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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早蕨剃真(2)(1 / 2)



哥哥。



我────很悲伤。



我────很懊恼。



非常────痛恨。



对于无力。



对于脆弱。



对于不足。



对于柔弱。



我其实────很软弱吧。



非常非常地软弱对吧。



程度不及。



力有未逮。



一无是处。



只会给哥哥们扯后腿。



一直以来────只会成为哥哥们的阻碍。



就此结束────也称得上是恰如其分。



正适合我这样的,半吊子。



是最适合我的────下场吧。



可是,哥哥。



哥哥。



我感到────很悲伤。



对己身之脆弱极为悲伤。



我感到────很懊恼。



对己身之软弱极为懊恼。



感到非常────痛恨。



对己身之虚幻极为痛恨。



明明深信不疑。



自始至终都相信着。



明明那样真实。



原本一直以为────一切都是真实的。



却遭到掠夺。



却遭到虐杀。



丧失了一切。



多么────轻盈。



多么────轻盈的身躯。



我已经一无所有。



为什么呢。



然而又────为什么呢。



此刻的我────变得非常轻松自在。



彷佛得到解脱────非常轻松自在。



明明很悲伤。



明明很懊恼。



明明恨之入骨。



却变得────非常轻松自在。



尽管迄今为止从未曾想过。



尽管迄今为止从未思考过。



也许我,一直以来都在逞强。



或许我────



明明很脆弱,却故作坚强。



明明很软弱,却故作顽强。



明明很虚弱,却故作豪爽。



对所有的事情,都在逞强。



只会给哥哥们,添麻烦。



没有任何一件值得信赖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曾知道过。



可是,这样刚好。



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什么也不曾需要过。



只要,和哥哥们在一起。



只要能和哥哥们在一起────就够了。



为此。



仅仅为此────才一路逞强到现在。



又或许────



明明很脆弱,却故作坚强。



明明很软弱,却故作顽强。



明明很虚弱,却故作豪爽。



对所有的事情,都在逞强。



所以────就这样。



就这样死去也────感觉挺好的。



我并不觉得悲伤。



我并不觉得懊恼。



我并不觉得痛恨。



对任何人────甚至对于自己。



对任何人都,可以原谅。



啊啊,对不起。



实在感到非常惭愧。



请不要原谅我。



无论如何请千万不要原谅我。



因为我感到────非常幸福。



在这种时候感到幸福────真的很抱歉。



哥哥────



哥哥觉得很悲伤吗?



哥哥觉得很懊恼吗?



哥哥觉得很痛恨吗?



哥哥,你会觉得悲伤吗?



哥哥,你会觉得懊恼吗?



哥哥,你会觉得痛恨吗?



哥哥。



嘿,哥哥。



我们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哥哥们────



为何我们兄妹,会是这种样子呢?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呢?



谁都没让我们选择。



谁都没让我们学习。



死亡是怎样一回事呢?



杀人又是────



怎么样的一回事呢?



◆ ◆



「………………」



尽管刚才一度被说服,但心底深处仍旧依然丝毫完全彻头彻尾地无法接受。双手被绑在背后也就算了,脚踝被绑住也姑且原谅,宽宏大量不予计较。但是,将两者用绳子连结在一起究竟怎么回事?岂止全身动弹不得,连脊椎骨都在嘎吱作响了啊。以这种状态根本连匍伏移动都办不到。光是保持静止,就已经十分痛苦了。



伊织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用比较浅显易懂的说法,就是非常火大。



「……先这样做────这样试试看────」



伊织使尽全力,试着将自己的身体翻转向上。如此一来,至少背部稍微轻松了点,她终于可以稍喘口气。然而眼前并非喘口气稍作歇息的好时机,既然稍微轻松了点,就有稍微轻松之余不得不思考的事情。



好比说────没错。



没错,以现在这种翻身的状态,搞不好────在一定范围内的距离,也许就有办法移动过去,假使────有办法达到某种程度的移动的话────



就可以到隔壁房间,去确认一下。



确认家人的尸体。



父亲的。



母亲的。



姊姊的。



哥哥的。



可以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清楚。



「……………………」



话虽如此────最后伊织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首先第一个理由是背很痛,但原因并不仅止于此────还因为她觉得这项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撰写日记这样的行为也许具有某种意义,但即使回头翻阅那些日记,也无法窜改过去。既然早蕨剃真宣称已经收拾完毕,就不可能还存在任何的手下留情。并非找借口,只要看看剃真那副眼神────就能理解到这个事实。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伊织根本,没有前去确认的必要。



没有必要。



「…………咦?」



必要?



没有────必要?



什么跟什么啊。



这实在是相当────冷漠的想法不是吗?



虽然在夏河靖道那时候也一样────虽然那时候也都完全没有紧张感,但这回不一样。跟没有特殊交情的班上同学不同,这明明就是自己家人的事情。对于自己的家人,会去思考必要或不必要之类的────无论怎么说都未免太冷血了吧?



咦。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呢?



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呢?



我是不是────哪里变得,不太对劲呢?



毕竟至少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况且,就算真的已经遭到杀害,只要及时抢救或许还有存活的希望也不一定啊。



「可能性跟……希望吗?」



双识他────零崎双识刚才,是这么称呼伊织的。



个中含意────她完全不懂。



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她听不懂。



他所说的话伊织几乎完全无法理解。



至少看样子应该不会是敌人。



应该姑且可以────算是伙伴。



看样子应该是,来帮伊织的。



「可是他不是我哥哥啦……」



而且那种哥哥她才不要。



哥哥。



大哥。



兄长。



吾兄。



无论怎么表现意思都相同。



「……呜────」



只要维持仰躺状态,确实可以减轻脊椎的负担,但这样的姿势却会让疼痛逐渐转移到脚来。往前弯曲九十度,往后弯曲十三度,是伊织身体柔软度的极限。假如继续保持这种姿势下去,全身骨骼可能会产生金属疲劳(?)而导致骨折。



「原本明明还有必须认真思考的事情……为什么我非得被迫去想大腿很痛的事啊……」



就算唉声叹气也于事无补。



伊织逼不得已只好将身体向旁边用力一倾,让重心转移到上半身,以为如此一来应该多少可以减轻双脚的负担。只不过就结论而言,堪称是一大失败。



问题出在脖子。



脖子发出喀啦一声。



非常恶心的声音。



「唔呃啊噢噢噢噢噢!」



宛如阿基里斯腱被切断的恐龙般,伊织惊叫哀嚎着,在客厅地板上滚来滚去不停打滚。想当然,以现在身体的姿势根本不能做出『滚来滚去』的动作。双手、双脚、手掌跟脚掌,背部跟胸部,以及再度遭殃的脖子,接连发出喀啦喀啦────不对,是发出匡啷匡啷的声响。据说世上有种恶趣味是把猫放在灼热的铁板上欣赏它激烈跳动的模样,此刻的伊织确实会令人联想到那种画面。



直到身体撞上墙壁,伊织才终于停止滚动。假如这种地狱再继续个十秒,伊织肯定会骨折吧。那个金线工艺品,真的用了很过分的方式将她捆绑起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技巧呢?或者这种橡皮绳本身就藏着秘密也不一定。



「呼────不管怎样伊织小妹妹还真是千钧一发啊。」



就在此时────



刚从自己陷入的危机当中平安生还的伊织,抬头看向自己背后撞上的墙壁────才刚抬起头便愣住了。



那并不是一道墙壁。



伊织还位于客厅的中心点附近,距离墙壁还差得很远。既然如此,那个拯救伊织免于骨折危机的物体又是什么呢────家具之类的东西明明全部都被早蕨剃真用剃刀给扫光了────



那是一名男子。



「────咦?啊────」



几时出现的。



还来不及思考。



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还来不及捕捉清楚────



「很好,这下省事多了。」



伊织便失去了意识。



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武士刀。



◆ ◆



金属互相敲击的声音接连响起。



巨大剃刀的利刃,与巨大剪刀的利刃。



早蕨剃真与,零崎双识。



杀手与────杀人鬼。



零崎双识的『自杀志愿』,两片刀各自都是双面刃,等于总共有四个攻击部位。如果在防御的时候,用这些部位来承受攻击,会加快武器折损速度,所以必然要使用刀脊────或者把手部位来做防御。当然,在最坏的情况下也没办法讲究那么多,只能直接以刀刃接招,陷入与对手比力气的僵局。



最坏的,情况下。



然后────这已经是第十次最坏的情况了。



「────真惊人呐。」



零崎双识纵身跃起,一口气向后退五步,与早蕨剃真拉开距离,低声说道。



「唉呀,实在不得了────这把大剃刀。」



才刚趁隙重新握好剪刀备战,已经将剃刀摆出上段姿势的剃真立刻追逼而来。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循环模式。只要双识企图切入攻击范围内,剃真就先下手为强,一但将双识逼出攻击半径,自己又马上追杀过来────就这样反覆循环着。



「────总之,斩杀的速度相当快。」



用刀脊承接一击。



响亮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