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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暑假到了。



此外也被称为夏季在家学习期间,是从七月下旬至八月间的长期休假。



虽然名为长期休假,但事实上对我来说,这只是学校放假而已,我的生活和星期天或一般假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在家不是像树懒(哺乳纲贫齿目)打混耗时间,就是被瑠子当成马车的马来回使唤,要不就是被信长当成金鱼粪一般,拖过来又拉过去。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持续上演,直到发觉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三十一日了。大概就像是这样。



因此对我而言,暑假并不特别,它只是一般假日的集合体



这是到去年为止的情形。



不过,今年夏天却有不一样的滋味。



进入八月之后,各种突发状况有如飓风般来势汹汹地陆续报到,让我原本平淡无奇的暑假,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鲜刺激感。



理由呢?当然就是那个。



对我来说,去年和今年相较之下,只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



那就是我和春香开始熟识了。



乃木坂春香。



她的容貌娟秀、头脑清楚、才貌双全,在学校拥有会员人数超过三位数的粉丝俱乐部,外号「白银星屑」,是一位地道的名媛干金.



这位彷佛外星人般的春香,之所以会和我这个没有任何特色、只是个凡夫俗子的人有进一步的认识,是因为约四个月前的那件事。自从我知道了春香一直想要隐瞒的秘密之后,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微妙而复杂。



在这四个月里,有关春香与春香的秘密,以及在其周遭的人,交织出许许多多的故事。有「图书馆半毁事件」、「第一次逛街购物」、「乃木坂豪宅读书会」、「型录曝光事件」等,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插曲。



这些我未曾体验过的状况,就像大游行般逐一登场。



自从和春香开始熟识之后,我无聊的日子的确有了变化。



而且



「变化」这两个字,对暑假来说好像还格外适用。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屋外的蝉像发疯似地大声鸣叫,此时的情形用「蝉骤雨」还不足以形容,改成「蝉豪雨」还比较贴切。坦白说,在被吵得受不了的时候,我真的有股冲动,想冲出屋外拿条水管对着那些树狂喷。这个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我一个人散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呼啊」



真无聊.



我觉得自己像极了闲得发慌,而把大半时间都用在照顾宠物的贵妇人。



暑假开始之后,一下子就过了两个星期。自从第一天去春香家一趟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日子过得既无聊又散漫。



至于最近我到底做了哪些事情嘛,顶多就是陪从小跟我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朝仓信长买游戏软件、买漫画书、买DVD奇怪,怎么每件事都和信长有关。



暑假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暑假不是应该安排和女生到海水浴场游泳、去参加祭典、去欣赏烟火等各种热情奔放、洋溢青春的活动吗?



我真的这么认为,但是只想不做,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现实中的我所过的暑假,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被信长拉着到处跑,就是在家里煮饭打扫洗衣兼照顾宠物巴西龟(名叫BIGGAMERA意为日本著名特摄影片中的乌龟造型巨大怪兽),自己说是有点那个,不过这种日子真的是平淡到爆了春香在那之后也完全没跟我联络。不过应该是我想太多了,毕竟人家春香可是才貌双全、人称「白银星屑」的名媛千金。就



算是放暑假,也一定忙得团团转,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找我。



「呼啊」



我又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大呵欠。



比起热得像洗三温暖一般的外面,有冷气的室内就像天堂一样舒服。



依照惯例,电视节目总是在暑假期间安排一些奇谭特集,只见屏幕上的中年主持人口沫横飞地畅谈UFO的可信度。「——据说在美国,只要有人碰到外星人之后,就会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身穿黑衣的特务,然后消去那个人的记忆——」



就在这个时候



咕咕咕~~~咕咕咕~~~



玄关那儿突然传来一阵怪声。



这是一种不管听多少遍都会让人虚脱、愚蠢至极的声音



虽然特地说明可能有点愚蠢,不过那是我家电钤的声音。上次姊姊说一般的电铃声听腻了,换个外国鸡的叫声好了之后,就命令我换上这个电钤真不晓得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而且她既然那么想换,就应该自己去换吧?



不过,先不提这个无上的家丑了。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爸妈忙于工作,平常几乎是不回家的.而要我改装电铃的那个家伙,一大早就到不知在哪里的音乐老师家去玩了。



咕咕咕!咕咕咕!



所以我必须负起应对的义务。如果是推销东西,当然可以不理会,不过也有可能是快递,这就必须去看一看了。



咕咕咕!咕咕咕!



就在我这么想的期间,愚蠢的电铃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啊!真烦耶!我马上就去开门了啦!不要按了!



为了走向玄关,我就像只吃撑了的北极熊,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



砰!



客厅的门突然被撞飞。



「啊!?」



门就像保丽龙那般飞过半空中,撞上电视,然后掉落在地板上。看到这一幕的我,不禁惊讶地目瞪口呆.



「你好!你就是绫濑裕人少爷吧?」



随着爽朗的声音,门边同时出现了一位戴着墨镜的女仆小姐(正常装扮的》。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很像巨大槌子的东西。



「你已经乖乖在家等了吗~?那波来接你了哦!」



[]



「因为我按了好几次电铃都没有人响应,所以只好用粗暴一点的方式把门撬开咯!」



把门撬开什么嘛,怎么看都没这么秀气吧!整个门都飞出去了耶!



女仆小姐(戴着墨镜)看着我。



「嗯这件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对不起,现在请你跟我一起走好吗?」



[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啊?虽然我认为自己的记忆顶多与军鸡同等级,但我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会有一位陌生的女仆小姐(戴着墨镜)冷不防地板进我家客厅。而且对于那扇门被破坏的事,这位女仆小姐还只字不提。



看到我的反应,女仆小姐(戴着墨镜)斜着脑袋瓜,显得有点不解。



「唉呀,情况好像有点奇怪,是不是有哪里出错了?恩,算了。由于时间紧迫,请你赶快跟我走吧!」



女仆小姐(戴着墨镜)手指一弹,左右就各闪出了一道黑影。黑衣配上白色的围裙她们也是女仆我吓了一大跳。接着这两位女仆一个箭步上前,连手抱起我的身体。不知她们用了什么特殊的技巧,让我完全无法抵抗。



「目目标确保完成!那那波小姐,接下来呢?」



一名蓄长发、戴着眼镜、看起来个性比较软弱的女仆小姐(A)问先前那位女仆小姐(戴着墨镜).



「恩送他到车上,请注意不要失礼哦。」



「知知道了。」



「裕人少爷,对不起了。」



另一位扎着马尾的女仆小姐(B)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行动.



于是我就像行李似的,被她们搬着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绑架?掳人?她们该不会是MIB吧?



如同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的我,就这么被带(搬)到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



这辆车可以抵一百多辆瑠子那种破车。这是最让人想用十圆硬币刮伤它(我个人的排名)的最顶级房车。



「请上车!」



女仆小姐(戴着墨镜)打开黑得发亮的车门,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将我强行推入车内。就在我噗通一声倒向车内的同时,这辆劳斯莱斯也随着轻微的排气管声音而发动了。



从女仆破门而入到现在为止,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



这种绑架的手法实在是太利落了。



[这到底是」



我完全无法掌握状况,就像一只突然被丢到黑暗中的信天翁一样地混乱。



「大哥哥,你好~~」



突然有人说话了。



「好久不见了,大概有一个月了吧?你还好吗?」



这个口齿不清的声音还真耳熟。



我回头一看,坐在那儿的是——



「美美夏?」



眼前这位乃木坂家的次女笑嘻嘻地对着我眨眼。



「嗯?怎么啦,?你的表情怎么就像是大白天看到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牧师那样。嗯我知道你看到可爱的小美夏一定非常高兴,可是这种反应太夸张了吧?」



[」——



美夏怎么会在这里?



美夏不理会完全处于状况外的我,继续往下说着:



「我都听说咯!上回我去奈良打猎的时候,你到我家玩,和姊姊单独待在房间里,而且气氛好到极点是吧?唉哟!大哥哥还真~有一手喔!」



[」



「看来你要变成我姊夫的日子不远咯!啊,对了,这是当地名产.」



美夏塞给我一包奈良名产鹿煎饼鹿煎饼(注:喂食鹿的专用饼干)?



「嗯大哥哥,当别人送你礼物的时候,应该要道个谢吧?」



[啊?是是的,谢——等等,不是这样吧!」



我终于回过神来,对左右晃着食指的美夏吐嘈。



原来这宗绑架案(还包括非法入侵民宅、损坏私人财物)的主谋者就是美夏。突然派女仆小姐把人家掳来,再用鹿煎饼进行安抚,哪有这个道理!



但是美夏却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嗯?需要这么兴奋吗?一份鹿煎饼就让你高兴得大叫?恩那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买八桥(注:京都发源的甜点)比较好,犹豫了快一个小时。看来是买对啦!」



[我觉得你应该不用考虑,直接选择八桥才对。」



这种事三秒钟就可以决定了。



「是这样吗鹿煎饼的味道可是很好的呀!」



「问题不在这里吧等等,该不会你已经吃过了?」



「恩,因为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美夏露出了满面笑容。



我忽然间想象起当时的情景,在有着一大群鹿的奈良的公园里(公园的正式名字我忘了),美夏和很多鹿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鹿煎饼,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这算哪门子的干金小姐啊?



呃,又把主题岔开了。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关于鹿煎饼的考察).



「你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事?」



[这种事?」



「就是这种像绑架的」



客观来说这就是绑架.



美夏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怪怪的。



「恩我不知道大哥哥在说什么耶,我只是来接大哥哥的呀,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去听姊姊的钢琴比赛嘛!」



「钢琴比赛?」



春香参加钢琴比赛?



「对啊,大哥哥也一定会去替姊姊加油打气吧?」



[这个嘛」



原来是春香要参加钢琴比赛啊!我如果知道春香要参加比赛,就一定会搁下手边所有事情,然后赶过去的.就算要典当姊姊跟她的姊妹淘,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一定会这么做,这是一个势在必行的决定。



所以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问题在于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在这里(劳斯莱斯车内)、在这个时间点(要举行钢琴比赛当天的中午)才知道。这也未免太突然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至少三天前就应该要通知才对吧?



听到我的投诉,美夏鼓起了腮帮子,表情好像颇为意外。



「咦,?我明明说了啊!恩那是前天中午的事。因为姊姊看起来好像很忙,所以我替她打电话到大哥哥的家里。」



[前天?」



我在记忆中回溯。那天我应该是陪信长到新宿去找名叫「害羞的三角形第二季附赠限量猫女模型娃娃的第一集DVD」(这名字好长)什么的东西。



「思,但是大哥哥不在家,是大哥哥的姊姊来接电话的,所以我就托她告诉大哥哥『后天姊姊要参加钢琴比赛,中午的时候我们会去接你~~』这个消息咩。」



[我姊姊?」



「对呀,她讲起话来就像个武士。」



[是瑠子。



可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们都碰过面,她竟然只字未提。厨房有一张供家人留言的白板,上面也是一片空白。连一封相关的简讯都没——



叮叮叮~~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发出了诡异的简讯寄达音乐「女武神的骑行」,而简讯的内容则是——



「我刚想起来,今天中午好像有人要来接你。」



这太晚了吧!



我真想把手机直接往地上砸::那个笨姊姊!



而且姊姊到现在就连来电者是谁都搞不清楚。她处理电话的方式真是差劲透了,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可是像她这样的人竟然可以担任社长秘书?难道现在各公司行号缺人才缺得这么严重吗?



这封简讯还有更劲爆的下文:



「PS:今天晚上想吃火锅,最好是螃蟹火锅,而且要松叶蟹.因为由香里也会来,所以七点前要准备好。」



这几句话让我更生气。现在是盛夏耶!这时候买得到螃蟹吗?



看到我紧握着手机,而且气到不由自主地发抖,美夏只说了一句话:



「嗯大哥哥真是辛苦啊」



我竟然被一个国中生同情,而且她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十分可怜的东西一样。呜呜



「算了,这件事就先不管了。」



美夏做出把行李推到旁边的手势。



「总之,我们现在要去参加姊姊的钢琴比赛,好吗,?」



[知道了。」



没错,现在就算再数落那个笨姊姊也无济于事,要是说了有用,我早就说了.总之,幸好我今天在家里,就别在意了吧!



老实说,不这么想会受不了的.



上了劳斯莱斯十五分钟之后。



「——话说回来,这个人是谁?」



我把目光移向代替以前那位沉默寡言的女仆长,从刚才就一直笑嘻嘻地坐在美夏旁边的女仆小姐身上。顺带一提,她就是刚刚把我掳走的女仆执行部队主嫌犯。



「啊,对喔,大哥哥不认识那波小姐?」



美夏轻轻地拍了一下手。



「那波小姐?」



对了,她刚才曾经自己报过姓名,不过我只见过秋叶原的猫耳女仆,以及乃木坂家那位沉默寡言的女仆长,所以当然不认识她。



「恩她叫七城那波——」



「啊,接下来的让我自己说绫濑裕人少爷,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次。你好,我是乃木坂家女仆队排名第三的七城那波。」



这位女仆小姐顾不得车子还在前进中,就飘着裙摆转了一圈,优雅地向我一鞠躬咦?女仆队?



「关于裕人少爷的事,我常听春香小姐、美夏小姐及叶月小姐谈起。」



女仆小姐抿着嘴笑。她们到底说了我什么啊?老实说我很在意。



「那波小姐通常都是在辅佐叶月小姐。在我们家的女仆中,她算是相当资深的,而且也照顾我们好长一段时间了.叶月小姐昨天已经陪姊姊出门了,所以就由那波小姐来陪我了。」



美夏作了一点补充说明。



看来她的外表虽然粗枝大叶,但好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以后我们就会愈来愈熟了.你可以放轻松一点,叫我小那那就行了。」



[那波小姐,请多指教。」



对于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妙龄女子,我可不能随便加「小」字.这跟即使称呼那个差劲的音乐老师时,我也会姑且在名字后面加个「老师」的道理一样。



「恩裕人少爷,你有点顽固哦!清心寡欲是不错,但是如果不保有一点弹性,就不会有女人缘哦!」



她的笑容里有浓浓的调侃味道。



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位相当友善的女仆。她和先前那位就算是银行抢匪在她面前持枪扫射,也可能面不改色的不友善女仆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大哥哥,你什么事都太一本正经了啦!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啦啊,我们来吃鹿煎饼吧!离目的地好像还有一段时间。有喝的东西吗?」



「有,从糖水到ROMANEECONTI(注:法国著名红酒,一年只生产六干瓶,价格约数十万日币)应有尽有.」



糖水?谁要喝糖水?难道是钟蟋?而且重点是她真的要吃鹿煎饼吗?



「那这样吧,麻烦给我可可好吗?因为鹿煎饼的味道较咸,甜一点的饮料味道可能比较搭。」



「知道了。」



她好像真的打算要吃。



「那大哥哥呢?」



[我只要茶。」



我绝对不吃鹿煎饼.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在劳斯莱斯车内,度过了一小段以鹿煎饼为主的点心时间.



「——啊,说到这个」



「嗯?」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所以小声地问美夏:



[那波小姐知道春香的兴趣吗?」



我想到了春香的兴趣.



一般人很难从春香身上联想到的「那个」,就是让我和春香开始熟识的契机。我得先确定那波



小姐是否知情,才能决定以后该如何与那波小姐应对.



所以我询问的口气非常慎重。然而



「恩,她知道。」



美夏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那波小姐,对吧?」



「咦?什么事?」



「嗯是关于姊姊兴趣的事。」



「啊,是的,我非,常清楚这件事.」那波小姐用力地点点头说:「呵呵,春香小姐真的好可爱呢!」



「其实啊,姊姊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不穿帮?就连爷爷也知道。我想在我家工作的人,大概全部都已经知道了吧?真要说没注意到的人,大概只有爸爸和妈妈不过,姊姊本人好像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春香是想隐瞒那件事,可是却用毫无隐瞒作用的方法隐瞒,所以当然隐瞒不了她想隐瞒的事情(这几句话好难懂)。她在学校里之所以能够不穿帮,只能算是一个奇迹看来今后我得更小心了,要是不小心的话就一定会穿帮。



我略有所悟地看向窗外。



「恩?」



我发现这辆劳斯莱斯不知何时已经开上高速公路了。



它一边超越旁边的其它车辆,一边像在山路上呼啸着招摇而过的甩尾车,用难以想象的极快速度向前飞驰.



它究竟要开到何处?



我开始觉得不安了。



我本来认为我们应该是前往市区内的某个地方听钢琴比赛,可是看情形,这场比赛的举行地点好像是在其它县市.若是如此,一天之内要往返可能食有些牵强。再怎么说.到了晚上那两只



空着肚子的小汪汪(事实上她们并没有那么可爱)好像还是会来,所以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晚餐前能够回到家.



「喏,钢琴比赛在哪里举行啊?」



「咦?姊姊没有告诉你吗?」



听到我发问,美夏一边高兴地吃着鹿煎饼,一边对我眨眼。



接着,美夏露出酷似春香的笑脸,笑嘻嘻地说:



「伦敦呀~~」



我做梦也没想到,生平头一次出国,头一次搭头等舱的模样,竟然是一身家居服外加一双拖鞋这种一般市井小民的模样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头等舱是一个连流动的空气都超顶级的空间。



放眼望去,不是西装笔挺的绅士,就是一身华服的贵妇人。会以家居服加拖鞋这种与其说是休闲,其实只是飘散着生活味的造型来搭头等舱的人,当然就只有我了。就连这些绅士贵妇所带的狗儿身上所裹的东西,用料都比我的外出服还高级,这让我非常难堪而自卑。



我觉得自己在这些人当中,就像一只鱼鳔灌饱了气,而不得不浮出水面的鱼,飘来飘去不知



道要飘到哪里去没错,我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了。



「没关系啦,大哥哥不觉得这个样子也很有个性吗?」



美夏或许是因为看不下去我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才这么说。



「有个性?」



「恩,非常有个性。就像一只混在迷你腊肠狗群中的法国牛头犬那种感觉。」



根本没有安慰到我嘛,什么法国牛头犬



另外还有一个谜。



一般来说,不管是要到国外旅行,还是要移民至外国,都必须要有护照。照理说,我从未出过国,所以当然没有护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手边竟然有一本护照,而且上面还有一张不知何时拍的照片。



除了这张照片的来源是个谜之外,要取得一本正式的护照,不但需经过层层的严格手续(例如面谈等),而且从申请到核发,也至少需要两个星期,可是



我针对这个问题询问了那波小姐.



「这是商业机密,」



这是那波小姐的回答,这所谓的商业机密到底是



「这是商业机密.」



「请问」



「这是商业机密.」



「到底]



[这是商业机密.」



[算了。」



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看来,乃木坂家的女仆的确有不可侵犯的灰色地带。



不一会儿,飞机降落于英国伦敦的希斯洛机场。



然后我们又改搭乃木坂家专用的大型房车前往伦敦。



途中经过几处只听过名称的名胜时,美夏还替我作了解说。



「嗯这个建筑物就是鼎鼎大名的泰唔士河塔桥,某蒙面超人的必杀技名称就是由此而来。



那个是大英博物馆,著名的罗塞达石碑就在里面。还有那栋雄伟的建筑物则是白金汉宫」



「你还真清楚」



这是会让旅行社导游也汗颜的导览。



「还好啦!因为这是我第十一次来伦敦嘛!」



美夏说得一脸轻松.



天啊!这和我参加国内旅游的总次数(包括毕业旅行在内)几乎是一样的



「我还去过很多其它的国家.意大利十五次,法国十二次,德国九次,奥地利十九次啊,美国去过三十七次,另外还有——」



[」



美夏(十四岁)洋洋得意地说着。



真不愧是家大业大的乃木坂家干金。年纪才这么小,出国就像在家附近逛大街.——



话说回来,没想到我真的来到英国了。



我一边看着窗外流逝的景致一边思考着。数小时前的我,完全无法想象现在竟然能够搭乘着大型房车,饱览以前只在风景明信片或电视节目上看过的观光胜地。自从我和春香开始熟识之后,未曾尝试过的新体验接二连三地出现,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但我还是过得很快乐。



钢琴比赛的赛地维多利亚大会场.位于偷敦的市中心.



这座如城堡般巨大的大会厅,四周被老旧但流露着特殊风味的建筑物所环绕,并且俯瞰着从大型房车走下来的我们。



顺带一提,我们从日本来到这里的时间,大约是十四个小时。



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已经来到伦敦的感觉我想这可能不,应该就是因为我的穿著打扮和平常逛便利商店没什么两样的关系.



「请往这边走。」



我们随着那波小姐的引导,进入了这座大会厅。



虽然从大会厅的外观已经让我心里有个谱了,没想到里面更加壮观。



无论是挑高的天花板,可容纳干人的观众席、放在四周的豪华摆设,或是以流畅英语交谈、



身着燕尾服或礼服的名人及富豪,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之前的我完全沾不上边。



我们被带往这个充满高级感的厅中最醒目的位子,也就是VIP席的地方。



「哇,太棒了]



这是设置在三楼且朝外突出的坐席,感觉就像是谒见席,视野极佳,可以看到整个大会厅。



「大哥哥,你的位子在这里,你坐我隔壁.」



[Ŷ]



美夏伸手指着前方那三个座位并排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王公贵族所坐,充满资产阶级风格的位子。我试着坐坐看,又松又软,彷佛铺了十几床羽绒被子一般。



「如果会觉得看不清楚舞台,我们还可以准备望远镜哦。」



「我是OK啦!大哥哥,你呢?」



「我也没问题。」



即使是视力不好的我,也可以从这里一清二楚地看见放置着钢琴的舞台,真的是绝景。



「裕人少爷,请问你想不想喝什么饮料?」



我从扶手栏杆探出身子往下看,问话的人是那波小姐。



「恩?有饮料吗?」



一般来说,这种正式场合,我想应该是禁止吃东西和带宠物的.



那波小姐点点头。



「有。原本是不行的,但是这个位子比较特别,这个位子是EXSSS所以还附有专用吧台哦!」



「EEXECUTIVETRIPLES?]



「是的,就是EXECUTIVETRIPLES.]



世界上竟然有道幢名称像挽口令的位子.而我就坐在道横位子上.



我带着既感动又不敢置信的心情,再次环视自己的所在场所.



说这个位子会让C席站立区的一般老百姓看不顺眼也不为过。



以后大概也不可能有机会再坐这种位子了吧?既然如此,那就要趁现在好好享受一下当国王的滋味。我把双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把二郎腿跷得高高的。哇,这个世界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体验了几分钟的冒牌有钱人滋味(短暂的快乐)之后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啊,那波小姐,你不坐下来吗?」



其实我从刚才就观察到,这位活泼的女仆小姐一直站在美夏旁边,似乎并没有坐下来的意



恩。难得有这么好的位子,为什么不坐呢?



「没关系,女仆不能坐在主人旁边,这是女仆礼仪基本中的基本.」



那波小姐笑着回答。



[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好像真的是如此吧?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也不曾见过叶月小姐在春香的面前坐下来。原来如此,原来这是当女仆的基本规炬。



但是在我明白的同时,脑子里马上浮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嗯?但是这么一来,位子的数量就不对了吧?」



「咦?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三个位子啊,是不是春香也要过来?」



「嗯我想她应该不会过来。」



美夏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玩,一边摇头。



「姊姊要上场比赛,所以有专用的休息室。叶月小姐现在应该就在休息室里陪姊姊吧?」



「那么——」



这个位子的数量还是有问题吧?



春香不来,那波小姐不坐,我和美夏应该只要两个位子就够了。



可是,这里有三个位子。



[」



我有不好的预感。



该说是对有状况发生的感应,或是只有预测下雨时才会准的气象预报总之,就是好的不准,坏的才准的那种。而且最让我感到郁卒的,在于这种不好的预感总是百发百中.



现在的预感也绝对错不了。



「哦,那是我爸爸的位子.」



对于我的疑问,美夏的回答就像是说一句[今天是晴天」那么轻松。



[爸爸?]



「恩,我们的爸爸,也就是OURFA~THER.」



我不知道美夏为什么要刻意用英语重说一遍,但我还是动脑思索这个单字的意思。爸爸



爸爸就是父亲,美夏的父亲就是春香的父亲,然后春香的父亲就是——



不会吧!不会就是春香以前曾经提过的伯父大人吧那个伯父大人要来这里



这件事非同小可至少,现在不是我悠闲跷二郎腿的时候。



「美夏,你已经来了吗?」



就在我刚得知这个状况的同时,从我的背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波,辛苦你了。」



那是一个低沉且充满威严的声音——



这该不会



我就像一具坏掉的机器人那样僵硬地回过头,此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位眼神锐利、头发整齐往后平梳、身高体壮,让人猜不出年龄的壮年男子。



「啊,你就是绫濑吧!我之前听叶月她们提过你。」



这名男子用雷神般的双眼看着我,然后徐徐伸出粗壮的手臂.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乃木坂玄冬,是春香和美夏的爸爸。」



春香她们的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



从舞台的方向看过来,我们坐的位子,从左至右依序是春香的父亲、美夏(那波小姐站在她的斜后方)、我.



虽说幸亏美夏坐在中间,不过我还是很紧张,这种感觉就像是两手捧着生肉走进肉食动物的兽笼里。如果梢有失态,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变成漂流在多佛海峡上的浮尸也不奇怪.



所以上上之策,还是像一头争地盘争输的野狗那样,乖乖地、安静地、顺从地等时间过去吧!至少美夏还在这边,我想春香的父亲应该不会直接把关心的矛头指向我(希望如此)。



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啊,那我先去看姊姊一下咯!」



「!?]——



美夏突然蹦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很担心姊姊,反正离上场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先去休息室看看好了。」



「那我也」



「啊,大哥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毕竟你是客人耶!」



美夏用笑容制止了欲言又止的我之后,就站起来离开座位,而那波小姐也像只花嘴鸭般,紧跟在美夏后面。



不不要走啊!求求你观察一下这里的气氛



我内心的呐喊落空了.



「大哥哥,回头见咯!」



「请保重!」



于是,两人的背影就消失在阶梯的那一头。



「」



「」



当然,留在座位上的,就只有我和春香的父亲两个人了。



「」



「」



「」



「」



此时的气氛,有如冬眠前身体堆满了脂肪的棕熊那般沉重。



一股结实的重量朝我的肩膀压下来,如果用声音来形容,就是「嘎滋滋滋」那种感觉。



「」



「」



这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好想哭。



我在有如地狱般的沉默中向神祈祷,打从心底希望美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叶月小姐或那波小姐也行)能够早一点回来。



这种情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客观来说,应该只有五至十分钟左右吧?可是对我而言,却像永恒那么长。



[你就是绫濑同学吧?」



「是是的。」



春香的父亲以沉重的口吻开口了。



「有些话我想跟你」



钤钤铃铃钤钤!



不过,就在他想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手机适时(或者不是时候?)响起。



「抱歉,我接个电话.」



春香的父亲一脸不悦地把手机拿到耳边。



「——是我。」



他用低沉却响亮的声音,透过手机谈论事情。



「什么?这种事情何必问我,自己动手!」



动手?



「对,对,没错。派不上用场的就(从货单中)直接把它除掉。我不是常说吗?只要留下对我们有用的就行了。」



这是在说派不上用场的人就把他宰了?



「问我除掉之后要怎么善后?那种东西随便丢(到仓库的角落)就行了吧!」



随随便丢?是要丢进东京湾吗?



「——就这样,别再烦我了。」



春香的父亲吐了长长的一口气,然后收起手机。



「抱歉,日本方面好像有点乱。」



「没没关系」



是发生斗争了吗?我不敢追问下去。



「」



「」



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但是,这次并没有持续很久。



「——你就是绫濑同学吧?」



春香的父亲就像是鉴定人那般,以鉴定古董品真假般的认真眼神看着我。



「是是的。」



「有些事我想问你——」



「大哥哥!」



春香父亲的话又被突然冒出的声音打断了。



是美夏.



美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活像小野兔般蹦蹦跳跳地跑来,然后拉着我的家居服袖子说:



「大哥哥,姊姊在叫你——咦?爸爸,你们是不是正在谈事情?」



[——没有.]



春香的父亲摇摇头.



「我没关系。话说回来春香要绫濑同学过去?」



「对啊!姊姊在上场前果然紧张得要命,不过她似乎想借着见大哥哥,让自己冷静一点。休息室是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不过大哥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因为你不是闲杂人等,没错吧~~」



美夏话中有话地看着我。



「嘻嘻嘻,因为大哥哥是姊夫候选人嘛!」



[姊夫?」



我我的妈呀伯父大人宛如阎王的视线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哥哥,快啦快啦!赶快去啦!」



美夏以近乎拥抱的姿势拖着我的身体。我的腰部附近有柔软的触戚,而柔顺头发所传来的甜柔馨香,更刺激着我的鼻黏膜



「」



然后,伯父大人的视线变得更尖锐了,就像压缩空气炮那样,伴随着物理性压力猛烈地朝我直射过来



或许明天一早,我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春香的休息室在大会厅地下一楼的最里面。



在美夏及那波小姐的带领之下,一到这里,我就看到那位非常眼热的沉默寡言女仆小姐,像立牌那样站在房门口。



「叶月小姐,我把人带来咯!」



[裕人少爷,好久不见了。」



叶月小姐一看到我,就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对我一鞠躬.她和那波小姐站在一起时,那张板着脸的表情尤其醒目.其实她个性明明很不错的。



「哪里哪里,我也是。先别谈这个,春香在找我吗?」



「是的。小姐说无论如何在她上台之前,一定要见裕人少爷一面。小姐好像非常紧张」



「紧张?」



「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呀,」



美夏耸耸肩。



「姊姊在参加任何活助之前.都会想很多很多.她是那种必须有万全准备才会安心的人.像之前的购物指南也是如此,所以碰到像这种比赛的时候,她总是想太多而紧张个不停!其实像今天这种等级的比赛,姊姊只要随便弹弹,也稳拿第一。」



我明白美夏这番话的意思。总之,春香做任何事情都很拚命。说好听一点,就是春香不擅长马马虎虎或偷工减料.春香虽然看起来很机灵,但事实上却是个相当不知变通的女孩。



「然而这次的情形好像比平常严重。我觉得姊姊好像太在意,也太患得患失了,所以反而更紧张。不过既然是姊姊,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美夏一边点头一边说着: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耶,为什么姊姊那么在意这次的比赛呀?」



这我也不明白。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不管怎样,现在我能做的就是——



「那么,我去陪春香聊聊天,稍微舒缓一下她的紧张情绪,这样如何?」



「请。」



叶月小姐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先回去三楼。」



「大哥哥,你是被指名的喔!」



「好火热喔!真让人羡慕呀!谁来帮忙降温啊!」



美夏和那波小姐异口同声地说了类似的话我到现在才发现,这两人的个性实在太像了。



「孤男寡女在密室独处,可不能做奇怪的事喔!」



「因为啊,里面装有监视器哦!」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就在我准备装作没听到这些事不关己的加油声,转头进入休息室时,叶月小姐叫住了我。



「裕人少爷,」



叶月小姐带着有别于另外两人的认真表情,对我深深地一鞠躬。



「春香小姐就拜托你了。」



「啊,裕人!」



我一进入休息室,春香就露出彷佛小狗看到狗妈妈般的表情,啪嚏啪嚏地跑到我身边.



「哇,谢谢你今天专程来一趟。」



她就这样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最近忙着比赛的练习,所以完全没跟你联络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跟你说话。」



两个星期不见的春香.身上穿着纯白的礼服.



可能是因为一直到刚才都还在练琴的关系吧.春香整个脸红通通的。另外或许是为了便于手部活动,她身上的礼服(好像是为了比赛而特别订做的)还采用了露肩式造型,而且胸线设计极为优雅恩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有点妩媚吧!



我的心脏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动不行不行,要是这样下去,我就无法反驳美夏她们的胡言乱语了。



「咦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春香倾着头看我.



「没没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