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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境(1 / 2)





  闻瑕迩颔首应声, 又是数道惊雷符袭出, 雷鸣电闪,声势如虹, 紧追面具人不放。朗禅反手握剑,待要凝聚灵力再召剑诀, 步伐一滞,双眼瞳孔猛地收缩,身形不稳跪倒在地上。

  “阿禅!”闻瑕迩停驻,往后倒回几步半蹲在朗禅身前,“你如何了?”

  朗禅捂着嘴摇头, 声音从指缝间泄出, “快去追面具人和佟仑……快去阿旸。”

  闻瑕迩拉开朗禅挡在嘴前的手,鲜血沾满了朗禅的整个手掌,“阿禅。”

  “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朗禅往外推了他一把,朝他道:“快去擒了那二人再来寻我, 别让他们跑了,辱了你我二人在修仙界的名头……”

  闻瑕迩指节握拳, “你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好。”朗禅笑声,“我等你。”

  闻瑕迩背过身, 再次向面具人和佟仑逃跑的方向追去。那面具人身法的确极快,不过耽搁几息的功夫, 他在后方便只窥得一个细小的虚影, 若再这样继续下去, 迟早又得将这面具人跟丢。

  他思绪飞转,取出数道落火符用鎏火簪衔住,驭簪破风而去,簪身在虚空中穿行,速度快得教人眼花缭乱,不过眨眼便越到面具人前。

  面具人脚下步伐一顿,灼热的火幕几乎是瞬间在夜空中亮起,吞吐的火焰挡住了他的前路。

  “从屋檐上跳下去!”佟仑催促道。

  面具人便要依言照做,却瞥见檐下道路已结上厚重的冰层,那冰层仿佛被人给予了生息一般,此刻还在不断往屋檐上攀爬、扩大。

  佟仑撰着面具人的手臂,急急道:“另一边,从另一边跑!”

  面具人不动如山,翻转手中剑后,不急不缓的侧过身,只见另一边尚能通行的道上,已多了个红衣身影。

  “都怪你!”佟仑斥责面具人,“偏要说这般多废话!”

  闻瑕迩抬手召回掩在火幕中的鎏火簪,紧盯面具人,“你和应天长宫是什么关系?”

  面具人不答,身后倏的涌出一片黑影,虫鸣之声传入耳中,闻瑕迩仰首,只见一片密麻的虫影迅速朝他袭来。他打出几道赤符攻去,这些蛊虫却似开了灵智一般有条不紊的躲开,在虚空散开变幻成四路,从四面向他涌来。

  闻瑕迩见状,弹出几道凝冰符置于四面,符身不断射出冰刺,如同利箭一般,截杀迎面飞来的虫蛊。

  “还不走还不走!”佟仑见闻瑕迩尚在与虫蛊的缠斗之中,忙出声提醒,“难道要我跟你死在这里吗?”

  “闭嘴。”面具人目视四下,忽的抬剑往熊熊火幕中劈去,风起雪涌,火幕有一瞬被风掀开了一个大洞,面具人夹着佟仑趁势从中越出。

  凝冰符飞身截击,寒冰于半空缠住面具人身形,将人定在空中动弹不得。佟仑大惊失色,在面具人腋下挣扎,“快,快!快把我放下来!让我走让我走!”

  面具人用剑柄敲晕佟仑,戴着鬼脸面具的脸朝向下空的闻瑕迩,怪声道:“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符修。”

  闻瑕迩脚下霎时生起数丈冰台,将他托至虚空与面具人直面。他道:“坦白一切,我留你一具全尸。”

  “冥丘少君狂傲至极,不可一世。外界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面具人怪笑,“我倒是有空闲与你坦白事因道清原委,不过你那叫朗禅的朋友恐怕撑不到我讲完便魂归九天了……”

  闻瑕迩眼神锐利,缠在面具人身上的冰柱猛地收紧。面具人手起剑落,长剑周身散出磅礴剑意,一剑穿透冰层,覆在他身上的冰柱霎时四分五裂向周遭爆开。

  风雪掺着碎冰扑面而来,闻瑕迩以臂掩面,眯眸见面具人的身形在冰雪的掩护下迅速逃离,不及多作思忖,掷簪袭向面具人。面具人回首挥剑欲挡,鎏火簪却忽的化作千百道光影,将他团团包围其中,逼的他寸步难行。

  “想走就把你的命留下!”闻瑕迩衣袍在风雪中翻飞,袖间连连飞出数道赤符,杀意横生。

  面具人剑劈簪影,剑簪相碰迸发出刺耳鸣响,后方符阵眼见便要袭来,他反手召出剑阵抗衡鎏火,光影明灭,勉力破出一方缝隙。他将夹在腋下的佟仑往赤符袭来的方向丢去,“那便将他的命留下!”语毕抽身而起,从缝隙中逃窜而出,身形如魅影般眨眼便消失在天边。

  佟仑身形直逼符阵,闻瑕迩抬手便要召回赤符,却只来得及收回一半,余下赤符在空中爆开,佟仑轰的一声摔在屋顶上,瓦片散落至地砸的粉碎。闻瑕迩走过去,见佟仑浑身上下被炸的无一完好,伸出两指在佟仑鼻前一探,已无生息。

  他抬首,眼前飞雪交织,耳畔风声不断,再也遍寻不到那面具人半分踪迹。

  朗禅仰面倒在屋檐上,雪覆肩头,他却似毫无察觉一般,呼吸急促,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夜空。闻瑕迩踏着风雪归来,将朗禅从屋檐上扶起,喊道:“阿禅,阿禅。”

  朗禅的双眼总算聚起几分神采,他虚握住闻瑕迩的手臂,“可……可有抓到?”

  闻瑕迩抓过朗禅手臂搭于肩前,勾住对方的腿弯把人从地上背起,“面具人以佟仑作饵跑了,佟仑死了。”

  “诱面具人现身不易,下次再想再诱出他恐怕更难……”朗禅胸膛起伏,“你赶快去城中再找找,说不定能再寻到他踪迹……”

  闻瑕迩背着朗禅跳下屋檐,一脚扫开地上薄积的雪,“没用。只要他隐入人群中丢掉面具,即便我们和他擦肩而过也识不出他。”

  朗禅头埋他背后,闻瑕迩空出一只手在地上画传送阵,画到一半时忽觉背心微湿。他动作一停,神情变幻几遭,低声道:“……哭什么,这次寻不到还有下次。”

  朗禅未答,搭在他肩头的手不住下滑,闻瑕迩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揽住朗禅身形转头往背后瞧去,却见朗禅双目紧阖已经没了意识。

  朗禅负伤于房中昏睡多日,今日总算清醒。他睁开双眸,第一眼便看见了在他床沿侧昏昏欲睡的闻瑕迩。他动作轻缓的坐起身来,见窗被凛风吹开,雪花飘进屋内,有几片落在闻瑕迩发间,便伸出手替对方拂下。

  闻瑕迩睡的极浅,被发间细微的动作惊醒,他看清眼前的朗禅,道:“何时醒的?”

  朗禅收回手,嗓音有些嘶哑,“方才。”

  “可觉哪里有不适?”闻瑕迩为朗禅盖好身上滑落的被子,“需不需要我再请你家中的医修来替你看看?”

  朗禅摇头,“我无事,只是那夜在墨南之事后来如何了?”

  闻瑕迩道:“后来你重伤昏迷,我送你回应天长宫,你昏睡五日今日方醒。”

  朗禅闻言微微垂首,神情隐在阴影中难以看得真切。闻瑕迩拍了拍朗禅的肩,道:“佟仑死了,也算又除去一条那面具人的臂膀。”

  “嗯。”朗禅道:“还为莫逐先生报了仇。”

  闻瑕迩放在朗禅肩上的手顿了顿,道:“你当真觉得是佟仑杀了莫逐?”

  朗禅抬起头,面上残存着病白,“佟仑亲口承认的,不可信?”

  “我与佟仑交过手,以他的修为根本伤不了莫逐。”闻瑕迩收回放在朗禅肩上的手,“即便佟仑有虫蛊傍身,也难以近得莫逐的身。”

  朗禅皱眉,似有不解,“既是如此,佟仑为何又要承认是他杀害了莫逐先生?”

  闻瑕迩忆起那日面具人为求自保不惜丢弃佟仑的景象,“欲盖弥彰,佟仑不过只是一枚弃子。”

  朗禅若有所思,半晌,道:“阿旸,还是你心思缜密。”

  “若非我了解莫逐,兴许我也会被他们糊弄过去。”闻瑕迩站起身来,“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冥丘一趟。”

  朗禅道:“可是有什么事?”

  “昨日收到传讯,但讯中未提何事。”闻瑕迩道:“今日你醒了,我便也该回了。”

  朗禅以袖掩嘴,咳嗽几声,“那你快回吧,耽搁一日恐生变故......”

  闻瑕迩颔首,背身待要往外走,忽听朗禅叫住他,“阿旸。”

  他又转过身去,应道:“何事?”

  “无事。”朗禅面上露出淡笑,“我在应天长宫等你,待你处理完冥丘事宜后,再来寻我。我们一起去追查那面具人的下落。”

  闻瑕迩道:“好。”

  闻瑕迩离开不久,房中便有一弟子敲门而入。

  朗禅靠在床头,阖眼问道:“何事?”

  弟子将一封素色书笺递到他面前,道:“二公子,青穆云家送来信笺。”

  雪覆屋檐,冷风呼啸。冥丘上下已是一片白茫之色,寒冬已至。

  闻瑕迩推开家中大门跨阶步入,踩着厚雪径直往里走,行至一半时忽觉不对,便停下来。他扫视院中四下,既不见半个人影,长廊屋檐下还挂着丧幡白布。

  莫逐丧礼已过数日,按理这些东西应该早就撤下才对,正在他心存疑虑之时,前方走来一名修士,见他回来,忙拱手道:“少君总算回了!闻先生已在宗祠等候多时了!”

  闻瑕迩闻言心中疑惑更甚,掩着未发作,调头去往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