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睡觉，对监狱里的饭菜也感到食不下咽，精神越发萎靡，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总有狱警和犯人故意找茬，隔三差五就对他拳打脚踢，他频繁出入医务室，肋骨断掉、手臂骨折成了家常便饭，三根手指被生生剪断，甚至还有一次肺穿孔差点要了他的命。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何枫很快就撑不住了。在星矿下工作的时候，他突然崩溃，发疯似的叫嚷着自己是卡佩·留里克，不是什么帝国的叛徒。

  闻声赶来的狱警将他一顿乱棍击昏，拖到医疗室里接受“治疗”。

  强大的电流接通的一刻，何枫浑身痉挛，眼白上翻，涎液不断从嘴角溢出，一直流到前襟。几次反复，他如同脱水太久的鱼一样奄奄一息。

  狱警抓起他的头发道：“你这个无耻的叛徒，还敢装模作样给我添乱！这次让你吃点苦头，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何枫被罚关禁闭两个星期，在狭窄、黑暗的牢房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痛苦难忍的时候，用指甲在坚硬的墙壁上抓下一道道血痕。

  暗无天日中，每过一天都像是过了一年，仿佛已经被世界遗忘般的孤独侵蚀着他的内心。每当他在沉闷中不慎睡着，生不如死的头痛又会让他挣扎着醒来。

  何枫再度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拍门大喊狱警放他出去，但没有人理会他。

  一个星期过后，监狱长在门外问他：“想出来吗？”

  何枫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颊凹陷，疯狂的模样十分吓人，他扒着门上狭窄的窗口叫道：“想，让我出去，求你了！”

  监狱长慢条斯理道：“那你说说，你是谁，说对了就让你出去。”

  何枫呆滞的看着监狱长，眼泪夺眶而出，却笑得像个傻子：“我是叛徒，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叛徒！我背叛了他，背叛了所有人，我罪有应得……”

  佟凛特意为他赚来的这个“叛徒”头衔，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他如今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无比悔恨，只要能让他摆脱现在的绝境，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监狱长满意的笑道：“这就对了，看来你的确经过了深刻的反省。”

  何枫的眼睛里迸射出一丝欣喜的光芒，冲监狱长口齿不清道：“那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监狱长摸了摸下巴：“可惜，距离两个星期的禁闭才过去一半。不过你放心，七天之后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不……不行，我挺不住了！放我出去！”何枫瞳孔紧缩，疯狂的冲着监狱长叫喊，那扇唯一能透进光亮的小窗却被无情的关上了。

  他绝望的喊声飘荡在走廊上，撞起的回声很快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

  正如何枫所料，纯白肯答应解除他的软禁，正是因为空间数据的问题。

  佟凛刚换回身体的第二天，数据中心便通知他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蓝朔一边穿外套一边道。

  佟凛叼着烟道：“你以前跟卡佩一起去过吗？”

  蓝朔的动作顿住：“没有。纯白不喜欢有人打扰。”

  佟凛拎着短靴坐在沙发上一边穿一边道：“所以啊，你要是去了他只会起疑心。在家等我回来吧。”

  “我送你过去，在数据中心外面等你。”

  蓝朔说着，单膝跪在地上，给佟凛把鞋带绑好。

  佟凛眯起眼睛透过烟雾看蓝朔认真的表情，咧嘴调侃道：“我记得你刚进拆弹部队的时候，也给我系过一次鞋带，当时什么心情？”

  想起当时佟凛刁难他的样子，蓝朔忍不住漾起一抹回味的笑意：“当时觉得，没有比你更烂的人了，差点忍不住想揍你。”

  佟凛哈哈大笑，那时候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一向不高，蓝朔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他用脚尖踢了踢蓝朔的小腿，继续调笑道：“你现在这么主动，是想法有什么不同了？”

  蓝朔把两只鞋的鞋带都绑好，抬起头，用近乎虔诚的眼神凝望着佟凛，沉声道：“想给你系一辈子鞋带。”

  佟凛的大笑敛成淡淡的微笑，他冲蓝朔勾勾手指，待蓝朔凑近，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在二人紧密相接的嘴唇间凝成一道璀璨的光芒。这个吻很温柔，无关情欲，只为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岁月，和即将迎来携手走过的一生。

  进入数据中心后，熙童道：“如果纯白把卡佩的个人终端交给你，千万不要戴上，否则他会立刻知道壳子里的芯儿被掉包了。”

  “什么掉包，”佟凛神情自若的跟身旁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打招呼，“是物归原主。”

  “你帅你说的都对。”熙童沉默片刻，继续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佟凛十分淡定道：“放心吧。”

  莫尧的dna逆向排列数据已经被熙童储存在一枚微型闪存盘上，只要能够插入纯白所在的主机，就会自动运行指令。

  熙童道：“放松，深呼吸。”

  佟凛差点乐出来：“现在去插纯白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么激动成这样，还深呼吸？你呼吸一个给我看看。”

  “插什么插！你这个开火车的老司机，污污污！”熙童决定不跟这个没正形的少校多说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