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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不起第68节(2 / 2)


  “哈哈哈!”杨婉仪那边听着有点吵闹,但仍掩不住她言语中的兴奋,“妈妈替我看着呢,她巴不得我每天玩得乐不思蜀,她好找机会把我开除了换人。”

  杨远意听出她不满,似乎和邢湘又闹了矛盾。

  这段时间杨远意一心扑在电影上,再加上受伤,和邢湘本也不太亲近的母子关系更加疏远。听杨婉仪这么说,他猜想嘉尚大概是出了什么事让她烦躁,也可能,经过离婚的风波,杨婉仪与邢湘闹了其他的矛盾。

  但自从杨婉仪与陈遇生结婚,嘉尚就交给她料理到现在。

  怎么突然提到“换人”?

  杨远意眉心皱了皱,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来玩儿几天吧。”杨远意转念又问,“刚才那个电话也是你打的,新号码?”

  “哎,差点儿忘了。”杨婉仪把手机拿远些,欢快地招呼,“来,你们俩都好久没见过面了,电话里聊几句——”

  她这么兴奋,杨远意正要应,忽地回忆起两人的交友圈并无太多重合,能让杨婉仪兴致勃勃的人则更加屈指可数。

  目光一抬一放,宛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姐。”杨远意低声拒绝,语气不算强硬但很坚决,“医生来了,我要换药做检查,晚点再跟你联系行吗?”

  杨婉仪顿了顿:“这么突然?那好吧你先休息,我去玩喽。”

  杨远意点头,挂了电话。

  心中大石却尚未落地,他把手机收好,对上旁边那双深黑眼瞳。

  通话时间不长,但方斐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那句“你接电话”就连看也不看他,更不表流露出任何好奇。他越淡漠,杨远意反而越忐忑不安。

  换作以前,方斐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就算不问都能看出。

  “他真的没那么在乎我”,念头一经出现,好似凭空被什么压住喉咙,每个字都需要再斟酌了。杨远意自诩从来对旁人情绪拿捏得到位,他敏感,连作品的风格都细腻真实,轻易就能看穿谁。

  方斐曾经是白纸,对着他不加掩饰地任由涂抹。而现在白纸泼了墨,看着仍简简单单只是换了个颜色,但却令他无处下笔了。

  “是我姐姐。”杨远意说,听对方“嗯”了声,没瞒住自己的猜想,“她和俞诺估计在一块儿,你刚看到的那个号码可能是俞诺的。”

  这次方斐没有立即给反应。

  每当提起俞诺,杨远意会想起屏州30摄氏度的闷热春夜,方斐看他那个伤心的眼神。于是什么也说不下去。

  夕阳彻底沉入一片云,满天橘色霞光渐渐黯淡。

  晚风有了冷意,方斐的呼吸小幅度起伏两三下,好似不认识这个名字似的。他始终垂着眼睛,不看杨远意神色,从长椅站起身。

  他把拿在手里的一瓶水放在轮椅侧边袋中。

  “我饿了。”方斐没听见刚才语无伦次的琐碎字句一样,推着轮椅往前走,“先送你回去,晚上跟申灿约好去散步,就不来了。”

  “……好。”

  可能连着几天饮食清淡,舌下泛起苦味,直到方斐离开也没有散。

  这次听着凶险,但比起内出血和脑震荡,后背烧伤其实是最严重的。杨远意最初被迫送进icu,也是因为医生担心重度烧伤引起一些并发症。

  好在身体素质尚可,能翻身、自己坐卧后检查过几次,烧伤面积不大,很快就转好。最初感觉差不多了,杨远意就想出院,可他脑子仍然浑浑噩噩的,不得不接受自己还要静养的事实,这时听说杨婉仪要探病,出院的事也拖到了后面。

  朋友安慰他:“反正你现在手上没项目,《岁月忽已晚》后续送电影节和影展的事又不用亲自过问,多养几天吧。”

  杨远意听不进去。

  沈诀又说:“等你出院,阿斐可就该干吗干吗去了。”

  简单的一句话,成功劝住他。

  方斐不是每天都来,作为旅游城市,榕郡有不少值得去的地方,就算欣赏大海、落日与街边闲适的榕树,也能轻而易举耗掉一整天时光。

  杨远意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他多么重要,值得方斐日夜陪伴。

  他更情愿想方斐是工作完了给自己放假,地点选择榕郡,然后可以在闲得无聊找不到事做时顺便看他一次,哪怕为了取乐,或者嘲笑他现在生活不能自理。

  方斐对他冷淡,杨远意却甘之如饴。

  这天方斐拿着一个冰淇淋走进病房,略点头算作打招呼,接着就坐下了。

  相同的开场白:“好点儿了吗?”

  “老样子。”杨远意保持趴着的姿势用平板看一篇文章,“最近断网断了很久,刚登上去,看到《初出茅庐》定的暑假档。”

  “嗯,七月底,边拍边剪的,播出又慢问题应该不大。”

  “你之前不是说要补配音?”

  “最近又没通知,可能继续用了现场的。”巧克力味冰淇淋比不上那辆冰淇淋车里送的口感丝滑清爽,方斐吃了两口就腻了,“最近大家好像都挺低迷的,那些娱记自媒体已经无聊到写年中盘点,说什么’事故千千万,落水占一半‘。”

  杨远意想也知道《落水》被腰斩一定会成为某些人喜闻乐见的素材,沉默了会儿,语气坚决:“等我出院会想办法拍完。”

  “一定要拍完吗?”

  “要。”他的睫毛在眼睑处浅浅析出羽状阴影,“我想拍一个独立的故事。”

  方斐停下吃冰淇淋:“嗯?”

  “脱离现实,有别的表达的故事。”杨远意说,“原创的剧本,没有任何影子的角色,我希望能够拍好。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文艺片导演拍不了商业片‘……就算什么也没有,我也可以把叙事讲圆满,这会成为我的作品。”

  独立的,不被任何情感牵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