地松了口气。洞穴只是个简单的Y字形,路程距离也不算远。可怕的是想象力吓自己。能将水洼妄想成地下湖,那是黑暗的力量啊。



我爬上梯子,终于透过气来。我将佛像胡乱地推回原位。



谢了,这样的探索我再也不想玩了,再也不想钻地道了。从储物房里出来,沐浴阳光的感觉真好。



这时祖母的身影又浮现脑海。她真的搬去养老院了吗?还是像我一样,钻进地道了呢?那如果她在那个Y字形的三岔口,会作何选择?



向左走——假设地下湖真实存在,那她难道会自行沉眠在湖底?



而向右走,一定会通往别处——前提是那个分岔不是死路。



而无论通向何处,我都觉得不是一块福地。



因为大门松的身影从那之后,就如烟似雾般消失了。



日本新泻地区的民间传说故事集。​​​​​



示拿意即吼狮之地,最古之希伯来文,以此名称为巴比伦,后始改称为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