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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鹤纱,士别三日(2 / 2)


……真庆幸我又是被她从后方叫住。



因为就算是我的美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也会严重扭曲起来。搞不好对方也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选择从背后攻击也不一定。



“啊、您好呀,总教练。”



回眸·笑百媚生的美女,樱野鹤纱……别太当真。



“我真想知道你的心境是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该不会是你奇迹似地交到男友了吧?”



看来她并不打算老实称赞我的样子。话说回来,我也不打算老实接受她的称赞就是了。



“因为我之前说了那种大话嘛。那么,总教练您的整形,可以用联盟的钱来支付吗?”



我回想起我们上次的对话,一转让对话变成彼此嘲讽。我今天的立场可是有利多了。



“说得也是,想到你以后如果站上世界舞台,我的皱纹大概会增加不少吧!我是不会很在意啦,但大概多少钱都不够用吧?”



“那还真令人遗憾呀。就我看来,今天您的皱纹就一下子倍增不少了吧。”



三代总教练上吊的嘴角,不悦地垮了下来,原本揶揄的色彩也淡了许多。



“……别太得意忘形了,樱野。”



“哪里的话,您的眼镜才该擦一擦了。明天就会分出胜负这件事,总教练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面对我如此强势的态度……看来就连她也难掩内心的不悦。



“也对,既然这样,我就期待明天的比赛吧。”



“彼此彼此。”



……以今天来看,算我赢了。



不,应该说目前为止的过程,都算是我的天下。我宣告要在全日本锦标赛让总教练大吃一惊,而我也办到了。



但是,明天……如果出纰漏的话。



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可能的话,我还真不希望再冒风险说大话。



——————————



隔天,女子单人长曲。



虽然昨天我和至藤摩擦出小小的火花,但是今天早上的练习,即使我们身处于同一座场地内,别说交谈,我们连视线都没有接触过。



她也不愧是自尊心强烈的大小姐,完全没有耍不必要的小手段。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最后了。从短曲的结果来看,对至藤来说,今天也是她必须拼尽全力的舞台。



——————————



大会已经进行到女子长曲的第三组。



接下来就是我所属的第四组。



无论是哪边获胜,本季我都不会再与至藤对决了。



其中一人将会获得奥运参赛权,而对失败的一方来说,今天恐怕也会是本季的最后一场比赛。



突然一个可能性从我心中闪过。



如果至藤错过了这次的奥运,会不会就这样退役呢?



以花样滑冰来说,业余技术水准中最顶尖的奥运及世界锦标赛,都只有业余选手才有资格参赛。



如果在世界舞台留下实绩、打响名声,便能退出第一线的业余比赛,以后则会以参与冰上表演之类的活动为主,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成为“职业选手”。而转成职业选手这件事,一般都是称之为退役。



……这并非不可能。



虽然我不喜欢用四年做为区分的标准,但等到下次奥运,至藤就27岁了。在世代交替迅速的女子单人滑冰当中,很少有人那个年纪还能继续待在第一线。



大家熟悉的女帝莉雅只有14岁,我则是16岁,美国的多敏妮克·米勒是17岁。



在这种少女阵容抬头的情势下,若要论有实力的老手,大概就属俄罗斯27岁的奥尔嘉·莫托科娃,及加拿大26岁的史黛西·兰格洛普,但也就这些人而已。



要是她今年无法参赛……



虽然在公开场合中,从未听她提过这些事,但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四年前,虽然她和当时的王牌安友毽一起被选入两个奥运代表名额之内,但是……她却罹患了病毒性疾病,被迫放弃出赛。而这也是至藤响子被誉为悲剧女王的原因。



后来在前年的世界锦标赛当中,仿佛奥运前的恶梦重演,她在比赛前被迫因伤放弃,再度缺席。而被视为国内第二好手的樱野鹤纱也辜负众人期待,最后让代表名额减至1名。



那么,这次无论如何,都该让至藤参加奥运。



旁人的感情会倾向至藤,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至藤有什么夙愿,都不干我的事,更别说他人的心情了。我无须在意。



唯有强者才能获胜,这就是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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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组开始进行表演。



虽说这是前六名的决战,但这场优胜争夺战,实际上是第五位表演的我,和最后一位表演的至藤两人一对一的对决而已。虽然这样说对其他四名选手不好意思,但就连观众和媒体,他们所在意的也只是最后的两名选手吧?



我仔细地完成暖身后,便开始搭配音乐做想象练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一般来说,在花样滑冰当中,无论是单人或双人,最令人紧张的并非长曲,而是只要一个失误就会直达地狱的短曲。对目前为止的我来说,也都是如此……而我希望这次大会也是一样。



不知是否是彼得直传的理论武装奏效,我并未感到多余的紧张。我和昨天一样,坐在那张我出场前全身僵硬、浑身抖个不停时所坐的沙发上,等待我表演的时机来临。只要结果好,就算是一点小东西也希望能带来好兆头,这或许算是体育选手的一种习惯吧?



我能感受到不同于昨天的压力。



如果,如果今天我能够赢过至藤的话,很可能就能逆转情势,获得代表资格。梦想中的奥运,现在已经来到我伸手可及的位置。



“当然,我今天要全力以赴,希望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我有同感。”



想到至藤是如何错过内定,我便没有任何采取守势的理由。或许我还应该感谢那件事,才让我有今日的机会。



高岛教练悄悄地走回我身边。教练多半是担心会妨碍我集中精神,所以才特地到其它地方去消磨时间吧。



“我昨天和总教练说过……”



“你们说了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教练表现出超乎我想象的过度反应。既然这样……



“我和上次一样说了大话,还跟她打了一个奇怪的赌。如果今天我没有赢的话,下场会很凄惨的。”



“……会怎样?”



“到时候我得挑一场冰上表演穿男装出场。而且还不只这样,我还要和穿女装的高岛教练表演即席的双人……”



……教练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声音。



因为教练是连这种显而易见的玩笑话,都会信以为真的人,所以在罪恶感的驱使下,我实在无法再掰下去。



“骗你的啦。那个对教练有意思的三代老太婆,怎么可能会让教练做这种事嘛。”



“……你呀。”



看来我比赛前的心理状况,似乎还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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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樱野鹤纱……】



……时候到了。



“尽情发挥吧,鹤纱。”



“嗯,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和场边的高岛教练结束了最后的对话,便稍微意识着自己的黄绿色服装及连维纳斯都自叹不如的美貌,边展开双手向观众及评审强调自己的存在,边滑向场地中央。



由于我是备受瞩目的选手,因此场中响起的掌声也格外响亮。



“喂、你也说句话吧。”



“可以吗?”



彼得那小子,多半是认为我在精神上没有问题,所以才选择什么都不说吧,可是要是不听这家伙说些什么,我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祝你好运。”



“谢啦。”



……这或许也算是种迷信吧?



萧邦的华丽大圆舞曲。



在扩音器播放出的钢琴旋律下,樱野鹤纱的长曲开始了。



最初的三圈勒兹跳+三圈托路普跳,我是在上次的HNK杯当中首度挑战,并且失败了。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在正式比赛中成功过。



也许是我多少对这个动作有些在意吧……因此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可是,我在练习当中已成功过无数次,成功的机率也不算差。就算动作多少有些僵硬,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失误才对。



……我能感觉到在仅仅不到几秒的时间内,我便自动地将自己的思考整理完毕。



只要和平常一样就好了,结果全都在机率之内。



首先是三圈勒兹跳。



起跳……完美落地,再一次。



三圈托路普跳!



“……喔!”



……右脚承受了我的一切。



“哈!”



成功了。看到自己成功着地,我展开的双手一握拳,不由自主地做出庆祝的动作。



“很好!好的开始!”



以我的实力,这是当然的!我无声地如此回应。



……可以!



三圈路普跳、换脚组合旋转、两圈艾克索跳,通通都轻松成功,接着进入前半到中盘间的慢节拍部分。



这里重要的是缓缓延伸出来的滑冰动作,以及留意到每根指头的纤细动作、表现,还有最重要的……



就是上次被那个讨厌鬼老太婆说成是狒狒讨人欢心的笑容。



在想到这件事的瞬间,我努力控制自己反射性抽搐的脸皮。



我在螺旋路线中加入了各种连接步,完美地滑完慢节奏的部分。接着,我配合节奏突然转快的曲调,使出三圈沙克跳。



轻松成功!



虽然这样想有违彼得的机率论,但现在我实在不认为我会在跳跃时失误。所谓的进入状况就是这样吧!



就连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这种些微的精神膨胀,竟让人感到意外地舒服。



三圈菲力普跳、两圈路普跳的组合跳成功后,我用击掌取代庆祝动作。



……体力还很充裕,还可以。



我结束驼式旋转后,便顺势再度加速。我配合着音乐,像是要炒热气氛般地展开双手,接着稍微憋一口气。



我从连接步直接转成三圈托路普跳。



“OK……!”



速度并没有因落地而减缓。



到目前为止,都完美到令人觉得可怕的程度。滑冰动作本身也十分顺畅,因此体力也没有太大的消耗。



真是顺利得令人害怕。



“好,上吧!”



总算来到了表演终盘,高潮之一的蛇型连接步。



此时也接近了大圆舞曲的最高潮,钢琴所发出的每个声音的音量逐渐增加。我的连接步也配合着音乐增加动感,在场地中奔驰。



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



我与之呼应的笑容,肯定也因此更添光彩。能靠连接步让观众的情绪沸腾到这种地步,我真是太厉害了!



虽然我的呼吸已经逐渐急促,但因为绝佳状态而感到亢奋的精神,就某种程度而言已经凌驾肉体,消除了疲劳。



我已经完成了五种类型的三圈跳跃,共计成功了六次跳跃,并且有二次的组合跳。剩下一次跳跃,还有第二次的三圈勒兹跳。



成功的话,奥运就……



突然,身体因为这个想法而紧张了起来,多余的意识在最后一刻……



“放心,照平常来跳就行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嗯,轻松多了。



我从连接步顺时针转过身。



接着将重心移到左脚外刃上,然后用右脚尖往冰上一蹬,三圈勒兹跳……



很好,转得很顺……



“啊!”



我发出了极短的呻吟。



……我现在……



腰部和左脚都紧贴着冰面,任凭惯性摆布。虽然这仅是半瞬之间的事。



在旁人眼中,或许这不过是刹那间的空白而已。我立刻起身,继续完成最后的动作,只不过……



我真想痛打自己一顿。



竟然在最后的最后摔跤了!真是太蠢了!我真是的……



“你已经展现出最佳的演技了,用最棒的微笑来收尾吧!”



听到彼得努力给我的鼓励……我稍微重拾了信心。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最后了!



我转向滑往场地中央,并做了一个飞跃式蹲坐旋转。接着我交换轴心脚,缓缓打直身躯,改变成标准旋转。我将旋转速度加快到极限。



光是标准旋转,大概就转了30圈吧。



接着我减慢旋转速度,让身体面对场地正面,评审所在的位置后,便让双手微弯,优雅地将手高举到斜上方……



“喝呀!”



在摆出收尾姿势的同时,我喝了一声。仿佛是想甩去结束前的严重失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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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观众席上丢下了比昨天还要多一倍的花束。



虽然我礼貌性地向场边的观众致意,但是……我脸上极度复杂的表情,仿佛连我自己都能看见。



我现在的心情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整体来看,我呈现了相当优秀的表演,也许应该高兴吧?可是,在最后……



“这是场很棒的表演,真没想到我也会被你感动呢!”



“要是最后成功的话,结果会更好的。”



这话一说出口,更加深了心中的悔恨。黄绿色的衣服上,沾上了冰面的白色结晶。那其实是……血淋淋的伤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也是机率上的现象嘛。”



……真是那样吗?



在进入最后的勒兹跳之前,奥运资格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的身体因此产生了连自己都能清楚感受到的僵硬。虽然那可以用彼得的话来解释,但那个失误的最大原因……



“那是我……不够成熟的关系。”



无论在何种状况下,都能以平常心起跳才能谈机率。我终究还是没能达到那个境界。



对自己能力不足的失望,化为沉重的叹息。



我离开冰面,和迎接我的高岛教练击掌后,教练轻轻地抱住我的肩。



“你表现得很好。鹤纱,你表现得真的很好。”



但是,我心中似乎还罩着一层阴影。如果最后的勒兹跳成功的话,应该能享受到更大的感动才对……这个想法挥之不去。



“真是可惜。”



“什么话,你表现得太棒了。”



教练满脸的笑容,他脸上的骄傲神情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是……



原本希望渺茫的都林奥运,因为这两天的绝佳表现,正逐渐成为现实。



而在这个关键机会,我却……!



对至藤来说,我原本可以给她更大的压力。这下子,她或许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吧?



【樱野选手的得分。技术分数。】



场内的视线集中到大型屏幕上。



场内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寂静被欢呼声取代。



“5.8、5.8、5.8、5.8……”



八个5.8漂亮地排在一起,只有最后一位评审给了5.7。虽然这个分数绝不算差,但如果最后的勒兹跳成功……大多数的评审应该都会给5.9才对。



在最后的最后摔跤,这种不良印象,不知又会对接下来的艺术分数造成多少影响。



【表现分数。】



……分数瞬间在屏幕上排开。



我的美貌明显地扭曲。



“5.7、5.8、5.6、5.8……”



“5.6?”



看到那个分数时,我最先感到的是愤怒。



原本想说有两、三个5.9也不奇怪的,但我最好的成绩却只是六个5.8。



看到本日首屈一指的高分,观众们献上了响亮的掌声。事实上,和数个月前的我相比,这已经是十分优秀的分数了。



可是……老实说,我很不满。是评审们对我木头人的印象,没那么容易忘记吗?



还是说,是因为还有至藤的关系?他们是想到如果我的艺术分数出现5.9,就没有分数留给她了吧?



“鹤纱,微笑、微笑。”



听到彼得这么提醒,我才注意到大型屏幕中央一副臭脸的自己。虽然我想用笑容回应观众的掌声,但是……我实在办不到。



印象,这很重要。



虽然我在这场大会之前都不断出现失败,但这次果敢地用新表演挑战短曲,并以无失误完成了表演。而且,就连长曲也呈现出完美的表现,只差一个跳跃。



如果能够连续两次完成完美的表演,我多次的失败应该也会变成过去式。



我错过了挥去“常失误”这种负面印象的绝佳机会。



要是至藤被选为代表,那么……



如果那次能成功。



也许我会一辈子都记得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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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号,至藤响子选手……】



……我坐在吻与泪的长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今天最热烈的掌声迎接、穿着紫色清纯服装的竞争对手。



“你要在这里看吗?”



高岛教练试探性地问我。在下一位选手表演结束前,待在这里并不会有任何问题。教练担心的,应该是在媒体和观众都会注意到的公开场所里,我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没关系,我会尽可能安分点的。”



如果我在至藤失败的瞬间表现得特别高兴,事后肯定会成为问题。我樱野鹤纱再怎么说,也不是那么没常识的人。



但话说回来……



表演完毕的选手,为了胜利所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祈祷竞争对手失败而已。要是稳健的至藤在跳跃时摔跤,我也不敢保证我不会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摆出胜利的动作。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离开这里。我想在这里亲眼看完一切。



在我视线当中只有至藤响子。我保持坐姿让身体向前靠,两手肘顶着膝盖,双手捂着自己的嘴。



……失误吧,至藤响子。要去奥运的人是我。



失误吧,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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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乐演奏起复古的旋律。



至藤响子的表演开始了。



《革命千金》。



这是至藤的使用曲曲名。据说这是至藤为了奥运,特地委托作曲家制作的原创乐曲。



身为明治时代大财阀家中的温室花朵,却同时拥有着不拘泥于形式的价值观与大胆的行动力。奔放的美女,这似乎是至藤在这个表演中所诠释的印象。



在缓慢的旋律中加入了钢琴的高音。在冰上逐渐加速的至藤,用倒滑稍微助跑了一阵,在抵达场地转角时,展现她最初的组合跳。



三圈勒兹跳、两圈托路普跳。



……成功了,轻而易举。



我维持前屈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有鼻子用力地呼吸了一下。简直就像不会失误的样子,甚至就连期待她失误的我,都因此感觉到此举是多么地空虚。



“看来她今天的状况也很不错呢。”



可视为失望,也可视为佩服的台词。不过就彼得的个性,应该是后者吧?



轻松完成最初跳跃的至藤,再度利用速度穿过场地中央,摆出架势。



三圈托路普跳,接下来……



又是三圈……???



……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场内立刻响起情绪沸腾的欢呼声。



3圈+3圈的组合跳成功了。冲击瞬间传遍全身,我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真不可思议。”



……输了,虽然不甘心,但真的败给她了。虽然难度不及我所成功的勒兹跳+托路普路,但在女子滑冰的世界当中,3+3的效果相当显著。她活用了上次过于保守的教训,采取了攻势,而且还确实地成功了。



对所有事情都已经做完的我来说,我已无计可施了。如果至藤再次展现出完美的演技,到时候……就全部结束了。



失败两字开始在我的脑中闪烁。



……三圈菲力普跳成功后,曲调便转为节拍轻快的横笛旋律。这是能让至藤彻底发挥她精细技术的部分。



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跑出温室时的旺盛好奇心,被至藤诠释得淋漓尽致。动作、服装,与音乐的完美调和,仿佛让人看到明治时代的背景浮现在眼前。



虽然基本上采用了芭蕾的技巧,但却有着不仅止于芭蕾的深度。在这样的表现力上,至藤无庸置疑地在我之上。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能以积极性及跳跃难度来超越她,但如果连这些方面都无法表现出差距的话……



刹那间……她的视线和我重叠了。



不、大概只是错觉吧。对方应该不至于想这么多。



“刚才你和响子的视线对上了吗?”



“……你也这么想?”



我用身旁教练听不见的音量,在自己交叠的手中小声说道。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这是代表对方的集中力出现了些微的破绽吗?还是说,那只是表示着……



绝对的自信?



配合着更加高亢、纤细的音色,至藤展现了轻巧的连接步。她稍微做了一个准备动作,接着……三圈路普跳。



啊!



我在心中发出尖叫。



……至藤失误了。原本应该是三圈的跳跃,可能是时机上的些微偏差,在转身时施力不稳,结果只转了两圈。



这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失误。但是,那是刚才偶然交错的视线对她造成的影响吗……?



可是,至少在表面上不见她有丝毫动摇。至藤配合曲调展现出后仰弓身旋转后,接着交换轴心脚,又表演了一次后仰弓身旋转。冰刃不破坏冰面的技术、洗炼的旋转、优雅的肢体线条,仿佛她的双手正缓缓地带她飞上天空。



“真是漂亮。”



……所以我真的没有胜算,干脆放弃算了。



虽然彼得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但在我耳中听起来却没什么两样……



至藤响子的长曲《革命千金》,进入了后半段。



在期望她失误的我面前,她又轻松完成了三圈沙克跳……不,她在落地时有些不稳。在略微欠缺流畅感的状态下,她又接着实行飞跃式驼转。



至藤的动作明显地开始僵硬了,虽然在表演开始时还显得十分沉稳,但是……她正一点一点地表现出焦虑。



这样下去的话……我会赢。



……对竞技者来说,恐怕没有比这更有魅力的邪念。但是,要甩开近在眼前的奥运资格、在脑中不断闪过的荣耀,对凡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么说,但在紧张中仍努力保持水准的至藤,如果在接下来第二次的三圈勒兹跳成功,那么……我还是很难有胜算。



在5种3圈跳跃当中,被誉为最高难度的三圈勒兹跳,可说是左右女子单人项目的重大因素。如果要成为世界级的选手,跳二次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在表演最后挑战第二次勒兹跳,希望借此得到高分,但最后却失败了。



所以……



“你也失败吧。”



我小声、但清楚地说出这句话。



在至藤即将实行勒兹跳之前,我撇见至藤的表情出现前所未有的僵硬。我摆在嘴边的手握起了拳头。



从今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如此纯粹地希望他人失败了,应该不会才对。所以……



所以,只要这次就好……



下一瞬间……



至藤她……摔跤了。



我的自制心,也不知消失到何方。



——————————



当日本的王牌,至藤响子表演结束的同时,我也从吻与泪的长椅上起身,躲到镜头外。躲到镜头外的,也包含了我对至藤在后半逐渐失常的事实,所表现出的期待。



勒兹跳的失败成了至藤的致命伤,至藤多半是在起跳之前犹豫了。说不定她临时想取消在那时冒险挑战第二次勒兹跳,打算换成较安全的动作。



但是,最根本的问题,也许还是评选之所以会拖到这次比赛的原因。或许她的消极战略,已将她本身紧紧地限制住了也说不定。



在心理准备稍有破绽的情况下挑战,只有失败一途。



要赢就要表现得更完美。如果能以无失误结束就能去奥运。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让至藤的身心都僵硬了。



在勒兹跳失败的瞬间,革命千金的面具也随之剥落。至藤带着抽搐的神情仍旧继续表演接下来的圆型连接步,但是始终无法重拾乱掉的节奏。即使她完成了最后的两圈艾克索跳,仍无法抹去整体表演上的缺陷。



我已经确信自己的胜利。



即使如此,观众献给至藤的掌声,仍旧比我那时还要响亮得多。



我回到休息室,透过电视画面等待至藤的分数揭晓。在我身旁的高岛教练也带着紧张的神情,等待自己学生竞争对手的分数。



……整体的速度感,应该是我占上风。跳跃的困难度与质、连接步的洗炼度,甚至是失误的绝对数,我的表现都比较好。虽然对手原本应该在表现力上有所优势,但在后半段出现严重失误的状况下,肯定也没有平常应有的说服力。



今年的全日本锦标赛,是我樱野鹤纱获胜了。这点是无庸置疑的,就算联盟那些大人物比较欣赏至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但是,谈到奥运代表资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眼前还是得先看评审如何评断至藤的演技。



注意到自己出现在大型屏幕上的至藤,以笑容回应场内观众们的欢呼,但是……还是能看出她笑得相当勉强。毕竟这次表演距离她所能接受的范围,远远差了一大截。



而这时的我,也因为身体内部鼓动所产生的惊人音量,在精神上有显著的消耗。真想不到我竟然会为他人的分数,变得这么神经质。



【至藤选手的得分。技术分数。】



广播结束后,屏幕上立刻表示出至藤的分数……



观众的反应有着少许的欢呼声和惊讶。有一个5.8六个5.7,二个5.6。



……那样子还可以给5.8呀。



我感觉到胃部阵阵绞痛。其中一、两个评审,也许打算把至藤推上第一?虽然在九名评审当中,只要有过半数的五名评审给我第一的分数,就算我赢,可是……



“放心,一定没问题的。”



“还很难说呢。”



问题是艺术分数。



如果至藤表现完美的话,应该会有整排的5.9吧!就算出现6.0也不奇怪。但是现实上……



【表现分数。】



我摒住呼吸,注视着画面……



“耶!”



至藤的综合分数是第二名。当屏幕上表示出这个结果的瞬间,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握拳的手不停地朝空中挥舞。



“赢了!”



“我赢得全日本冠军了!哈哈!”



难以言喻的喜悦,因为我得到滑冰选手目标之一的全日本冠军头衔了。



但是……这还不是我做梦都会梦到的快乐。接下来将由联盟内部协议决定奥运代表选手。正式发表结果,是明天的事。



虽然这件事已经折腾了我好一阵子,但我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算最后决定由至藤做为代表选手……我也不后悔。



——————————



2006年花样滑冰全日本锦标赛,女子单人项目结束。



主办单位为了获得优胜的我及第二名的至藤,按惯例举办了记者会。



虽然对我来说,这是我首次以全日本冠军身份所参加的记者会,但想到明天还有奥运评选的结果,就觉得这场记者会的时机还真是尴尬。这时候表现得特别高兴也不太好,干脆和上次一样,做些形式上的答复应付过去吧,可是……



情况不容许我这么做。因为至藤在三圈勒兹跳摔跤时,我当时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份了。



“那时候的庆祝动作,可以解释成是反映内心的表现吗?”



你在至藤表演的时候,都在看着我的美貌吗?这种话毕竟是不能说出口的。



“关于这一点,我会反省的。”



……真难想象这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自己其实无法掌握我表现的喜悦有多么明显。但是,无论程度如何,那都是一定会受到责难的行为吧。



“至藤选手,你有什么话想对樱野选手说吗?”



“我认为樱野选手在这次大会上表现得相当优秀,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对她说的。”



提问的人应该是希望至藤对我的轻率行为发表感想吧?但是至藤并没有随着他们起舞。



比起这件事,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件事对评选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该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被断定成是人格恶劣的选手吧……



——————————



比赛结束后,按照惯例举办了谢幕晚会,正当我穿上黑色套装,动身前往旅馆的会场途中时……



内定是至藤……



这样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耳中。那些媒体记者像是抓到大新闻似地聚在一起鼓噪。



“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但是,我的内心却像是刮起暴风雨般地动摇。从我身上瞬间冒出的汗水,应该就是所谓的冷汗吧?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鹤纱。”



彼得虽然努力安慰全身瞬间被冷汗濡湿的我,但却没有任何根据能说明哪里有错。



那些记者注意到我了……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将我围住。



“听说奥运代表已经决定是至藤选手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就是无法立刻做出回应。



你们是听谁说的?



像这样顺应情绪反问的欲望,我必须压抑下来。



“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呢。”



我尽可能平淡地回应。不知道我在表情上的伪装能发挥多少作用。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感到不满吗?”



“不甘心吗?”



数名记者的问题重叠在一块。也罢,反正都是我不会去回答的问题……



“……可是,我听说明天才会决定吧?”



……我的步调似乎有些被打乱了。



“如果今天就决定的话,我想从一开始就应该明说的,不是吗?”



这些家伙的目的,是想趁机诱导我掉下眼泪。



虽然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但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我死也不会让这些人称心如意。我决定立刻结束话题,穿过记者的包围,但是……他们却不打算乖乖让开。



“在获胜当天得知代表资格落选,你应该难以接受吧?”



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歇斯底里,那就正好提供他们想要的冲击画面了。



我用右手食指将伸到眼前的大量麦克风拨开……但随即才注意到,这种动作有些过份,真没想到我也会摆出这么大的架子。



“不好意思,晚会的料理会凉掉的。”



我掩饰内心的焦虑,强行突破人群前往晚会的会场。但是大量的麦克风与摄影机镜头,仍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对于即将要前往都林的至藤选手,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吗?”



“关于评选标准你有不满的地方吗?”



突然……我在原地停了下来。



一想到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究竟要怎么拉下脸出现在晚会会场,我就……



“喂、别推呀!”



“哇……!”



约20名的记者从我背后一起朝我倒了过来,我靠着与生俱来的运动神经躲过那些倒下的人,然后……



匡啷、叩咚!



看来十分昂贵的摄影机彼此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大群记者们不由自主地陆续摔成一团。



我瞥了一眼那群人的丑态……接着便快步转身离去。



在附近数名旅馆服务人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我快步通过宽广的走廊。



“再怎么说,刚才那样会不会……”



“我又不是故意的。”



……当然,那些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一定会用笔对我进行报复吧。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



谢幕晚会的会场禁止未得到许可的媒体进入。虽然这点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情绪低落的我来说,就连吊在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看在我眼里都让我觉得十分碍眼。



我进入大厅后,仅数秒不到就看见了至藤。她正站在一张自助餐桌旁,和熟识的选手们谈笑。但是……对已经确定成为代表选手的人来说,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没什么光彩。确定获选的情报,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才对。



也许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在公开场合掩饰自己的情感吧?还是说,在这次大会输给我这种货色的打击,大到足以压过她获选奥运代表的喜悦呢?



虽然我打算趁现在干脆地上前向她道贺,但老实说,我还没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



“三代总教练人也在这里喔。”



“我知道啦。”



她正被联盟的老头们……更正,被那些大人物们围在中间,一手拿着没有品味的鸡尾酒,边谈笑边努力从自己那张浓妆艳抹的穷酸面孔上挤出笑容。由于以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她的身材算是相当高挑,因此身边的男性几乎都比她矮上一截。看起来就是像女王蜂和工蜂。



虽然我实在不想去招惹那些人,但是……我和那老太婆还有帐要算。



虽然我并不想抱怨,也希望自己能够自制,但很遗憾的是,我的自制力远不及至藤的十分之一。



“方便打扰一下吗?总教练。”



……虽然我是从背后突然对她出声,但看来老太婆早就已经注意到我了。



“喔,鹤纱。以你来说,你今天的表现还挺……”



“客套话就免了,不用跟我打无谓的官腔。我只是想知道明明说好是明天的事,却在今天就立刻决定的理由。真希望你能多少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呢。”



“樱野!”



对我那与客气两字无缘的语气感到震惊的男人们,慢了半拍才做出了无新意的反应。



“你对总教练用那什么……”



“没关系,我不介意。这孩子的个性就是这样。”



……这个举动或许真的值得佩服。她只说了这句话,就压住了那些大人物。但话说回来,被那些人围住的总教练,才是他们当中地位最高的人。



“樱野,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打算用装傻来应付我吗?这件事有多明显,可是连你那引以为傲的浓妆都无法掩饰过去的!”



……皱纹和青筋同时从总教练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喂!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们吧!”



会场开始出现骚动了。又是她?我仿佛听见有人这么说道……



“鹤纱,该不会……”



“你给我冷静点,鹤纱。别惹麻顷。”



……老太婆脸上的扭曲消失,嘴巴也紧闭成一条直线。这种安静的魄力,让我稍稍退缩。虽然彼得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我现在实在没有余力分心去理他。



“你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停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如果要选至藤,我没有意见。但是,这种做法实在太敷衍人了,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就好了吗?三代总教练的名声会为此哭泣的。”



我话说完,但看到对方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让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了。这就是所谓摸不着边的感觉吗?



“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奥运代表已经决定是至藤了吧?我是这么听人说的。”



我看了看三代总教练与她周围那些老人们彼此对望的视线及表情,我才发现是我自己太性急了。



而我也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好像是……误会了。”



“我想我是说过明天才会决定代表选手才对。我们待会儿才要协议选谁当代表。”



……我有数秒的时间,都沉浸在安心感当中。但是为了莫须有的罪名找总教练麻烦,要找到台阶下当然也不会那么容易。



“看来是我错了。”



虽然我老实地承认,但不能就这么了事。



“抱歉惊动各位了,真的很对不起。”



……紧接在我道歉之后,总教练那惹人厌的笑容便立刻重拾活力。



“我想多半是你把媒体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当真了吧?以堂堂的樱野鹤纱来说,还真是不像话呢。”



……唔、可恶!



突然被大群记者包围,从一堆人口中听到至藤被内定的消息,要怎么不去相信嘛。



可是,总教练就是这种人。碰到这种我无法反驳的机会,她肯定会善加利用。



“也罢,反正你那欠思考的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刚才听到我对总教练口出恶言而吓到失去血色的大人物们,又再度为她对我的态度感到惊讶。



在我和总教练之间,这种对话早习以为常。但就算这么说,要习惯这个上了年纪的三代讨厌鬼老太婆,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比起这个,樱野,老实说,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这次真的表现得很好。”



“……谢谢总教练。”



……我多少明白这个总教练不纯粹只是个讨厌鬼老太婆的理由。也许就是她无论个人情绪如何,该称赞的时候,也绝不会吝于赞美的关系吧。不过,有机会损人就会喜孜孜趁机损人的穷酸相,倒是掩盖了这少有的优点。



“还有医生他大概是觉得你不需要治疗,所以已经回去了。你运气不错嘛,这次没有出现僵硬的症状。”



……总教练似乎是用她那让人火大的表现法,承认我克服无表情所做的努力。不过她说的是“这次”就是了。



“下次你那跟烂黄瓜没两样的个性,也顺便改改如何?”



我瞬间火气都上来了。



“多谢关心,不介意的话,你今晚要不要也去做不可告人的事呀?”



“你……!”



……这么说似乎有些过火了。



“我告辞了。”



我丢下表情微微颤抖,连鼻孔都气得撑开的老太婆,还有被这段对话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大人物们,快步离开现场。



“再怎么说刚才那都太过份了啦!那个人可是……”



“我知道啦。”



的确,在代表评选时握有最大决定权的人,不用说也知道,就是三代总教练。



但我认为……那个中年讨厌鬼,多半不会让个人情绪影响这件事。虽然这个想法没什么根据,但这么想应该没错。



如果最后至藤真的获选,那也是因为她的实力。因为我实在不认为总教练本人会因为我多次和她斗嘴,就以此做为淘汰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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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虽然我已经回到了高岛家,但实在没有心情悠哉地休息。



代表选手的名单会在今天下午发表。



“要是被选去参加奥运的话,就能用练习当借口跷课了。”



“要是这句话被人听到,你肯定会落选。”



……我稍微想了一下,各种评选标准便从我脑中闪过。



洗炼的表现力、跳跃的安定感、过去的实绩、本季的成绩、世界的知名度……这些全部都是至藤响子的加分要素。



相对的,我、樱野鹤纱。



基本的速度、跳跃的魄力、多样的连接步、充沛的体力、崭新的短曲,还有……啊、还有绝对不能忘记的,我这价值一百亿美金的美貌。



不过不管哪一项,通通都是部分的东西。在评审间的知名度,在大舞台上的实际成绩,这些方面我都是压倒性的劣势。



我的负面要素也不少,精神面的不成熟、经常在短曲中失误、对媒体及联盟相关人士的恶劣言行、招人嫉妒的美丽外表……



再加上与至藤悲剧女王的强烈印象相比,基本上我看起来只是个讨厌鬼。大半的媒体都与我为敌,要是来个问卷调查,应该会出现压倒性的差异吧!



“……我根本没机会嘛。”



我自嘲地将这句话说出口,便一头扑倒在床上。



“怎么啦?突然说这种话。”



“没事啦,你少管。”



要说可取之处的话,就是最近距离锦标赛这一个半月内我所展现的气势。这一点确实有可能会被考虑在内,就算以其它的运动来看,选择气势比较旺的一边通常都是对的。这样的例子,应该不少吧。



“啊~~!不想了、不想了!”



不管我再怎么想,结果都不会改变。想到抱着期待却听到落选时的打击,就觉得还不如睡觉来得好!我昨天晚上就是胡思乱想,结果根本没睡好,身体明明很累的。



我脱掉袜子,连背心和夹克都没脱掉,就直接盖上棉被,朝梦乡前进……



然后……



当天傍晚。



把我从梦乡拖回来的,是高岛教练和洋子告知我获选奥运代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