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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零三二六,作战完毕。用时五分钟。还算上乘。”



“还没有结束哦,骏河先生。”



一个小个子的人影拦在他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呵呵,你想在这种住宅区里开枪吗?发生了这种停电事故,大家可都要出来了哦。警察一来,小心被抓个现行啊。所幸我身上只带着这么个笔记本。就算这样你也要开枪吗,久条?”身为FBI探员的骏河,凭经验一下就判断出了对方是否会真的开枪。久条苦笑着放下了手枪。



“我本来还想和骏河先生能再一次愉快地合作呢。”久条毫无忌惮地向骏河走了过来,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过去的恩怨一般,向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还想让我再上第二次当吗。你这个可怕的女人。”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和可怕的女人成为敌人比较好吧?”



久条轻轻地触到了骏河的手。尽管是炎热的夏夜,但久条的手却依然冰凉,像是在引诱着骏河似的握住了他的手指。骏河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绕上了一般,慌忙甩开了久条的手。



“你和L,与哪边成为敌人会更可怕呢?”骏河挥挥手,与久条告别。



“这样的话,那就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吧。骏河、不,杉田英明先生。”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久条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语调说道。骏河感到一股恶寒从自己的后背升起,回过头来。



“久条……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会去调查敌人背景的,并不只是站在那边的那个名侦探的专利啊。”



顺着久条的视线望去,骏河看到昨天已经跟自己分开行动的L和真希正站在那里。



“真希,对不起。讣你身染病毒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真希打断了久条道歉的话语。



“久条小姐,你真的要用病毒来毁灭这个世界吗?”



“你错了。是要构筑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算要杀死那么多的人?”



面对真希毫不留情的逼问,久条陷人了沉默。



曾经像家人一般互相信赖,一起生活的两个人,现在却如同隔着一堵透明的墙壁一般相互对峙着。



“如果是这种通过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而建成的世界,就算让我幸福地生活在那里,我也绝对不会感到高兴。”



久条一时语塞,急忙岔开了话题。



“真希,让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能快乐幸福地生活的世界……那的确是我们共同的理想。但现在那已经变得不可能了啊。这一点,我相信跟着父亲游历了全世界的你应该也很清楚的吧?”



这一次,换作真希陷入了沉默。和父亲一起在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旅行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的确,在这个地球上生活着的人类所面临的种种无法解决的尖锐矛盾与问题,就连只是个小孩子的真希也能深刻地体会得到。



“真希,你还记得之前我在动物饲育室跟你说过的话吗?真希之所以能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无数死于各种实验的动物们的牺牲所换来的啊。要想成就任何事情,牺牲都是



必不可少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不认为这是久条小姐的真心话。”



久条咬着嘴唇,静静地答道:



“不、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找之所以会在二阶堂教授手下做事,也是为了确保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



好像是要看透久条的内心一样,真希牢牢地盯着久条的眼睛。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久条小姐,我真看错你了。”



这句话,成为了二人之间的诀别。



“龙崎,真希,电力马上就要恢复了。快走吧。”



骏河催促道。刚刚一直注视着两人之间对话的L,第一次开口说道:



“久条小姐,你和你们的组织正在酝酿的,只是一个以构筑理想社会为幌子的单纯的大量杀人计划而已。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将它付诸实施,我必然会将你送上死刑台。你……”



L走上前一步,紧紧瞪着久条,宣言道:



“将被判处死刑!”



*



“‘正如我所料’,是吧?只要跟我分头行动的话,那我一定会去把死亡笔记给夺回来。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吧?”



L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地笑容,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反过来说,也正因为L相当信任骏河的潜入能力,才会把自己编入他的计划,所以骏河并没有什么被耍的感觉。



“那么,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么?”



说着,骏河拿出手机,摆出一副故意要让L听见的样子,与对方说道:



“Y286报告。”



从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相当地恼火。



“你到底想干什么,杉……不,Y286?被解除任务后不仅不归队,还阻挠回收部队的行动!既然是抱着被惩戒的觉悟执意要做孤胆英雄,那么是不是已经将目标回收了吶?”



“是,目标……”



骏河看着手里的死亡笔记,冲L眨了眨眼,向他扔了过去。



“目标……对不起。我无法再继续参加行动。”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骏河!”



“我不能背叛那个帮我替雷与直美报了仇的L。”



电话里面原本焦躁不安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



“骏河,上面认为L与死亡笔记相勾结会对我们产生严重的威胁。如果你跟L一起行动,不仅会被免职,而且会和L一样成为被追击的目标,这你不会不清楚吧?”



“这我当然清楚。”



骏河不再理会从电话中传出的声音,按下挂机键,轻松地笑了起来。



“这样真的好吗?骏河先生。”



“嗯,现在真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能够参与到名侦探L最后的一次任务中来,也是相当有趣的一件事。话说回来,你们那边的进展如何?”



“很顺利,佯动作战成功了。对方在二阶堂研究所的力量很薄弱,我们要的东西也拿到手了。”



*



蓝色方舟的祕密住所里,在电力恢复之后成员们终于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啊.久条小姐!不好了!死亡笔记被……”



“我知道了。”



久条挥挥手让已经六神无主地小西冷静下来,手里拿着一根L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珍宝珠棒棒糖,向电脑走去。



打开包装,正如自己所料,包装纸上写着一串六位数的数字。久条将这六位数字输入到之前在YB仓库中从L那里夺过来的microchip单片机的密码栏中。



“这次是,声音文件?”



久条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所笼罩,一边叹着气,她一边用鼠标双击了一下那个文件,一段节奏明快的音乐从喇叭里流淌出来。



“这个声音……MISAMISA?”



从久条背后悄悄看着这边动静的小西轻声说道。可以肯定,这个是L秘密人手的弥海砂新单曲的歌曲小样。



“L,看来你是千方百计地想把我惹怒啊。”



久条紧紧盯着手中的棒棒糖,就好像那就是L一样。



“小西,现在还能侵入基拉对策室的电脑系统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一来,那边系统里的全部资料都会自动删除,对我们也毫无用处了啊。”



“没关系,只要确保能够从外部线路进入就可以。我现在需要借助你作为黑客的手腕了。”



“哎?好的……”.



久条把棒棒糖扔在地上,一脚踏个粉碎。看着失去常态的久条,小西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L……你虽然号称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可一旦失去了组织这个后盾,还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呢?”



L9-1袭击



“马上就要到与骏河先生的会合地点了。”



遮掩着自己身形的树林逐渐稀疏起来,L和真希两人停下了疲累的双脚,望着下面近在眼前的市区夜景。为了前往真正的目的地——大阪,骏河与L等人再次分头行动。为了躲避一路上的检查与监视,骏河开着那辆薄脆饼摊车去找地下黑市的车商进行外观改造以及伪造车牌的工作去了。



“那么,这种山路也就走到头了吧?”



真希轻轻抬着自己的脚,啣上的旅游鞋已经沾满了泥泞。



“可以这么说,不过……”根据新型病毒扩散对策本部的命令,警察与厚生劳动省开始联合进行针对感染者的搜索排查工作。全身包裹着污染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的怪异身影在全国各地随处可见。进入暑假之后,从图书馆到大型商场、电影院、商业街等各种公共场所,凡是与真希体形相似的女孩子部被这些穿着防护服的集团限制了人身自由,隔离了起来。L和真希为了躲避检查,选择了人烟稀少的山路。沿着崎岖的山道逐渐接近了灯火通明的市区之后.已是精疲力尽的真希脚步变得蹒跚起来。



“和骏河先生约定的是在车站的后门出口会台,再加一把劲……”



突然,L回过头来,一把抱住向前走着的真希,一起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龙崎!怎么……”一声枪响打断了真希的话。L一边抱着真希沿着斜坡从山上滑落下去,一边环视着四周。



“一、二……四个人。每人都持有手枪,不是以警告为目的,而是直接射杀……”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L紧紧握住了真希的手。



那是要她闭上眼睛的信号。L再次拿出了曾在YB仓库里用过的闪光弹。



一道强光,周围变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然而,这次的对手并没有犯那种直视光源的低级错误。而且还带着具有遮光功能的头盔,更加降低了闪光弹的效果。



“真希小姐,对手是行家。和之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你一个人逃走吧,他们的目标只是要取我的性命。”



“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要跑大家一起跑!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吗?不坚持到最后就想放弃,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真希抓着L的T恤使劲地摇晃着。L好像在看着什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凝视着真希的那个样子。



“那些并不是任性的话,而是在鼓励我是吧?”



“这种事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啦!傻瓜!”



又一颗子弹从二人身旁擦过,两个人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市区的方向,几颗烟花升到了空中。今天晚上好像要举行夏曰祭典,街上人声鼎沸的热闹声都已经传到了森林里来。



“让我们潜到祭典的人群里去吧,藏在树后面,以之字型往前跑。”



“知道了!”两个人一口气跑出森林,汇入到街上的人群之中。跑到街上之后,后面的追兵停止了射击,但依然紧追不舍。



夏日祭典的会场,人们摩肩接踵,热闹异常。



“真希小姐,把帽子压低些,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脸。”



在穿着浴衣的女孩子中间,一个身穿着黑色蕾丝边短裙,一副歌特萝莉打扮的女孩相当地引人注目。



“说起来……”L想起之前在网吧里看到的那个弥海砂的网页。她回归演艺界的第一场演唱会好像就在这座城市的夏日祭典中举办。



真希看到宣传单上印着的弥海砂的照片之后,惊讶地说道:



“啊,这不是海砂姐吗。她又开始演艺活动了啊!”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全国知名的偶像歌手MISAMISA,但在真希眼中依然还是那个跟自己非常要好的邻居家的海砂姐。



“龙崎!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话音未落,真希便拉着L的手,进入了演唱会的现场。会场里人头攒动,追兵知道带着头盔是无论如何也混不进会场的,但出于对“死神之眼”的忌惮,每个人都带着副墨镜与厚厚的口罩,远远地呈包围之势,监视着L和真希两个人。



“这么多人,对手的确是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们也很难逃得出去。”



“好啦,交给我吧!在这里等一下。”过了一会,真希回到了L的身边,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无论L怎么询问,她也只是笑而不答,摆出一副“放心吧,就等着看好戏了”的样子。L好像有些不满地看着真希,但当弥海砂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就将那些拋到了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和周围那些歌特萝莉打扮的年轻人一起拼命地为自己的偶像呐喊助威起来。在这场小型演唱会上,继《Heaven'sDoor》之后还首次披露了第二张单曲的主打歌《Devil'sEve》,令会场上的气氛到达了高潮。



歌曲结束以后,就到了与歌迷进行互动的时间。在这个环节中会送出有海砂自己亲笔生名的神秘礼品。海砂以一种恶作剧般的表情环视着会场。



“最近呢,MISA忽然对墨镜感兴趣起来。所以,今天我会给所有在场的带着墨镜的男士,送出我的礼物。请大家上到台上来!”歌迷们的视线都集中到带着墨镜內男性身上。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所有正在追杀L的杀手。那些人立刻想把墨镜摘下来,但L瞬间就明白了真希的用意,从衣服里掏出死亡笔记与铅笔,摆出一副就等着那些人把墨镜摘下露出自己真面目的样子,令他们当场僵在了原地。



“好啦,那边那位带着墨镜的朋友,不要害羞,到台上来吧!”



在海砂的催促声和众人的注视之下,那些男人一个个不情愿地走到了舞台之上。一群与弥海砂的歌迷穿戴格格不入的彪形大汉,带着同样的墨镜与口罩在舞台上排成一列,那情景真是相当的难得一见。



“龙崎,趁现在!”



真希强忍住笑意,催促着L。



“你拜托了海砂吗?原来如此,真是帮了大忙了。可是……”



L略带遗憾地回头看着会场,将食指伸到了嘴里。



“可是什么?”



“我也想要有海砂亲笔签名的礼品。”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笨蛋!快跑路吧!”



“好吧。”L再一次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舞台上的海砂。



“弥海砂……。希望你能幸福地度过所剩无几的余生。”L拉起真希的手,向前跑去,再也没有回头。但是,不一会,真希就与L齐头并进地跑在一起,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真希拉着L的手在跑了。



“什么啊,龙崎。你已经不行了吗?都是因为你吃太多的甜食,搞得自己的身体营养失衡了吧!”



“脑细胞……在向我要求……甜食。”



结果,从会场中飞奔出来的杀手,人手拿着一份海砂的签名礼品,再一次追了上来。.



“不好了,龙崎!”就在那群人把枪拔出来的刹那,一辆车横在了二者之间。车身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烤白薯的标志。



“快上车!”



那正是骏河所驾驶的由那辆薄脆饼摊车改装而成的烤白薯摊车。



二人飞身上车,骏河猛踩油门,一溜烟儿地逃了出去。在这条位于车站后面,四下无人的仓库街上,追兵们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起来。



然而,虽然外观很糗,但不愧是令L自夸的“移动用战车”,车窗全部采用防弹玻璃,车身也都包裹着能够吸收子弹冲击的特殊钢板。



为了让对方无法击中轮胎这唯一脆弱的环节,骏河拼命地进行着蛇形机动,终于甩离了追兵。



“骏河先生,谢谢你。”



“刚才的是FBI吗?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他们好像改变作战计划了。之前只是以夺取死亡笔记作为目标,但这次则是不由分说直接开枪射击了。”



骏河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侧过头瞥着旁边的L,L正以惊人的速度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侵人FBI的系统。



“好像,我和骏河先生被认定为了企图利用死亡笔记威胁世界的第一级罪犯,已经下达了一经发现便格杀勿论的射击许可。”



“威胁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据说是美国总统受到了以L的名义发出的恐吓信。恐怕是有人入侵了基拉对策室的电脑系统,冒充我发出的恐吓信。”



“究竟是谁,莫非……”



骏河想起了当初久条所说的不要与可怕的女人为敌的那句话,不由得感到冷汗顺着自己的后背流了下去。



L没有山答,只是一个劲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L9-2肃清



一座巨大的生物群落环境箱放置在蓝色方舟秘密住所的中央。



久条呆呆地望着生活在玻璃箱中那个世界的生物们的动向。



“如果是这种通过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而建成的世界,就算让我幸福地生活在那里,我也绝对不会感到高兴。”



真希的话在久条的头脑中回响着。



——这个箱子中的生物,会感到幸福吗?



就算是转瞬即逝的生命,比起在这种箱子中的生活,是不是还是尽情地飞翔在外面的世界要更加的幸福?



意识到自己正在考虑着并非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久条摇摇头,将这种念头从自己的脑袋中赶走,回到了现实之中。



“利用假情报,将我们调虎离山,利用我们防守上的薄弱环节袭击秘密基地夺取死亡笔记……。不愧是L,用一般的手段果然是无法应付啊。”



的场听取了关于昨晚所发生事情始末的报告,沉下肩头,静静地叹了口气。



在场的成员也都深深陷入被L耍弄所造成的挫败感中,沉重苦闷的气氛充斥在房间之内。



的场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家士气的低落,断定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于是努力地用一种明朗的语调冲久条说道:



“那么,怎么办呢,久条。死亡笔记被夺走,我们的手里已经失去一切能够牵制L的牌了。”



久条点点头,领会了的场的意图,冷静地回答道:



“放心吧,我和小西已经采取了下一步的行动。”



“哦?所谓的下一步是?”



“置那个碍事的L于死地。而且,还不用脏了我们的手。”



成员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久条身上。到底是怎么做的……大家都难以置信地互相小声议论着。



“利用小西的黑客技术,我入侵了基拉对策室的电脑系统,假借L的名义,向美国总统发了一封恐吓信。”



“那封恐吓信,写的是什么內容?”



一个组织的成员露出无法掩饰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求了相当于美国国家预算的巨额资金。如果不服从,就在死亡笔记上写下美国总统按下原子弹启动按钮之后死亡的内容。”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事?”



的场饶有兴致地探出身子,翘起了二郎腿。



“美国总统表面上会装出遵从要求的样子,但暗地里肯定会派人去暗杀L。只要没有了L,那么让真希再次回到我们手中就轻而易举了。”



“原来如此,我相当期待啊。”



久条注视着的场放在膝盖上的手。



作为自己注重秩序与统一的严谨性格的反应,的场手上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如同人工雕琢而成的一般,隐藏着他的人性。



加贺美博士慢慢站起身,盯着屋子中央的环境箱。



“完美的生态循环,现在只存在于这个箱子中了……。要想让地球回复到这种平衡的状态,除了将即将膨胀到六十亿的地球人口减少一半以外,别无他法。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会对的场所提出的这个利用病毒净化地球……换句话说,这个人类削减计划有所期待。”



“这我知道,加贺美博士。”



“既然如此,的场君。你为什么还在寻找病毒的买家呢?”



加贺美回过头,冷冷地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



“不用再装糊涂了。欧洲企业联盟与美国的跨国企业,还有俄国,中东,你还真是根墙头草啊。”



的场面不改色,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但那微笑足以令在场的成员们都冷彻心髓。的场的“感情”与“表情”不一致的时候,过去大家都已经历过很多次了。



“说墙头草这种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只是在通过较长时间的接触来确定一个最佳的合作伙伴而已。不管怎么说,病毒必须在世界各地,同时、大量地进行传播。所以,寻找一个已经在世界各地都建立起网络的大型组织来进行合作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的场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加贺美心里非常清楚,正是那份“不变的平静”,才是他真正令人感到恐怖的地方。



但是,加贺美依然感到,自己有义务将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质了的组织带回到正确的方向来。



“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高病毒的要价吗?你之所以这么急着要把抗病毒药弄到手,也并不是为了组织着想,而单纯只是为了提高病毒作为商品的价值吧?最后,你的目的,还是离不开金钱与权力不是吗?正是因为人类的这种私欲,地球才会落到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的场君。”



的场叹了口气,暗中冲初音使厂个眼色。初音轻轻点点头,慢慢走到加贺美的身边,温柔地说道:



“加贺美博士,您已经累了吧?还是稍梢去休息一下吧……”



说着,她把手放到了加贺美的肩头。在加贺美转过身来的剎那,一柄匕首毫不费力地剌人了他的胸口,直没刀柄。



一时间,加贺美还一脸疑惑地盯着初音。剃刀般锋利的刀刃在他还没有感觉列疼痛的时候,就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加贺美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刀柄,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初音一扭刀柄,将匕首拔了出来。加贺美翻起白眼,全身僵硬,就如同文字所描述出来的那样,像一根棒子一样倒了下去。还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便魂归西天。



而初音身上,没有被溅上一滴血迹。



“请慢慢休息吧。”



初音在遗体边蹲下身,合上了加贺美的眼睑。他余温尚存的遗体仿佛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死亡,鲜血伴随着心脏的蠕动从胸口涌出,衣服上的血迹慢慢地扩张起来。



的场坐在沙发上,依然是面无表情,注视着已经变为“物体”的加贺美。



“这是必要的处置。大家也应该感觉到这个老头随着计划的进行,逐渐开始打退堂鼓了吧。一个人的犹豫就如同病毒,会在整个组织之中大量的繁殖,最终变成殃及全体的大漏洞。”



的场心中暗自窃喜,这个时机来得正好。在现在这个由于L的介入导致计划进展缓慢,组织的目标无法实现,人家士气低落的时候,除了“胡萝卜”之外,也是需要一些“大棒”的。



只是,加贺美博士会主动站出来充当牺牲品,这一点倒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组织的成员们用空洞洞的眼神望着加贺美的尸体,自从的场加入,组织的行动一下变得激进化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的“肃清”了。而对于这种“肃清”,成员们都已经变得麻木不仁起来。



同往常一样,两名组织成员抬起尸体,扔进了环境箱之中。食欲旺盛的鳗鱼群迅速聚集了过来。



*



“你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明已经顺利出来了吧?昨天?是吗,看来总算是赶上了。”



回到了自己家里的久条正在用手机接着电话,以英语和对方说着什么。



“那你可以马上来日本了?全美通缉?那你究竟打算用哪个名字过来啊。”



久条嘴里这么说着,但却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亲密地与对方谈笑着。



“你大概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日本?没关系,东西的场还没有拿到手。一个非常擅于逃跑的名侦探帮我拖延了时间。”



久条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L,这次帮了我的大忙。托他的福,又可以跟你再次合作了。”



与那对话的内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于自己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世界第一名侦探,久条说话的语气中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敬意。



“差不多快到实施我们计划的时候了吧。放心吧,我已经反复推敲过了。那么,下次就在日本见了,这个号码马上就不用了,新的联络方式我会用老办法通知你,再见。”



久条删除了通信记录,放下手机,从双层抽屉的底层取出了两张照片。



在其中一张因年代久远而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上,年幼的久条正作势要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还很年轻的父母坐在她两侧,亲切地笑着。这是一家三口最后的一张照片。



突然,那天的情景闪回在久条的脑海中。



在面前熊熊燃烧的大楼,以及束手无策只能呆呆伫立在那里的年幼的自己。那是一份深深烙印在自己灵魂之中的痛苦回忆。



“爸爸、妈妈,虽然花了些时间,不过马上就要好了……”



久条以一副仿佛又回到孩童时代的天真无邪的表情,温柔地望着照片上已成为永恒的双亲,轻轻说道。



然而,将视线转向另一张照片之后,久条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那个人是自从自己在八岁时父母双亡,丧失了一切活下去的希望时一直支持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在临別时他送给自己的话语至今依然在耳边回响。



——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前进吧——



久条将这句话牢牢铭记在心底。正是这句话,支撑着久条“改变世界”的决心,赋予了她为改变这个世界所必需的力量。



“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就是我所选择的道路……一条改变这个世界的道路。”



久条自言自语道。仿佛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



这时,设置在家门口的监视系统发出了警报。



久条急忙把相片收起来,确认好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不想让外人看见的东西,等着客人把门铃按响之后,才走过去开门。



“小西?怎么了,都已经这么晚了。”



看着心事重重的小西,久条立即明白了他是受到了刚才那次“肃清”的打击。



于是把他让到了屋里坐下之后,好言安慰着他。好不容易才驯得服服贴贴的小马驹,将来还有用得着的地方,现在失去就太可惜了。



“我……我真的不会有事吗?”



小西低着头,一副比平时更加惴惴不安的样子。



久条握住了他的手。



“小西,你如果以后依然还是像现在这样任由的场代表和吉泽他们摆布,还会有未来可言吗?他们两个看中的只是你在编程与黑客技术方面的能力,对你这个人本身却没有任何期望,这点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得很吧?这种话虽然不该由我来说,但一旦作战计划获得了成功,小西你是一定会被的场代表所舍弃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好怕……看到今天的加贺美博士,我就会想,说不定哪一天,躺在那里的就会是我自己。”



小西在精神上所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的还严重。久条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西就像在跟母亲撒娇似的,将脸埋在久条的胸脯上。



“没关系,交给我吧。什么也不用担心。”



久条抱住小西,抚摸着他的头。与那温柔的动作相反,久条的脸上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笑容。



L7-1逃走



烤白薯摊车飞奔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时被滚落在道路上的岩石或枯树所阻挡,骏河只得先跳下车,移走障碍物,再慢吞吞地驱车前进。



“咱们真的只能走这条路吗?”就好象是在嘲笑着满头大汗的骏河似的,道路旁边那块蓝色标志牌上大大的三位数字,毫不客气地昭示着这条几乎被杂单侵蚀了一半、甚至连沥青都没有铺过的公路“国道”的身份。



“这个也算是国道吗,简直就是‘破道’嘛。”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女人没有理会骏河的牢骚,正在用她的笔记本电脑非法侵入当地县警察局的网络。画面上的GPS系统显示着周边所有道路上的检查站的情况。



“国道19号线、2l号线、县道65号线、402号线,全部都设有检查站。还有七公里我们就能走出去了。继续加油吧,老公。”



“恶心死了,不是说了不要叫我老公了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骏河冲着旁边的女人叫道。那正是戴着一顶长长的假发,涂着口红扮成女装的L。真希則戴着那顶坂神老虎的帽子,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样子。三个人伪装成这样的三口之家,已经混过了好几道检查站。



“明明告诉过你不用那么害羞的嘛……”



L相当认真地注视骏河,挤了挤眼睛。刚刚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再次迅猛地出现在骏河的全身。真希看着这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感觉真的变成了一家子似的。过去,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爸爸经常开着这种又小又破的旧车载着我们两个人出去兜风……”



“小的确是小了点,但这辆车可不破。”L孩子气地反驳道。



或许是真希又回忆起了和父母在一起时那令人怀念的点点滴滴吧,她低下头抽泣着,靠在了L的肩膀上。L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拥有身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自负,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实在是应付不来。”L拘谨地伸出手,用一种笨拙生硬的动作抚摸着真希的头。真希虽然被这种力道上简直就是按摩头皮一般的“抚摸”弄得很不舒服,但依然接受了L的心意。



“龙崎,以这种速度,咱们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了啊。而且FBI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随时都可能对咱们出手。”



“我知道,请再耐心等两个小时。”



“再等两个小时?”



“是的,我还有个计划。在时机成熟之前,请再忍耐一下吧。老公。”L对着镜子又重新涂了涂嘴上的口红,卖弄风情似的又冲骏河挤了挤眼睛。



*



悉悉索索的虫鸣声中,L和真希并排躺在一起,仰望着眼前那一片寥廓而深邃的夜空。夜空之中,无数的星光点缀其间。



“好漂亮的星星。一想到自己或许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才意识到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的星星居然是这么的美丽。”真希擦了擦眼泪,向着那仿佛是近在咫尺的星空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在我的心中,本来应该是没有所谓‘感动’这种被动的、有缺陷的人类感情的。但现在,我也意识到了被这星星所感动的自己。”



两个人沉浸在这或许再也无缘得见的美丽星光之中,无法自拔。



“喂,龙崎。你把基拉抓到了吗?”



“没有,我只是制止了他继续杀人,但沒能够把他逮捕归案。”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样,那看来是龙崎输了啊。”



“为什么会这么想?”听到“输了”这样的话,L不自觉地坐起身来。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不服气地望着真希。



“你想啊,龙崎你的任务应该是为了让基拉知道他做的事情是坏事而将他抓起来吧?可是你却让他在还没有接受正义的审判之前就死了。这么说的话输的人不就是你吗?”



“……是啊。我输了。”



“完全不行嘛。”



“完全不行。”L少有地坦率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再一次躺下来望着天空。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握住右腕上的手表,像是在保护着它一样。



“龙崎,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唯一的那个朋友。”



“你说的朋友,就是那块手表的主人吗?”



“是的。”



真希把自己的手放在了L的手背上。L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忐忑不安地向真希问道:“真希小姐,像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握住你的手比较好?”



“龙崎,这种时候,什么也別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就好了啊。”



“我知道了”



L好像终于开窍了似的点点头,用力地握住了真希的手。真希一边躺着,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龙崎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个人就像是岁数相差很多的兄妹俩,互相开着玩笑。



“喂喂,你们两个。有功夫在那看星星,不能不来帮帮忙吗!说不定对手马上又要追上来了啊”



脸被油污弄得乌黑的骏河挥舞着扳手怒吼道。由于使用过度,车子终于趴在了山路的中间。



“差不多到时间了。”L缓缓地坐起身来,从口袋里取出了一部手机。那是他从基拉对策室带出来的唯一一部用来和各国首脑通话用的热线电话。手机背面写着“美国总统”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总统阁下吗?我是L。”



就像是跟老朋友叙旧一般,L语调轻松地和美国总统打完招呼,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发表着自己的声明。



“不管怎么说,总统阁下好像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真的样子。既然如此,十分钟以后,我要用死亡笔记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被关押在亚利桑那州州立监狱之中的黑帮教父——罗德·罗斯。”



说完这些,L便挂上电话。摊开了死亡笔记。用两根手指夹着铅笔的尾部,以这种很难发力的握法,在死亡笔记上写下了刚才的那个名字。



——罗德·罗斯7月23日22时30分心脏麻痹——



“究竟是怎么回事,龙崎?你不是说过不会再使用死亡笔记了吗!?”



震惊的骏河,严厉地盯着L,质问道。不过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



毕竟,如果可以使用死亡笔记的话,那从一开始就把蓝色方舟成员的名字写在上面,早就能够给对手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了。在这之前,不管自己对于L的行动有多么的猜不透,骏河都把那看作是L先于自己看破了对方的意图而做山的反应而没有横加干涉。而事实证明那些行动也的确取得了成功。但是这次,无沦怎么看,也只能认为是L被逼得走投无路之后所做出的自暴自弃的垂死挣扎。



合上了死亡笔记的L,好像在刻意回避着骏河的质问。



“骏河先生,还有十分钟。帮我冲一杯咖啡好吗?”



*



十分钟过后,L把那杯混合着些许咖啡的砂糖一饮而尽,再次给美国总统打去了电话。



“总统阁下,怎么样?您是否已经了解到我有多么的认真了?”



“……已经与亚利桑那州州立监狱确认过了。罗德·罗斯的确刚刚死于心脏麻痹。”



电话里面传来了美国总统低沉的声音。



“那么,我希望您能继续考虑一下我所提出的100亿美金的要求。这话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我想在死亡笔记上写上‘美国总统戴维·赫普启动向全世界发射原子弹的核按钮后死亡’这种內容的话,那可是易如反掌的哦。另外,如果今后我再次发现任何形式的针对我的攻击行为,找都将视为是出自您的授意,而把您的名字写在死亡笔记之上。”



“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的,再给我些时间。”



L7-2复数



铅一般沉重的空气流淌在美国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副总统与其他幕僚围坐在一脸憔悴抱着脑袋的总统身边,面面相觑。



不得已,副总统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L手上那本死亡笔记的真实性已经毋庸置疑。下一个暗杀L的计划如果再不能成功的话,总统阁下的名字无疑会被写到死亡笔记上去的。看起来,只有动用小型战术核武器这一个办法了。必须要一击必杀。”



“可是,虽然日本是我们的友好国家,但使用核武器这也实在……特别是那个国家的国民对核武器非常敏感,这是有可能发展成严重的国际纠纷的。”



身为女性的国务卿对这个提案持坚决的否定态度。



总统一如往常那样,有在思考问题时用食指轻轻敲着桌子的毛病。



很长一段时间,整间办公室里只有那嗒嗒的敲击声提醒着大家时间的不断地流逝。



终于,敲击声停止了,总统抬起头来。



“没办法,只能使用战术核武器了。事后只要解释说我们是为了确实地消灭基拉就可以了。现在的L已经使用死亡笔记杀了人,变成新的基拉了。”



听到“新的基拉”这句话,大家终于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就在总统准备拿起通往陆军特种作战部队的热线电话时,代表着热线的红灯再次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又是L打来的。”



总统咂了咂舌,再一次拿起了听筒。



“怎么了,L?对于你的要求,我希望再给我一些时间……”



“总统阁下,我不是刚才向总统阁下发出恐吓要求的L,而是别的L。”



“別的L……。什么意思?”



总统用手捂住听筒,用求救的眼神左右张望着,在旁边听着这次对话的阁僚们也都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总统阁下,所谓的L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复数的人员所组成的一个调查组织。这一点我相信总统阁下也有所耳闻吧。”



“啊……唔。”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侦探,L。关于他的来龙去脉,有许多各种各样的传闻、猜测和假设。



有人说这个L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突然失踪、据说已经死亡的名侦探罗伊德·斯柯普用来掩入耳目的代号(当然,如果他能活到现在的话已经超过一百岁了)。也有人说,当今世界上的三大名侦探L、艾尔德.柯尔、德纳夫其实都是一个人……。



而其中,可靠性最高的,也是被各国谍报机关置于“RankA”的位置来进行调查核实的,就是“L”其实是一个调查组织的名字这一推测。



自从L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世界以来,他(或是她)所解决的疑难案件、奇怪事件数不胜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调查机关所接到的犯罪检举的数量。而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人所为,那无论是从质和量哪个方面来说都实在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可是,关于“L是组织还是个人”这个问题由L亲口来做出回答,到今天为止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刚才向总统阁下发出恐吓的人,暂且将他称之为L'。L'在得到了那个终极的杀人武器死亡笔记之后,就脱离了L这个组织,成为了组织的叛徒。”



通过机械变换过的毫无起伏的电子声音,回荡在总统办公室里。



“对于组织的背叛者L',我们是绝对不会饶恕他的。这种亵渎L这个名字的行为,是对L这个组织存在意义的一种否定。请把他交给我们来处理。以我等L的名义起誓,我们会在一星期之内解决这次的事件。”



“……明白了,让我们考虑考虑。”



放下电话,总统再次用食指敲打着桌面,环视着周围的幕僚。



“中止使用战术核武器。”



“总统阁下?”



“虽然不能完全相信刚才电话里说的内容,但无论如何,只要不能排除L是个组织的可能性,那么一旦对一个L出手,下次就会与其他的L为敌了。”



副总统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只要我们这边不出手,L就没必要把总统的名字写到死亡笔记上。剩下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耐心地等待一个星期才是上策。”



总统打通了联邦调查局局长的电话。



“告知现在追踪L等人的FB工探员,计划变更。停止暗杀L的行动,在不引起怀疑的基础上密切监视他们的行踪。另外,如果发现任何有可能对L的安全产生威胁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



L7-3飞行



“好了,让我们实施下一个计划吧。”



L站起身来,在笔记本上调出气象图与大气压信息,然后从车的后备箱里费劲地拽出来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一个还没展开的热气球。



——果然,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啊——



骏河站在那个无论是气球表皮还是下面的吊篮都被涂成漆黑颜色的热气球前,彻底地被那个L所折服了。因为那个东西是骏河在地下车厂对汽车进行改装的时候收到的。包裹上写着他的名字,但就连送包裹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过了十二点钟,风向就会转西。这样我们就可以坐着这个,尽可能远地飞到大阪去了。”



“原来如此,像这样在夜里飞的话,完全不会被別人发现啊。而且从空中过去的话,即没有落石又没有死树,轻松得很呐。”



骏河乐颠颠地刚想跨进吊篮里,就被L制止了。



“骏河先生,这个气球只能坐两个人。”



“你是说要把我留下来吗……”



“是的,到了大阪,我们也会用到这辆车的。请你无论如何要把它修好之后开到大阪去。只不过现在这辆车也成了检查的对象,烤白薯摊车已经不行了,改装成别的车辆吧。”



黑暗中,凭借燃气瓶的热量,热气球慢慢地膨胀起来。



“说起来,骏河先生,你还持有二级船舶驾驶证是吧?”



“是啊,你早把我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没必要再来问我了吧。干什么,气球完了是船吗?”



“是的,有这个可能。”



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骏河心中暗暗思忖。不过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虽然以L的性格,只要问了他肯定会告诉自己,但现在的骏河甚至已经有了一种“事先知道就没有意思了”的感觉了。



终于,热气球开始缓缓地浮上空中,L和真希两个人坐到了吊篮里去。



“好了,龙崎,咱们大阪见吧。真希,加油!”



“骏河先生也要小心啊!”



黑色的热气球逐渐上升,最后消失在了夜晚的黑暗之中。



热气球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便开始乘着风向西飞去。下面,各种各样的灯光在二人的脚下向地平线伸展开去。规则地排列在道路两边的街灯与一明一灭的信号灯,还有那万家的灯火……。虽然只是静静地闪耀着自己的亮光,但真希却把它们看成是了各种各样人类思想与感情的结晶。



“真漂亮啊,龙崎。”



看着那美丽的灯光,真希想到自己或许已经所剩无几的人生,眼睛中不由得泛起了泪光。L已经学会不再犹豫,紧紧地握住了真希的手。



“在这下面每一处微弱的灯光中,都凝聚着无数人的幸福。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将它们破坏。”



L6-1到达



清晨大阪的街道上,传来了黄包车的木轮喀啦喀啦地轧在柏油路面上的声音。迎着朝霞出现的,是一辆人力车。打扮成车夫模样的L,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载着真希的黄包车跑在大阪的大街小巷上。



“果然……从京都……到大阪……还是太远了……。”



“还不是因为龙崎你操纵热气球的失误!”



“不过,也正因此才有机会吃到京都的名小吃八桥啊。说起来,真希小姐,已经拜托过你好几次了……”



“又是那件事?不行。这个手机是妈妈的遗物,绝对不能扔掉的。”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一边跑着,L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辆车慢慢地追踪着自己。果然就算是乘热气球抄了近道,但通过卫星还是很容易发现自己的行踪。



“不愧是FBI,这么快就掌握我的位置了。”



“龙崎,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带着一个感染了新型病毒的人在人群密集的场所走来走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笨蛋!万一发病了那该怎么办!”高桥好像要把L吃了一样冲他怒吼道。这个叫高桥的人是一位已经退休了的免疫学学者,曾经与二阶堂在免疫学领域展开激烈的竞争。还几乎没有被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过的L摆出一副奇妙的神情挠着头发。真希这时候正在高桥家的浴室里洗澡。逃亡的路上一直都没有洗过澡,时隔这么久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清爽感觉。



“真希,衣服已经全部都洗好放在这边了。”高桥的妻子瞳阿姨在外面跟真希说道。



“啊,好的。谢谢您。”将身体浸泡在温暖的热水里,真希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不知怎么的,瞳阿姨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真希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她无意中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刚刚那种心满意足的心情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一样。



她的胳膊上出现了红色的疹子。真希铁青着脸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真希小姐?”L第一个注意到了真希的异常.



“高桥叔叔,请你马上把我隔离。”



“难道是,发病了吗?”高桥急忙走过来,抬起真希的胳膊。观察着上面的两个红色的斑点。随后,表情严峻地转向L。



“她发病了。”高桥来回看着两个人惴惴不安的表情,忽然坏杯地一笑,敲了一下真希的脑袋。



“你曾经跑到过森林里去吧,这个是虱子啦。”



真希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深深地叹着气,慢慢坐到了榻榻米上。



“不过这对我们也是个提醒。毕竟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真的发病,所谓的两周潜伏期也只是概算。根据每个人体质的不同提前或错后两三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



“原来如此,二阶堂所发现的,原来是一种全新类型的干扰素啊。”



高桥一边把L作为见面礼带过来的生八桥一个接一个地送到自己嘴里,一边检查着二阶堂教授遗留下来的资料中关于抗病毒药的成分。在高桥那誓要一个人一扫而光的气势下,生八桥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着。就如同字面上所描写的那样,垂涎三尺的L用无限怨念的眼神注视着高桥。最终,他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询问道:“高桥先生,我在免疫学方面只具备一般水平的知识。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好吧。人类的身体构造是非常精巧细致的,在遇到从外部侵入的异物时,会采取各种各样的防御机制。”



“比如说,患了流感之后会发烧,这也是其中之一,对吧?”



“是的,外行人经常会误以为高烧是由于流感病毒所引起的,但实际上却是体内的免疫系统在发挥作用,抑制流感病毒的增殖。所以自己的身体便会……啊!发烧了。唔!稍、稍等!”



说到这儿,高桥好像是让生八桥给噎住了,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啊啊,差点就被噎死了啊。看见了吗。刚才那个就是身体为了抑制生八桥病毒的增殖而产生的免疫作用。”



“……”



“开玩笑啦。”



“我对这种玩笑玩不来的。”



“……好啦,算了算了。嗯……啊,对了。发烧与炎症是属于外部体征非常明显的免疫作用,但除了这些,身体内部还有各种免疫机能保护着我们。比如说通常被称为巨噬细胞的macrophage。顾名思义,这种细胞的作用就是吞噬进入体内的病毒将其消化。此外白血球的一种,好中球也能够溶解进入体内的异物……。而这种起着免疫作用的物质之一,便是有着抗病毒作用的蛋白质——干扰素。关于干扰素,你们大概知道多少呢?”



真希好像是在学校上课似的举起手。



“干扰素是一种用来治疗C型肝炎的药!”



“好的,正确!这种物质是作为治疗C型肝炎与肿瘤的特效药而被世人所知的。所谓的干扰素,正是在异物侵入体内的时候,从细胞中排出的蛋白质。当这家伙产生以后,就会对病毒周围的细胞产生作用,将它们转变为抗病毒状态,抑制病毒的增殖。如果这家伙能够在体内良好地运作起来,那像埃博拉出血热这样的疾病,就再也无法对人类产生威胁了。”



“换句话说,像埃博拉这样的出血热病毒,能够令干扰素丧失它原本的机能是吧。”



“嗯,是啊。出血热病毒能够妨碍干扰素在体内的正常运作。正因为如此,二阶堂所研制出的干扰素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将拥有着连出血热病毒也无法抑制的免疫作用的干扰素从体外补充进来,这就是抗病毒药的工作原理,对吧。”



“我,还有救是吗?”真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目不转睛地盯着L的眼睛。“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L紧紧握着真希的手,向她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原来如此。二阶堂他是在感染的发源地刚果内陆发现了没有被感染上病毒的大猩猩啊.尽管我们一直认为如果不是人类自身的干扰素的话,对人体的抗病毒效果微乎其微……但是根据二阶堂留下来的资料,大猩猩的白血球细胞看来是必不可少的啊……”



“没有关系,我这里有准备。”



L把从东京带过来的容器拿了出来。那正是在骏河一个人实施夺回死亡笔记的作战汁划时,L要和他分头行动,秘密潜回二阶堂研究所的目的所在。



“这样的话,将这个大猩捏的细胞进行培养,再与真希体内抽出的血液相融合,就能够将细胞转变为感染了病毒的状态。如此一来,细胞就会产生出干扰素。将这些干扰素进行精制,便可以做出抗病毒药了。”



“时间来得及吗?”听到L的询问,高桥将目光转向了挂在墙壁上的挂历。



“真希被注入病毒之后已经过了一星期……也就是说,如果不能立即开始进入抗病毒药的制作程序,时间上肯定就来不及了。”



“是的,必须立即开始制作抗病毒药。可是在已经成立的新型病毒扩散对策本部中,有一个恐怖组织的成员混了进去。所以,我希望高桥先生你能够秘密地开始制作抗病毒药的工作。”



“喂喂,你是说要交给我来做这个吗?”



与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相反,高桥的情绪变得低沉起来。



“……我是做不到的啊。”



“二阶堂教授就能够做到啊。您不是当年和他共同竞争的同伴吗?”



L拿出了交涉人的藏书《传染病研究》。那本书是由二阶堂与高桥两个人共同完成的。



“我……过去所开发出的疫苗,曾经杀死过人。我……害怕。”



高桥轻轻摇了摇低垂的头。



“在那次的事件中,的确有人牺牲了。但是,因为你的研究而获救的人们比那要多得多。现在能够救真希小姐一命的,除了您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高桥深深叹着气,抱住了脑袋。过去那已被尘封的记忆再次在他脑海中苏醒了过来,他慌忙摇了摇头。



看着虽然心中怀着不知何时就会发病的不安,但依然坚强振作着的真希,高桥的内心在激烈地纠结着、斗争着。



瞳默默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轻轻地把手放在了高桥的肩上。



“老公,去帮帮他们吧。”



“瞳,你……”



“二阶堂先生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能够救小真希一条命吧。”



一段上时间的沉默。最后,高桥终于站起身来,把手放在了真希的头上。



“我明白了。我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非常感谢。”L和真希同时低下头去。



“可是,在抗病毒药的制作过程中,必须要做从真希的血液中接种病毒的处理。而这种病毒又是通过空气传染的,不光是进行处理工作的我们,就连周边的住宅遭到感染的危险性都非常高。可这边又没有处理四级病毒的实验室设施,最多也只有一些生物安全柜,还不是那种高气密性的规格。要去借用哪里的研究设施呢?”



L摇了摇头。“不,恐怖组织那边恐怕已经在全国所有的研究设施中都布下网,就等着我们上门去进行抗病毒药的开发了。”



“也就是说,我只能使用这里的设备,冒着自己也被感染的风险来制作抗病毒药了?”



“没有关系。只要赶在高桥先生发病之前,成功地制作出抗病毒药就没问题了。”



“真是危险的赌注啊……。不过,无论多么密闭的研究设施,在抗病毒药的制作过程中,都不可能百分之百地保证病毒不会扩散。在这种住宅区密集的地方,只要有一个人感染发病,病毒就会呈几何级数地扩散。这样看来,以这种研究设施的规模来制作抗病毒药实在是不合适啊。”这时,L正转头注视着别的方向。在那边,挂着一张高桥钓上来的长达五十厘米的真鯛的鱼拓,以及高桥抱着那条鲷鱼一起照的照片。



L6-2发现



“依然没有找到他们的位置吗?”



失去女孩的踪迹已经两天了。



的场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在所有L可能携带病毒前往的研究所,实验室附近都布下了眼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一个组织的成员整理着报告书,摇头说道。



“……自从在山梨县的山中接到发现报告以后,所有的发现报告就一瞬间全都蒸发了……。简直就好像消失在了空中一样……”



垂头丧气的小西说道。



如果这句话让L听见了,他恐怕会一边说“你还真是了解我啊”一边赞许地点点头吧。



“久条小姐,你信誓旦旦地夸下了要杀死L的海口,到现在好像也是音讯全无啊。”



听着的场冷嘲热讽的话语,承受着那冷冷的视线,久条无言以对,只能呆立在那里。



通过侵人基拉对策室的系统,依然在定期对美国总统进行着恐吓,但不知为何,对方总是以态度曖昧不明的回复敷衍着自己,一个劲地拖延时间。



一点儿没有要对L采取行动的意思。



而作为恐吓的实力根源,死亡笔记已经不在久条的手上了,自然也不可能用它杀一两个人来进一步要挟对方。



的场坐在生物群落环境箱前面的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变换着姿势。



要想提高病毒的价钱,必须要通过有效率的散布,将感染在短时间内一口气扩散到日本全国。



像这个小姑娘这样半吊子的病毒携带者胡乱地将病毒随意散播,是无论如何必须要避免的情况。



“女孩手机的GPS定位也还是和往常一样……什么?”



没有抱半点期望的小西将画面切换过来,紧接着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GPS只剩下一个了。”



成员们全都围了过来。



“恐怕是因为那些假目标的发信机都到了使用寿命了吧。”



“那么,这个GPS的信号……就是那个女孩现在的所在。”



“地点已经确定,是大阪。”



久条同组织的成员一起站起身来。



L6-3制造



“虽然说坐游艇出海钓鱼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实在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啊。”



高桥站在一艘核定乘员二十人的豪华游艇上,抱着胳膊心满意足地眺望着蔚蓝的海洋。过了一会,终于从梦里回到了现实的高桥返回了船舱。



主舱里,原来的豪华沙发组合被搬了出去,换成了高桥实验室里的实验器具。



“这就是所谓思维的转换。如果不能将病毒完全密封起来的话,那找一个即便泄露也不会产生危害的地方就可以了。高桥先生,一旦抗病毒药制作成功,这艘游艇就送给您了。”



“笨蛋!这种比我家还大的游艇,你以为我养得起吗。”



“不愧是大阪人式的反应啊。”



L就好像把那句话当作夸奖一般心悦诚服地说着,登上舷梯来到了操舵室。



“骏河先生,应该很久都没有操纵过船只出海了吧,感觉怎么样?”



骏河摘下了墨镜,按着自己的肩膀。将车辆的修理交给了名古屋的地下车厂,他自己先来到了大阪。



“还好,总算已经掌握要领了。可是龙崎,在海上真的就能抑制病毒的扩散吗?”



“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但随着海风飘散的病毒几乎全都会被夏曰强烈的紫外线所杀灭。”



“那不会有海里的生物被感染,然后再间接传染给人类的情况出现吗?”



“出血热病毒通过肺部进行感染,而鱼类没有肺。”



“那……要是鲸鱼或海豚,会发病吗?”.



“那就请你带着第一只被感染出血热病毒的水栖哺乳类到学术会议上去发表吧。”



一直默默地听着L和骏河两个人对话的高桥,这时也禁不住摇了摇头,把污染防护服给他们扔了过去。



“我说你们两个,相声就说到这为止吧,赶紧换上衣服过来给我帮忙。龙崎做我的助手,骏河操舵。在我们处理注射器时千万不要让船摇晃啊。”



“明白!”



骏河再次带上了墨镜,环视着周围的海面。



在游艇的四周,与自己保持着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有四艘既不是渔船也不是游船的船只,如同在监视着自己一样停留在海面上。



“都追到海上来了,还真是辛苦你们了。看来L的计策对总统是相当的有效啊。蓝色方舟那帮家伙这会儿差不多也该知道这个地方了,不过只要有那帮家伙在我也就放心了。话说回来,FBI居然会来保护我们……还真是相当地讽刺啊。”



L5海盗



深夜,在大阪湾波澜不惊的海面上,两艘小船正掩入耳目似的慢慢前进。久条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目标——那艘游艇所发出的灯光,喃喃自语道:“居然会把地点选在海上,考虑得还真是周到啊,L。这样就算万一发生感染,也不会继续扩散。”吉泽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向旁边的船发出了信号。



“目标已经确认,兵分两路,五分钟之后从两舷同时登船。在L碰到死亡笔记之前完成压制。”分乘在两只小船上的蓝色方舟成员纷纷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次不是仓库,而是海面上了。看你还往哪里跑。”已被L等人捉弄得狼狈不堪的吉泽,面对这个终于可以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禁不住得意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艘身份不明的船只忽然挡在了小船的航线上。两艘小船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束强烈刺眼的光线便射了过来。



“可恶,是警察吗?”对方都清一色地带着墨镜和口罩,令人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他们的那艘船仅仅进行了些微的调整,便完全封锁住了吉泽等人的航线,令他们无法靠近游艇一步。



“这些家伙是行家,可恶!这样根本没办法出手啊!”



“墨镜与口罩……那是为了对付死亡笔记而采取的手段啊,这究竟是怎么闹事?FBI在保护着L?”久条瞠目结舌地呆呆站在小船上。



“你是什么意思,久条?你不是说过要唆使那些家伙去杀了L的吗?”



“L……你究竟对他们施了什么样的魔法……”久条自然不可能知道FBI突然改变行动方针的理由。即便她现在依然可以入侵基拉对策室的电脑系统,但伪装成L去威胁美国总统的她,反而问出像“为什么还不杀L”这样的问题来,那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久条,怎么办?这样子是没法跟的场代表交待的。”



久条注视着游艇上近在咫尺却又无法靠近的灯光,紧紧地咬着嘴唇。



*



海面上的情况紧张得一触即发,但游艇中的人们却对此毫不知情。L和真希悠闲地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直播巨人对阪神的棒球赛。真希带着阪神老虎的帽子,手上拿着纸做的喇叭筒,屏幕上阪神队队员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发她的大呼小叫。与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她的瞳相反,L斜带着帽子,一副好奇心旺盛的表情观察着真希的一举一动。



“打呀!全打席本垒打!”(译注:全打席本垒打是指一名打者在一场比赛中他的打击回合全部打出本垒打的情况)



“这名选手的打击率是百分之二十五点一,打出全打席本垒打的机率大概是五千场比赛一次左右吧。”L一边品尝着四天王寺的名产吊钟馒头,一边冷静地分析道。真希则一副气势受挫的表情转头看着他。



“这我当然知道!越是打不中的家伙才越要给他加油,这就是粉丝们的心理啊。啊啊~~~~~~~~好想要个签名棒球啊!”



“真希,你还真是喜欢这只球队啊。”.



“那当然!大阪人是没有讨厌阪神老虎的家伙的!”L注视着真希兴奋的样子,片刻之后,他叼着一个吊钟馒头,走向了电脑那边。



L4窃听



“这次又变成了鲜明的大阪风格啊。不过,你也吃了不少苦啊。”



已经被运到码头附近仓库里的移动用战车这次被改装成了大红色的章鱼烧摊车。在名古屋的地下车厂完成改装之后,也是刚刚才用载重卡车运到这边来。就在骏河准备回到游艇上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辆可疑的汽车。那车背朝着大海,为了不引入注目而故意停在了仓库的阴影里。很明显不是情侣或是钓鱼爱好者开来的车辆。



“那个应该不是FBI吧。我记得那个家伙是蓝色方舟的……”



车里的那个家伙自己在被监禁的时候曾经见到过。骏河躲在暗处观察着他的动向,不久,那家伙好像是在车里坐累了,大大咧咧地走下车子,做起了伸展运动。骏河已经厌倦了这个毫无戒备感的家伙,从后面悄悄地接近,轻而易举地便勒住了他的脖子。



“外行人就不要来干监视这种自己不习惯的王作啊。特別是对手还是FBI。准备潜入到游艇上去安装窃听器什么的吗?”



对方没有回答,试着挣扎了两下,可是行家里手的束缚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挣脱开的。



“好啦,小朋友。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是全名哦。”



对手避开了骏河的视线,打算顽抗到底。



“看来不想告诉我嘛。是因为知道我们这里有死亡笔记吗。可是啊……”



骏河从胸口处的口袋里取出了伪装成钢笔的小刀,粗暴地刺人了对方的口中。对方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起来,停止了挣扎。



“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痛不欲生,还不如痛快地死于心脏麻痹的感觉呢?”骏河用小刀锐利的刀尖轻轻地碰着他的口腔内壁,突然想是要刺破他的脸颊一般用了一下力。对方的眼神中浮现出害怕的神情,骏河感觉到了对手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便放松了自己的拘束。



“仲、仲西……达彦。”



“哦,仲西吗。”



骏河侧身打开车门,把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提包拿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了车前盖上。不出所料,这家伙果然蠢到了把驾驶证也带在身上。



“啊,那个……”



骏河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边瞥着驾驶证。



“在我看来,这几个字好像读作大西达也吧,从什么时候开始日本人把这读作仲西了?”说着,骏河将驾驶证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个叫大西德男人已经万念俱灰,垂下了头。



“那么,大西先生,我有个请求,如果你同意帮忙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你想让我干什么?”



看着对方的反应,骏河装模作样地说道:“放心吧,是很简单的事情哦。”



*



“久条小姐,你的计划一个一个地都失败了,你愿意对此负责吗?”



的场那虽有礼貌但毫无敬意的话语从接受器中传了出来。L与骏河、高桥以及真希四人仔细聆听着那混杂着电子杂音的对话。真希抱着小熊布偶,一边听着一边厌恶地皱着眉头,她依然对那个声音感到说不出的反感。



“那个叫大西的家伙,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骏河得意地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他对大西提出的要求,便是在组织的秘密住所里安放窃听器。



接收器里陷入了一时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传出了久条毅然决然的声音。



“我明白了。就由我来实施病毒扩散计划吧。请的场代表与其他成员先行撤离日本。”



“可是,如果不准备抗病毒药的话,久条小姐也会被感染到啊……”



在一片嘈杂声中,也不时传出这样犹豫决的声音。



“虽然对手是L,但毕竟几次作战失败的责任都在我,就让我来做吧。”



久条的声音异常地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既然你的态度已经这么坚决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就按原定计划开始行动吧。我们决不能辜负久条君必死的决心,一定要顺利地让计划获得成功!”



“的场那家伙,还是那么地令人生厌啊。明明就是他把久条逼得走投无路的,说得还好像是久条自己下的决心一样。”



对的场那家伙的做法嗤之以鼻的骏河恨恨地说。



L手里拎着一个骏河买回来的大阪名产猪肉包,一边好像是在鉴定古董一样仔细端详着,一边听着接收器里面的对话。



“通过这个对话,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要通过病毒将日本整个灭亡吧。”高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好像还不知道久条也已经被真希注射过病毒,变成病毒携带者这件事啊。”



“可能是久条小姐出于某种目的而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吧。说起来,刚才的对话……”



咬了一口猪肉包的L,好像是嫌味道不够,将包子掰成两半,往里面倒上了浓浓的枫糖浆。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骏河与真希,都适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将这一幕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的高桥,立即感到了一阵阵的烧心,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认为这个对话,或许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也说不定。”



“故意说给我们听……。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龙崎?”



对L要把肉包分给自己一半的举动作出了谢绝、不,是断然拒绝的表示,骏河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因为他们不会在还没有得到抗病毒药的情况下,就贸然实施病毒扩散计划。否则的话,在一开始袭击完研究所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开始进行散播病毒的行动了。所以我认为这个对话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们马上就要着手实施计划,以此来动摇我们的心理的陷阱。”



“这样的话,那个叫作大西的家伙,也是故意要让我发现的吗?看上去实在是不像啊。”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是真的,那久条小姐她……”



真希不安的嗫嚅声并没有逃过L的耳朵。



“真希小姐,久条小姐可是那个欺骗真希小姐,一手造成你父亲死亡的人啊。”.



“这我知道,可是……”



无论L怎么用猪肉包来安慰她,也没能改变真希那阴沉的表情。



L2-1诱拐



抗病毒药的制作告一段落,由于骏河要出外去采购食品,所以游艇也暂时靠上了码头。



L和高桥两个人正在游艇上品尝着高桥的夫人瞳亲手密制的大阪名产炸肉串,虽然日头还高高挂在空中,但两个人已经交杯换盏起来。



“明天正式开始试验,给真希注射抗病毒药。之后,将那些家伙的恐怖计划告诉警察,为二阶堂洗清冤情,这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



“是啊。在这之后,要怎么把抗病毒药交给久条小姐呢……。不过只要他们被警察逮捕了的话,机会就多的是了。”



L一边思考着一边咬下一块肉,然后又蘸了一次酱汁。



“啊——!龙崎,一支肉串不能蘸两次酱汁!”



“哎,是吗?”



“这是大家共用的酱汁,已经入过口的东西就不能放进去了。所以严禁蘸第二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完全不用担心。”



L拿起盛着酱汁的小碟,只见上面写着“龙崎专用”几个字。



“喂……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高桥佩服地注视着L的酱汁。



“那啥,让我尝尝你这个酱汁好不好?”



L无言地把小碟伸到高桥身旁。



高桥把肉串在酱汁中充分地浸透,放进了嘴里。



结果,他马上被那种迅速在嘴里扩散开来的“有生之年里从未经历过的奇怪味道”噎得直翻白眼儿,想吐又吐不出来,只得囫囵咽了下去。



“好……好甜……。龙崎,这个不会是?”



“巧克力酱汁。请不要再蘸第二次了哦。”



“谁还会蘸啊!笨蛋!”



高桥一边拼命地用餐巾纸擦着嘴,一边冲端着食物走过来的瞳询问道:



“真希还没有吃饭吗?”



“她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再去看看她。说起来,老公,你把那件事跟龙崎说说吧。”



高桥用啤酒好不容易把嘴中的巧克力味道冲淡之后,好像要另起话头儿似的坐起身来。



“龙崎,其实我和瞳两个人都在考虑,真希现在父母双亡,已经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不是吗?所以,我想把她接到我家,收养为我家的养女,你看怎么样?”



听到高桥的提议,L微笑地表示了赞成。



“非常感谢。这样我也就能安心地……”



“安心地,怎么样?”



“不,没什么。”



或许是L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还只剩下短短的两天了,他把高桥的问话搪塞过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高桥先生,让我们干杯吧。”



“好啊,祝抗病毒药早曰完成,以及真希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在两只酒杯即将碰上的一刹那,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老公!真希不见了!”



*



在真希所住船舱的桌子上,一封信压在一块平板巧克力下面。信封上写着龙崎的名字。



L左手抓着巧克力,右手抓着信封,像起重机似的将二者垂直地举到眼前。



——致龙崎,谢谢你



我反复想了很久



果然自己该做的事情



还是应该由自己自己来完成



我走了——



“该做的事情?那是什么?”



站在旁边斜着头看着信上内容的高桥问道。



L考虑了一会儿,打开了真希房里的电脑。



在调出了网络上最新的历史记录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了大阪附近的气象图。



“气象图?真希看完这个之后才出去的?是担心会下雨什么的吗?”



“不……恐怕真希要确认的,是风向。”L一边比平时更加用力地啃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



高桥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风向……这样说来,她现在有危险啊。”



*



风平浪静的大阪湾里,几艘轮船点缀其间。



真希取下了低低戴在头上的帽子,眺望着这令人怀念的醉人美景。



她住在大阪的时候,经常与父母以及弥海砂的家人一起来到这个海角游玩。



真希站在山崖的边缘,转过头望着背后。风,正从陆地向海洋吹去。



“爸爸,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径直朝真希走来。



“真希,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久条小姐,你是按照约定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放心吧。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真希毅然决然地跟久条静静地对峙着。



“听说抗病毒药明天就可以完成了。”



“是吗……”



“高桥先生说,他要把一切都告诉警察。久条小姐的组织策划恐怖袭击的事情,我爸爸被杀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可是……”



真希向久条走近了一步。



“久条小姐,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吗?”



久条毫无表情地静静点了点头。



“我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让久条小姐好好活下去,用余下的生命好好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这是她自从失去父亲,遇到龙崎之后就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真希……”久条睁大了眼睛。



“爸爸经常告诉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希望久条小姐能够成为继承爸爸遗志的人。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的活……”



真希从背后伸出了右手,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那我就和久条小姐一起去死。”



久条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



“所以,你才把我叫到这里来啊。这样,病毒也不会扩散,死的只会是咱们两个。”



真希慢慢地点了点头。



因为父亲从事的是危险性很高的与病毒打交道的工作,所以家里人都必须随时做好“万一”的思想准备。



这也是父亲的教诲。



“真希,你还能相信我这个欺骗了你的人吗?还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吗?”



真希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死时的情景。



那个父亲以及自己曾经无比信赖、但最后却亲手将父亲置于死地的久条,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瞬间,仇恨的火焰在真希的心中熊熊燃烧,



但真希拼命地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我依然没有原谅你。只不过,我想再相信久条小姐一次。”



久条看着真希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认真的眼神比起她手中的那把匕首还要锐利,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内心。



久条避开了那视线,转头望向大海。平静的海面,远处是繁华的城市,一幅安静祥和的景象。



“久条小姐,那边凝聚着无数人的幸福生活。虽然其中也有坏人,但大家还都在努力地生活,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你真的忍心将这一切都破坏掉吗?”



真希像以前一样,站在久条的身边,和她一起望着对岸。



久条的心中,燃起了一小盏明灯。



那是一直被自己用难以消融的厚厚冰障封闭在内心深处的感情,那种感情就叫做“希望”与“宽恕”。



和双亲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以及失去了双亲之后一直支持着自己的那个人送给自己的话。



这些已经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止不住地涌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最终,久条好像是下定了决心,静静地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真希。我会把一切都向社会公布出来。杀死你父亲的事情,以及我们正要实施的事情”



“久条小姐……谢谢你。”



两个人又靠近了一步,握起了手。小小的希望之火,超越了绝望、仇恨与苦恼,将两个人的手连到了一起.



“真希,继续待在这里的话……”



久条话还没有说完,一辆汽车和一辆摩托就高速向这里驶来.没过片刻,就携卷着沙尘在二人身边停了下来。



“久条小姐,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啊。被那个孩子逃掉可怎么办?那个小鬼可是我们对付L那本死亡笔记的重要道具啊。”



的场从汽车后座中走出来,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焦躁神情,呵斥着久条。



“的场代表,我……”像是在保护着真希似的,久条站在她的身前。



然而,在正视着的场的一瞬间,久条稍稍皱了皱眉头,垂下了眼睛。



随后,就好像丢掉刚才涌现出来的感情又戴上了一幅面具一般,久条嫣然一笑,将真希推了出来。她的手中握着一支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安瓿(译注:安瓿是一种密封的小瓶,常用于存放注射用的药物以及疫苗、血清等)。



“的场代表,不光是这个孩子。其至连抗病毒药她都给我带来了。这个量足够我们组织的成员们注射了。”



“哎?久条小姐……”



听着这出人意料的言语,真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久条。然而她的嘴巴很快就被蓝色方舟的成员封住了。



“呵呵,看来小西拼死完成的反窃听作战大获成功了啊。”



听着吉泽大大咧咧的话语,小西战战兢兢地订正道:



“不要叫我小西啦,我现在叫大西。”



被强行推进汽车的真希拼命挣扎着。这时,一个飞奔而来的人进入了她的视线。



“龙崎!”



组织的成员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骑着自行车的L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接近。



“喂喂,英雄的登场总是迟了那么一点啊。只不过这次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呢。小鬼和抗病毒药我们都带走了哦。”



的场冲初音使了个眼色之后,钻进汽车,车子已经发动起来。



初音弯下腰,拔出匕首,一边舔着刀刃一边等待着L。喘着粗气赶过来的L,手中仅仅拿着一把雨伞。



“凭那种东西就想跟我的匕首打吗?”



初音轻蔑地笑着,闪电般地挥出了手中的匕首。刀尖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L的右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瞬间,鲜血从L的胳膊上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色的长袖T恤。L的脸也因剧痛而扭曲起来。



L扯下衣服的袖子,用击剑中的姿势端着雨伞,跟初音对峙着。



“这样我行动就方便多了。”



“还在嘴硬吗!”



初音向L发起猛烈的进攻。但L利用着雨伞的长度比过刀锋,不让初音靠近自己的身边。如果让她近身的话,那手持着匕首的初音将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还真是狡猾啊!”



攻击几次落空,恼羞成怒的初音将脚边的砂土向L踢过去。刹那间L放低身形,砰地将雨伞打了开来。



“没用的!”



锋利的刀尖轻易地撕开了雨伞。然而雨伞下面L那古怪的姿势,一下子让初音失去了身体的平衡。



L大头冲下,摆出了青蛙似的模样,用两条腿全力地向上踢去,正中初音的右肩。初音的匕首脱手而飞,插进了砂土之中。



L冲过去,抢在初音之前拾起了匕首。



“干得不错嘛……。不过,拖延了这些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初音跨上摩托,冲L挥了挥手,绝尘而去。



L向载着真希的汽车追了过去。



从来都是驼背似的弯着的后背也绷直了。



打破了肌肉、心脏、酸素供给量的极限。



然而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不可能追得上汽车。



因为自己不是超人,就算发挥出身体能力的最大限度,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即便如此,L还是在拼命地跑着。



就好像和世间一切的不合理进行战斗的人,就应当如此一样。



就好像与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强大的邪恶势力进行着对抗的人们,就应当如此一样。



汽车渐行渐远。



L气喘吁吁地用双手撑着柏油路面,跪倒在了地上。



“月君……。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种心情……。这就是月君所说的‘世间的真实’吗?”



汽车的尾灯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实在是让人厌恶的感觉。”



伤口上留出的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濡湿了月的遗物——那只坏了的手表,滴落在柏油路上。低垂着头的L,突然用拳头猛击着柏油路面,一下又一下……。就算拳头上已经鲜血淋漓,也依然不停止。



“月君……好疼。实在是……很疼。我的心……”



那,便是“真实”的痛楚。



那,便是为了将身为孤高清泠的名侦探L之名存续下去,而不得不将身为一个普通人的弱小的自己封印在内心深处的“真实”的痛楚。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L,在那身为侦探的能力之外的其他方面,又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



有人说,他是“兴高采烈地参与到猎奇杀人事件中的变态名侦探”;有人说,他是“只会把无数受害者的死亡当作数值进行计算的活电脑”;还有人说,他是“具有强烈自闭倾向的人格缺陷患者”……。



对于L来说,是怎么看待这些对于他人格的评价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还有一点是人们所不知道的。那就是对于不知“遗忘”为何物的L来说,迄今为止经他手解决的多达数干件的犯罪中的那些受害者的身影,与其说是没有忘记,倒不如说是“无法忘记”才更加确切一些。



还在睡梦中便已凋零的生命,注定将一生都生活在悲哀的叹息中的幸存者的眼泪,以及周旋在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之间的每一天……试问,有谁能够理解不得不



生活在由这些事情所构成的“日常”生活中的苦楚呢?又有谁能够知道经过这种生活所磨练出来的内心中的痛楚呢?



那种常人所绝对无法背负的,能够将脊梁骨压弯的压力究竟有多么的沉重呢?



那种能够令人失眠的,无法消除的苦恼,究竟会在他的眼圈上留下多么浓重的阴影呢?



那种时刻不停地需要为自己补充糖分的,又会是多么苦涩的回忆呢?



那好像是老毛病般的驼背,如同宿命般的黑眼圈,以及那怪异的嗜好……。



这些恐怕都是将“这就是正义,这就是必须让正义存续下去的痛楚”这一信念封印在内心深处的L用来显示“这就是L,这就是让L的信念继续存续下去的证明”吧。



L抓着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啸。就如同要将一直封印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情一口气释放出来一样。



L2-2αװ



L回到码头以后,骏河正在章鱼烧摊车上等着他。



“真希怎么样了。难道……”



询问着情况的骏河一看到L胳膊上受的伤,一切就都了然于胸了。



“……非常遗憾。”看着正静静地忍受着伤痛的L,骏河也不忍心再多加斥责。过了一会儿,L终于注意到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惴惴不安地站在一边的人。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太过分了。明明是自己叫我过来的。”



警视厅的松田不满地抗议道。



“自己叫你?你是说是我把你叫到这边来的?”



“什么?是啊,我的电脑屏幕上浮现出L的文字,让我把这些资料马上送到大阪的这里来……”



说着,松田拿出了一份打印的报告书。



“难道是其他的L……吗?”



骏河抚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插进来说道。



松田惊讶地来回看着L和骏河两个人,而L只是快速地翻阅着报告书,没有答话。



最后,L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看起来,迷题总算是解开了。”



骏河看了看手表,跟L说道:



“龙崎,蓝色方舟那个叫吉泽的家伙来信儿了。让我和你在下午六点钟,去梅田新世界大厦三十层和他们见面。”



“三十层……下午六点,是吗?”



“是的,而且还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带着死亡笔记过去,二是必须甩掉美国总统命令监视咱们的FBI。可恶,那些家伙一把真希抓到手就立即变得嚣张起来了!”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吗?”



L手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用力啃着自己的指甲。



好像对那个时间与见面的地点非常在意似的,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三十层……下午六点……死亡笔记……”什么的。



最后,L终于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松田先生,你能不能也来帮我一个忙呢?”



“哎?还有我的事?”



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卷了进来的松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有一件非松田先生不能完成的事情要你来帮忙。”



“是吗。好吧,我知道了!”单纯的松田,只要一听到自己能够发挥重要的作用,就立即露出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骏河先生,请你把在附近负责监视我们的FBI抓一个过来。我也需要他们来帮一点小忙。”



“可是,蓝色方舟那帮家伙不是说要咱们甩掉他们……”



“那只要在他们面前做个样子就可以了。对了,稍微动点儿粗,吓吓他们也没关系。”



“知道了。”



*



全部都准备妥当之后,L与骏河、松田三个人坐上了章鱼烧摊车,这时,高桥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L。



“这是试验用的抗病毒药的试作品。只有一个人的分量。有一些试验还没有完成,所以有没有效现在也还不知道啊。”



“非常感谢,高桥先生。请你就在这里继续抗病毒药的开发工作。我一定会派人来接你的。”



“知道了。不过,派人来接我……?”



L没有回答高桥的疑问。



“龙崎,骏河,真希就拜托你们了!”



高桥冲着已经上路的汽车大声喊道。L从车窗伸出手臂,竖起了大拇指。



“梅田新世界大厦,三十层。你觉得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龙崎?”



“会特意指定大阪市中心的高层建筑,说明他们已经准备要实施毁灭日本的计划了。恐怕他们是打算在三十层的高空散布经过培养已经液体微粒子化的病毒吧。而且选在下午六点钟这个时间,太阳也落山了,能够发挥病毒武器最大的作战效果。在那边,附近就是大阪站与梅田站,都是人口流动非常频繁的场所。这样在两周以后发病的时候,病毒携带者应该已经散布在日本的全国各地了,日本将名副其实地走向灭亡。”



“可是,进行空中散布的话,真的能够达到那种效果吗?就算病毒会随着空气进入人类的肺部……但夏天,大厦里到处都用空调降温,窗户一般都是不开的啊。真的可以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扩散吗?”



L摇头否定了骏河那乐观的想法。



“骏河先生,每一滴的血液里都存在着数亿的病毒。就算是关着窗户的建筑,只要有一滴水珠那么多的病毒能够进入空调系统,将建筑物里的所有人感染就足够了。”



L从牛仔裤的裤兜里取出了已变得皱皱巴巴的交涉人的照片。



“交涉人……。看来,‘像睡着了一样死去’这个愿望说不定是不能实现了。”



坐在后面的松田看到L这个样子,忍不住插嘴说道:



“可,可是,龙崎的命运不是已经写在死亡笔记里被决定下来了吗?”



“不,写在死亡笔记里的内容,只要被新的内容所覆盖,比如被枪击而死,那么我也是会死于枪击的。”



“不、不是吧。”



“放心吧。只要松田先生你能来帮我的忙,我肯定会像在笔记中所记载的那样去迎接一个平静的死亡的。”



L回过头,冲正担心着自己的松田露出了一个寂寥的笑容。



“说起来,的场先生他说了句奇怪的话。他说抗病毒药已经到手了。看起来,好像是九条小姐装作从真希小姐手里夺到了抗病毒药,并且蓝色方舟的成员们也都相信了这一点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久条她背叛了组织吗?那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骏河握着方向盘,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不明所以地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久条小姐应该是与的场先生有不一样的企图。”



L再一次拿出了松田带过来的报告书。



“骏河先生,你还记得差不多在九个月之前,准确来说是两百七十天之前,那个潜入FBI的间谍罗伯特·佛尔曼的案件吗?”



“佛尔曼?啊,当时好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啊……等等,龙崎,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当时我也在现场。”



“在现场?啊!说起来,那时的薄脆饼……这个车……”



L撇着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而惊讶不已的骏河,继续进行着说明。



“佛尔曼想要夺取的机密资料,是有关一九八零年传染病研究所神秘爆炸案的调查报告。那个报告上,清楚地写明了那次事件并不是事故,而是为了掩盖开发生物病毒武器这个事实而进行的破坏工作。因为这对于已经公开宣称不再进行生物病毒武器开发的美利坚合众国来说,实在是一件极不名誉的丑闻。”



“那么,这次的事件,和那有关系吗?”



“久条小姐的双亲,就曾经在那间传染病研究所中工作。虽然他们从事的工作和武器开发完全没有关系,但好像也被牵连其中。”



“也就是说,久条小姐到现在也还抱着对美国这个国家的仇恨,是这么回車吧。”



“我现在还在追查背地里伪造国务卿的委托书,指示佛尔曼进行这项任务的幕后人物,但依然还没有消息。不过,倒是已经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是什么?”



“那就是佛尔曼几天前已经离开了美国,化名为吉尔伯德·拜因秘密潜入了日本。或许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喂,龙崎,那个报告书,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L注视着那个报告书,好像是想起了那个制作者,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一个喜欢解谜的人。”



*



从梅田新世界大厦的窗户中,可以眺望到大阪站与周边地区的繁华街景。



在蓝色方舟所指定的三十层的空闲办公室里,吉泽与初音端着手枪,抱持着拥有真希这个人质的优越感正在迎接L和骏河的到来。



“那么,把死亡笔记拿出来吧。当然,如果你们想耍什么花招的话,我马上就打电话,让他们杀了那个小鬼。”



“我知道了,现在就把死亡笔记给你们。”



L顺从地拿出了一袋薯片。



不会又是放在那种袋子里了吧,骏河大囧。



吉泽也是一脸怀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从里面取出了死亡笔记。



“喂喂,我说名侦探,你说过,这死亡笔记应该有两本吧?还有一本在哪里?”



“那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还有一本已经被我烧掉了。”



在一副无辜表情的L面前,不仅是吉泽,连骏河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实在是很可疑啊。第一,根据死亡笔记的规则,如果把死亡笔记烧毁的话,那所有接触过死亡笔记的人全都会死,不是吗?”“十三天的规则与烧毁死亡笔记后所有接触过死亡笔记的人都会死亡的部分,都是基拉为了让调查陷入混乱而自己加上去的假规则。如果您不信的话,那就把那本死亡笔记烧掉看看如何?”



L一脸轻松地说着,而且好像马上就想把那句话付诸实施似的伸出手。吉泽急忙把笔记紧紧攥在手里,放到了身后。



“因为已经被你这家伙耍过很多次了嘛……。不过算了,反正这本死亡笔记到底是真是假,马上就能分辨出来了。”



“喂、喂喂。所谓的马上,难道是想……”



骏河被他的预感所带来的恐怖感所笼罩,连话都变得不利落起来。



“思维很敏捷嘛,FBI。是啊,我们就是要你们在死亡笔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此来证明死亡笔记的真伪啊。”



初音满心期待地打开死亡笔记。



骏河用求救的眼神看着L。而L则好像以为骏河是在期待着他的推理,有几分得意地将那个推理说了出来。



“骏河先生,请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考虑吧。第一,如果让我们活下去的话,肯定会阻挠他们的计划。第二,必须要确认死亡笔记是真货。所以,如果由我们自己把名字写到死亡笔记上的话,既可以解决掉我们,又能够确定死亡笔记的真伪。是最为合理的办法。”



“是……是吗,也是啊……哈哈哈”



骏河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面对L如此透彻的洞察力,吉泽与初音两人面面相觑,又开始怀疑起死亡笔记的真伪来。



“那么,名侦探,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吧。”



接过死亡笔记与铅笔,L想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出神地望着空中。一会儿,他转头冲吉泽说道:



“在这个笔记上写上死因之后,人就会按照那个死因而死去。如果只写上名字的话,便会因心脏麻痹而死。心脏麻痹太痛苦了,能允许我写上别的死因吗?”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吉泽迟疑着没有作答。



L握着铅笔的尾端,用这种不稳定的写法在笔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死因。



“喂,龙崎。你不会真的写上了吧?什么?坠楼而死?”



骏河惊慌失措地摇晃着L的身体。



“骏河先生,我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种毫无一分胜算的绝境,那么只有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失败了。永別了,骏……河……”



话还没说完,就在L在笔记上写下自己名字的四十秒钟之后,他开始向窗户的方向跑去,就如同慢动作一般,嗖地飞身而出。



“喂喂,他还真的跳下去了耶。”



吉泽急忙跑上阳台向下望去。只见L的身体如同被车压扁的青蛙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趴在了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



“死了……看来是真货。”



“不愧是名侦探,还真是干脆利落啊。好了,现在轮到你了,FBI。”



初音笑着把死亡笔记递了过去。



骏河好像是已经心灰意冷了似的,在上面写上了名字。



在他背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吉泽看到死亡笔记上“骏河”的名字,笑嘻嘻地冲他举起了手枪。



“喂喂,FBI。你的本名好像叫杉田英明吧?这一点久条小姐早就已经调查过了。不要浪费时间,赶紧把你的本名写在上面,不然我就直接用这把手枪把你了结了哦。”



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的骏河,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声音嗫嚅道:



“我有个请求。能稍微给我留下一些时间吗?”



“啊?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死亡笔记,不仅能够限定死因,而且还可以设定死亡时间。我希望最少能够让我安乐死,同时给我留出稍许回顾自己人生的时间,可以吗?”



吉泽嫌麻烦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去机场离开日本了。而且像L那样的死法马上会招来警察的。我们必须在确定了你的死亡之后,才能放心地离开。”



“是啊。或许你在死之前会做出报警或者破坏病毒扩散装置这类的行为也说不定。”



听到两人反对的意见,骏河拼了命地想要说服他们两个。



“请反过来想一想吧。L可是跳楼自杀的啊,警察一定会来调查他是从哪里跳下去的。到时候如果发现我的尸体倒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首先怀疑这个房间的。搞不好的话,还有可能会将病毒扩散装置给破坏了吧。”



吉泽与初音互相对视了一眼,感觉骏河所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



就在他们迟疑的当口,看到一丝曙光的骏河急忙把笔记翻到记载着规则的那一页。



“看吧,死亡笔记可以控制人死前的状况。只要在里面写上我不能与任何人进行联络,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开门这样的内容就可以了。还有绝对不能碰病毒扩散装置。你们就满足了我这最后的愿望吧,我不想像L那样,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要去面对死亡。拜托了!”



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的骏河,抱着吉泽的大腿苦苦哀求着。最后,吉泽终于厌倦地耸了耸肩,看着手表。



“好啦好啦。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的确,要是警察来调查的话就有些麻烦了。你把这些话写在死亡笔记上。杉田英明,七月二十八日二十时三十分,不与任何人取得联络,不出房间一步,不许任何人进入房间,不触碰病毒扩散装置,死于安乐死。”



“我,我知道了……”



骏河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哆嗦的手腕,将吉泽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写在了死亡笔记上。



写完以后,他的意识好像已经不能够再回复到现实中来了似的,茫然地望着四周。



初音蹲坐在骏河面前,幸灾乐祸地盯着他。



“永別了FBI。拖你的福,我一点都没感到无聊啊。”



“……内裤又露出来了。”



“这是最后的服务哦。”



初音微微冷笑,冲他挤了挤眼睛,站起身来。



“那么,FBI。祝你早曰升入西天喽!在你死后二十分钟,病毒扩散装置启动以后,你们就要成为病毒恐怖袭击现行犯了。自己的死能够绽放出如此美丽的花朵,这不是很好吗?”



说着,吉泽等人走出了房间。



被留下的骏河,走到窗边,俯视着被夕阳所染红的大阪街景。



载着L的救护车所发出的刺耳的笛声,正逐渐消失在喧嚣的城市之中。



*



“可恶!说什么因为人手不足了所以要由你来扮演这个角色,真是讨厌啊。龙崎这个混蛋。”



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与牛仔裤,带着假发的松田一进入房间,就把假发摔到地上大声抱怨着。



“托您的福,帮了我的大忙了。说起来,您所扮演的尸体的角色还真是相当地成功啊。”



已经从二十九层返回来的L一边道着谢,一边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和自己相同打扮的松田。而在旁看着这两个人的骏河,更是再也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可是,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是交给他们假的死亡笔记,对方也真的是意想不到啊。”



一阵大笑之后的骏河,痛快无比地说道。



“骏河先生,也请你代我向FBI的朋友们道声谢。无论是在二十九层的阳台用垫子把我接住的大家,还是调来救护车将松田先生接走的大家,都帮了我的大忙……。另外,请你转告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按照总统的命令来监视我了。因为再过两天,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把总统先生的名字写到死亡笔记上去了。”



“好,我知道了。”



骏河走出房间后,松田夸张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个非常巧妙的圈套,龙崎。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为了不给真希小姐带来人身危险,为了在病毒扩散装置启动之前能够接近这里,我们只能这么做。以我的死亡让他们认为死亡笔记是真货,进而让他们产生就算不亲眼看到骏河的尸体他也死定了的错觉,只此一招,别无他途……”



L说着,来到了放置在阳台上的病毒扩散装置旁边。



“病毒培养槽与增压泵、马达、电动风扇,这个病毒扩散装置的构造相当简单。通过在马达上设置计时器,可以为自己提供充足的逃跑时间。”



“是这么简单的装置吗?”



松田不自觉伸出的手,被L狠命地拍到一边。



“好疼!”



“松田先生,请不要那么不小心地把手伸过来。这里面放着的可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日本人口全都置于死地的致命病毒啊。”



“就这么个东西?”



刚刚还在为自己疼痛的手而愤恨不已的松田,听到自己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容器拥有着如此骇人的杀伤力,一下子就惊呆了。就如同第一次碰到死亡笔记时的感觉一样。



“是的,就这么个东西。”



L的话就像是在面对着所有能够轻易地夺走人类性命的存在一样,异常地沉重。



“我不能允许这种东西就这么轻易地夺去人类的性命。”



他一把扯掉了马达的连接线路。



“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踏进这个房间。剩下的就交给大阪府警视厅的NBC反恐怖特种部队来处理吧。现在马上去机场。松田先生的射击技术或许还会派上用场,能跟我一起来吗?”



“那还用说吗,走吧!”



*



“可是,久条打算怎么样把真希运到飞机里去呢?有人感染新型病毒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日本了。而且机场是采取一级戒备的重要场所啊。更何况的场他们还是国际通缉的恐怖分子。”



“等我进入关西国际机场的内部系统调查看看。”



L坐在章鱼烧摊车的副驾驶席上,飞快地敲击着电脑键盘,瞬间就入侵了机场的电脑系统,开始读取当天的航班资料。



“有了。二十时五十分起飞的飞往美国洛杉矶的UA718号航班,预订了运送紧急病患的席位。”



“运送紧急病患?”



“恐怕,他们使用的是将真希小姐伪装成需要移送到美国去进行紧急手术的病患这种办法。的场先生等人则装扮成医生或护理师等随同前往。再把武器与炸弹放在医疗器械里带上飞机。万一真希小姐或久条小姐在空中发病,整架客机也可以变成生物武器加以利用。”



“如果飞机在美国领空坠落,病毒就会从天而降……。可是,那种情况下,不仅久条活不了,连的场他们所有的蓝色方舟的成员也都必死无疑啊。”



“久条小姐恐怕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实施这次行动的吧。虽然蓝色方舟的成员们是抱着不要受到杀人病毒波及的打算逃往美国的,但久条小姐却反过来利用蓝色方舟自身作为生物武器,打算将美国整个毁灭吧。”



“为了给被美国政府害死的双亲报仇雪恨,而把自己变成人体炸弹对美国发动袭击吗?”



坐在后座上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松田插话道。



“可是龙崎,久条那个人之前不是已经潜入了二阶堂教授的研究所了吗?就算不借助什么蓝色方舟这种组织的力量,也有大量的机会能够夺取病毒的啊。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周章,才把病毒运到美国去呢?”



“说不定,九条小姐要报复的对象,还不止是一个美国政府而已吧。”



“哎?你是什么意思?”



“到了机场以后,应该就能够解开全部的迷题了。”



“起飞时间是二十时五十分。可咱们从这边过去还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啊。”



骏河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嘟囔道。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骏河先生,松田先生,我们上吧!”



已经完全习惯了这辆车驾驶方式的骏河,随着寻路向导声音的指示,穿梭于大阪的繁华市区之中。



——沿前方右转车道直行后在信号灯变红的同时左转于第二根电线杆处驶入辅路行驶三十米后左转沿单行线以60公里以上的时速逆行——



“还真是相当有难度的要求啊!”



骏河一边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一边按照指示驾驶着汽车。



“酱汁会撒出来的,请开得稳当一些。”



L把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章鱼烧蘸上浓浓的巧克力酱汁,忙不迭地放进嘴里。



都到这种时候了……骏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然而L的侧脸,却浮现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严峻表情。



那,正是L特有的“临战态势”。



*



在违规行驶了足够被扣120分的程度之后,骏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警车那闪烁的红灯。



“龙崎,警察追上来了哦!”



“一辆卖章鱼烧的摊车像这样在大街上暴走,要是警察还没有反应那就太无能了。”



“別没事人似的说风凉话!”



“让我们来捣捣乱吧。请冲进那个商店街里去。”



“冲进去?喂喂,这里可是……”



L所指的地方是心斋桥商店街,全大阪最为热闹繁华的大街。骏河看着逐渐接近的警灯,把心一横冲进了商店街,按着喇叭向前疾驰。



仲夏之夜,正是商店街最热闹的时候。虽然章鱼烧摊车的车身比较小巧,容易在人群中穿行,但后面鸣着警笛的巡逻车更能够分开人群,二者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



“龙崎,快被迫上了哦,怎么办?”



L把出发时放到车上的一个大口袋拿了出来。



“既然如此,之前准备的东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骏河先生,请把速度放慢一些”



“把速度放慢?可是这样一来……”



“没关系的。”



L将电脑接入到汽车的操作系统之中,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然后开启了车外扩音系统的开关。



紧接着,《六甲おろし》(译注:阪神老虎队的队歌)的旋律以最高音量在车外响了起来。



连遗传因子中都被铭刻上了“阪神老虎队拥趸”这种烙印的大阪市民们,对这辆横冲直撞的章鱼烧摊车立即好感度急升中。



L不失时机地拿出麦克风,用他那极其蹩脚的大阪腔冲外面的人群说道:



“注意注意!这是送给作为阪神老虎队忠实拥趸的大家的礼物!由老虎队队员亲笔签名的珍藏礼品!谁抢到就归谁啦!”



说完,他从袋子里拿出各种带着签名的球棒、手套以及队服,撒豆子似的向车外扔去。



转眼间,人群就都拥了上来。周围一下变得比老虎队优胜时的道顿堀商业街还要嘈杂。



在《六甲おろし》和人群的叫喊声中,就连巡逻车的警笛也失去了作用,陷入人潮之中变得寸步难行了。



“龙崎,你什么时候准备出这种东西的?”



“通过网上拍卖买下来的。其实本来是想送给非常喜欢阪神老虎的真希做礼物的……”



L看着手中真希梦寐以求的签名棒球,将它也向车外的人群扔了过去。



“好了,骏河先生,我们走吧。”



“啊,好的。”



甩掉警车,章鱼烧摊车再次疾驰起来。



“真是次痛快地兜风啊,龙崎!”



“骏河先生。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有些话我想还是跟你讲明了比较好,你愿意听我说吗?”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实际上,这世间已经不存在真正的死亡笔记了。所有的两本死亡笔记,都已经在基拉死之后,被我烧掉了。”



骏河呆若木鸡地看着L,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汽车几乎要撞上旁边的马路牙子了,才急忙把方向盘摆正。



“没有真的死亡笔记了……。可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啊,那可是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所要取回来的东西呀。”



“你有记得我说过这个死亡笔记是真的吗?”



L装傻充愣地说道。



骏河只得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确实,L自始至终从来没有说过这本就是真的死亡笔记,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啊。



结果自己到现在为止围绕死亡笔记所做的一切的努力,包括潜入基拉对策室为L做义务保姆、与久条在YB仓库里唱的双簧,以及冒着生命危险侵入蓝色方舟的夺回行动,所有这些都是白费力气。也怨不得他会如此沮丧。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啊?你威胁美国总统的时候,那个名字被写在死亡笔记上的家伙确实是死了啊。你用的是什么障眼法?”



“第二基拉——弥海砂被解除监禁之后,曾经又一次作为基拉开始了她的制裁。就如同报告书中所写的那样,第一天她用的那本真的死亡笔记,在第二天就被交涉人调包成了假货……”



“啊,是的。你说的这些只要读过报告书就都知道了。所以,在弥海砂恢复自由之后死亡的罪犯,只有在那一天名字被写在死亡笔记上的倒霉蛋而已。”



“可是在那第一天所进行的制裁中,有一个罪犯并没有死亡。这一点在报告书中并没有写明。”



“名字被写在死亡笔记上,却没有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的骏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



“其实很简单,只是弥海砂把日期写错了而已。她误写的日期恰恰是7月23曰。”



“也就是说,那一天的那个时间?”



“是的,日期与时间一旦被写到死亡笔记里,就无法再变更。而我也知道美国政府与FBI对于我跟死亡笔记的组合感到有所忌惮,所以我想这个情况没准什么时候能够加以利用一下,就故意没有在报告书中提及。而且像给总统的威胁信中所说的那种‘发射核武器以后再死’的方式也是不可能的。死亡笔记不支持会牵连到其他人的死亡方式,这一点我也没在报告书中写明……”



虽说这个障眼法的谜题已经解开了,但骏河不能够完全接受L的解释。



“龙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总统实话实说呢?死亡笔记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威胁总统的是个假L。只要这么说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顺着假L的意思说下去吧。”



面对骏河的疑问,L并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在骏河看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和他下国际象棋时,L要比自己预先看透了几百手的棋路一样。



L2-3希望



入夜之后,关西国际机场那屋顶呈现出平缓的波浪一般起伏的候机大厅灯火通明。跑道上,闪烁着蓝光的诱导灯如同萤火虫的海洋,指示着一架架客机拔地而起。



起飞时间逐渐临近,飞往洛杉矶的UA718次航班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缓缓地滑向跑道。



真希被蓝色方舟的成员伪装成要前往洛杉矶接受紧急手术的急病患者,躺在设置在商务舱内的病床上。



为了避开其他客人的耳目,床的四周都拉着帘子。久条穿着一件白大褂,陪伴在她的身旁。



久条旁边,的场也装扮成医生的样子,志得意满地翘着二郎腿,把自己埋在座位里。



“过一会儿,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呢?看来一切都非常顺利嘛。当时想万一L追来,这小鬼对他是个牵制,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啊。”



的场如同在看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实验动物一般,盯着躺在床上的真希。



“差不多到病毒扩散装置启动的时间了吧。两周以后,病毒感染者就将遍布日本全国啦。二阶堂教授的名字,将作为毁灭日本的恶魔,被永远地铭刻在



新世界的历史之中。”



的场心情愉快地说道,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确信计划取得了成功,静静地笑了起来。



“是啊。”



久条简短地回应着,也露出了静静的微笑。但的场却不知怎的,觉得那笑容中透出了一丝不自然的感觉。



“怎么了,久条小姐。怎么和平常的你感觉不太一样啊。”



久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只是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心里有些感慨罢了。而且或许是得了热伤风吧,身体有些发热的感觉。”



说着,久条好像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是吗。好在到美国之前还有很长时间。你就在飞机里好好休息休息吧。”



听到的场慰劳的话语,久条点点头,再次观察了一下帘子真希的情况。



“各位乘客,我是机长。根据塔台的指示,因发现社会车辆擅自闯入跑道,本机暂时停止起飞。”



听到有车辆闯入,久条隔着病床向窗外望去,忽然僵在了那里。



“的场代表,有件事情我想问问您,可以吗?”



“你间吧。”



的场一边对就那么望着窗外的久条那不寻常的语气感到些许诧异,一边点点头表示许可。



“您还记得二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八零年发生在美国东塞拉斯岛的传染病研究所神秘爆炸事件吗?”



尽管已经是很早事情了,但的场的反应却是意外的干脆。



“当然记得。那可以说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的出道之作。是一次非常有效率的行动。反正,最后的破坏工作是那个国家的政府替我完成的。”



与心情愉快地咯咯笑着的的场不同,久条依然毫无感情色彩地继续说道:



“看来,在那次的事件中果然是成功地掩盖了三个事实啊。那就是在那个研究设施中进行生物武器开发的事实;为了隐瞒前一个事实而由政府自身对研究所及其中的研究人员实施爆炸行动的事实;以及作为实施这种行动直接诱因的生物武器泄漏危机,是与总统选举有关的恐怖行为这一事实。”



“久条小姐,你都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了,真有你的啊。”



的场发自内心地对久条表示了敬佩之意。



当然,早在的场与久条联手进行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久条调查过自己的经历了。



而且的场也不认为有必要对别人调查自己的身世这种事保持什么厌恶的感觉。



因为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与深藏不露的对手合作,今天是敌人明天就能变成朋友的世界。



相反,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心计都没有的话,反而没有什么合作的价值。



“的场代表,我想,作为以后行动的参考,您能告诉我当时是怎么潜入到那个研究所里的吗?”



的场答应了她的请求,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在那个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中,有一对亚裔夫妇。和我岁数相仿,我想会比较容易接近。于是就利用家庭聚会、野营等各种机会拉近与他们的关系。从中获得了不少的情报。比如研究所的保防系统、警备的弱点、武器的装备情况、等等……”



“那个家庭有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这您还记不记得?”



“啊,是的。的确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也觉得那个女孩还真是可怜啊。”



听到这怀念往昔的话语,久条的肩膀轻轻地动了动。



到了这个时候,的场终于察觉到她说出了一件就算经过调查也不应该会知道的事情。



二十六年前的那个八岁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仿佛与眼前的久条重合起来,虽然的场已经忘了小女孩的长相,但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



这时,坐在经济舱的吉泽和初音两个人不顾乘务人员的制止,径直闯了进来。



“的场代表!L就坐在闯入跑道的那辆车里!”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L已经被死亡笔记给杀死了吗!”



“是啊,可是!”



拉开真希病床的帘子,想从窗口再次确认一下的初音,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发病了!”



真希的眼睛里流出了混杂着鲜血的眼泪,痛苦地呻吟着。



“这是怎么回事,久条君。你应该说过,这孩子已经注射过抗病毒药了吧。”



久条对的场的诘问声置之不理,看了看真希,把头低了下来。



“我本来还以为能够坚持到美国上空的……”



久条小、声嘀咕着,突然站起身来,环视着机场,凛然地说道:



“佛尔曼、小西。改为B计划,开始行动!”



跑来了解情况的,小西闻言,推开了吉泽和初音,跑到真希的床边,取出了藏在旁边的医疗器械里的手枪。



一个坐在前排座位好像若无其事地翻阅着报纸的外国男人此时也站起来,接过了小西递过来的手枪。



“这架飞机现在由我们来控制了!”



那个外国人举起手枪,冲着客席用英语和日语宣告。他一边警觉地扫视着飞机里的乘客,一边冲身后的久条说道:



“怎么了久条?不是要等起飞以后再行动吗?”



“佛尔曼,L来了。快点控制驾驶室,抓紧时间起飞。”



“知道了!”



被称为佛尔曼的男人揭下了粘在脸颊上的假胡须,看着的场。



“马特巴,好久不见了啊。话虽这么说,但在你看来我早就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吧。不过也好,你就当我是从对你的仇恨当中浴火重生了吧。这次可不是那一点点烧伤就能够了结的了哟。”



说完,佛尔曼便向驾驶室走去。小西接替了他的位置,监视着机舱里的乘客。的场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脸颊处的烧伤。



“那,那个男人,的确应该在文莱的行动当中死了的啊……”



“是啊,代你而死,对吧。你还真是在不少的地方都撒下了仇恨的种子啊。”



久条嘲讽地笑了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的场。



“的场先生,二十六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为了完成对美国政府和恐怖活动的主谋这二者的复仇,这几十年一直在寻找着像这样的机会。你能相信吗?”



呆若木鸡一般站在那里的的场,好像依然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可,可是,久条,你的过去不是……”



就如同久条会调查的场的过去一样,的场肯定也对久条的身世进行过一番调查。



“对我所编造出来的过去如此深信不疑,我还真的要谢谢您了。”



看着装模作样鞠了一躬的久条,的场终于意识到,她完全是抱着别的目的来和自己一起行动的。



好像是要乘胜追击似的,久条继续说道: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说了。刚刚给大家注射的,并不是什么抗病毒药,而只是单纯的病毒而已。现在,在座的大家全都已经变成杀人病毒的携带者了”



的场瞠目结舌地看着久条,完全颠覆了平常那沉稳潇洒的完美形象。



“那,那么,你所谓的从那小姑娘手里夺过来的抗病毒药是?”



“我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抗病毒药哦。”



“你是说,不仅是这个小鬼,你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杀人病毒的人体炸弹是吗?久条!”



的场一脸杀气地逼问道。



“的场先生,什么只有神的选民才有资格活下去的世界,你以为我会相信那种荒诞的故事吗?”



“荒诞的故事?”



已经失去了冷静的的场,神情反而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久条看着露出讥讽笑容的的场,毫不退缩地迎接着对方危险的眼神。



“让你在计划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跌入绝望的深渊,这就是我们这次的使命。如您所期望的,我们就让你实现以病毒改变世界的这个愿望吧,不过是用你自己的身体来作为病毒的人体炸弹。”



“混蛋!”



猛扑上去抓住了久条衣襟的的场,忽然惊愕地看着久条的脸,慢慢地放开手,向后退去。



久条充血的眼睛里,一道血泪留了下来。那是病毒感染的初期症状。



“好像,我也开始发病了啊。”



一边流着血泪,久条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不要!别过来!会,会传染的……。救命,不要,我……我不想



的场一边歇斯底里地胡言乱语着,一边瘫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蹭去,撞到了初音的身上。



“唉——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看到自己之前尊敬到几乎崇拜的人露出了如此的丑态,初音变得更加地冷酷无情起来。



她猛击了一下的场的脖颈,让他失去了意识。



然后,她冲着正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的久条耸了耸肩。



“随你怎么干吧,我不会插手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比我更可怕的女人。”



说完,初音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转过身哼着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次轮到吉泽和小西两个人了。



“你是什么意思,小西!大家都会没命的啊!”



“什么?吉泽先生,难道你是还打算活下去的吗?能够活下去的只有对新世界来说有存在必要的优秀的人材啊。呵呵。”



小西挖苦地笑了笑。



吉泽对平时那个总是一副惴惴不安样子的宅男已经颐指气使惯了,尽管现在被枪指着,但依然趾高气昂地责骂着他。



“什么,你那是什么态度?混蛋,什么变成久条手底下的狗了?你这个恶心的宅男。”



小西用他那疯狂的眼神盯着吉泽,发出了高亢尖锐的笑声,连声音都已经变得狂热起来。



“你……果然到现在……还把我当傻瓜……还把我当傻瓜!”



小西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用那颤抖的手举起枪,瞄准吉泽。



“喂,慢着。等等,是我不对,我道歉!”



吉泽总算意识到,自己已经侵犯到了内向懦弱性格的人那绝对不能触碰的领域,但为时已晚。



“不、不、不能饶恕!”



一枪、两枪、三枪,小西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吉泽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



佛尔曼从乘务员那里夺过了麦克风。



“各位乘客,我是劫机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行动。我想说的是,我们的武器并不只是手枪,首先,我们有足以将这架飞机炸成碎片的塑胶炸药,拥有启爆按钮的人,就隐藏在你们这些乘客当中。一旦发现有反抗的迹象,他就会毫不犹疑地按下那个按钮,请大家一定要注意。而另一件武器,便是病毒。相信大家从新闻报道上已经知道杀人病毒的事情了吧,现在,在这架飞机上便有一个已经发病了的患者,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病毒携带者。也就是说,就算你们反抗,逃出了飞机,在日本也没有抗病毒药。如果能够乖乖地跟我们飞到美国去的话,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够注射抗病毒药,得到充分的治疗。综上所述,我希望你们能够放弃抵抗,无条件地服从我们的安排。”



虽然无论是塑胶炸药,还是在美国有抗病毒药都只是虚张声势,但要吓唬这些乘客,就已经足够了。



佛尔曼命令乘务员为他联系驾驶室。



“机长,我是劫机犯。就如你刚才所听到的,如果不飞到美国去,无论怎么样乘客都是没有生还希望的。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驾驶室的锁被打开,佛尔曼将机长与副机长两人绑了起来,自己做到了驾驶席上。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做好一切的准备了。等着瞧吧,美国。不择手段地利用別人,这次我就把这个和你这个肮脏的国度很般配的大礼送给你吧。”



飞机朝着跑道慢慢滑去。



*



劫机与病毒,这双重的灾祸落在自己头上,机舱里被惊恐不安的沉默所包围。佛尔曼的广播起到了明显的作用,没有一个人有要奋起反抗的意思。



“真希,对不起。把你也牵连了进来。”



久条坐在真希的病床旁边,抚摸着她的额头。



“可是,等你长大成人之后的地球,只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想、没有希望、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世界。到时候,真希也会觉得还是现在就去天国与父母团聚会比较幸福的。”



真希努力集中起自己被高烧折磨地混乱不清的意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跟久条说道。



“我、我绝不放弃自己的人生,决不放弃地球的未来……。我,要连爸爸、妈妈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



真希那还没有放弃希望的声音,只能给现在的久条带来更多的痛苦。



“而且,龙崎跟我约好了。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所以,我相信他。久条小姐,不要放弃,现在改邪归正……也还来得及。”



即便到了现在,真希还在不顾自己的安危鼓励着久条。



然而,久条却好像故意要坚定自己已经动摇的内心似的,严厉地打断了真希的话。



“已经太迟了。这架飞机已经被劫持,满载着杀人病毒的人体炸弹,去毁灭美国的本土、去毁灭这个世界了。人类,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了。”



*



初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无聊地翻阅着一本杂志。听到前面传来的枪声,她知道吉泽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死期,但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对于在十五岁时便开始这种杀人工作的初音来说,人的“死亡”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所谓的人生就是时常站在生与死交界处的这根钢丝上。



而死,只不过是稍微失去了一点平衡而已。



无论是陌生人、身边的人、还是自己,初音的内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有所触动。



然而,初音忽然注意到,现在的自己虽然在看着杂志,但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那家伙,虽然是个傻瓜,但却意外地跟自己很合得来嘛……



这样想着,初音站起身来,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把雨伞。



剥开用来包裹伞尖的带子,露出了以强化塑料制作的犹如刀尖般锐利的伞尖。



“躲开。”



初音将乘务员强行推到一旁,打开了紧急逃生门。瞬间,一股强风吹进了机舱。



就在初音拿着伞想从这个门出去上到机翼上面去的时候,小西拿着手枪跑了过来。



“初音小姐。你、你要去哪里?”



“太无聊了,我要下去。再见。”



小西举起了手枪,对准毫不在意的初音。



“初音小姐。你、你不要逼我。”



“唔……,好像有点太高了,穿着高跟鞋恐怕够呛。”



初音完全将小西视作无物,折断了高跟鞋的鞋跟,做着下落的准备。



“我,我要开枪了。”



初音看着小西对着自己的颤抖的枪口,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路边向自己递过来的调查问卷似的,透出一种无奈的厌倦。



突然,她飞出一脚,踢在小西的手腕上。枪响了,一颗子弹嵌进机舱的夭花板里。



初音将小西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出了飞机。



已是两手空空的小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连声求饶一边向后挪去。



“初音小姐……是、是我不对……饶、饶了我……”



“啊——吵死了,给我闭嘴!”



对小西已经毫无兴趣的初音,用自己的行动来帮助小西闭嘴。



将雨伞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喉咙,名副其实地闭住了他的嘴巴。



“要想开枪的话,就别那么多废话。这个恶心的宅男。”



*



就在初音打开了紧急逃生口的时候,骏河正驾驶着章鱼烧摊车与飞机并排疾驰。



“松田先生,请瞄准那个舱门射击。”



“OK!”



听到站在车顶上的L的指示,松田从副驾驶的位子上探出身子,举起发射装置进行瞄准,麻利地扣动了扳机。



一根拖着一条绳索的铁叉刺进了舱门。



“不愧是松田先生!只有用枪的技术能够让人期待啊。”



“什么叫只有……”



“我要上去了。”



L沿着绳索,向机翼上攀援过去。双脚一离开车顶,他的身体便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起来。



由于受到初音在自己右臂上造成的伤痛影响,L的右手突然一滑,绳索在大幅的晃动中,被卷入了引擎排出来的狂风中,他身体如同陀螺般在空中旋转起来。



“加油!龙崎!”



松田的加油声也被狂风所吹散了。



L拼命地稳住自己的身体,全力沿着绳索向上攀登。



就在双手终于攀上了机翼的边缘时,沒想到被一只充满了恨意的脚踩在了下面。



“果然,那个时候把你杀了就好了啊。”



初音站在机翼上俯视着L。一边露出憎恶的表情,一边更加用力地踩着L的手。



“初音小姐,你想装扮成玛丽·波平斯么?”(译注:迪斯尼影片《欢乐满人间》中的主角,因为她出场时总是撑着一把雨伞从天而降,所以L才会这么说)



虽然L还是冲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上面的初音开着玩笑,但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那把伞锐利的尖端上。



“注意到了吗?这么尖的雨伞,足够用来刺穿一个人的身体了。”



初音冷笑着,如同在拿着台球杆似的,瞄准着L。



“既然这样的话,我要是不礼尚往来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了。”



说着,L的手离开了机翼,如同钟摆一样甩起自己的身体,消失在了机翼下面,当再次翻到上面来时,L的手中赫然握着从初音那里夺过来的那把匕首。上。



夺过雨伞的刺击,L将那匕首深深地插进了初音的脚面。



初音尖叫着,在本就难以立足的机翼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落到了跑道



“这就是所谓的一报换一报吧。”



L注视着初音逐渐远去的身影,登上机翼,进入了机舱。



*



飞机的滑跑速度逐渐加快,机舱内已经因愈渐加强的狂风陷入了一片混乱。



L手拿装着抗病毒药的小盒,来到了久条身边。



“久条小姐,请把这个交给真希小姐。抗病毒药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人的量。请不要再把真希小姐卷到这次的事件里去了。”



久条抱着真希,就像在用她做为自己的盾牌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为了拯救这些人类做到这个地步?”



久条的表情,就如同看到一个妄想在沙漠里开辟绿洲的人一般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L。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够将这个世界改变成什么么样子呢?能让它有多接近你理想中的那个法律与秩序下的世界呢?所谓的法律,又能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呢?”



说到最后,久条的声音几乎已经变成了悲痛的哭喊。就如同在代替那些没能得到拯救的生命向L提出控诉一般。



然而L并没有退缩,从正面承担了这些控诉。



“人类当然不是完美的。而既然是由不完美的人类所制定出来的,那么法律自然也是不完美的。可事实上,所谓的法律,其实是在人类生存的这漫漫历史长河中,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些所爱的人,那些对于自己无可替代的人而产生出来的思想的结晶。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人继续相信着正义,对正义这面旗帜抱持着希望,那么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会继续相信并守护着法律的正义。在我身为L的每一天里。”



在L的这番话语中,没有感受到哪怕是灰尘一般细微的动摇。这就是宿命,这就是使命,这就是L身为“L”的存在价值。



他就如同在做着如此的宣言。



但在久条看来,这种想法无疑与那将风车想象成巨人向前突击的狂热骑士精神別无二致。



“为什么,你还会对这些人类抱持着希望?你明明接触了那么多人类的愚蠢与丑陋……即便如此却依然还信任着他们,你的脑子比恐龙还要迟钝吗。”



久条嘲讽地笑道。虽然她是想借此来强调L这种逻辑的滑稽性,但在L那认真的表情下,完全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久条小姐。你之所以会对人类感到如此绝望,是因为曾经在瓦伊密兹孤儿院住过的原因吗?”



“你已经知道了吗?L。”



“就算再怎么改变自己的容貌,隐藏自己的性格,在瓦伊密兹里学习过的人还是会知道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应该就能明白我如此行动的理由了吧?”



“不,我不明白。”



L冷冰冰地答道。



“我知道,你住在瓦伊密兹孤儿院的时候,在十五岁的一次作战之后不辞而別。可是在那次作战中你……”



“不要说了!”



久条打断了L的话,自嘲似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作战的确是成功了。可是结果,我在最后功亏一篑了。我救出的人质,实际上恐怖组织头目的孩子,那个孩子身上的自杀式炸弹,才是恐怖组织真正的杀手锏……。最后牺牲了那么多人,我辜负了交涉人的期待……”



自十六岁的时候从瓦伊密兹孤儿院出走之后那点点滴滴的回忆,走马灯似地出现在久条的脑海中。



对自己能力的盲目自信,过于天真的理想,无数次的挫折……。在这个凭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到的残酷的现实世界中,久条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黑暗所笼罩。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L不可思议地看着久条。



这个与自己擦身而过,进入瓦伊密兹孤儿院,代替自己坐上了令全世界的警察都唯他马首是瞻的宝座,处在众星捧月般呵护下,不知人间疾苦的名侦探大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瞧不起人吗……久条如此瞪着L。



但L却令人意外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个笑容,让久条想起了一个人。



是的,一个自己怀念的人。



“久条小姐,你知道自己被授予了瓦伊密兹孤儿院的英文字母这件事吗?’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话语,久条睁大了眼睛望着L。



“什么……舍弃了瓦尔密兹的我,会被授予英文字母,这怎么可能呢。”



对于瓦伊密兹出身的人来说,“被授予英文字母”这件事,具有着极为特別的含义。



那是在一个时代中只可能存在二十六个人,被称为“瓦伊密兹的英文字母”的组织。他们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在各个领域保护着全人类免于遭到任何地球规模的生存危机。



所有这些字母都是代代相传,因此获得一个字母,就意味着自己获得了交涉人无与伦比的信任与认可。



“你就是瓦伊密兹的[K]。交涉人在你离开孤儿院时送给你的临别赠言,就是你的字母。”



久条轻轻地重复着L的话,就好像在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一样。



“交涉人的临別赠言……”



L笑了。



一边恶作剧般地笑着,一边保持着对持有英文字母的前辈应有的敬意。



“KEEPYOURWAY。”(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前进吧)



久条听着那简短却又饱含着深情的话语。



面前的L,与脑海中交涉人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久条的心中,那一直以来总想刻意抹去的交涉人的笑容再次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在自己失去双亲,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希望,自我封闭的时候接纳了自己的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L现在也正用那种笑容注视着久条。



“自从你离开瓦伊密兹之后,交涉人就再也没有授予过任何人[K]这个字母。你难道打算把他特意为你而取的这个[K]贬低为[KILL]吗?”



久条的手离开了被自己当作盾牌的真希,她就好像卸下了一副自己已经不堪重负的看不见的盔甲,变得毫无防备起来。



突然,一个人向L扑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就把L扑倒在机舱的通道上,压在他的身上。



“把这个,给我!”



刚刚晕了过去的的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为了得到这唯一一份的抗病毒药,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扬言要毁灭日本的你,原来也是这么惜命的啊。”



“少废话!”



两个人翻滚在狭小的通道上,最终,的场骑在L的身上,狠命殴打着L,终于把抗病毒药的注射器拿到自己手上。



“別高兴得太早。”



被压在的场下面的L,并没有看着的场,而是把视线集中到他的头上。由于机身的剧烈摇动,行李柜的柜门被晃开了,一支巨大的行李箱从里面掉了出来,正中的场的头顶。



“唔!”



在剧烈的撞击之下,注射器脱手而出,滚落到真希的脚边。



“真希小姐,快点打那个抗病毒药!”



这时,偏离了路线的飞机又颠簸起来,在巨大的冲力下,久条倒在了真希的身边。



真希仅仅是片刻的犹豫,便把手中的抗病毒药注射进久条的手臂里。



“真希,你干什么?”



久条呆呆地看着真希。



“久条小姐……你和我爸爸是一类人啊。”



“一类人?”



“我爸爸经常说,他的研究是为了让世界上的人类生活得更加幸福。但是进展并不顺利,他也经常为此而感到烦恼和沮丧。我想久条小姐也应该是这样的吧。果然,久条小姐你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说着,真希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那微笑对于内心已经被复仇与憎恨所污染的久条来说,要比任何语言都更加令她动摇。



“真希,你不恨我这个杀了你父亲的人吗?”



真希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避开了久条的视线。



但最后还是确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一样,语气坚定地说道:



“因为,无论是什么人,如果看到眼前有需要帮助的人都会伸出援手的吧。而且,比起我自己来,如果久条小姐能活下来的话,就能够拯救更多人的姓名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这个杀了你父亲,而且还要让全世界的人都陪葬的人吗?”



一道血泪从真希充满善意笑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这世界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人……都是会变的,这是……爸爸说的……”



真希的意识逐渐朦胧,留下这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久条束手无策地抱着真希的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只此一份的抗病毒药就这么没了,的场呆呆地愣了一会,从旁边的女乘客手中抢过她怀里的婴儿,跑到敞开着的逃生门旁边。



“L,总是给我捣乱,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要是还想救这个孩子的话,就马上给我拿出抗病毒药来。肯定不会只有一支的!”



婴儿的母亲哭喊着向的场扑过来。



的场将她一脚踢开,在脸颊上烧伤的伤疤映衬下,露出了死神一边狰狞的笑容。紧接着,他抓着婴儿,将手臂伸到了机外。



“这个孩子长大之后的地球将是个人间地狱,他还是现在死了会比较幸福的吧。”



“久条小姐,请制止你的同伴吧。”



“的场,已经够了。不要再玩弄人类的未来了。像你手中的那个孩子以及真希这些未来的大人,也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闭嘴!久条。”



的场与L、久条三个人站在剧烈的狂风之中。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就在这时,驾驶室里的佛尔曼也正变得焦躁起来。



“SHIT!舱门被打开就飞不起来了吗!”



佛尔曼气急败坏地击打着操纵杆。



“这样的话……只有实施计划G了。”



佛尔曼环视着机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再一次握紧了操纵杆。



飞机转了个大弯,机内再次激烈地晃动起来。失去了平衡的的场,由于怀抱着婴儿,只得用一只手抓着舱门的边缘。.



飞机的后轮压上了跑道的照明指示灯,又一次颠簸起来。这一下,的场再也抓不住了,怀抱着婴儿向机外跌去。



在母亲的尖叫声中,久条比L还要快一步向舱门冲去。从下落的的场手中抢过了婴儿,抱在怀里。



久条好像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的举动似的,怀抱婴儿呆坐在那里。



——难道现在的我,还怀有对这无邪的小生命的崇敬之心吗?



怀抱中的这个小生命,对自己刚才所遭遇到的九死一生的危险情况毫不知情,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冲久条伸出了自己胖嘟嘟的小手。



从飞机上摔落下去的的场重重落在章鱼烧摊车的车顶上之后,在跑道上翻滚着。在猛烈的撞击下已是浑身是血的他勉强抬起头,看着飞机前进的方向,厉声大笑起来。



“L。这下我要将你的军了……”



在L之后,骏河也顺着绳索登上了飞机。



“龙崎,不妙啊。看来他们想撞上给油车。跟我们玉石俱焚!”



“骏河先生,去驾驶室!”



“知道!”



骏河举起手枪,破坏了通往驾驶室门上的锁,一脚把门踹开。



“佛尔曼,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骏河举枪击中了佛尔曼的大腿,在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的时候又用膝盖猛击了一下他的下巴,令他昏了过去。



虽然手法有些粗暴,但让对方还没有感到痛楚就解决战斗,也算是骏河式的“温柔”处置了。



L坐在机长席上,快速地操作着控制面板上的按钮,想让引擎停止工作。



外面,松田驾驶着章鱼烧摊车,把油门踩到最大限度,先行迂回到飞机的前面,想把给油车开走,然而不幸的是车上并没有人,钥匙也没在车上。



“这样的话……”



再次坐回到章鱼烧摊车里的松田,驾车向迎面而来的飞机冲了过去。在飞机前轮的正前方踩了脚急刹车停了下来,干钧一发之际从车上跳了出去。



“停下来!”



L、骏河与松田三个人同时大喊道。



飞机巨大的前轮与章鱼烧摊车正面相撞。双方在力量上压倒性的差距令摊车连连后退。最后在刺耳的金属挤压声中,飞机的前轮压上了汽车,将章鱼烧摊车压扁之后继续向前冲去。



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飞机的速度还是变慢了。



UA718次航班的机头咣地一声撞到给油车的油罐上,停了下来。



*



一架不明国籍的垂直起降战斗机降落在关西机场被封锁的跑道上。



“看来是赶上了啊。”



机舱罩打开以后,坐在后座上的高桥从上面爬了下来。



“龙崎!你这笨蛋,让这种家伙在我家门前着陆,周围邻居家房顶上的瓦片都被吹飞了!……拿着吧,你要的东西!”



“总算是赶上了。非常感谢。”



L让飞机上的乘务人员给现在依然处于恐慌状态的乘客一个一个地接种着抗病毒药。



久条看到这种情况也放下心来,坐在了通道上。



“久条小姐,请帮真希小姐也注射一下抗病毒药把。”



L把注射器交给久条。



“久条小姐,不……K,人类的确会有些愚蠢的行为,可是人类也是一种会进化的生物。当像真希小姐这样拥有着正义感的孩子,能够保持着这种纯洁的心长大成人之后,你不觉得世界也会因此而改变吗?”



久条望着L注视着真希的眼神。



——那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温柔……



看着那饱含着希望的眼神,久条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是彻底地一败涂地了。



那是只有跨越了无数的挫折、孤独与绝望,满怀信心地走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朝着希望的彼岸前进的人所拥有的钢铁一般坚强、阳光一般温暖的眼神。



“K,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才,也无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世界。我们也无法改变世界。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是在旁边帮帮忙而已。在补偿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之后,也请你为了像真希这样的小孩子,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来吧。”



久条听了L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久条并不知道,L的生命仅仅只剩下两天了。但她依然感觉到L现在好像是在将什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自己。



将抗病毒药注射到真希的手臂里,久条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是真希教会了我,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去做。”



L跪在两个人的身边,紧紧地环抱住她们,温柔地抚摸着二人的头发。



“你们两个做得都很好。已经没事了。”



*



蓝色方舟的成员一个个都被警察押进了警车。



“任务完成了。交涉人,有什么好吃的……”



L跟本应在自己身边的交涉人说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任务完成之后,交涉人总会用一个银色的托盘满载着L之前还不知道的小点心来饱他的口福。



“不……。这次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L注视着被带走的久条,小声嘟囔着。



久条带着手铐,如同已经找到了“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一般,坚定地向前走去。那个身影,或许在L看来,就是比任何小点心都更加甜美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媲美的通向未来的希望。



“交涉人,我突然想,就算只是片刻也好,要是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就好了。”



刚才那架战斗机的飞行员走到L面前,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冲他打了开来。



“L,能在最后时刻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



一个被人工改变的声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谜题的答案,将在两天后向全世界公布。”



“这样,美国的立场将变得很被动了啊。不过,这样应该多少能让K稍微释怀一些吧。”



L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脑屏幕。那里只显示着一个英文字母[N]。



“谢谢你,尼亚。”



L0-1再会



真希恢复了意识之后,已经身在医院之中。



为了防止感染的扩散,她被安置在一个被玻璃罩所封闭的隔离间的病床上。



“我……还活着?”



由于病毒所引起的高烧,真希对于飞机上发生的事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但只有一件事令她印象最为深刻,那就是虽然已是遍体鳞伤,但依然遵守约定来就自己的龙崎的身影。



“真希,已经没事了哦。”



三个全身包裹着污染防护服的人,正观察者真希的情况。透过防护眼镜,真希看到骏河与高桥夫妇正高兴地看着自己。



“骏河先生,龙崎呢?”



“已经走了。他说还有最后的工作必须要完成。”



“是吗……”



骏河站在窗边,望着东京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龙崎,你这个傻瓜。捏造出那个无中生有的死亡笔记与其他的L,居然会为自己死后的那个世界考虑到这个份儿上。”



——而且,连我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对于无法在FBI中继续任职的骏河,L提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提案。



“骏河先生,对于失去了工作的你来说,虽然我完全可以从瓦伊密兹孤儿院中提出一笔让你一生都衣食无忧的经济援助,但我相信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吧?所以我想提供给你一份新的王作。你愿意协助瓦伊密兹的[N)一起行动吗。以骏河先生的工作能力,一定会对N的工作有很大帮助的。”



“N是?”



“你可以叫他尼亚,或者奈克斯特。他既是作为‘仅次于L’而存在的[NEAR],也是作为‘L的继任者’而存在的[NEXT]。虽然说不定他比我还要更加地难以相处就是了……”



说着,L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珍宝珠棒棒糖,与聘书一起交给了骏河。



“喂,骏河先生,龙崎最后的工作是什么?”



骏河透过防护眼镜,望着真希的双眸。



“那是为了创造一个能让真希这样的小朋友幸福快乐地生活的新世界所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啊。”



说着,骏河把什么东西向真希递了过来。



“龙崎说,这是送给真希小姐的礼物。”



那是一个签名棒球。是老虎队的吗?



真希一阵欣喜。



但写在上面的,却只有龙崎的名字。



“真希小姐,身体还好吧?再会。”



真希看到L留给自己那句话的一瞬间,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龙崎了。



那个蹲坐在沙发里把零食吃得到处都是的龙崎;那个一边咬着指甲一边驼着背来回踱步的龙崎;那个有时像兄长、有时像弟弟、有时又像父亲一般亲切对待自己的龙崎。以及……以及那个赌上自己的性命保护着自己,最喜欢的龙崎。



真希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龙崎的身影。



“龙崎,你也,学会开玩笑了啊。”



真希透过玻璃罩,凝望着天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微笑起来。我要连父亲的份、连龙崎的份一起,坚强地活下去。



真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L0-2朋友



基拉事件终结二十天之后,夜神总一郎结束了警视厅的日常勤务,刚刚回到家中。



工作结束回到家中的总一郎把行李与外套交给妻子幸子之后,便双手合什,跪坐在正前面月的遗相前。



月死之后,来到家里凭吊的高中和大学的朋友就络绎不绝。在花丛的簇拥之下,月在相片中展现着自己的笑容。



“月被基拉所杀……”



这是为了让幸子和女儿妆裕能够接受不得已而编造出的一个悲哀的谎言。然而现在,总一郎却越来越觉得,月的确是被基拉所杀死的。



那个被那么多人所疼爱的月,同样也希望能够保护那些疼爱自己的人的幸福。



但正因如此,他才会拿起死亡笔记,通过杀死坏人这种极端的方式将世界引导向他所理解的正义,败给了每个人都潜藏着的“内心中的基拉”的诱惑。



“我要建立一个父亲所期望的优秀的社会。”



月曾这样说过。



在基拉的制裁中断之后仅仅过了三个星期,伴随着要求“基拉复活”的呼吁声,世界范围内的刑事犯罪案件数量又回到了基拉出现以前的状态。



所谓“法律的正义”这种话,到底有多么的苍白无力,有多么的形式主义,总一郎可谓是感同身受。



但即便如此,总一郎也必须要否定基拉、月、或者说自己亲生儿子的这种极端的方法。



无论是作为警察、作为月的父亲、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今天,也有月的朋友来过吧?”



总一郎注意到遗相前又有了新的供品,于是询问着幸子。



幸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是啊,听他说是月大学时的朋友。名字是……叫什么来着,妆裕?”



幸子望着天花板,询问着女儿妆裕。



“什么来着?反正是个很奇怪的人。可是说不定就是像那种类型的家伙,才意外地会跟哥哥合得来啊。”



两个人在总一郎面前努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让他知道心中的悲伤。



但这反而让总一郎更加的心痛。



“没事……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供奉月的遗相前面的,是五个串在一起的巨大丸子。



“对不起,幸子,妆裕,我再出去一趟。”



总一郎穿上刚刚脱下的外套,再次走出了家门。



“龙崎……你回来了吗?”



L0-3约定



“总统阁下,我是L。”



“嗯……”



虽然这是令自己坐立不安等待了很久的热线电话,但美国总统还是非常的小心谨慎。



因为他不知道现在跟自己通话的,究竟是哪个L。



或许是想到了这一点,L那经过机械变换的声音有意无意地透出一丝让美国总统把心放下的意味。



“我们已经将L'捕获,成功回收了死亡笔记。L'已经被我们用死亡笔记杀死了。尸体请在一个小时后,到日本的基拉对策室来验证。”



“那么,死亡笔记呢?”



“死亡笔记将由我们L来进行永久的封印。已经没有必要再使用它了。这一点,总统阁下,请您、以及您之后历任的美国总统时刻铭记在心中。”



“我知道了……”



总统只能这样回答。



虽然从他的角度来说,最佳的选项是在L死后,死亡笔记能拿到自己手里,但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必须要确认威胁自己的那个L的死亡,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L的语调忽然变得戏谑起来。



“不过,总统阁下。最后,我们L也有一封恐吓信要交给您。”



“你这是什么意思!L?”



美国总统手握着听筒,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这是预想中最为棘手的选项。



“创造一个让所有的孩子都不会因为苦难而流泪的未来。这是我们L与您之间的约定。如果您或者您的后任没能遵守这个约定,那么到那时,我们L会毫不犹豫地解除封印,使用死亡笔记的。”



L的声音,已经不知何时从被机械所变换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变成了鲜活的人声。



那自己所初次听到的L的自己的声音,与美国总统之前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飘逸轻灵,纯洁无瑕的孩童般的声音。



那是为了守护正义,以己一身背负了沉重的压力,与那如同一个人迷失于无人荒野般的孤独进行战斗,却从来没有失去希望的孤伶高洁的声音。



那是只有相信正义就是“坚强”、就是“善良”的人才能发出的,在冷静中又充满了神秘的力量,令人感受到希望的声音。



美国总统向这个一直在都守护着法律的正义的男人,表达着自己最为崇高的敬意。



“放心吧,L。我们一定遵守这个约定。”



L0-4旅行



夜神总一郎从基拉对策室出来时,正好看到松田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我听说龙崎回来了……”



“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已经到时间了。”



松田绝望地咬着嘴唇,悲哀地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龙崎……”



松田冲着基拉对策室敬了一个礼。那是对曾经与自己共同战斗的亲密战友最后的致敬。



*



L依然像往常那样,抱着腿蹲坐在沙发上。



在把那个写着“美国总统”几个潦草汉字的手机扔进垃圾桶以后,拿出了那个真希送给他的已经不成样子了的直板巧克力。



“真希小姐,你应该已经醒了吧?希望你能快乐地度过今后的每一天。”



他摘下了作为月的遗物的那只手表,把它轻轻地放在了交涉人照片的旁边。



“月君,我马上就要去你那边了。那个‘无’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让我们一起去探索吧。”



L在空无一人的作战指挥室里,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和自己下着国际象棋。



然而,或许那个对手,只有L自己能够看见。因为他就好像在和谁聊着天似的,拿起了棋子。



“交涉人,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下象棋了吧。”



“终于,能好好和你下一盘了。”



“我小时候,无论怎么下都赢不了你呀。”



“是啊。今天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一时之间,空旷的作战室里,只能听到棋子落到棋盘上的清脆响声。而那响声,就如同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演奏出来的二重奏,透出无限的亲密与温暖。



忽然,L抬起头,露出了害怕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安的表情,注视交涉人。



“交涉人,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吧?”



交涉人露出他那无论何时都那么温暖沉静的笑容,用那简洁、明了,充满了无限思念的话语回应着他。



“你做的很好。”



L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交涉人的骑士,慢慢放在了L的王的前面。



“L,将军。”



交涉人那充满丁关怀的温柔声音,宣告了那个时刻的到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