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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2 / 2)


  谢敛自然是听不见这声悲鸣的,他只站在树下,望着这空荡荡的乱葬岗和单膝跪在尸体旁许久没有站起来的人,过了许久才问:“她走了?”

  “恩。”

  这地方一时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树上的寒鸦已经重新捡枝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望着这两个闯入领地的人,不耐烦地啄了啄翅膀。

  她站起来,因为单膝跪了太久,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幸好被一旁的人及时伸手扶住。

  外头日头正大,风过松林,却无端带来一丝凉意,风中似有低泣,像在对着松涛耳语。

  这地方离无人居确实已经不远了,二人从那破庙后头的乱葬岗出来,到附近的集市上雇了一辆马车往小杜山去。

  赵婉婉坐在庭中,百无聊赖地拨着放在桌上的一盆花木唉声叹气。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推门的动静,忙站了起来,回头一看,瞬间松了口气,急急地迎了上去:“你们可算——从哪儿沾来的这一身灰?”她刚一开口就目瞪口呆的转了个调。

  这两个人出门的时候背了个小包袱,如今回来却是两手空空,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身土灰,虽看上去没有受什么伤,但跟被人绑架过没什么分别。

  安知灵显然不欲多谈,只摆了摆手,随口问道:“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

  她这一问,赵婉婉才想起正事,忙从屋里取了一份请帖出来交到她手上:“你们昨天刚走,后脚南乡主就派人送了这个过来。”

  安知灵打开一看,意料之中似的,冷笑了一声。赵婉婉在旁疑惑道:“南乡主五十岁生辰怎么会想到请你?”

  安知灵讥笑道:“请我怎么了?我现在暂代无人居居主的位置,请我过去天经地义。”

  赵婉婉被她这股舍我其谁的气势短暂地震慑了一下,安知灵随手将那请帖给了一旁的人,便自顾往屋里走,谢敛站在院中打开一看发现这上头竟也有他的名字。

  赵婉婉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你们出去是遇着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赵婉婉又问:“那……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了没有?”谢敛还是摇头。

  赵婉婉愁眉苦脸地瞧着这两个一问三不知的,最后又问:“那这请帖上头为什么还有你的名字?”

  这次男子终于没再继续摇头。他将请帖合上,随口道:“应该是北乡主的意思,或许是为了那位花宴姑娘。”

  赵婉婉闻言心中一紧:“花宴姑娘还不肯罢休啊?那我看这鸿门宴不去也罢。”

  “花宴要给他赔礼道歉抹不开面,司鸿当个中间人搭桥牵线罢了。我当她多有骨气,这也不过几天。”安知灵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对着赵婉婉催促道,“我去后山搬柴,你去烧点热水。”

  她手中提着两个木桶,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塞进谢敛手里:“你去打水,出去几天,厨房怕是连做饭的水都没了。”

  谢敛接过木桶,低头又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安知灵抬头正撞上了,不由挑眉:“怎么了?”

  她看上去神色平静,除了有些烦躁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对。谢敛垂下眼,摇摇头,提着水桶顺从地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86章 荒草故人二十

  夏日天热,谢敛坐在屋里的凉椅上看书时,外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路小跑着到了近前,很快便听见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一看,发现赵婉婉提着裙角往他屋里张望了一眼,皱着眉道:“咦,竟也不在你这儿?”

  谢敛一手还搭在房门上:“出什么事了?”

  赵婉婉摇头:“就是想同你们说一声,我先回去了,但没找着阿湛,就来你这儿看看。”

  “她出去了?”谢敛一顿,午间用饭的时候似乎就没见她人,“或许是去了无人居。”

  “不会吧,”赵婉婉一愣,“我昨儿还听她说居主这几日似乎有意避着她,她这两天去了几趟无人居,都没见着人。茶馆也有人说这一阵乡里的事情都是栉风使在打理。”

  这事情,谢敛倒是第一回 听说,赵婉婉见他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担心这些事情或许是安知灵有意瞒着他的,如今却叫自己在他面前尽数说了出来,不免惴惴,忙搪塞道:“不过南乡那边寿宴将近,乡中近来兵荒马乱,或许有些事情我也不大知道的。恩……总之,我这就走啦,麻烦等阿湛回来,你与她说一声吧。”

  “等等。”

  赵婉婉回过头,却见谢敛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知道她平常会去哪里?”

  荒草乡临近楚桦江,其中河网密布,乡中不乏许多替人摆渡的船工,不过与雾江上那些渔民不同,此地的船工多半只做短途的摆渡,且多数并不以此为生,只在空闲时坐在家门口的乌篷船里,若有生意便捎上一程,因此临近河道的人家,几乎家家门前系着一条小船,平日里便那么停靠在河牙旁。

  小杜山旁的东郊河虽也是这乡中主河道的一段,但因为地势偏僻,少有人来,河岸旁则显得空旷得多,一片荒草小径后,前后左右只有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下系着一条破旧的小船。

  船篷里躺着一个人,斗笠盖着脸,左脚架在右腿上,一晃一晃的,似是在船中乘凉。一旁树中蝉鸣一声长似一声,昏昏沉沉之际,忽然有人踩着码头的老木板,走近了蹲下来低声询问道:“开船吗?”

  斗笠下的人摆摆手,四周静了片刻,原以为这便该清净了,不想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问:“什么时候开?”

  没成想竟是个格外有恒心的,船上的人轻轻“啧”了一声,抬手终于将盖在脸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刚一睁开眼,正好边对上了头顶那双黑沉沉的眸子。船上的人愣了一愣,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赵婉婉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谢敛不应声,却问:“你这样一趟多少银子?”

  “看你去哪儿。”安知灵大概脑子还迷糊,竟也跟着他老老实实地答了。

  岸上的人站起身,安知灵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就觉得船剧烈地晃了晃,紧接着便看他抖了抖衣袍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你平时划船会去哪儿?”

  “不去哪儿,”安知灵下意识道,“有时候沿着河道绕镇子走一圈。”

  谢敛点点头:“那走吧。”半天没见她动作,还有些催促似的看了她一眼。

  “……”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安知灵终于放弃似的站起身,走到船尾,一边嘱咐道:“你把身后的船绳解开。”

  这船实在不大,顶多不过载两个人罢了。谢敛回过身就能够着船绳,等他转回来后,二人对坐着,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摇桨的声音,水流拍打在木桨上,小船便缓缓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