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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endar Steps(2 / 2)


那个变化并不算大,但是——



“要是让那孩子拿出完美表现,你认为你会有胜算吗?”



玛雅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迫使我与现实做出决断。



“虽然花样滑冰基本上是与自己的战斗,但这次首要的大前提则是要如何让对手失常。没有这个条件,终究是无法击败那孩子的。这点你应该也明白吧?”



我的脑袋擅自点着头,这是没有反驳余地的纯粹力量论。



“现在要靠的不是别人,而是靠你自己的表现。而且如果能以纯粹的技术及内容诱使那孩子受到影响,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我明白了。”



玛雅轻易挥去我的迷惘。



这是运动,并且是一分高下的竞赛,这么做没有任何不对,重点是我有没有那个能耐。



四年前,加布莉面对已经逐渐形同无敌的莉雅,便彻底制造出那种状况。她在莉稚上场的前一顺位,完美演出充满动感的爱尔兰风表演,使当地观众的情绪异常沸腾,并创造出现场异样的气氛,但是……



在极端严酷的情势下,当时才刚满……岁的女王却仍然不为所动,让计分板上填上了满分的数字。



连当时加布莉都办不到的事,我现在能够办到吗?



“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你对那孩子西百是特别的存在。”



“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



“去年夏天,那孩子招待你到家里去了吧?”



我闻言耸耸肩。



就算真有什么特别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



“你对那孩子来讲是重要的人,所以她总会特别费心观察你的表现,包括你的举上及引发的骚动。”



“有……这种事啊?哈哈……”



想到前年我们在瑞典时共进晚餐,更早之前则是在上届奥运的长曲结束后……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由于我在意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立场,因此当时我只是感到惊讶,可是到了现在,我也开始将她对我的种种举动当成善意。



从一开始,我对那些只是感到高兴、骄傲,可是……



“真是败给她了……”



可是现在那些对我来说,已经让我觉得害怕、恐惧。



当可能是唯一的”特别存在b悖离自己时,无与伦比的女帝又会



“我在上个月大奖赛决赛的时候应该说过,你要好好运用你现在和她不只是竞争对手的立场。”



“……是啊。嗯,我记得。”



我在一次呼吸的时间里用力闭上眼睛,接着催促玛雅继续说。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莉雅会想那么做?要怎样才能让她想观看我的表演?难道说,要利用她所说的特别立场吗?



我的心跳明显变得强烈,胸口也在紧缩。



这种做法隐藏着极大的危险,也就是让她更加愤怒的可能性——



“如果是无可取代的你,应该能够打乱她的步调才对。”



“这可不容易呢……”



我甚至不知道我这句话是在对谁说的了。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后,我想到了一件事,那是关于刚才这个瞬间所产生的全新观点。



“另外,我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要白白浪费感情方面的纠葛。”



“……等一下。”



这只不过是假设,可是这些话却像是算计好似地加深我的想法。



我的心跳加速。



说不定这些都是玛雅算计好的,她设法让莉雅跟我之间有更深的连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无论是我在圣彼得堡的冰上表演中与莉雅合作,或是之后住在莉雅那里,她都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不对,如果那是因为她抱有更深的确信才采取的放任行为呢?如果她知道我们迟早会决裂,而一直在等待那一刻到来的话!



“怎么了……”



“玛雅!”



我单膝撑起身子,原本筋疲力尽的身躯点燃怒火,全身微微颤抖。



“难道你……”



“你想说什么?”



就算我站起身正面瞪着玛雅,她仍旧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她完全阻隔了我的情绪,让我的不耐累积在自己体内。



“你……”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的愤怒只能堆积在自己心中。为什么我说不出口呢?为什么我无法说出口?



这样的疑问在转眼间不断堆栈,也让我的想法再度转换。



我清醒了……我的理性回到应处的位置安定下来并恢复冷静。



不管怎么说,至少那次决裂的原因是来自我亲口说出的话,而且那是未跟任何人商量,自己强行采取的举动。我不认为玛雅能够连那种事都能计算在内,而且……



我想胜过莉雅!这么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玛雅此刻告诉我的策略,恐怕是唯一的一条路、唯一的可能性。她接受了我那样巨大且不自量力的要求,我有什么理由责备她?



就算现在这个状况是玛雅策划的,我也没有任何抱怨的道理。



友情与胜败——如果问我要选哪一边的话,我会怎么回答?



这是过于残酷的一一选一,可是我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下问我,我都是一名运动员。



“对不起,希望你能忘记我刚才的举动。”



“真是莫名其妙。”



玛雅轻哼了一声,别过她那张丰润的脸!



“这就是突发性鹤纱症候群吗?”



——我当场僵住。



“……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那孩子跟我提过的。”



“莉雅真是的,连这种不该说的事都……”



我虽然试着苦笑,但是我的表情却以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转为悲伤。



我刚才态度轻松且语带亲密地说出莉雅的名字,这在过去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但现在已经不容许了,这实在教人难受……



“玛雅。”



为了转换心情,我在提问的同时顺势坐在地板上。



“莉雅她以前曾经生气吗?”



玛雅凝视着远方,这个举动想必代表她在回想过去,这也让我难得看到玛雅在回答之前会有的空白。



“那已经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曾经有过吗?”



虽然莉雅的愤怒和加布莉的生气有着不同的意义,却都同样让人无法想象……直到降临在自己身上为止。



“那是她8岁时的事。”



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同理心。对玛雅而言,她现在和我一样都失去了在过去理所当然的现实。一边是师徒关系,一边则是友情,双方都是因为相同的少女……



“在某场赛事中,当时旧岁的选手向那孩子挑战。那是一个一头红发且富有才能的漂亮选手,不过严格来说的话,那应该比较接近挑衅。”



听起来简直就像在说我一样。



我的那个举动算是挑衅吗?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那孩子当时在滑冰相关人士间已经被视为天才少女,可是那个红发女孩不仅竞争心强烈,加上可能年长2岁的关系,似乎因此让她对莉雅这个话题少女抱有强烈的竞争意识。可是更重要的是,她是某个和俄罗斯滑冰联盟有深厚关系的教练特别栽培的孩子。”



相反地,玛雅明明就是栽培出最强滑冰女王的人,却听说俄罗斯滑冰联盟与玛雅关系并不融洽。



“无论是那孩子还是那个红发少女,彼此都未曾见过面。由于对方也从未看过莉雅的表现,因此也不知道两人实力的差异。她可能有被人灌输”那家伙就是你要打倒的对手b的想法吧,所以我到现在都还认为她当时的举动,说不定是出于教练的指示……总而言之,那个红发女孩在比赛开始前跑到那孩子旁边,得意地做出胜利宣言,并且还说自己的实力在莉雅之上。”



“她做出那种事啊……”



我口中说出的话或许带有一些嘲讽,可是相反的是,我的内心竟然产生对那个红发女孩的亲近感。



而那种感情只要反过来就会变成恐惧的情绪,由于我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因此也多少感觉到不安。



我现在正和那个红发女孩处在相同的状况下,所以我实在不愿意知道那个先驱者,究竟是如何悲惨地遭到击败。



“由于是让小孩参加的赛事,因此比赛项目只有长曲。在一战决胜负的选曲上,那红发女孩也很倒霉地……”



“……用了相同的曲子?”



玛雅点了点头,我则是叹了口气。



同情……这已经不是用这两个字就能解释的感情了,我对十年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产生共鸣。毕竟在上一次的奥运赛季中,就连我也都毫不犹豫地避免和莉雅用曲重复,就算不用结果论来看,那次的判断也是正确的。



“那么曲目是什么?”



“是月光。”



那是花样滑冰的惯用曲之一,虽然用来做为小孩用的表演内容梢嫌困难了点……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



当时莉雅才会选择这个曲子。



“而且,那个红发女孩紧接在那孩子之后上场。”



“……这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呢。”



以年仅8岁的年纪所展现出的完美月光——如果要论制造极端且绝望的先决条件,恐怕没有比这更为强烈的铺陈了。



“那孩子当时练习时,明显隐藏起自己的实力。”



恐惧——



我的脑内瞬间只有反应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



听我做出如此提问,玛雅梢梢扬起了眉毛。



这么明白的事还需要问吗!如果意译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应该是为了让那个红发女孩吓破胆吧。”



我早就知道答案,因为没有其他的可能,可是……



我还是难以置信,不,是不愿相信。就算事情是发生在十年前也实在难以让人想象,当时的莉雅竟然会展现出如此强烈的人性感情,因为……



因为,如果那样的她在间隔十年之后再度出现,我该怎么办?



那么这次的对象就换成是我,而且舞台规模截然不同,这回可是在冬季奥运!世界的注视下。



“要是那个红发少女能够维持以往的精神状态,其实也不致于变成那样。”



这已经无法让我认为是事不关己的事了,如果这个故事之后的情况就是我的未来,我该怎么办?



“她受到那孩子的表现影响,只想要滑得比平常更快,跳得比平常更高……”



我不想听——这是我打从心底浮现的想法。



可是我却不允许自己做出那么难看的反应,如果在这种地方逃避,那我根本不可能在正式比赛中和莉雅竞争。



“她在自己上场前看了那孩子的表现,虽然可能是教练下令要她这么做的。”



“……那么她有看到最后吗?”



“有,但是脸色铁青。”



无论结局有多么可怕,我也只能选择听到最后。



“当时她的教练,努力想让音乐开始前就已经迷失自我的学生重新振作,但是……”



四年前的记忆重新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回想起自己被莉雅压制,差点迷失自我的那个时候。当时那种非比寻常的状况,如果只凭我一个人,恐怕撑不过去吧。



“最后那女孩连一个正常的跳跃都办不到……甚至在表演终盘哭了出来。”



玛雅暂时闭上眼睛,当玛雅的眼睛重新睁开时,她的视线已经回到现在。



“总之,过去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那应该算是那孩子所表现的愤怒吧。”



直到看见自己微微上下晃动的手指,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断颤抖。



“那么向莉雅挑战的红发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她没过多久就放弃滑冰了。”



我的颤抖停止了——因为这答案更甚于先前的冲击。



“这样啊,啊哈哈……哈哈……”



我明明浑身是汗,笑声却显得十分干哑。



去年的纽约世界锦标赛,就连我也得先做事前的精神武装,但是我在那种环境下同样不受影响地完成表演,并且也站上颁奖台。



可是,这次的我……



是一个对10岁初就震撼全世界、至今仍是史上实力最坚强选手的莉雅·嘉奈特丢出挑战书的超级大笨蛋,而且,我还让她动了暌违十年的怒气。



如果至高的女帝当真把我当成目标,打算击溃我的话!



我能够承受得住吗?面对那双冰眼的逼视,我能够撑下去吗?



我瞪了玛雅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



因为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甚至开始怪罪起不过是回答我问题的玛雅,要是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这实在是不讲理的想法。



“那是她最后一次在冰上展现如此明显的真性情,即使是那孩子,也不是天生就是那种冰冷的性格。”



“是吗……”



原本莉雅性格的形成过程应该是比什么都要让我感兴趣的话题,我却一点都不想细问。



因为不安与焦躁让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情!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才对。”



“我没事,你不需要特别顾虑我的感受。”



贵为公主之人应当谨言慎行,我凭借这样的自尊与自制心硬着头皮这么说道。



我另外明白了一件事,莉雅在玛雅心中果然是特别的。



这名中年女性不知对莉雅这个最杰出的天才少女有多么着迷,我发现自己确定了这个事实。虽然当时莉雅的对手十分嚣张、不自量力,但是莉雅采取的是可能将其滑冰生涯一击断绝的残酷反击:而回忆这段过去的玛雅,的确让我看见她比平常更多感情的一面。



不只是今天,每当玛雅提到莉雅的时候,她对内心的掩饰就会减少几分。由此可以看出,那些过去对她来说想必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同时也让人察觉,玛雅对那不再复返的黄金时代所抱持的遗憾。



“那么,就来谈谈现在的事吧。”



我仍坐在地上,不过稍微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那孩子是个完美主义者,虽然这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严格说起来,只是因为她实力太强,所以才总是呈现出完美表现吧?”



“没有确实的把握她就不会行动,如果她每一个技巧没有练到能让自己接受的精确度,就绝对不会编入表演内容当中。”



面对我带有满不在乎的嘴硬,玛雅只是平淡地继续说明:



“你想知道那孩子在练习中,可以跳出多少种类的四圈跳吗?”



“……还是算了。”



不过她还是紧接着这么钉了我一下。



身为完美主义者的莉雅,她对技巧精确度的要求,不会只是单一技巧本身的成功率或完成度,而是就算在内容中编入那种技巧,也不损及整体、维持应有节奏、在技术面及精神面的熟练程度:并且为了将其实现,还得要拿出最大的体力及集中力。



如果不要求整体的密度、架构、平衡及流畅度,只要滑行、跳跃——要是能够这样表演,那么不难想象莉雅在长曲中连续施展多次四圈跳的模样。



“那孩子从以前……虽然只是几年前的事,不过那时她就把竞争对手表现突然超乎预期的状况列入考虑,并以此做为练习基准。”



由于得知了女王实力深不可测的另一个原因,导致所引发的战栗窜过我背部并带出一阵寒冷……发现自己正逐渐习惯这种感觉,更是一件可怕的事。



“可是就结果来说,她根本没有那么做的必要吧?”



“的确如此。”



玛雅的语气多了几分力道。



“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如果你能拿出让那孩子意识到那种状况的表现……”



我不难明白自己师父尚未出口的话,只是具体而言我到底该做什么?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行?



我问不出口,因为我现在全身充满要命的疲惫。



“那孩子最近都一直感受不到竞争感。”



“这种说法听起来真不是滋味呢。”



“上届奥运中加百列优异的表现,还有前年那孩子刚从青年组升上来,与艾瑞沙在世界锦标赛交手:如果再往回推,就是青年组锦标赛中和多敏妮克的竞争……当时你也在颁奖台上呢。对那孩子来说,比较像竞争的竞争也就只有这几场而已。”



我没有争辩的余地。



从体能到滑冰技术,在各样实力上出类拔萃的莉雅,如果拿出完美表现自然不在话下,就算真有一、两个微小失误,终究也无法撼动她的宝座;而且,她就连那样的失误也几乎不曾有过。



上个赛季,大奖赛系列赛事之俄罗斯大奖赛,在那场于新建体育馆中举办的赛事上,莉雅罕见地在四圈跳落地时右手触地;就因为这样,新滑冰场甚至就多了q女帝碰触之冰b的别名。



“如果是在四年一次的舞台,让她面临久未体验的状况,就算是那孩子也……不过,这也只是乐观的看法。”



不只是花样滑冰,每个评分竞技都是与自己的战斗,实际上不会有人跑来防守自己,在可以自由表现的运动中,这是千篇一律的标语,真实面却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大家才要努力专注于自己的表演,不观看他人的滑冰内容也是一般的做法。因为看得越多,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大。



如果要在固若金汤的对手手中找出活路,也只有“他人的影响”这个办法了。



“无论是短曲、长曲,在架构及密度,你的表演内容都无懈可击。技术、体力不用多说,弥补意外的即兴能力也成长许多。你要有自信,你和上个赛季相比,明显已经是更上一层楼的选手了。”



“毕竟如果没有那样,你一定会下地狱。”



面对我的嘲讽,玛雅似乎连抽动眉毛的反应都不太有。



“那孩子应该也能看出你在这个赛季增强的实力才对。”



“前提是她要看过我的表演,对吧?”



“她有看,一定有。”



听见玛雅如此断言,要是我还抱有疑虑,似乎就太不讲道理了。



“当然,她也知道你是认真地想赢她;换个立场来说,你也正对那孩子的精神造成影响。”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不禁又想,所以莉雅的情绪果然是愤怒?



“伏笔已经都铺陈好了。”



真是够了,我非得让自己下定决心才行。



不,我早就下过决心,而且重复确认了无数次。但是就算这样,些许的迷惘及动摇仍对我造成意外的打击,并且一次次加深我心中的不安。



这种时候,或许相信毫无根据的乐观论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举办都市是温哥华,也就是在加拿大。这让我觉得应该会发生一些好事,至少那里不会让我有不好的感觉……我心中正抱着这种稍微走偏一步,就可能会变成逃避现实的想法。



“从明天的练习开始,我们对长曲进行更动。”



“呃……”



“我可不是说现在还要换曲喔,又不是四年前的你。”



虽然玛雅语带讽刺,我却罕见地未感到不快。



“要修正的是最后连续蝶式跳的部分。”



“我觉得最近在这个部分已经不会出现体力耗尽的问题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换成需要更多体力的内容。”



“……求你明天再说吧。”



我在地上嘟着嘴说道。



这老太婆整我整得还不够吗?



“今天聊了很久,快给我去洗澡,否则会着凉的。”



“嗯……”



虽然支撑身体的腿也早已筋疲力尽,我仍努力让双腿撑起疲劳的身体



欠缺根据的自信,同样欠缺根据的丧失自信,无论进行多么艰辛的训练,内心终究还是不断重复着那些想法,但是……



听到严苛却具体的方法后,现在我能掌握明确的轴心进行挑战,挑战最强女帝——莉雅·嘉奈特。



“你说话偶尔也有说服力呢。”



“有几个字是多余的。”



我看见一条活路了,玛雅真有一套——我就先这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