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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早蕨刃渡(1)(2 / 2)


「……呜啊────」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除了呻吟以外无事可做而已。当然,如果她想的话要大叫或怒吼应该也是可以,不过那会很累所以她不干。节约能源的概念是非常重要的,必须爱惜有限的体力。



刚才清醒过来的时候────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原本连结双手跟双脚的第三条橡皮绳已经被解开,和之前比起来姿势变得轻松多了。但那充其量也只是基于比较的说法,情况本身实在很难称为有所改善。现状仍旧维持现状,依然惨不忍睹。



现状是────



被橡皮绳捆绑的双手,被人用绳索之类的东西由天花板垂吊下来────脚踝呈完全悬空的状态,伊织正被束缚着。头上戴的针织帽被往前拉低,连眼睛都被遮住。



「……紧、『紧缚女子高中生』!」



卯足全身力气讲出来的笑话,也因为没有听众而冷场,空虚地回响着。



「……呜啊────」



单纯从客观角度来判断────自己似乎是遭到绑架了。即使眼睛被遮住,也知道这里并非自家所住的大楼,并非家里的客厅────记忆里残存的最后意识当中,出现的既非零崎双识也非早蕨剃真,而是第四名登场人物,这点她非常清楚地确定。自己大概被那名男子────应该是男的没错────用某种方式弄昏,再带到这里(呃,是哪里啊?)────事情的经过应该就这样吧。所以,将第三条橡皮绳给切断的,也是那名男子啰?



「……至少这点还算值得感谢对吧。」



只不过,眼前的现况。



双手被悬吊在天花板,两脚不能着地的状态,仍旧十分残酷。尽管以身高比例来说伊织属于体重比较轻的类型,但也觉得手腕好像快要被扯断了。



真是够了……



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啊。



已经连烦恼都显得很荒谬。



话虽如此,若要勉强成立假设的话────那名男子……应该就是,那个和服剃刀手早蕨剃真的同伙吧。记得双识曾经喃喃自语地说过,有个长兄是太刀手之类的。伊织仅凭模糊的记忆,回想那个绑架她的男人,手中正是拿着一把武士刀。



零崎与────早蕨。



是类似对抗的────情形吗?



虽然感觉意思不太一样────但仔细想想,其实很容易理解。尽管不明就里,但伊织似乎是被归类为『零崎』这一方的样子────果真如此眼前的情况就变得非常危险。既然落入『敌人』手中,处境就好比砧板上的鱼肉。



「………………」



即便如此。



面临这种境地────



伊织仍然,缺乏危机意识。



并未感到紧张。



并没有完全地────认真起来。



尽管要说不认真也还不至于……



倒不如说,在伊织心中某个角落,有个部分明确地────感到心安。就好比,『无论遇到任何状况,那个人一定都会来救我的,所以别担心────』类似这样的,一种安全感。



换言之────零崎双识。



正是那个金线工艺品。



为什么呢?



曾几何时────我对那个人,居然信赖到这种地步了呢?照理说那种机缘应该连一次也没有过才对。第一印象除了『变态』以外什么也不是,而之后的印象也都大同小异。虽然他从阳台上冒出来救我,结果却没有帮到忙,还演变成这种状况。搞不好现在已经在那栋大楼的屋顶上,被早蕨剃真杀死了也不一定。就连彼此交谈过的对话也少之又少,且其中有一大半都意义不明,等于丝毫没有足以产生信赖的机缘。



然而。



伊织却是如此地────相信着他。



伊织却是如此地────倚赖着他。



信赖着他一定会────来救自己。



「………………」



简直就像家人般。



即使什么也没做────没有任何原因────无须任何理由────甚至恰好相反地────彷佛理所当然般,坚信不移。



回想起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



包括在刺杀夏河靖道时缺乏现实感。



包括对迄今为止的人生缺乏现实感。



原因或许────都是同样的。



果真如此的话,实在太惊人了。



伊织她────早从相遇以前,就已经信赖着零崎双识。



「────该怎么形容呢────这样的心情。」



呵────伊织不由得失笑。



「这叫什么呢……并非『滑稽』────对了,应该是────『杰作』吧。」



就在此时────



吱────地一声,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



好像是门板合叶的摩擦声────有谁进到这个房间里面来了吗?不,那也要先假设这里是房间的话吧。伊织被吊起的这处场所不一定在室内,也有可能这里才是室外,然后有谁从某间屋子走了出来。虽然由空气的停滞感来判断应该属于前者才对,但双眼被遮住的伊织无法自信地断定。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那名提着武士刀的男人。



戴着印有骷髅图案的棒球帽,深紫色的墨镜。领子高高竖起遮住口部的宽松运动上衣,搭配同样尺寸过大的褐色五分裤。再加上花俏的厚底篮球鞋────以及点缀全身上下更加五花八门的各种装饰品。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左手握着的武士刀不协调到令人傻眼的地步。



当然,伊织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嘎吱声再度响起,门似乎被关上了。可以感觉到脚步声直接朝她走近────然后在靠近伊织的前方,又停了下来。



「────相当从容不迫的表情。」



那道冰冷的声音────令伊织心生胆怯。



手持武士刀的男子不以为意,又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零崎一贼。真壮烈的气魄────只不过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杀人鬼互相信赖还要更加污秽的存在了。实在是────丑恶至极。」



「………………?」



对于一团混乱的伊织────手持武士刀的男子主动报上姓名。



「我叫早蕨刃渡────敌人通常都会称呼我为『染血混浊』。」



「………啊,喔────」



光听那个危险的称号────伊织就觉得接下来的发展,已经可以预见一片黑暗了。



「呃,那个,就是啊────」



即使脑中仍一团混乱,但不管怎样先开口再说。总之一直保持沉默不太妙,必须打破沉默才行。如果一直保持沉默,话题就会往对手有利的方向被牵着走。这一点,她已经从零崎双识和早蕨剃真身上深刻领教过了。



「请、请问,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呢?诚如外表所见,我只是一名纤细瘦弱的少女。非常弱不禁风,其实还体弱多病,咳,咳。」



「………………」



结果对方一阵沉默。



不要泄气啊,加油。



「咳,咳咳……Gogh(梵谷)!『向日葵』!」



脸上立刻展现向日葵般的笑容。



毫无反应。



「………………」



「………………」



「………………」



「………………」



「你是诱饵。」



过一会终于,男子────早蕨刃渡,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说道。



「为了引出『第二十人地狱』而设下的诱饵────既然是饵,不先用绳子吊起来就失去意义了。」



「什么嘛……又不是在钓鲈鱼……」



「话说回来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机缘。『零崎』是一种先天的潜质而非先天的产物,这件事实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能有此机会亲眼目睹『变异』的过程────真是连想都没想过。」



「请不要把别人讲得像保育类动物一样好吗……」伊织拼命摇头道。「倒是呃────早蕨……刃渡,刃渡先生。那个,有一位名叫剃真────早蕨剃真的人,据说是你弟弟────没错吧?」



「没错。正是在下的弟弟────」早蕨刃渡以冰冷的声音说:「恐怕再不久便会回到这里来了。虽然没有轻视弟弟能力的意思,不过以『地狱』为对手应该无法取胜吧。」



「…………」



「弟弟他────未免太天真了。」



果然是────兄弟吗?这样讲起来,确实嗓音十分相似。然而两者的态度却完全相反,那个剃真轻佻浮夸的部分,在这个男人身上丝毫感受不到。尽管声音相同────声音的温度却截然不同。剃真的声调并没有冰冷到这种地步。



不,应该说。



伊织迄今为止从未听过如此冰冷的声音。绝对不可能存在于『日常生活』当中,绝对无法在正常生活当中获取,纵使想要拥有也没办法拥有的,那种温度────



『染血混浊』。



「……所谓『地狱』指的是,那、那一位,双识────先生,对吧?」



「没错。正是你的『大哥』。」



「…………」



零崎双识是伊织的哥哥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变成大家默认的事实了。似乎只剩下伊织一个人还抵死不肯承认而已────不,现在看来就连伊织本身,好像也已经有一半默认了吧。



一半。



至少,自己已经有所改变了。



产生了某种变异。



产生了某部分的变异。



假如换成昨天以前的自己,一醒来发现被吊在半空中,肯定会不顾颜面地嚎啕大哭吧。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不会哭泣。



所以表示变强了吗?



又或者是变弱了呢?



一半。



果真如此若另外一半再继续『变异』下去的话────



到时候,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为什么────为何要针对双识先生呢?」



「现在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我们并非针对零崎双识,我们的目标是零崎一贼,是整个『零崎』。说起来你也在范围内────别以为能够活着被松绑────想都不用想。」



「……啊、啊哈哈,唉那个、那句台词,好像也可以解释成『迟早会把伊织给杀掉』的意思耶。」



「除此之外如果还能解释成别的意思,那阁下的日文能力也真够了不起。」相对于伊织牵强的僵笑,早蕨刃渡却连嘴角都没动一下。「零崎一贼是个总数仅有二十四人的小集团────就算加上你也才二十五人。要歼灭全员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



尽管二十四人的杀人鬼集团感觉只是个模糊的数字,但眼前这位扬言说要将之全灭的早蕨刃渡,也实在是非比寻常。



「撇除几个底细不明的人物,零崎一贼当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名字就属零崎双识────『第二十人地狱』‧自杀志愿(Mind Render)。反过来讲,如果有办法杀死那家伙,要让零崎一贼全灭也不无可能。」



「为、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又不是漫画,干么打打杀杀的,太夸张了。」



「………………」



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对于伊织的疑问,早蕨刃渡并未回答。不同于先前的沉默,而是一种可以感受到顽强拒绝的沉默。



为什么呢?



难道,他不是没回答────



而是,不愿回答吗……?



不管怎样────一直保持沉默可不太妙。



「呃,那个……那就,换个话题吧────那────呃,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可、可是,就算绑架了我,如果双识先生不知道地点的话,也没办法来救人不是吗?我说得没错吧?」



伊织意识到自己言谈中彷佛已经将双识『会来救人』当成前提,又继续说道。



「所以啰,至少也要知道大概的位置……」



「这点用不着担心。零崎一贼既是同志也是同类,会彼此产生『共鸣』────不,应该叫『共振』是吗。大致的地点不需要我特地出面告知,就算放着不管对方也会主动找上门来。所以,这里是哪里,你也……没必要知道。」



「…………」



「虽然这可以说是『零崎』全体成员的共通点,不过Mind Render是个相当有自信的人。那家伙应该会不找任何帮手单枪匹马前来吧────到时才是真正的『地狱』,最恶终焉的时刻。」



「……你自己才是个超级有自信的人吧?」



『难道不是吗~(↑)』,伊织刻意用挑衅的语气对早蕨刃渡这么说。总之情况越来越棘手,感觉早蕨刃渡随时准备要结束对话离开现场的样子。而被绑住吊起的伊织,现在能够做的就只有这样对话了……既然如此必须尽可能地,从刃渡口中打听出情报才行。首先必须粉碎早蕨刃渡那种机警伶俐、沉着冷静的态度────设法击溃这个男人冷酷的根基。视情况而定也许会是危险的行动,但要说危险,如今在伊织面前,也许已经没有所谓不危险的选项存在了。



「就连你的弟弟剃真,搞不好都已经被杀掉了也很难说。况且你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赢零崎双识吧?即使拿我当人质,究竟又会有多少效果呢?」



「…………」



哦,没有回应。



难道是策略奏效了吗?



那就趁胜追击,进行和平谈判吧。



「毕竟双识先生,是你口中所称的『最恶』对吧?想要战胜最恶根本就不可能嘛,完全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啦。毕竟所谓的最恶,终究还是最恶啊。」



「…………」



「好了,所以现在马上解开这些绳子,跟我重新和解吧~那样的话我就会原谅你。不要紧,我心胸非常宽大的,毕竟是女主角嘛。」



「………………」



这时候应该要被吐槽一句『身心都是吗?』,然后在无言以对中划下句点,才符合伊织预期的脚本。只可惜好像彻底失败了,早蕨刃渡除了沉默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点也用不着担心。」



沙────转身往回走的声音。



啊啊────似乎准备要离开了。



希望至少能让她脚尖着地啊。



「即使是我也深知『零崎』的恐怖。所以不会愚蠢到没有任何策略就贸然对战。」



「……那你的意思是,已经有对付双识先生的计策了吗?」



「至少,有两个。」



「……其中之一,就是我吗?」



「不────」



早蕨刃渡说:



「────你只不过是一种保障而已,实在称不上什么计策……而且你不光是用来对付自杀志愿的人质,也是对付零崎一贼全体的人质。毫无战斗力的你正适合这样,待在这里持续引来『零崎』就是你的角色任务。」



「……哇,简直是最恶嘛。」



「────不要随便使用最恶这个字眼。令人作呕,听了就不舒服。」



对于伊织半开玩笑的台词,刃渡略微加强语气这么说道。看样子他对于『最恶』这个字眼,似乎有种莫名的坚持。



「那,第二个计策又是什么呢?」



「没理由要告诉你吧。」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也对,这是当然的),随后便吱────地,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



伊织被留下了。



手腕仍旧在痛,对状况仍旧一头雾水。



真是,一点都不像女主角的狼狈模样。



「……The、『The Hanged Man』(吊人)!」



可想而知,没有任何回应。



况且在图形上还是逆位。



……牌义是,『无意义的牺牲』。



◆ ◆



早蕨弓矢────弓箭手。



早蕨剃真────剃刀手。



早蕨刃渡────太刀手。



每一个人各自有着长处与短处,只会使用各自偏重的武术,属于各有专长的『早蕨』,但只要三人联手,便能发挥出接近无敌的实力。此时就算和『早蕨』的本家────杀戮奇术集团『匂宫』相抗衡也毫不逊色。



原本便建立在三人一体的概念上────包括刃渡和剃真和弓矢,都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虽然基本上由长兄刃渡负责指挥────其实三人之间并没有特别明确的排序。三人各自发挥各自采取行动────最后往往会获得最佳的结果。没错────只要三人联手,就连『第二十人地狱』也不足为惧,早蕨刃渡如此想着。那样的话根本用不着使出这种粗暴的手法、没格调的手段────也能够轻易除掉零崎双识吧。



然而。



如今铁三角缺了一块。



我方────并非完整的。



或许剃真会否认────但零崎一贼的成员可没那么好惹,一对一很难取胜。不光是指零崎双识个体,没错,包括那个戴针织帽的小姑娘────好像叫无桐伊织是吗────就连她也一样。即使屈居于『匂宫』跟『暗口』之下,『零崎』在『杀之名』当中仍然成为最令人恐惧与忌讳的对象,理由便在此。



因此────



正因如此才,必须要有计策────



「………………!」



刚从监禁『零崎』那小姑娘的小屋走出来────早蕨刃渡立刻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而停下脚步。他随即要拔出太刀────但又及时打消念头,将刀收回刀鞘。



「……已经────大驾光临了吗。」



用低沉又────极为冰冷的声音向『那东西』问道。



『那东西』以一种────难以辨认是否存在的模糊存在感,于一片昏暗中隐约形成人类的轮廓。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带着不确定感,彷佛正窥视着刃渡般────站在那里。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形貌────只能勉强看出,身上所穿的衣服是红色。除此之外全都恍恍惚惚,一切都暧昧不明。



红色已────完全地,封闭了自身的存在。



「坦白说,对于你会站在这一方,我原先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



早蕨刃渡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话────却并未放松警戒。不但保持随时准备拔刀的姿态,更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杀气。与其说心怀算计不如说是情绪问题────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无法与『那东西』面对面。



对于这样的早蕨刃渡,红色轮廓『哈!』地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即使面对早蕨刃渡所散发的杀气,也完全无关紧要般,只差没说怎样都无所谓地,丝毫没有畏怯之意。



「我跟零崎一贼有一份个人的『帐』还没算呢────况且照现在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是压倒性地『不公平』吧。以决胜负(story)而言未免太乏味了。」



红色轮廓彷佛挑衅般────或者应该说只是单纯以嘲讽的语气说道。



「不公平就必须要纠正才行。锄强扶弱────这是我的信念。毕竟如今少了么妹的『早蕨』,一下子要跟自杀志愿为敌也会有困难吧。」



「你愿意────助一臂之力吗?」



「当然────只要能接受委托,无论什么难题都愿意承包,这也是我的信念。和你们不一样,本小姐基本上是无党无派立场超然的,不管复仇或任何事情……只要有趣就怎样都无所谓啰────只要有趣就行。越有趣越好,也会越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那就好,势在必行了。」



早蕨刃渡点点头,红色轮廓随即嘲讽地『冷冷一笑』,倏然消失无踪。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声音或气息。连一开始到底存不存在都令人怀疑,有种彷佛看到幻觉的感受。



早蕨刃渡解除防备,松了一口气。



「没错。与之为敌虽然恐怖至极────与之为伍也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啊……不过确实────」



他意兴阑珊地低喃道:



「『最恶』的对手除了『最强』以外就不存在了吧。」



(无桐博文────合格)



(无桐美春────合格)



(无桐羽燕────合格)



(无桐剑午────合格)



(第五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