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大笨蛋侠义入门篇(2 / 2)




我实在佩服万分。少校在尼特族侦探团里是机械方面的专家,透过电话录音这么单薄能媒体也能调查出惊人的大量信息。



「打电话的男人身后可以听到一个人叫另一个人让那女人闭嘴的吼声,然后是女子的声音,选有被骂那个人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听不到其它人的声音了。三次通话都是这样,不会错的。」



「只有三个人,很容易搞定嘛!快攻闯进去狠揍他们一顿,事情就结束啦!」



就算阿哲学长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绑匪们已经失去耐性了,我们也同样焦急。



「知道地点在哪儿了吗?」少校问道。



「大概是在哪家宾馆订了房间,叫来应召女郎之后就直接把她关在房间里了吧?」



毕竟从香织姊出门到绑匪第一通电话之间的空档实在太短,只有这种可能。



「不会是叫到自己家吗?」



「不会,那不可能。」宏哥接着回答。「那家应召站只接在旅馆的生意,算是介于色情宾馆和色情应召之间吧?这也是为了让女孩子们能放心工作。」



「唔……可以让三个男人入住的一定不是宾馆而是商务旅馆,范围缩小了很多呢:」



少校在宏哥身旁坐下,正式加入讨论的阵容。



「不过……只要在东京都二十三区内,无论哪里都能请那家应召站派小姐去吧?」我开口问道。「这么一来完全无法锁定地点啊!」



「没有其它关于嫌犯的情报了吗?那些家伙对人质的背景了如指掌对吧?应该至少有一个人认识人质吧?没办法从那方面着手调查吗?」阿哲学长如此询问。



我在胸前交叉起双臂,陷入沉嗯。



正如宏哥所说,倘若嫌犯们对人质不够了解,这个案子就不可能发生。对方必须知道香织姊在特种行业上班、应召工作的型态是小姐直接从家里出发前往指定地点,选得知道她最近要结婚——否则就不会特地挑她下手。



问题是追查这条线索实在太花时间了。



「太强了,大哥们的对话好深奥,我们完全跟不上……」



「完全听不懂在说啥……」



排排站在墙边的黑T恤男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反正我们是负责闯进去揍人的啦!」



「能不能让我们早点出场啊!」



「对了,关于这件事——」



我突然想到这件事得先说才行,于是看向电线杆和石头男。



「就算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实际上闲进去救香织姊的人数也是越少越好。可以的话,阿哲学长一个人就够了。」



「大哥,那样不行啦!」



「为什么?那样我们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正是如此。你们现在才发现吗?



「我们本来打算连旅馆一起破坏掉耶!」



「还要把那三个人一起打成肉泥耶!」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可以那样啊!」



我忍不住扯开了嗓门。



「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旅馆的人报警怎么办?」



众多黑T恤男同时泄了气。



毕竟我们的目的在于不让为人母的阵内太太有丝毫担忧,并且在完全不让她知道女儿被绑架的情形下解决这件事。话虽如此,现况也不容我们仔细地筹划再行动。要是女儿太晚没回家,房东太太还是会担心,说不定选会报警寻人;要是联络不到人,应召站那边恐怕也会起疑。



必须迅速确实地解决这件事。既然如此——



我从桌边的椅子上站起身,再次取下本部长的名牌。宏哥似乎立刻明白了我接下来的行动『要回去当侦探助手了吗?』



『暂时回去一下。帮里就麻烦你看着了』



我骑上脚踏车,向「花丸拉面店」疾驰。太阳刚下山没多久,热气就像傍晚成群的飞蚊般缠绕着皮肤。一骑进大楼问的阴凉处,汗水更化为黏着在身上的不快戚。尽管如此,我却立刻爬上逃生梯直奔三楼,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没有。



「筹到钱了吗?」



我急急忙忙冲进侦探事务所,爱丽丝劈头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委托的?」



「平常打诨摸鱼的助手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我大概也想象得到是要做什么。而且宏仔刚才打了通电话过来,把大概的经过说明了一遍。我明明没有拜托他这么做……」



「所以你才特地等我来吗?真是太好了!」



「谁说我在等你了?拜托你好好听别人说话!」



爱丽丝突然从床单上跳起来看着我。我走到床边,抓着床架慢慢靠近爱丽丝面前。



「呃……我实在付不出调查费,真的不能拜托你吗?」



因为我的步步紧逼,爱丽丝有些畏惧地往里边缩了缩,仍然强装出不合作的态度。



「干什么?你不会又打算用侦探助手的薪水分期付款吧?要是你敢打这种如意算盘,我一定会订个超高利率,让你一辈子都被账单追着跑——」



「啊啊,不……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听说过米切尔玩具公司吗?好像是一家进口杂货的公司……」



爱丽丝似乎愣了一秒,接着双手便下意识地滑向键盘,开始上网搜寻。「被绑架的香织姊就是要嫁给那家公司的老板。听说等他们结完婚,就要在平坂帮事务所那里的一楼开店。」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从爱丽丝的语气听来,似乎连勉强装出来的辛辣都消失了。



「他们家有进口北欧制的布偶啊!听说别家都买不到呢,要是附近开了这么一家店,不是很方便吗?」



尼特族侦探小小的脸蛋上一一浮现各种表情,又随即消逝。不等这轮盘般的变化停止,我又继续开口。



「但如果香织姊在特种行业上班的事被未婚夫知道了,说不定那间店也开不成了。所以才要趁还没有人知道时赶快把她救出来啊!」



爱裙丝的双颊染上绋红,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对不起,可是……不过我真的没有小看爱丽丝,只是不忍心看到房东太太难过……」



「算了!」



爱丽丝转头背对我,不停地敲打键盘。长长黑发将她的表情和娇小的背影完全遮住了。我叹了一口气,是如意算盘打得太美妤了吗?姑且不论这一回,我之前就欠过她一次,现在才会在这里当侦探助手慢慢还债啊!



没办法,只能以人海战术地毯式搜寻这一带的商务旅馆了吧?可是这样来得及吗?我边想边打算走向侦探事务所门口,就在这时——



「绑匪集团使用的手机持有人是一名叫松永耕太的大学生,恐怕是集团中的一员吧?他住的地方离平坂帮事务所很近,很可能和阵内香织有所接触。」



猛然回头的我差点一脚踩空滑倒在地,连忙撑住厨房的地板。



「……咦?什么?」



「手机没有GPS功能,所以只能查到基地台的数据。不过光凭这些就能锁定范围并找出他们可能藏身的旅馆了吧?我刚才把资料寄到平坂帮事务所了。」



「……你都先调查好了吗?既然这样早说不就好了?」



「这是我刚刚查到的啦!」



爱丽丝猛地甩动长发回过头来。



「但你之前不是说调查通联记录很花时间吗?」



「你的脑髓明明比云母的解离面还要平滑,为什么老是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呢?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快滚回事务所演你的搜查本部长去!」



宏哥,你连这么丢脸的事都告诉爱丽丝了吗?不过那也无所谓了。我只觉得彷佛一口干掉烈酒股的灼热喜悦在胃袋底部跃动。



「呃……那个……爱丽丝……谢谢你。」



「不必向我道谢。听好,等那家杂货店开幕当天破晓,你就靠那副油嘴滑舌向阵内香织讨人情,务必要来满满一辆凯迪拉克的北欧布偶。我可不接受做义工这种事!」



「……嗯,这我明白。」



「话说回来,救出人质之后,绑匪集团会交给平坂帮处理吧?」



「是啊,应该是这样吧?」



既然不能交给警方处理,也只能藉由平坂帮之手加以惩罚。



「那么我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



「绑匪集团用来和你们联络的手机。」



「手机?为什么?」



「这件事有几个疑点,我想知道答案。」



疑点?



这不就只是——起因于笨蛋绑匪集团好死不死又打错电话碰上笨蛋少年黑道,但就快要结束了的一件事吗?



爱丽丝看着我,不发一语地摇了摇头。



「那支手机恐怕才是一切的关键,还没到手以前都无法得知确切的实情。」



就凭这句话,我这个侦探肋手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了。侦探比任何人都能深深体会雷语的危险,无论是真实的酸涩或谎言的苦楚。



因此,在一切谜题都解开之前,侦探都只能以那彷佛刻在石板上的台词来拒绝助手的疑问。



『还不能说。』



所以我只能默默地退出事务所。走下逃生梯时,我打了通电话给少校。



「……是我。档案收到了吗?那么请开始调查吧。还有,请严厉地告诫帮众们,找到之后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嗯,好的,拜托你了。」



我将阖起的手机塞进口袋里,跳上脚踏车。太阳下山后的风越来越冷,我的身体与其成反比地越来越热。



回到平坂帮事务所向大家说明情况后,石头男开口了。



「我认识那个叫松元的家伙啊!」



一旁的电线杆也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他!」



「对啊对啊,他之前还说想加入平坂帮呢。」



「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一看着帮众们的脸。侦探团的三人和半数以上帮众都上街找寻绑匪巢穴了,本部内的情报搜集与整理只能由我自己来。



「而且很烦人地来过好几次!」



「上个月还来过一次。壮大哥说过不收学生入帮的,他也不听。」



「说什么只要加入我们,以后就不会再受欺负了……」



「真是个随便的家伙!」



「还写好履历表带过来呢,加入帮派又不是打工!」



其中一个帮众跑进书房东翻西找了半天,我正觉得奇怪,便看见他拿着一张B4大小的纸张出来了。还真的是履历书咧!照片上的松永耕太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虽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实在不像会绑架别人的样子。而且应征动机那一栏还认真地写着「看到在事务所工作的各位自由自在且天真烂漫的模样,令我十分向往」——其实他绕了一圈在嘲笑帮众们是笨蛋吧?



「嗯……所以说……他来过这栋大楼很多次啰?」



若是如此,那个熟知香织姊生活背景的人——就是松永耕太吗?



「一定是这样!」



「原来他不只是普通的跟踪狂?」



「对啊……如果龙进出这个事务所,就有办法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接近香织姊了……」



跟踪——很有可能。这么一来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明明很清楚香织姊的背景,却还犯下绑架这种愚蠢的错误。



「但打电话来的那个人不是松元啊?」电线杆提出疑问。「声音不一样。」



「那家伙看起来就没什么胆子,大概是让别人用他的手机吧?」



「也是啦,他也不像一块当得上主谋的材料。」



就在这时,事务所里的电话响了。室内的紧张感瞬间升高,我对电线杆使了个眼色,无言地指示他告诉对方赎金还没准备好。



「……喂?我是阵内……」



电线杆拿起话筒,低声说道。



『两百万准备好了吗?』



绑匪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我戴上耳机,仔细地聆听对方背景杂音中的声音,看看是否能听出任何蛛丝马迹。



「还没有,没办法那么快,至少要下礼拜……」



『喂!别开玩笑了!这女人做色情按摩的钱全给了家里不是?区区两百万随便领一下就有吧?』



我咬住嘴唇——连这种事都问出来了吗?难怪他这么强势。看到电线杆的太阳穴爆出青筋,我连忙挥手制止,并在手边的记事本上写下「告诉对方,钱太多拿去定存了」几个字给他看。



「那些钱都拿去定存了啦!我也——」



『啥?你还没跟爸妈说这件事吗?跟你讲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啊混蛋!』



糟了……要骗他爸妈现在不在吗?但如果对方事先调查过,一定会被揭穿……怎么办呢?就在我拚命想办法时,绑匪的态度又更凶恶了。



『喂!别以为我们会乖乖地等!』



下一秒钟,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刺进耳膜,让我反射性地一把抓了下耳机。



「你干了什么好事!」电线杆对着话筒大吼。



『不过是打断她一两颗牙罢了。别忘了这女人选在我们手上!再慢吞吞的我就杀了她!』



丢下「我明夭会再打电话,在那之前给我把钱准备好!」这句话,绑匪就挂断了。



「混帐东西!我砍死你!」



电线杆紧握着话筒大声怒吼,其它帮众也站了起来,有人沉不住气地捶打沙发,也有人忿忿地对着地板大吐脏话。



我们的确太小看对方了——我吞下满口苦涩。那些家伙不但笨,而且开始焦急了。他们真的是学生吗?虽说松永耕太是大学生,但就绝对不至于撕票吗?这种想法会不会太天真了?松元可能只是个跑腿的,其它两个人还不知道是什么身分。



不知道房东太太认不认识这个姓松永的男生?但我有办法像宏哥那样若无其事地问出来吗?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事一边走下楼梯,结果就在一楼和刚好从后头出来的房东太太撞个正着。



「唉呀?对了……你们……刚才跟香织在外头聊了一下对吧?她有没有特别说什么啊?她出门前明明告诉我今天只有一个客户,傍晚就会回来……可是现在连电话也打不通啊……」



房东太太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安。糟了……



「咦?没有耶,我不清楚。现在才八点,应该不必担心吧……」



多余的关心之语不经意地从我嘴里漏了出去。我是白痴喔:要是被她察觉了怎么办?



「可是……美津夫先生也打电话来了啊!说他们约好要打电话讨论明天的事,现在找不到人让他很伤脑筋啊……」



「……明天的事?」



「我们店里不是要改装吗?所以要先勘查啊……」



这下不妙了。香织姊的未婚夫要来吗?



「那……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嗯?」



房东太太歪了歪头。我在干什么呀?快冷静下来!不能问得这么直接啦!太不自然了!



「呃……这个嘛……我、我们明天打算大扫除整理二楼仓库,社长来的时候可能会不大方便吧?不但会很吵,又要把东西搬出来……」



我拚命地胡说八道加以掩饰。



「唉呀,那不要紧啦!不必那么介意啦!美津夫先生说只是早上上班前先绕过来看一下,然后就直接去公司了。可是香织还没回来……真伤脑筋啊……」



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要是香织姊明天还回不来,绑架事件就再也瞒不住了。



「那个可以显示所在位置的……叫什么功能来着啊?那个功能也没办法使用。不晓得是不是绑匪为什么不再笨一点,直接拿香织姊的手机打电话呢?否则这种愚蠢的绑架案就能瞬间解决了啊!」我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这个嘛……香织姊的工作是替人按摩嘛……应该只是因为突然多出其它的客入吧?而且这个时间人手也不大够……再说,工作时间通常都必须暂时关掉手机啊……」



面对尚未察觉自己是受害者的受害者,我只能拚命地安慰她。虽然非常无奈,但这也是身为搜查本部长的重要工作。



接到少校的联络时已是深夜。我一直在事务所的接待室痴痴等待,结果听到手机铃声时反应太过激烈,还差点把手机给折成两半。



『找到对方躲藏的地点了!在新南口某间旅馆的六楼。阿哲哥马上就来跟我会合了。』



留在事务所里的帮众纷纷站了起来。我再次确认了手表上的时间。



「那家旅馆的登记入住时间到几点?」



『晚上十一点。』



真糟糕,这下时间所剩不多了。约莫二十分钟后就不能再合法地进入旅馆,要是拖到明天房东太太一定不会毫无动作。最大的问题是——如果一直到天亮都放任绑匪不管,香织姊不晓得还会遭到什么毒手。



「大哥,阿哲大哥打电话来了!」



石头男递过来另一支手机。



『我到少校这里了。怎么办?要闯进去吗?万一对方挟持着人质,就算是我也没把握瞬间撂倒他喔?。阿哲学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少校,有办法偷偷潜进去吗?至少想办法让香织姊离开绑匪身边……」



我一只手拿着两支手机,勉强地进行三方作战会议。



『没办法现在立刻潜入。不过我准备了震撼弹,要硬干的话……。』



「不,千万不可以!」那玩意儿一爆炸,旅馆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并报警了吧?怎么办呢?



还是听天由命,让阿哲学长硬闯看?也不行,绑匪一共有三个人,而且从刚才的电话听来,香织姊就在绑匪身边。只要绑匪稍微离开她身边一秒钟……不对,要是抓不准那个时机也没有用,现在也没时间装设窃听器来打探最佳突破时机了……怎么办?我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摸了摸胸前的名牌。我是搜查本部长,大家都在等待我发号施令。不能再继续发呆了,总之得立刻决定现在该怎么做才行——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再度触及摊住桌上的B4纸张。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张纸为什么如此吸引我的目光。然而就在我试图将专注力转回少校和阿哲学长的声音时,耳中又响起另一件让我觉得奇怪的事。



爱丽丝说过的话——



这件事有疑点。



件数不齐的一块块拼图在我脑海里相互碰撞,渐渐组合成形。



没错,松永耕太知道平坂帮的存在。



而我便将话语放在这幅以假设铺满其余空白的拼图上。



行得通吗?



我不知道。不过,只有一试了。



『……喂!鸣海?喂喂!』



『藤岛中将你怎么了?再不快点就……』



我终于回过神来,阿哲学长和少校的声音同时灌进我耳里。



「……啊,对、对不起……」



我咳了两声,清了清干涩的喉咙。



「直接闯进去吧!」



『可以吗?』



「对。请立刻登记入住,上去绑匪们所在的楼层。但别立刻闯进房间……呃,要等到十一点整。早一分晚一秒都不行!」



『为什么——』



「我之后再说明,动作快!学长只要考虑如何把香织姊带出来就好,少校撬开门锁之后就立刻逃走。还有……宏哥到了吗?宏哥负责让其它帮众待在外面,等绑匪出来请务必抓住他们。」



『了解!』



我将没挂断的手机放在耳边,走向休息室的计算机旁。打开信箱、确认松永耕太写在履历表上的手机邮件地址,然后输入了最后的赌注。脑海中浮现的简讯内容流畅到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直到按下送信按钮都没有一丝犹豫。



接下来——已经没有本部长能做的事了。我抓下胸前的名牌握在左手手心,将两支手机紧紧贴在右耳,倾听着嘈杂背景音里的脚步声、电梯运转声、阿哲学长的心跳声和少校的呼吸声,静静地祈祷。



计算机上的时间显示为22:59的时,少校喃喃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作战行动开始。』



我用力握紧两只汗涔涔的手,如此回应:



『预祝成功——』



时间变换为23:00的瞬间,金属音和骨折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形成一种可怕的声音,从手机里迸落四散并刺进我耳里。







漫漫长夜结束,翌日到来。



八月三十一日。对于一个几乎没空休息也没空玩耍的暑假而言,如此结尾真是适合得可恶。



这天的清晨,我是在平坂帮的沙发上迎接的。



左右各有一具足以让沙发变形的庞然巨躯,还很有默契地一起张大了嘴打呼——那就是电线杆和石头男。



写着「阵内·弟」和「盼谈专家」的名牌早已撕了下来。



对面沙发上还有留守事务所的帮众们十分不象样地睡成一堆。模糊的热气盘踞在玻璃桌上,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清晰的菱形。



高温与汗臭缓缓地爬进我的意识,逐渐聚焦。



然而我却迟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我只能移动视线看一下时钟。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行动结束到现在还不到十个小时。



虽然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充满睡意,但夹在两名低智商巨汉之间睡回笼觉也实在令人不敢领教,我只好强行从沙发上剥离身躯,站了起来。



楼下传来汽车停在大楼前的声音。我轻轻推开铁门走到外面,尽量不吵醒沉睡的黑T恤男们。马路边停着一辆熠熠生辉的LEXUS轿车,一位身穿浅灰色西装、年约三十五岁的优雅男子正走出驾驶座。



「美津夫,昨天真是抱歉!害你担心了。我上班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



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眼前正是香织姊跑出马路的情景。



从整件事结束到现在——还不到十个小时耶?香织姊真了不起,竟然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堆叠了无数谎言和不智之举,就是为了迎接这样的早晨。



回到家时因为彻夜未归而被姊姊狠狠训了一顿。我冲了个澡洗去黏在身上的汗水,衣服换到一半就倒在床上昏睡不醒,结果直到傍晚才出现在「花丸拉面店」。



「没啊,撬开门锁之后我就忙着逃离旅馆了……」



「我也很辛苦啊!平坂帮那些家伙个个都兴奋地想冲进去,我可是拚了命才挡下来……」



夏季的太阳明明还挂在西边,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却已围在逃生梯前快烂掉的木台边,堆着高高的啤酒空罐聊起各自的英勇事迹了。



「喔喔!搜查本部长上班了。辛苦啦,本部长……」



「呃,拜托别再那样称呼我了啦……」



我摇摇手挥开阿哲学长半开玩笑的话语,坐在少校与宏哥之间那个旧轮胎堆成的座位上。



「鸣海小弟好像真的很累耶?大获全胜的隔天早上怎么会这样?」



「本来应该在昨天夜里办庆功宴的,因为藤岛中将说想睡觉我们才延到隔天耶!你该振作点才行啊!」



你们几个明明也没怎么睡,为什么还这么有精神啊?



「要说大获全胜是没错啦,我也不是完全不觉得高兴……」



「什么话!多亏了你事先安排的那个什么计划耶?我闯进去的时候,人质就分秒不差地刚好进了厕所,在厕所门口把风的还是那个叫松永的小喽啰……」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也就是说,我传的那封简讯生效了。



随然那只是一场毫无根据的赌博……



「鸣海小弟,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寄了封简讯到松永的手机里……」



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可是……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我用帮里的计算机假装成第四代寄了封简讯给他,内容是『八月二十三日晚上十一点举行入帮测验,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那是什么鬼?」



阿哲学长十分勉强地挤出了这句话。



「这个嘛……如果寄简讯到松永的手机,三个绑匪都会看到对吧?所以我就用只有松永能看懂的方式,告诉他平坂帮会在晚上十一点展开行动。」



而松永也确实有所响应——



所以才会在那么刚好的时机把香织姊带去厕所。



「嗄?啥?等一下……」



宏哥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所以……怎么说来……那个叫松永的家伙是帮我们的?」



「就结果而言是这样没错。」



「不过请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其实也不大明白。那个作战方式只是我凭直觉决定的。」



老实说,我的决定其实基于某个更为愚蠢的根据。说是凭直觉或许还好一点,所以我没有说出那个根据。



「完全听不懂啊!」



阿哲学长胡乱抓着头上的短发。



「所以也就是说……还是和往常一样……」



宏哥边说边伸手在口袋里翻找东西。



「只有爱丽丝一个人明白一切吗?」



从口袋里出现的是一支没见过的手机。



「呃……那是绑匪们之前使用的手机吗?」



「对啊,爱丽丝不是拜托过你吗?」



的确是这样,只是我完全忘了这回事。我接过爱丽丝称为「一切的关键」的手机。



空虚的知识碎片。



除了满足侦探的饥渴之外毫无任何用处。



「宏仔,那三只绑匪现在怎么处置?」



阿哲学长突然问起这件事。



「押进平坂帮的仓库啦!大概今晚会举行什么神明的裁判,一个个揪出来揍一顿吧?」



「那只是浪费时间和劳力吧?昨天就该扒光他们的衣服流放到闹区大街去的!」



少校十分干脆地如此直言。



「还是得做个了断啊!那些家伙可是讲义气的,当然要以帮派的方式解决啦!」



阿哲学长拍了拍少校的肩膀说道。



没错,还是要做个了断。就算最后一切都顺利进行,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尽情地歌舞欢笑举杯庆贺,侦探却没有被喜悦冲昏头,即使在盛宴的高潮仍注意清点人数、餐具或邀请函的数目。



那就是爱丽丝追求的结果。



所以我拿着手机转身走向逃生梯。



窝在床上棉被堆里的爱丽丝从我手中接过手机,盯着液晶屏幕操作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接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发一语地转向计算机屏幕。



「结果……发现什么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侦探的工作也到此结束了。这次的工作对爱丽丝而雷几乎没有收入,唯一实质上的报酬应该就是刻在那支手机里的事实真相……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耶……?」



「是啊,我现在非常懊悔。」



爱丽丝居然没有否认,真是吓了我一跳。还说她非常懊悔?



「因为我辛辛苦苦垃堆叠起瓦砾,像毛毛虫般一步步慢慢爬到的地方——居然和你闭着眼睛跳伞降落的地方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在床边坐下。



爱丽丝以理论导出的答案和我凭感觉瞎蒙的答案是一样的,但是以爱丽丝的做法却来不及解决问题。



我很清楚侦探的无力戚。



「……不能告诉我吗?」



黑色长发左右摇晃。



「告诉你一个人也没有意义。至少——」



门钤就在这时响了起来。爱丽丝闭上嘴巴,注视着床旁的监视器画面。



「——来了。你去迎接他们吧!」



我起身的同时看了屏幕一眼。事务所门外的监视器画面和这件事的开端——也就是昨天的那个时候一样,被穿着黑T恤的胸膛整个遮住了。然而今天却出现了另一个昨天没有的东西——



咖啡色的浏海、纤细的眉毛,还有一双眼睛。



「香织姊……?」



喃喃自语的我被爱丽丝推了一把,慌忙走出去开门迎接。



香织姊把电线杆和石头男留在走廊上,一个人进了事务所。



「对不起,我不请自来了。我说想向你道个谢,他们说你在这里,就带我过来了。」



她边说边走进卧室,结果就和所有第一次进去的人一样,看到床上的爱丽丝便愣住了。



「呃……」要说明这件事实在很麻烦。「这家伙叫爱丽丝,她……可以说是我们的智囊啦。我们能找到你所在的旅馆,也是靠这家伙的力量。」



爱丽丝耸了耸肩开口了。



「不需要说明得那么复杂,只要说我是侦探就好了。」



「……我不是很明白耶!」



香织姊发出极度困惑的声音。



「所以……我也该向这个小妹妹道谢吗?」



「那也不需要。这件事大多是那位搜查本部长的功劳。」



能不能拜托你别再那样叫我了啊!然而香织姊一直看着我,低下了头。



「……谢谢你救了我。其实……昨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我本来打算早点辞职的,但应召站那边说人手不足请我务必帮忙,结果……没想到会遇上那种事。你们……特地不去报警,也没有让我妈妈知道对吧……」



「没有啦,这……不算什么……」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毕竟我们拚命守住的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香织姊才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爱丽丝打破了沉默。



「……其中一位犯人是松永耕太,你之前就认识他吧?」



香织姊没有出声,视线犹疑了一阵子之后才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是经常指名你的客人吗?」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呢……」



「唯有这部分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想不出其它让你和松永耕太扯上关系的因素了。」



香织姊叹了一口气,点头承认了。



「那家伙明明还是个穷学生,却好几次都指名要找我。可是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床上和我聊天。虽然这样很轻松,但他也的确是个怪客人。结果我也太过放松而向他说了很多事,他不但开始跟踪我,居然还做出昨天那种事,真是不可原谅!」



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现在理应说出所有事实并弹劾几名犯人的侦探——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温柔而迷蒙的眼神呢?



「昨天我到旅馆时就看到两个躲在浴室里的人出来,本想逃走却被抓住了。听说他们是松水就读那所大学的校友,也知道……知道我快要结婚的事。一开始好像只是那两个学长觉得好玩,所以才叫我过去……」



「所以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绑架你吗?」



「对。那两人都老大不小了,还像小孩子般瞎起哄,怂恿松永趁我结婚前上一次。结果松永一直退缩,他们没多久就厌倦了,后来竟然说要威胁我家的人拿钱出来。真是差劲透了!」



香织姊紧紧交抱着双臂,肩膀还不停颤抖。我忍不住开口插嘴。



「那个叫松永的人……只是被那两个学长强迫加入的吧?」



「或许是这样,可是……!」



香织姊瞪了我一眼大声叫道。



「可是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和其它人有什么差别G.要是他们没打错电话,我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真是的,早知道不要和那种人扯上关系就好了!」



爱丽丝突然这么说。香织姊捣住嘴巴,一直看着侦探的脸。



「他一直想要救你。虽然没有勇气直接忤逆两位学长,他还是努力奋战了喔!」



「……你说……什么……?」



「你对松永说过自已是独生女这件事吗?」



香织姊的表情有些僵硬。



「……嗯,可是……」



「那么松永应该知道你没有弟弟。但我们的部下第一次接到恐吓电话时却自称是你的弟弟。如田不松永是站在绑匪那边的,一发现这个错误时就会指出来了吧?」



「那……怎么可能!」



香织姊脸色大变地加以反驳。



「他可能只是因为太害怕而不敢说出来而已啊!」



「连那种可能也没有。因为那通电话根本不是不小心打错的。」



香织姊的表情彷佛凝固了。



「就算位于同一栋大楼的三楼,也不可能像那样打错。那是松永设下的陷阱,他把手机电话簿里记录平坂帮号码的名称改成了『阵内』」



「……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你要看看吗?」



爱丽丝打开松元的手机,递到香织姊面前。香织姊的目光转到了液晶屏幕上。



「……说、说不定是松永在查我家的号码时不小心输入错了啊?不是因为这样吗?」



「并不是那样。他的确改掉了名称的部分。你看标示读音的地方。」



爱丽丝指着液晶屏幕的下方,那里显示着标音。



『HIRASAKAGUMI(注,平坂帮)。』



香织姊倒吸了一口气。



「这支au的手机在输入人名数据时会自动加上标音。但如果后来修改输入的名称,标音的地方却不会自动更正。虽然是个不好用的烂功能,这次却发挥了作用。」



证明了一个没用的家伙拚命挤出的一丝勇气。爱丽丝喃喃说完,将手机塞进香织姊手里。



一开始按错的按键——其实并不是弄错,而是一个小小的陷阱。但那样的陷阱并不是枉然,因为陷阱的另一头正是——



「……为什么?这种事……明明可以更……」



香织姊颤抖地喃喃自语。



「是啊,或许还有其它更好的做法。甚至可以设下陷阱让他们打到警察局,那样更能干脆利落地解决问题。不过……」



爱丽丝在床单上挪了挪身子,抬头窥视香织姊的脸。



「松永选择了平坂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有其它人能够原封不动地守护住你想要的幸福。能做到这件事的不足侦探也不是警察,只有那些愚蠢的侠义之士。」



香织姊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能成声。所有话语彷佛都被她手里紧握的手机给吸了进去。



「松永是衷心期盼你能幸福的。你手里的那个就是证据。」



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香织姊的话语才渗透了沉默落在床单上。



「……就算真的是这样……」她的目光仍在侦探细瘦的大腿间徘徊。「给我这种东西……又要我怎么办才好?」



「你自己选择吧!」



爱丽丝的声音毫无温度,彷佛连温柔都被漂白了。



「那是传达给你的心意。要抛弃或践踏它,都是你的自由。只是你无法放弃选择这件事。」



香织姊的下巴微微颤抖。



看起来像在点头,也象是在摇头。



直到她离开事务所,我还坐在床边认真地嗯索这件事。



现在的松永应该正和其它两名共犯一起接受平坂帮的暴力制裁吧?不过制裁完也就算了,没多久就会被放走。然后他会开始找寻还失的手机,于是拨打现在香织姊手里那支手机的号码吧?



到时候香织姊会怎么做呢?会抛弃它,或是践踏它呢?



或是把它丢回去呢?



我不知道。毕竟那是她的选择。



因为侦探和没用搜查本部长的工作早已结束了。



那么——我也回去当我的高中生吧?暑假只剩下不到十个钟头,暑假作业一个字也没动,更没做好开学的准备。正当我想起这些事并走向门口时,爱丽丝开口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万分不愉快,我只好在冰箱旁停下脚步,胆战心惊地回过头来。



「呃……什么事?」



「当然是——为什么你能和我导出一样的结论啊!你不是早就看出松永会协助救出人质的行动了吗?而且还比我更早发现!我无法接受像你这么愚昧的人居然领先我两,三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个嘛……我没有发现什么啦!只是凭直觉而已啊!」



「就算是直觉,你也太相信松永了吧?」



「哦……我相信的不是松永啦,而且我根本没见过他啊!我只是相信,不可能有人跟平坂帮那帮家伙一样笨。』而已啦」



爱丽丝半张着嘴巴呆掉了。



虽然十分不好意思,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想想看,这件事起因于有个白痴打错电话,然后接电话的白痴电线杆又会错意,再加上白痴的石头男等人在旁边起哄……可是怎么可能有这种奇迹发生嘛!」



放着牛奶和咖啡的托盘掉在地上,不但杯子没破还刚好变成了咖啡牛奶——有如这种情形的事件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如果有人深知这些人的愚蠢并且算计好了……



那份履历表。松永知道平坂帮的存在,也知道平坂帮里都是笨蛋。



倘若真是如此——



我只是在这个可能上下注罢了。



或许这就是爱丽丝无法跨越的极限吧?赌在一个「可能」上并不是侦探的工作。



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只见爱丽丝趴在床单上,长长的黑发像泡过水的海藻般披散开来。



「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失败……」



这……你也不必这么受打击吧?不过就是个直觉而已啊!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在我背后打开了,两人份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大哥,香织姊自己回去了,我们现在没事干了。」



「大哥,今天是你暑假的最后一天吧?我们继续玩搜查本部游戏嘛!我觉得自己说不定很适合当盼谈专家咧!」



「你们两个,统统给我在那里跪下!」



爱丽丝从床上跳起来大叫。



「这个空间实在没办法。」



「随便你们要迭起来还是怎样都无所谓!鸣海,你想逃去哪里?你也给我跪下,我从现在开始要彻底研究所谓笨蛋的思考回路,你要帮我翻译。」



拜托你饶了我吧!然而背后有电线杆和石头男的庞大身躯挡住,站在床旁边的我连一公厘都动弹不得。



「立刻进入第一题。说说看宫城县的绵政府在哪里?」「就在那个东边!」



「笨蛋,那是宫崎县的啦!」「什么宫崎县,那根本不是地名!」



结果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于是我就这样陪着爱丽丝进行笨蛋研究课程,直到当天深夜。



这个纷扰到不行的暑假——最后一夜还是如此纷扰地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