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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2 / 2)

  玄迁停顿了半秒,那眼神中明显有点失落哀其不争,看来今夜的打坐还未起作用,玄迁陪圣上一起,夜还长,我已向太皇太后禀明圣上有心静坐诵经了,请圣上不必担心。

  太皇太后是个极度信佛礼佛之人。

  就是说谁也不会担心天子不见了,谁也不会打扰他们静坐。

  满地的蜡烛一熄,室内的温度瞬时降下来了,漆木地板冬月里是真的凉透了。平日里纪筝出门靠步辇,回屋靠软椅,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身子骨早就松懒了,哪里受得了盘腿的姿势做这么久。

  他能感觉到寒气顺着脚心一点点向四肢蔓延,不一会儿双腿就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地僵直了。

  玄迁就在身后,习武之人散发的气温热如春。可纪筝打死也不想主动贴上去。

  第二天有冬至日的祭典,或许枯坐到天明,玄迁就能放过他。

  看样子这僧人是真的豁出去,不要命了。

  纪筝迷迷糊糊中忽地想起临走前,还应了明辞越说去去就回,冬至前夕明明该是个阖家欢乐的夜

  还得回家过节。纪筝垂着头自顾自地呢喃。

  圣上?玄迁眉头蹙了一下,离近了又仔细确认,神情异样起来,圣上好似变了,没想到竟能说出回家过节这种话,家中可还剩谁,回去又能陪谁过节?

  秃头自己孤身一人,这又是在瞧不起谁!

  纪筝努力振作:皇叔字拐了个弯,差点就真的脱口而出。可不说皇叔还能说谁,太皇太后这个点定是也在抄经礼佛,纪筝绞尽脑汁,愣是没想起还能说上哪个亲人。

  门外毫无脚步声逼近,却忽地响起了敲门声。饶是玄迁都为之一愣,下意识如法炮制摁住纪筝。

  透过这间禅房小小的阁窗,那原本该打落月光的地方,多出了一片人影,那人立在寒色中,手提灯笼,周身也洒着星星点点皎洁的月辉。

  那人逆着光应是什么都看不清,却好似凝起了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屋内,那道视线仿佛能够在一片茫茫黑暗中精准捕捉到纪筝的位置,达成了巧妙的四目交汇。不一会儿敲门声越发急促了。

  纪筝此刻四肢发麻,神识涣散,在冻得几近昏厥之中茫然仰着头,看愣了,他突然就明白明辞越在全书人的眼中是怎样的形象了。

  明月当辞,世间无双。

  第10章

  纪筝被冻得嘴唇发青,意识模糊,他下意识地要叫,皇叔字立刻被玄迁堵了回去。

  玄迁束缚住他,保持屋内的绝对沉寂,想像方才那般用屋内没人演示过去。

  谁知那敲门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声高过一声。

  玄迁无奈只得起身去应门,临走前威胁似地紧了紧纪筝身外的袈裟。

  门开了一条缝,月光连带着明辞越的半边身影瞬时洒入,随着玄迁紧掩上门又转瞬即逝,使屋内回归一片黝黑阒寂。

  纪筝扶着墙从地上缓缓起身,透过阁窗他可以看得见两个一般高挑的身影互相行了礼,相敬而友善,玄迁好似在跟他交涉着什么,明辞越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辞越知道他在这里吗。

  纪筝又想出声,却下意识地顿住了。随着离开地板,身体体温的逐渐回升,他的思维也一点点清醒理智起来。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地盘,明辞越来这里找他不要命了?

  况且玄迁将会是明辞越之后谋权夺位的盟友,明辞越要是跟玄迁起了冲突,强行争他

  纪筝猛地打了个寒噤,比皮肤贴在冰凉地板上还冷的寒噤。

  身后一侧也有小阁窗,小小的,高高的,通往慈宁殿的后侧。

  纪筝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踩着供奉香炉的桌子上,两手扒上了窗沿。

  纪筝身形虽瘦小,但着实不算高,再加上今日笨重的红色袄褂,活像一只火红的绒团,配上他小皇帝的身份,形象实在称不上雅观。

  移动几下,他真的爬上了窗,再扭动几下,半边身子将将要出去了,脱逃就在眼前。可轻微地刺啦一声,纪筝缓缓低下了头,木窗倒刺挂住了袄褂的扣子,将他生生卡在一半。

  努力一挣,盘扣唰地连锁断了一小排。他越是着急挂得越是紧密,眼下退也不是,出也不是。

  忽然纪筝腰际一紧,一双手牢牢锢住腰侧,用力轻巧,将他往外轻轻一送,轻松解下了挂结,又将他往回带来。

  他急得在空中拼命扑腾手脚,大喊道:皇叔你反了天了,放开朕!

  皇叔?

  怎么又是那僧人的声音。

  纪筝瞬时蔫了,手脚脱了力,乖乖地任由那人把他抱下来。自己都没意识到,心底一小股失落茫然涌泉般止不住地往外冒。

  玄迁道:璟王殿下想找玄迁打坐静心,方才我已将他劝回了。

  纪筝低了低头:哦。

  玄迁又道:方才听圣上说要回家过节,可是要陪这位皇

  纪筝抢着打断他:当然是陪朕未来的皇后,皇妃,皇贵妃,朕大过节的陪明辞越干什么。

  他顿了顿,恶劣地咧嘴一笑,陪明辞越?要是他能给朕找个美若天仙的皇婶,朕也不介意陪一陪小皇婶

  纪筝婶字还挂在嘴边,笑容却僵住了。只听砰地一声,原本被玄迁锁得紧紧的木门直接从外被砰地一声撞了开来。

  是明辞越,又是明辞越。

  他根本未相信玄迁的说辞,离开半步后直直地折返了回来。

  暴力踹开门后目光立刻触及了地上的小天子,僵了僵,又即刻收回腿,谦恭地立在原地,低头静默,夜色重霜中提着一豆灯火,仿佛刚才踹门的不是他一般。

  再对比纪筝,袄褂的扣子丢了一半,敞着领子,嘴角还挂着诡异的邪笑,活像一个急色.鬼。

  玄迁松开了抱着纪筝的手,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站去了一旁。

  纪筝是真的慌了,又慌又尴尬,瞬时拔高了声音:这大半夜的,你一个禁军侍卫不守着延福殿跑到朕的选妃宴上来干什么,朕上次就不该解你禁足!

  圣上明辞越迟疑片刻,不是说今晚早去早回。声音越说越低。

  早去早回?朕说过吗,不记得了,可这一院落的贵女美人,个个都拉着朕不让朕走,你叫朕今夜怎么回得去?

  纪筝从地上站起来,扑扑身后的灰,勉强拾掇拾掇衣物,忍着腿麻装作大摇大摆的样子晃到明辞越的眼皮下,顺手夺过来了他的灯笼。

  朕要去院子里捉美人了,今夜睡在这陪她们过冬至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明辞越垂着眼,罕见地没应声。

  纪筝扬声:明辞越,抬起眼来看朕

  明辞越瞬时与他对上了目光。

  那股冷意仿佛真的能穿透皮肤,冻僵骨髓一般,从高向下笔直地注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