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发生过很大的火灾。

  走到桥边，常年打量桥面。

  混血儿？可真是难得。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常年假装非常淡定地转头望向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很老的老人，老得头发都掉光了，光秃的头皮都不再紧绷，和他额头上的皱纹耷拉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

  老人穿着陈旧的皮甲，那让他显得精神了一些，但浑浊的眼睛又暮气沉沉，像是一直在等待死亡到来。

  您好。常年行了一个战士礼。

  老人打量常年，眼中难得有了一点兴味：混血儿，还是魔法师，什么时候我们不死族的血脉竟然被其他血脉给压过去了？厉害！

  能给我一点你的血液吗？老人问。

  作为魔法师，谁都知道血液不能随便给人，常年却很干脆地刺破自己的指尖，逼出一滴血。

  老人张口吸入这滴血液，咂咂嘴：味道不错，如果是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会去你另一半血脉的种族转转，我一直想有个既会魔法也会武战的崽子。可惜那时候没有那种的种族，就是龙族和我们不死族通婚，最后生下来的崽儿也必定是不死族。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咧开嘴笑起来，他嘴里的牙齿倒还齐全。

  小家伙，你来到这里是想学习不死族的战技和战气吗？

  常年点头：是，我也想成为一个既会魔法也会武战的双修者。

  哈哈哈，有志气！老人指了指桥面：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表明你的血脉得到了承认，从这座桥上过去，你就进入了传承之地，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

  常年没动，前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您，可以吗？

  前辈？这个叫法很有意思。你可以称呼我万长老。你想问什么，问。现在来传承之地的不死族越来越少了，我的时间多得是。老人在桥墩上坐下。

  万长老，听您的意思，这个传承之地一直都有不死族前来吗？您在这里待多久了？

  嗯，一直也不是。断断续续的总有人来，我不记得我在这里待多久了，我转化成活尸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那时候族里的老家伙没有几个想要转化，大家就打赌，偏我打赌输了，只能接手这个任务。唉，真想死啊，偏偏继任者一直没有来。老人絮絮叨叨。

  那最近有人来吗？

  最近？多久的最近？这得问问其他老不死的，我们十二个人，每一个人守着一个入口，因为来接受传承的人越来越少，我们都轮流睡觉。这次要不是你过来，我还不会起来。这一睡可能有一百年，也许更久？谁睡觉会去记时间呢？老人说得颠三倒四。

  常年猜测铁不平会不会去了其他入口。

  老人又一副回忆的模样道：过去来传承之地的人可多可多，我们十二个人都忙不过来。那些小子姑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陷在传承之地，还得我们去把他们捞出来。那时候我们不死族的人真多啊。

  现在不死族还有多少？老人冷不丁问道。

  常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不死族还有多少人，现在不死族也不叫不死族，被改名为菜人族。

  什么？！老人勃然大怒，跳起来骂道：菜人族？我们不死族为什么要叫这个破名字？这是对不死族最大的侮辱！是谁给我们改的族名？你们就这么接受了？你们这些

  已经万年过去了。常年道：万年前的最后一位不死族王者和众神大战，我们不知道结果。但王没有从神殉之地出来，大量不死族被杀死，最后留下来的不死族绝大多数被驱逐到了魔兽大陆，现在改名叫遗弃大陆。遗弃大陆被众神封锁，哪里都不能去。不死族的历史被抹消，不死族的族名被灭亡，所有不死族都变成了菜人族，菜人族成了世界所有种族中最低等最被人轻贱的种族。所有菜人族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死族，他们以为自己天生低人一等，还以为祖先是从半智慧生物转化而来，以为他们原本就是各族的食物。

  常年把他了解的菜人族历史和现状和老人一一说来。

  老人先怒急，后悲愤，再沉默。

  听完常年叙述，老人半晌没有说话。

  常年也不急，就站在老人旁边。

  久久，如果菜人族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死族，那么你是怎么找到的这里？老人冷静下来，抬头询问常年。他原本浑浊的眼神似乎也变得清明许多。

  常年就把他和铁不平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出于保护，也是出于对老人的提防，常年没说铁不平已经觉醒不死族王者的力量。

  他跟我一起进入的墓穴，也和我一起传送到传承之地，但我没看见他。常年回答。

  老人摆摆手，不怎么担心地说：那孩子既然和你一起传送进来，应该是到了其他人那里。这里有十二个入口，因为不死族各地人口多少不同，传送就变成随机，这样也可以减少固定入口的接待压力，也能进一步保证公平。

  常年：万长老，万年来这里只有我和不平来到吗？

  老人摇头，眼中似乎闪过什么：不止。按照你的叙述，王很可能把当初的传承地入口改放到每个大陆一个，传送的随机性反倒让我们不好了解来到传承地的不死族都是来自哪个大陆，等我找其他老不死的问问。

  常年表示奇怪：如果万年来仍旧有不死族接受传承，为什么不死族的境遇会这么糟糕？还是遗弃大陆以外的不死族境况要比遗弃大陆好一些？但按照我从我两位老师那里了解到的，外面的不死族同样也叫菜人族，情况也和遗弃大陆差不多，都是被当做奴隶一样。

  我也很奇怪这点。老人眼神阴森，本来就是死人，当他拉下脸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可怖。

  老人一指桥对岸：你先进传承之地，我去找其他老不死的聊聊，等你出来我们再谈。

  好。常年不再多问，踏上桥面，一路走向对岸。

  老人盯着常年，见他稳稳地走过桥面，这才闪身消失。

  常年不知道，他以为普通的桥面实际暗藏玄机，如果他对不死族有一点恶意，桥面就会消失，他就会掉入下面的尸毒河中。

  铁不平这时也遇到了和常年同样的情况，他同样遇到了一位看起来很老的老人，只不过他遇到的是老妪。

  老妇人的头发没剩几根，几根白毛翘在脑袋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嘴角的皮肉像癞皮狗一样耷拉着，眼神同样无神，似乎活够了一般。

  老妇人大概很久没有看到生人，乍然看到铁不平出现，追着他问了他很多问题。

  当老妇人了解到不死族的现状时，老妇人并不没有万长老那么愤怒，她像是有所预料，又像是知道什么，表情还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