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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猫(2 / 2)


「又做噩梦了么?就像是穿了夏目漱石那件洋服时候那样的么。还请务必跟我说说」



将好奇心彻底展现出来的他不断靠了过来。甘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半年前,穿了内田荣造老师所有的那件漱石的洋服之后,甘木就被非常严重的噩梦所困扰,结果在床上了躺了好几天。知道了那些的青池,为了能从噩梦中获得创作灵感而擅自将洋服带走。



而最后解决那场骚动的人就是老师,在那之后甘木偶尔就会受到青池这样的质问。



「你打算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当成小说的题材么。明明就是自己完全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洋服那件事的时候,内田老师就非常严厉的提醒过他「依靠自己身体里不存在的东西去写文章是不行的」。



「只是把别人讲述的个人体验当做写小说的种子,这种事大家都会干。就算是内田老师也不会否定这种事情的啦」



青池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话虽如此,甘木也确实是想要找个能听倾听的人。同时认识甘木和春代的青池,虽然很遗憾不过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立志要成为小说家也有着相应的学识,是个不会轻易相信那些违背科学常识事物的合理主义者。或许他能够给出些合理的解释。



甘木按顺序将昨天发生的事做了说明。因为漱石的洋服而做了噩梦的那次他笑了出来,不过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在把连自己从春代家逃走的事也说出来之后,青池突然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接着马上又走了回来。他手上拿着已经打开了的啤酒瓶和两个玻璃杯。



「嗯,喝吧。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也口渴了吧」



说着,他便倒出了啤酒。平常不怎么在意别人的青池,会这样照顾人还真是少见。他换成了严肃的语气又说。



「甘木,你是这么想的吧。春代或许是被死去的猫的亡灵给附身了什么的」



「倒也没有想到那种程度。总之就是弄不明白啊」



甘木很难用语言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体验到的是某种更加未知,更加不祥的东西。



「记得我好像之前也说过,你意外的很感性呢。这是你的长出。你会好好的听别人说话,但也更容易轻信他人……也就是说容易上当」



甘木喝了一口啤酒。他所说的这些听起来完全不像是长出。



「你想说什么」



「你还没注意到么。这一切全都是春代干的啊。在你面前装成怪猫的模样之后,又借着坐在楼梯上的猫假装是猫在说话。这么想才合理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



甘木没忍住流露出了怒意。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肯定是为了捉弄你啊。如果是春代的话确实会做那种事。真是的,讨厌的女人」



「你别开玩笑了。那么一个认真仔细又沉稳的人怎么会……」



「你说沉稳,就那个咋咋呼呼的春代?你到底再说谁啊」



「我才想问你这个问题」



突然,两人就都陷入了沉默。总感觉话说不到一块去。



「你说的春代,确实是这里的那个女服务员吧。刚从女校毕业的那个……」



甘木抛出话题,青池也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是的,小个子皮肤很白的那个。经常戴有花朵装饰的发饰」



毫无疑问说的就是同一个人。甘木有些不寒而栗。



「我一个人的时候,她经常会跟我搭话。新作的状态怎么样,喜欢什么样的文学作品,总之就是很厚脸皮。之前她甚至还问我,能不能以她为原型给写一篇小说什么的」



说对方厚脸皮的青池脸上露出了冷笑。看样子也不像是信口开河。但甘木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春代跟别人套近乎的样子,青池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像是在说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一样。这或许也跟昨天他的异常体验有某种关联吧。



就在这个时候「千鸟」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戴着山高帽的内田老师走了进来。因为没有人上前接待,所以他有些惊讶的朝店内张望。



「内田百间老师,久疏问候」



青池猛的站起身跑了上去。接过了老师的山高帽,然后又理所当然般的将他带到了甘木所在的桌子。青池对于作为文人的老师非常尊敬。内田百间是老师的笔名。



洋服骚动的时候,老师似乎并不是很想跟青池扯上关系,不过在这家店碰面的时候还是会自然而然的坐到同一张桌子。虽然态度冷淡,但对于仰慕自己的对象他倒也不会拒绝。



「服务员还没有来。点单的话就让我去跟厨房说吧」



青池甚至承担起了服务生的角色。老师稍微思索之后选择了冰淇淋和烧猪排,还是跟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对于现在的这个情况是怎么想的。青池动作干练的朝厨房跑去。



「老师到这里来吃午饭还真是少见呢」



甘木如此说道。平常的话应该都是在大学的教授办公室里叫外卖解决的才对。



「课程上午早些时候就结束了,所以准备在外面吃完了直接回家。你才是学校那边是什么情况」



「今天的课是从下午开始」



老师的视线注意到了甘木面前放着的啤酒瓶和玻璃杯里的液体。感觉脖子开始喷出冷汗。明明之后要去上课却还是顺其自然的喝了。



「老师,有件事情想要向你询问」



甘木一边悄悄的将酒瓶和杯子从自己面前推开,一边抛出了话题。就在这个时候青池也回来了,他坐回到刚才的藤椅上。



「什么事」



老师大大的眼睛依旧看向啤酒瓶。青池恭敬的将瓶子递了出去,然而老师却又困惑的推了回去。因为是中午所以老师并不想喝啤酒。绝对不是因为讨厌,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喜欢的东西所以才要配合晚饭好好的享用。



厨房传来的声音停止了,青池再次跑了进去。马上就再次回来的他,将装着冰淇淋的容器放在了桌子上。老师微微流露出喜悦。这也是老师喜欢的东西,不知为什么经常在餐前吃。



「老师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小心奇怪的女性』老师之前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对吧」



趁着老师心情变好的这个机会,甘木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不是说要去那个奇怪的女服务员家中探病么……是叫春代,对吧」



或许是不快的记忆在脑海中苏醒,嘴角又沉了下去。然后随着开始享用冰淇淋之后,表情又再次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什么地方奇怪呢」



甘木下意识探出了身子。跟想象中的一样,对于春代老师是知道些什么的。



「那么古怪的女服务员到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啊」



老师脸上露出了非常不开心的表情,然后因为冰淇淋又再次取回了些许笑容。



「点单的时候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上上周一个人来的时候,她还跟个木头一样的站在桌子旁边,眼睛还一直盯着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甘木与青池对视一眼。老师口中所说的春代跟之前两人所描述的又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有好几个春代在这里工作一样。



「那个,老师」



开口的人是青池。



「能听我们稍微说几句么」



甘木两人说着有关春代的事,默默的吃着冰淇淋的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在非常不开心与非常开心之间不断反复。话题告一段落之后,老师郑重的放下已经空了的容器。接着,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两人之前有在一起跟那个女性说过话么」



稍微思考过后,甘木两人同时摇了摇头。说起来如果跟某人一起来「千鸟」的话,春代除了必要的情况之外就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虽然是会感到奇怪,但也只会觉得肯定是因为今天很忙」



青池如此回答。甘木这边则是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性格内向的人只跟特定的对象聊天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果然是这样啊。她肯定是只把一个客人当成了目标。真是的,搞这种蠢事」



面对这么说的老师,甘木提出了疑问。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个叫春代的女服务员在甘木面前表现的沉稳,在青池面前表现的厚脸皮,然后在我的面前则是乖僻……你们没有注意到么」



啊,甘木发出了声音。这么说来正好跟自己这三人各自的性格有些相似。



「知道了吧。那个女人在模仿我们」



脑袋开始变得混乱。如果说一直以来的春代都只是在模仿甘木几人的话,那真正的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那家伙,原来是在捉弄我们三个啊」



青池一脸无奈的询问。



「恐怕不光是我们。她对其他单独来的客人恐怕也做了相同的事情吧。那个服务员有着上十种的性格」



「到底,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这是您点的烧厚切带骨猪排」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疑问。是身上穿着散落有山茶花图案的青色和服同时套着围裙的宫子,她将一个冒着热气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她还是老样子。



「今天几位都来的很早呢」



「宫子你来的还真是晚呢。托你的福我还在这里当了半天的服务员」



面对青池的挖苦宫子微微低头。



「非常抱歉。但是,我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么说的同时她朝甘木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在他想反问各种各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老师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们想听你说说有关那个叫春代的女服务员的事」



「什么事」



宫子微微的歪头。丝毫没有要触碰面前料理意思的老师脸上的表情变了。



「那个女孩是演戏的女演员之类的么」



这意外的话语让甘木很是惊讶,不过宫子却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



「诶诶。没错。是春代跟你说的么」



「只是推测而已。她没有让你保密么」



「没有。只是叫我别到处跟人说而已。毕竟也有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在这里工作的女性」



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这么说来确实没有听宫子说过其他女服务员的谣言。虽然平常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却还有着作为成熟女性的一面。



「她加入的是一个现代剧的剧团。只是还没有演过角色,她说是为了学习所以开始在这里工作。据说客人们的言语和行为举止这些都可以当做表演的参考」



原来是当做参考顺便进行演技的实践。甘木回想起之前在春代房间中见到过的演剧杂志和演员照片。原来她不仅仅只是在看,而是在朝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出演的目标而努力。



这么说来的话,那昨天她的行为举止应该也是演技的一部分吧。



「说起来甘木先生」



突然话题的矛头指向了甘木。



「你昨天为什么从春代那里回去了呢。我回到二楼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真是吃了一惊」



「抱歉。稍微有点……」



「因为甘木以为春代被猫附身了」



青池擅自做了说明。听到这些的宫子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边笑一边还猛拍甘木的肩膀。



「甘木你还真是,胆小呢。确实那个样子很吓人,但那种事怎么可能呢」



跟青池一样的反应。突然,甘木的视线注意到了宫子卷起来的袖子。她那肌肉饱满的双臂被绷带厚厚的包裹。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啊,这个。昨天甘木回去之后,春代她……错乱,应该这么说吧。突然就想要从窗户跳出去。然后慌忙制止她的时候稍微受了点擦伤」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唠闲话家常一样轻松。虽然说是稍微,但看到她那仔细处理过的样子就能明白伤势究竟有多严重。



「慌忙叫来了医生,打了针之后就冷静下来了,但我还是担心有什么万一。所以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都跟春代的叔母两个人轮换着照看她。迟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在宫子打哈欠的同时,某张藤椅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踢开椅子站起身的人是老师,他急不可耐的穿好上衣。看到他那流露着紧张神情的侧脸,不止为何甘木想起了昨天见过的春代。



「老师……?」



甘木声音中带着些许恐惧。



「现在马上去那个女孩家。甘木,你来带路」



老师取下挂在墙上的帽子。慌忙的结了账之后,朝着大门跑去。



从神乐坂前往濠端的中途,老师抓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然后是跟在他身后的甘木,甚至青池也理所当然的坐了上去。这大概就是绝对不错过任何或许能够成为小说题材事件的觉悟吧。告诉了地点是白山神社附近之后,中年司机便默默的开动了汽车。



「老师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呢」



青池一点抱歉意思没有的发出了询问。老师抓着司机的驾驶座看着前方。



「那肯定是因为有危险了。随意模仿他人,本身就会让自己变得容易失去自我。名为自我的容器会一点点变空。这不就已经出现受伤的人了么」



「但是,作为女演员去扮演其他人不是很正常么」



「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师急躁的回答。



「如果在空荡荡的状态下跟不应该扯上关系的东西有了关联的话,那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被某些跟平常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东西支配……亦或者招致某些更加恐怖的事情也有可能。」



老师的脸上失去了血色。老实说,甘木两人还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或许是过去「某种恐怖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吧。青池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摸着自己的下巴,接着他再次开口。



「也就是说,您的意思是春代被猫的亡灵附身了么」



「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突然,老师发出了怒吼。他那激动的模样,就连司机都吓的肩膀一颤。



「那种东西就跟演技一样。就比如狐狸凭依。实际上根本不是被狐狸附身,只是本人没办法靠自己恢复正常而已。青池,对于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不要用这种偷懒的词随意总结。以文学为志向的人必须仅凭理性去看待实物」



出租车内充斥着尴尬的沉默。被自己尊敬的老师训斥,青池一脸尴尬的萎靡了下去。而不以文学为志向的甘木则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他能看出来的就只有老师现在内心非常的动摇。以及他内心在极度害怕某个东西。



三人在春代家附近下了出租车。阴沉的天空下,古旧的二层建筑物看起来愈发阴沉了。



「就是这里」



甘木停下了脚步,老师猛的推开门。感觉那股臭味比昨天来的时候更强了。甘木不禁皱起了眉。



「啊」



发出声音的人是青池。身穿蓝染和服的女性倒在了土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春代的叔母。凌乱的盘两侧,两只猫似乎很困扰的在绕来绕去。青池跑上前将她抱了起来,额头和鼻子都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甘木紧张的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没关系,还有呼吸」



青池大叫着,正如老师所担心的那样,某些事正在发生。虽然土间看不到春代的身影,不过二楼传来了紧促的脚步声。



「我们去楼上。青池就这样先照顾一下那个人」



老师脱掉鞋子朝着楼梯跑去。甘木慌忙跟在他的身后。不,感觉更加年轻的自己应该要走在前面才对。于是他在二楼的走廊上超过了老师,先一步站在了拉门前。



「春代,你在么」



没有回应。



只有一声,短促的猫叫。



甘木打开拉门。铺在地上的被子里是空的。打开的窗户前一个穿睡衣的背影。春代趴在狭窄的窗框上,身体微微的摇晃。



如果从窗户掉下去的话绝对不可能没有事。



正准备要拉近距离的甘木猛的一下愣住了。正好相同高度的隔壁家的遮阳棚上,一只白猫坐在那里。那应该就是没有待在楼下的另外一只猫了吧。



那只猫似乎是在警告般的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等甘木回过神的时候,春代的身体已经深深的前倾。甘木冲上去从背后拉着她的肩膀将她抱了回来,两人一起摔倒了地上。



窗户另外一边的猫和他对上了视线。请帮帮我,声音在脑海中苏醒。正如青池所说,那句话或许就是春代发出的。只是甘木却以为那是猫在为自己的主人寻求帮助——。



之前从未触碰过的春代的身体开始乱动了起来。不敢太用力的甘木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想要压制她,然后脸颊的颧骨处就吃了对方一记头锤。甘木只觉得自己眼前有火花崩裂开来。从甘木的双手中挣脱的她,朝窗外跳去。



来不及了。



就在甘木焦急的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春代的面前。那是戴着山高帽的老师,眼镜深处的双眼从高处俯视着她。



就在老师双眼放出光芒的同时,她手脚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同时被定住的人还有甘木。他感觉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有某种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还要更加的,无法名状的东西就在那里一样。



老师静静的蹲下,双手捧住春代散落着黑发的脸颊。然后,就像是要确认什么东西似的靠近仔细看向了她的瞳孔。春代的身体似乎是因为胆怯而发出了颤抖。房间里,窗外,一切都回归了宁静。



「啊啊,不是啊」



沙哑的声音从老师口中流出。不合时宜的安心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失去了力量的春代,就这样倒在了榻榻米上。接着没过一会,便发出了有规律的呼吸声。安稳的睡脸,此时面前的已经是甘木所熟知的那个她了。



白猫也从邻居家的遮阳棚上跳了下去。



就甘木所知,春代家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变。



她的叔母在医生到来之前就恢复了意识。听说她是在跟像前几天那个时候那样变得精神错乱的侄女相互拉扯的时候,在楼梯上滑倒了。想要找人帮忙而下楼,然后走到土间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春代在那之后,睡了一整天。睡醒之后身体就彻底恢复了。之前那些表现的跟猫一样的行为只在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些残片。



「我,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收下了跟死去的家人相同数目的猫」



事件结束的几天后,春代来到了甘木寄宿的地方拜访。为了之前自己造成的麻烦表示道歉同时还带了点心过去。



「跟人一样猫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有粘人的猫也有不粘人的猫,有喜欢到外面去的猫,也有喜欢待在家里的猫」



表情毫无变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这似乎才是原本的她。虽然身上樱色的和服还有装饰着花朵的发饰跟以前一样,但在甘木看来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人。就算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他的心中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悸动。结果说到底,自己或许只是对与自己相似的人抱有共感而已。



「上上个月,有一只总是不回来…一只叫泷的,等找到的时候躺在路上的它身体已经冷了。待在家的时候就总是会去想到已经死去的泷。前段时间熟睡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泷,然后就不知不觉间……」



(被某些跟平常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东西支配)



老师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这或许就是平常总是认真使用演技而最终造成的结果吧。



「那个,我果然还是想要去内田老师的家中也表示一下歉意,请问能告诉我他的住所么」



「关于这点」



因为春代说想要当面道歉,所以昨天甘木就去了合羽坂的老师家传达这件事情,然而老师却非常坚持的主张「没有那个必要」。



「『请你代我一起接受她的道歉』老师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也觉得你还是不要强行登门拜访会比较好」



跟取回了漱石的洋服之后,对青池所采取的态度一样。就算是自己所救的人,老师在之后也并不会进一步与对方扯上关系。只是,春代无法接受。



「就算如此,也还是想至少能道声歉」



她只是语气冷淡的不断重复。意外的很有原则,似乎是个个性顽固的人。



「老师肯定还会去『千鸟』的,我觉得你等到那个时候再道歉就好了」



恐怕不论她花多少时间老师都只会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吧。对于年轻的女性老师总是会采取冷淡的态度,不过只要花上些时间的话多少还是会有点改观吧。这个人原本的性格跟老师还多少有些相似。



当然前提是不再把老师当成演技练习的对象。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从『千鸟』请假之前,老师有一个人去过么?」



稍微思考过后,春代微微点了点头。



「说起来,确实有来光临过……就在我倒下的前一天」



甘木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果然是这样么。老师「上上周」在千鸟受到了春代的招待。然后春代请假休息也是从上上周开始的。



「春代工作的时候,老师一个人去那是第一次么?」



「我想应该是的……怎么了么」



甘木以沉默逃避了回答。



春代回去之后,甘木在自己的房间中沉思。



(跟不应该扯上关系的东西有了关联的话,那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身体出问题是在模仿老师之后。不应该扯上关系的东西,或许就是只老师自己。



在那个老师的眼中看来自己就是某种不寻常的存在,因为跟自己扯上了关系所以她的身体出了问题,结果最后被猫凭依,或许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关联。老师才会觉得自己有责任,于是赶往春代的住处——。



「……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甘木不禁发出了呢喃。这样的想法不寻常。只是,不知为何非常确信这就是正解的自己,恐怕也不寻常吧。春代自不必说,老师、甘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奇怪之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地方也让他在意。在那个房间老师仔细的看了春代的眼睛,那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然后「不是啊」还说了这么一句安心的话。简直就像是在说,或许还有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可能存在。



风吹窗户发出了咔嗒的声音,吓了一跳的甘木差点蹦起来。



这次的事情之后,有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似乎正在靠近,感受到这样气息的情况增加了。当然甘木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周围只要有一点点声音他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要是把这些告诉青池那个合理主义者的话,肯定只会被笑说这些都是你的错觉。



(就算是很小的风声也会在意。不去在意的人才比较奇怪)



但老师肯定不会笑。那个老师或许就一直感受着这样的气息吧。



鼓起勇气打开窗户,确认窗外的情况。隔壁家铺着瓦的屋顶还有晾晒东西用的台子,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这些稀松平常的景象。



就在他准备把头缩回来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叫声。



白猫站在邻居家的院墙上,脑袋转向这边。跟之前春代家的那只白猫非常相似。不亲人的,三只中的那只。曾经以为在楼梯上说话的那只猫。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不,它是不可能知道甘木住在什么地方的。应该只是长得很像的其他猫吧。



白猫迈出无声的步伐。从院墙的一角跳下之后就消失在了甘木的视野中。



就在他准备关上窗的时候,突然一阵寒意从头顶袭来。



三只中的一只?



春代收下了与死去家人相同数量的猫。她的家人是父母和弟弟。也就是说收下的猫总共应该是三只才对。其中一只被汽车轧死,然后被埋在了院子里的话,那剩下的应该只有两只。



但那个家中为什么会有三只猫。



不——真的有三只猫么。



回想起来,无论是宫子、春代的叔母、老师、青池,除了甘木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那第三只猫。如果大家眼中都只有两只猫的话。就算被猫亡灵凭依只是春代内心的臆想,那也不能说明亡灵并不存在。



(请帮帮我)



那只猫,自始至终都在守护着春代。往后或许也会在暗中,静静守护继续住在那个家中的她吧。



「……这也是,奇怪的想法」



甘木关上了窗户。



正如青池所说,这件事肯定也能用常理说明吧。但春代究竟养了几只猫,甘木没有要确认这些的想法。如果确认了的话,如果知道了答案了的话,那股缠着自己的气息就会变得更浓烈——他的内心无法阻止的这么想。



所以在他所知晓的范围内,春代的家中已经不会再有异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