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转移阵地，这次坐在了学校的橡胶操场上。

吴言继续刚才没有问完的话，他说道：“当年――”

“当年――”以源试图转移话题，对吴言笑道，“当年，班主任把我们四个叫出去，分别是我，你，还有沈家彬，蒋世钧，班主任说你们是我们学校的四大天王，你们想超越父辈是很难了。”

吴言想起当年，也微微笑了起来，拥有的共同回忆，让他觉得温暖。他们这个贵族小学里的学生，其实非富即贵，学生的父母不是做大意的就是当大官的，用现在的话说，都是富二代，官二代。比如老师嘴里的四大天王，他，钟以源，蒋世钧，家里都是做生意的，而沈宜彬，是钟以源后妈，沈宜修的侄子，是高干子弟。

外国语小学所有的学生里，论到富贵，又以他们四大天王最出名，家里的产业最大，沈家彬的父亲做官已经做到省厅级，可想而知。

吴言感叹着说道：“是啊，当年，老师说，我们想超越父辈很难，其它的同学只要努力一下还是很有希望的，用现在的话来说，我们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和红二代呀。”他笑起来，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

人生就像一场梦，多么希望，梦醒后，自己还坐在小学教室的课桌上，老师正在批评自己没有好好写作业。

钟以源说道：“老师说错了，你，其实已经超越你爸妈了。”他带着欣赏的眼神看向吴言。吴氏集团如果不是吴言，就不可能东山再起，有今天的。

吴言除了继承了他爸妈的经商天赋，而且在承担压力和面对风险这两个方面，比他父母还要强太多，所以，他父母在集团接近倒闭时，沉溺于喝酒搓麻，余生沦为普通人，而吴言，却一手再次创办了吴氏集团。

吴言笑了起来，对他道：“我没有，倒是你，是真的超越钟福了。”这些年来，作为竞争对手，他时时在关注着流风集团，流风集团如果不是钟以源回国接手，可能早就被他吴氏打败了，如果不是钟以源有意地压制他的发展，他吴氏早就比流风还要厉害了。

不过虽然明知道钟以源打压过自己的前途，但是吴言还是没法讨厌他。有时候友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事。

吴言问道：“当年，你哭着打电话找我，我出不去，迟到了半个小时，你知道的，那一年，刚好是我小升初的关键阶段，我爸妈希望我能读重点高中，而不是买进去，所以把我看得很严，我好不容易才哄过父母和下人跑出来，不过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钟以源低着头，发现自己瓶内的酒泛起阵阵涟漪，然后，他意识到是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因为想到往事的缘故。他把酒瓶放在水泥台阶上，自己的手放在身体的两侧，在吴言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握成拳头。

唉，往事不要再提，他几次试图转移话题，但是吴言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看来，他今天找他的目的，也是如此，可能就是为了一解当年的疑云。

吴言生怕以源打断他的说话似的，飞速地说道：“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我一直在自问，当年，那一夜，你原本要告诉我什么的，但是你后来站在我面前，一身一脸的血，你流着泪，却什么也没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你在怪我迟到，你怪我的缘故，所以我不肯说了。”

钟以源低着头，眼睛锁牢在鞋子上，他的两只手控制不住地用力，原本苍白的指尖因为用力过猛出现一片紫红。

往事仿佛章鱼的爪子，从黑暗里伸出来，要把他拖入黑洞里。

吴言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迟到，你也会把心里想说的话告诉我，这样，也许，你不会是你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以源听到这里，猛地扭头，背朝着吴言，假装看着远方的风景，他的眼里泪光闪现，他拼命地眨着眼睛，把眼泪迅速憋了回去，好一会，他估摸着自己平静下来了，才转过头来，掩饰着说道：“我刚才在看学生在踢足球，真像我们小时候，你看――”

他随手一指，吴言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才发现操场上并没有学生在踢足球，空荡荡的操场仿佛时空穿越的场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吃惊又体谅地看向以源，以源大概也发现自己的内心在这一刻泄露了，有些不自在。

吴言真诚地说道：“对不起，以源，我一直觉得自己长你几岁，是你大哥，但是我欠你一个道歉――”

以源笑了起来，伸出手，和吴言碰了一下酒瓶，他喝了一口酒，说道：“不用。”

他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装作轻松地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当年，我后来什么也没说了，不是怪你迟到的缘故，而是我冷静下来，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看向吴言，眼内都是真诚。

见吴言仍旧一脸沉重，他笑了起来，调侃似地唱道：“那一夜，你没有伤害我――”

“哈――”吴言果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