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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2 / 2)


  苏妤愈是养伤,心里就愈是难免躁得慌。多半时间动都动不得,难得好了些,只消得出门散一散步就必是复发,但若全然不动同样于养伤无益,终是懊恼不已地向折枝抱怨起来:“一点小伤罢了,这般的折腾,御医也忒没用。”

  折枝闻言无所谓地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娘娘就准备着好好歇上三个月吧。陛下又没赶娘娘走,娘娘急个什么?”

  话虽如此,可折枝也知道,就为是在成舒殿养着伤,苏妤才心急。

  眼见皇帝一副“慢慢养着便是”的样子,似是想让苏妤多留一阵子才好,二人反倒不好明面上怪御医些什么,思量一番,苏妤咬牙道:“你拿着药去给医女看看,问一问能不能换些‘猛药’来,这么不温不火地调着也太慢。如是陛下问起来,左不过我担着。”

  折枝应下便去了,心知纵使苏妤着急,医女也不会胡来。能换药自会给换,若不能换不会冒险去换,没什么可担心的.

  回到成舒殿,折枝一把拉过了刚巧往外走的郭合,低语几句,郭合登显惊色:“有这事?快回了陛下去!”

  “怎么能……”折枝手中紧握着那瓷瓶,狠然咬唇道,“药一直是我管着,出了这样的事……陛下非拿我问罪了不可……”

  “你犯什么糊涂!”郭合低喝,“这么拖下去,娘娘还不定要出什么岔子,伤筋动骨的事,耽搁不得!”

  折枝被郭合斥得无话,又不敢先去告诉苏妤,怕她添了烦心事更不能安心养伤。心底更是清楚,这人必须得查出来。

  好一番挣扎,折枝终是进了正殿去,皇帝正料理着政事,未注意到折枝和郭合。徐幽却是看到了,又不知二人有何事,三人互相递了半天眼色,皇帝终于抬了头:“什么事?”

  折枝与郭合又是相视一望,一并跪了下去,折枝道:“陛下恕罪。充仪娘娘嫌伤情总是反复,说这药不温不火的,便让奴婢悄悄拿了药去问医女,看能不能换些药劲大些的来……”

  皇帝闻言不禁眉头一锁:“胡闹,御医说了得慢慢调养,如是心急难免留下病根,让她安心养着,不许心急。”

  “是……奴婢说了。”折枝说着一叩首,又道,“可奴婢还是照娘娘的意思去问了一问,结果医女说……医女说……”折枝说得有些心惊,不敢再说下去,郭合难免心急,叩首续言道:“医女说是这药中掺了些许寒凉的药材,才致使伤情反复。”

  连徐幽都不由得狠抽了一口冷气。心知容不得苏妤的人不在少数,皇帝已是处处设防,苏妤所用的吃食都要一一查过才能呈上,这药……更是御医亲自写了方子、亲手配好后直接交予了折枝,理应不会出问题。

  难不成……

  徐幽心生疑惑,皇帝问出的话和他的疑惑如出一辙。

  目光一凛,皇帝冷声问折枝:“这药只有你和江御医动过。”

  不是不疑那御医,而是相比之下,折枝确实疑点更大些——负责给苏妤看病的那江御医本是个世外高人,因着如今的太医院颇有作为、解了很多疑难杂症造福了百姓1,他才肯“出山”来与太医们为伍。

  这么个人,实在不太可能卷入六宫纷争动手害人。

  “陛下……奴婢绝没有。”折枝沉然叩首保证,心下安慰自己这样的事不会污到她头上——苏妤那样信她,如是她想害苏妤,何须这么慢的法子?

  “阿妤知道这事么?”皇帝问她,折枝摇头:“暂还不知。”

  “先不必告诉她。”略舒了口气,皇帝又道,“让御医配新药来。”.

  折枝与郭合皆放下了心,恭敬施礼告退。待得二人离了正殿,皇帝方向徐幽道:“吩咐下去,给朕查苏家。”

  ……查苏家?

  徐幽错愕,滞了一滞犹豫道:“陛下……您是怀疑充仪娘娘……”

  怀疑充仪娘娘为了赖在成舒殿固宠故意不把伤养好?

  “不是。”皇帝扫了他一眼,信手又翻开本折子,“朕是信不过苏璟。”

  上次敢急于求成地下暖情药,焉知这回不会再做出这种事?贺兰子珩多存了个心眼,心道必须吃一堑长一智。不为除苏家,只是担心如是直接大肆查下去最后罪名却落到了苏家身上让苏妤难堪。

  ☆、52、戏弄

  因着暖情药一事只有皇帝和苏妤知道,并不曾同旁人说过,故而此时说要查苏家,徐幽心中难免替苏妤悬了口气——皇帝虽说是没直接疑苏妤,可如当真是苏家人所为,说到底是为了帮苏妤争宠,苏妤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便想委婉地同苏妤提个醒,是她与否,都先让她知道皇帝要查苏家才是。趁得无人时,徐幽悄悄将此事禀了苏妤,苏妤当即眉头一挑,和徐幽当时的反应差不多:“陛下疑本宫争宠?”一顿又道,“本宫才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法子。”

  “陛下也未疑娘娘……”徐幽一揖,续言说,“陛下说……是疑您的父亲。”

  这话让苏妤一下哑了声。皇帝要疑父亲,倒是很在情理之中。

  眼见苏妤的神色变得有些莫名难堪,徐幽知趣地施礼告退:“臣只是知会娘娘一声,臣告退。”

  静默而坐。苏妤觉得这究竟该是何样的悲哀——有人给她下了药,她的夫君怀疑的头一个人是她的父亲,而就连她自己也抑制不住这样的想法。

  “折枝。”扬音一唤,折枝应声入了殿,垂首一福:“娘娘。”

  “去把那药拿来。”苏妤道。折枝便听命去了,片刻后取了那盛着药的瓷瓶来,苏妤瞟了一眼却是道,“不是这个。”

  折枝微怔:“娘娘?”

  “先前那个。”苏妤睇着她道,“被人掺了东西的。”

  “娘娘……”折枝一滞息,“您……您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拿来,我要去见陛下。”苏妤说得口吻生硬,折枝不敢再多问,立即去取了那瓶子药来,交给苏妤后却蓦地跪下道,“求娘娘别为这事去见陛下,陛下着意吩咐过,暂不可跟娘娘提……”

  “你本来也没提。”苏妤蹙眉,拿着药瓶撑起身,一喟道,“我心里有数。”

  苏妤在成舒殿住了这么些日子,也不曾主动到正殿去见过皇帝——或者说她这些日子压根没进过正殿,每日都是安安静静地在寝殿里养伤,偶尔去走走散散心,也断不会是去正殿“散心”。

  是以余光扫见正从寝殿缓步行来的苏妤时,贺兰子珩大有一怔,立即起身迎了过去,万不敢给她见礼的机会。笑问说:“有事?”

  苏妤点点头,衔笑说:“臣妾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回绮黎宫去了。”

  皇帝眉心一跳。

  他知道,这些时日苏妤其实都在成舒殿住得很是不情愿,但因他态度坚决,苏妤便也不曾强拗着他,到底是安安心心留下养伤了。

  如今突然提出要回绮黎宫去……

  视线在落在她手中的那只瓷瓶上时陡有一凛,望向寝殿里语中难掩森意:“折枝!”

  “陛下别怪折枝。”苏妤低着头诚恳道,“不是折枝告诉臣妾的。”抬了抬眸又说,“是臣妾方才换药时自己又问了医女。”语中轻顿,苏妤望着他,仿若全不知隐情般地问,“既是有人动手脚,陛下觉得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