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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猛兽与灾祸中起舞(1 / 2)



大群的蛇鸡(Basilisk)一只一只分别细看,感觉也不是很难对付。



不过这毕竟只是雷可利的感觉。卡尔布鲁克·特菲是国内身手数一数二的天堂骑士,只要由他出马,就算面对幻兽也等于像在对付婴儿一样。站在敌人的立场,只能说是它们的对手太强了。



当然,以不具战斗技巧的一般人而言,蛇鸡(Basilisk)已经是过分可怕的怪物了。



现在雷可利他们的所到之处——马车通行的路旁到处横尸遍野。有的被吃得肚破肠流;有的头被打碎;有的咽气后乍看全身完好无缺,皮肤却变成了红黑色。也就是说带有毒性,虽然现状并未陷入苦战,但由此情报看来值得提防。



既然不清楚毒性的种类,想以炼术解毒大概很困难。再者要是马匹遇害的话行进也会中止。别说是马了,就连车上的所有人也绝不能受到半点皮肉之伤。



在理查德的鞭策下,马车一面奔驰于「特区」大街,一面四处击退蛇鸡(Basilisk)。攻击距离远的「艾莉丝七号」非常胜任由马车上扑杀怪兽的任务,而亲王驾御马匹的技术也实在得心应手。没意外的话,应该能一面顺利驱逐怪物,一面就此逃进王城。



「好了。问题在于能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



雷可利镇定地在马车的座席上翘着二郎腿,把玩护身用短剑的同时自言自语道。



听力敏锐的理查德头也不回地出声:



「虽然我很想把它们全数扑灭,但应该没办法吧。」



「见好就收才是上上之策。」



卡尔布鲁克也表示同意。虽然动作看上去从容不迫,不过有他站在客席与驾驶座之间挥舞剑技,当然靠近的怪物全无漏网之鱼被消灭殆尽。



「应该已经杀了二十只有吧。虽然不知道究竟还剩下多少……」



「我们要是太出风头就本末倒置了。」



「特区」的居民,也就是雷可利的部下,他们应该全都抱有使命感,不惜犠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让雷可利他们逃到外面。尽管再怎么不甘于屈居下风,但也不能够白费他们的苦心。



有监于理查德的立场,匍都变成这种状况,有必要尽早回到王城对王属军下达指令。虽说王属军自从先前的「撕裂杀人魔」事件之后,由于人员短缺已形同虚设——现在回过头想,优贝欧鲁一定早就算准会这样才计划了那次事件。准备得真是周到,实在教人生气。



自从离开宅邸已大约经过了十五分钟。十分钟前还络绎不绝朝他们袭击而来的蛇鸡(Basilisk),如今若他们不特地去找寻也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殿下,差不多该朝王城出发了。」



「嗯。已经大致扑杀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理查德挥鞭,变更马车的方向。



走东侧的门穿越「特区」,就会来到直通王城的大马路。大概不用三十分钟就能到了吧。虽然很在意匍都现状变得如何,也很想了解与「使徒」交战的弗格他们的动向,但最首要的就是回城。



在晃动的马车上暗自思考着这件事,忽然间一个黑影进入雷可利的眼帘。



「唔……」



马车前进的方向,也就是一出「特区」的大门前。



有个看似人影的东西像要挡住去路般站在门口。



理查德也注意到了那个影子。



「喝!」



他拉住缰绳让马车减速。



随着愈来愈近,人影的轮廊变得清晰。雷可利不禁瞪大眼睛。



因为即使马车已驱近,但人影依旧还是个黑影。



她马上就明白了原因。因为对方全身裹着特异的装扮——一身漆黑。



身穿一席丧服,头戴薄纱帽,再加上覆盖指尖的手套,全都宛如渲染了夜色般漆黑。而包裹在衣装里的人也是,无论发色、眼瞳、抹在唇上的脂粉清一色都是黑的。与病态般的苍白肌虏互相衬托,使其容貌显得宛若失去了色彩。



那个人影——年约二十左右的淑女,像是在恭迎马车般浅浅一笑。



「好久不见了,殿下。」



理查德无法坐视马车辗过立于门前的女子,必然停下马车。



好久不见,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那么就是亲王认识的人了吧。



但是理查德却沉默不语,似乎认不出对方是谁而感到困惑。



雷可利凝视那名女子,搜索着记忆。姑且不论她一身漆黑的特异打扮,总觉得那五官似曾相识。是曾在哪见过吗?还是曾经从远处看过?



「卡尔布鲁克,你有印象吗?」



寻问管家,他细丝般的双眼眯得更细了。管家喃喃地说:



「莫非是……德雷伊安家的……」



女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灿烂。



「哎呀,您知道我吗?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歪着头,涂黑的嘴唇说道。



紧接着,她的身后——四周围开始騒动。



「……!」



建筑物的暗影下,以及她丧服的衣摆。似乎事先藏身起来的蛇鸡大大小小共数十只,个个都宛如仰慕母亲般聚集到她身旁。



其中较小的一只拍动翅膀飞到女子的手臂上。



「唔呵呵……呵呵。这些是我心爱的孩子们……你们觉得如何呀?」



她落落大方地轻抚着蛇的胴体,脸颊贴蹭鸡的头。



「哼,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我就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雷可利愤恨地紧咬牙根,手抵着下巴。



「根本用不着见面,十年前,当时都看得到你跟你父亲的通缉告示。」



她从马车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因为这个女人无疑是雷可利他们的敌人。



「伊莎,皮尔·德雷伊安。那个『幻想园艺师』……基尔奇·路马·德雷伊安伯爵的遗女没想到竟能长大成人,而且还步上父亲犯罪的后尘。」



女人——伊莎无言地笑了。



乍看态度友好,笑容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扭曲感。仿佛感情与表情乖离,又仿佛徒有开心面容,内心里其实一片空虚。



「……原来如此,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



理查德神情苦涩地开口:



「在幻兽騒动发生之前,德雷伊安家与梅涅克家的交情确实很亲密。但自那之后我听说两家就已不再来往了,所以完全漏掉了这个可能性。」



「呵呵……是呀。要不是梅涅克叔叔伸出援手,我现在或许就过着流浪街头、在匍都暗巷里卖春的生活了吧?光是想像就可怕。我的页操不是要给人类,而是要奉献给这些孩子的。」



一面亲吻蛇的胴体,一面说出悖离常理的话语。



他们更加确信了。这家伙就和她父亲一样,是个不受道德约束的狂人。



不管怎样,对于事情一连串的发展,他们总算理解了。



梅涅克伯爵从以前就是善于奸计之辈。



过去德雷伊安染指炼禁术而没落时,想必梅涅克也是认为将来或许有利用价值,所以才继续保持往来的吧。由伊莎的口吻来看,似乎也有资金上的援助,好让没落贵族的独生女得以健康地长大成人。



十年前徳雷伊安抱持的执念,已由被藏匿的女儿继承了。而道件事被优贝欧鲁这名男子给看中,于是便开花结果成就了如今对国家的这种叛乱行为。



对梅涅克而言,他的失算之处就在于优贝欧鲁超出了他的想像。本以为饲养了一名部下,哪知不但被窃取了人脉与棋子,到头来还惨遭杀害。



「是我的失策。要是能更早察觉这一点,或许就能预防事情的发生了。」



理查德懊恼地说道。



但这是他太过自责了。



梅涅克和优贝欧鲁暗中有所往来,也是仅约一个星期前才真相大白的事。就算再往前追溯他的来历,也不可能从他过去与德雷伊安的交流就预测到幻兽的侵袭。实际上,就连国家谍报部与「雷可利」已倾全力调查,最后还是演变成了今日的事态。



「殿下,您记起我的事了吗?十年前德雷伊安家还在社交界出入时的事。」



伊莎的口吻满是怀念,听得亲王的心情十分沉重。



「是啊,我想起来了。那位揪着我的袖子不肯松手、年幼可爱的女孩……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再次重逢。」



与亲王相反,漆黑淑女的脸上绽开空洞而令人发寒的微笑。



「让您见笑了。当时的我非常喜欢殿下,也十分仰慕王家。真是既愚昧又不自量力。」



嘻嘻,她轻声笑着。那笑容宛如老妪或小丑般别有深意,然后接着说道:



「拉耶王家明明是该被彻底肃清、赶尽杀绝,可恨、可恶又肮脏的血脉才对。」



她满是开心又愉快——却说着可怕的话。



三人全都僵在原地。



「我为何会在这里,想必您已经明白了吧?应该不必再说明了吧,我回到匍都的理由。我其实根本一点也不想和你们交谈。不光是身为王族的殿下,居住在这里的所有人也一样,光是和你们呼吸相同的空气都教人难以忍受。」



伊莎再次亲吻站在手臂上的。



「……所以就让我们开始吧。呵呵。」



脸上的笑容依旧,散发的气息依旧很和善,唯独口吐的话语是如此骇人——



「我要替父亲大人报仇。还有我最喜欢、最疼爱的孩子们的仇……去吧,蛇鸡(Basilisk)们。把这些人吃干抹净,让他们臓器的香味来填满我的子宫!」



一瞬间。



数十只蛇鸡(Basilisk)一拥而上,朝雷可利三人袭来。



「卡尔布鲁克!」



「是!」



老管家回应主人的呼唤。



一个挥动,「艾莉丝七号」便如鞭子般伸长,将整批怪物打落在地。但是区区一击果然不足以将它们全数扑杀。虽然已有几只受到致命伤滚落在石板路上,但仍有半数尽管负伤却还是再次抬起了头。



体积小的则是拍着羽翼在空中盘旋。



「哼,区区的鸡也敢如此猖狂。」



如此一来不只前方,也必须得警戒两旁、背后与上空了。



「夫人,请到这里来。」



卡尔布鲁克催促雷可利从客席转移到驾驶座,也就是理查德的身旁。应该是判断若不缩小范围就难以尽到守护之责吧。



而他本人则轻盈一跃,来到了马背上。



双脚灵活地分别踩在并列的两只马背上,重新举剑摆好架势。



「请两位小心脚边,敌人也有可能从马车下方攻击。」



「劳你费心了。」



尽管理应是抱持着不安,理查德依旧不改毅然的态度。



「嗯。亲王殿下您客气了,敝人不胜惶恐。:」



管家笑着——拉开剑舞的序幕。



正面朝着伊莎,四肢看似无力,然而实际上握剑的手臂宛如与刀身化为一体。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动作,每一下都毫无浪费地确实击落袭击而来的蛇鸡(Basilisk)。



不管是来自身后、脚边或者上空,卡尔布鲁克一面计算敌人攻击的时间差,一面细微地变换蛇腹剑的轨道,犹如结界般丝毫不放过任何一只敌人。



当然他的背后不可能长有眼睛。不但如此,他甚至更是眯细了细线般的双眼,看样子眼帘有一半以上几乎闭着。换言之,卡尔布鲁克靠的不是视力,而是凭借着气息来察知蛇鸡(Basilisk)的位置,再确实地加以攻击。



「……了不起。」



理查德不自觉地低声赞叹。



技巧几乎堪称为神技。



不光是雷可利与理查德,就连两匹拉车的马也都毫发无伤地完全守住。



对手几乎等于是没有思考的牲畜,一旦被击落,若一息尚存也就只会再次抬起头扑袭而来。换句话说只要这样持续下去,终究能将敌人全数杀尽,这种事不言而喻。



五只。十只。十二只。二十只。



小的只需一击,大的也只要三击就能解决。时而斩裂,时而打落在地,时而卷起抛向远处——可悲的猛兽无法理解对手的实力究竟多么惊人,只是一味在地面接连绽开鲜红的血花。



但尽管如此,雷可利仍旧无法安心。而别说实际战斗的卡尔布鲁克,就连理查德也是紧张地抿紧双唇。



理由有二。



一是这里并非终点目的地。既然如此,直到蛇鸡(Basilisk)全灭之前都无法掉以轻心。



二是伫立在铁门前的伊莎,她脸上至今仍保持着沉稳的笑容。



单纯只是连自己心爱的猛兽尸体逐渐堆积也令她享乐其中吗?又或者是她还另外藏有一手?既然无从得知,那就绝不能大意。



「呵呵……嘻嘻。」



残存的蛇鸡(Basilisk)已为数不多,大约十只左右。



伊莎发出诡异的笑声。



「竟敢杀了我这么多可爱的孩子。」



怨恨的口气与她美丽的容貌恰成反比,有如从地狱底部爬出的蜘蛛。



「十年前也一样,把我那些可爱的孩子都……那些下贱的王属军,居然毫不留情地杀害才刚从蒸馏器出生没多久,毫无罪过的孩子们!」



似乎是对她的话语起了反应,蛇鸡(Basilisk)停止了攻势。



有的拉开距离;有的靠到主人脚边;有的站到她肩上,像在担心她似的摆动头颅。动作完全称不上可爱,只令人觉得可怕。尽管如此,怜惜这些怪物的伊莎却温柔地濡湿了双眼。



苍白的指尖轻抚站在肩上的一只蛇鸡(Basilisk)。



「你们是猎食者,比人类更优越,属于吞食的一方。绝不能忘记这一点,听懂了吗……」



身穿一席丧服,与随侍的怪物说话的狂乱淑女。



她的视线忽然投向这里。



原先稳重的神情骤然变得凌厉,眉毛扭曲,眼角上扬。



伊莎·皮尔·德雷伊安放声大叫:



「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狩猎!」



攻击再度开始。



剩下的九只一齐飞上天空。



卡尔布鲁克散发的气息变得锐利,雷可利与理查德也摆出架势。



攻势看似与刚才毫无变化。不对,不如说由于数量减少所以反倒显得松散。攻击来自上、右、前方。



这么一来,只要甩动一次「艾莉丝七号」不就全数击落了吗。



任谁都是如此期待。然而紧接着——三人总算清楚明白,为何伊莎直到刚才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前方,就在即将进入卡尔布鲁克攻击距离前,一只蛇鸡(Basilisk)忽然在空中仰头。



大大地撑开鸟喙,摆动着鸡冠。



「什么……!」



自喉咙喷洒出漆黑的毒液。



至今没有任何一蛇鸡(Basilisk)鸡展现过这一招,突如其来的首次行动使得三人措手不及,就连「艾莉丝七号」也没办法应付这毒液。



正面沐浴毒液的其中一匹马高声嘶叫,痛苦地抬起前脚暴动。站在它背上的卡尔布鲁克立即跃到隔壁的另一只马背上。



反应确实灵敏,但却造成了一瞬间的可乘之机。



仿佛算好了这一点,另一只体型特别小的蛇鸡(Basilisk)沿着马车的车轮、穿过蛇腹剑隙,飞到他握着剑柄的手腕上。



「唔!」



袖子被鸟喙啄裂,里头渗出鲜血。



身手不凡的老管家也被摆了一道。



「嘻嘻。呵……唔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成功使役蛇鸡的黑衣淑女扬声高笑。



被毒液注入伤口,卡尔布鲁克表情痛苦地跪地。



雷可利愕然瞪大眼睛,感觉到体温因造访的危机而骤降。







被咬断脖子断气的绮莉叶,瘫软地倒在石板路上。倒地的尸体压烂了滚落地面的妮娜眼球,尸体落地的重击声掺杂着微弱的水气。



三头犬(Kerberos)瞥了一眼吐出的尸体,便兴味索然地转过身。



「哼,当不成人类的劣等品,连狗也不屑一顾吗。」



古多咧开嘴角说道,从他的眼神中感受不到丝毫同情或怜悯。他只是轻轻耸了耸肩,动作就像是在品评坏掉的道具。



而实际上——他真的就只是将绮莉叶当作方便利用的道具罢了。他眼中根本瞧不起人造人这种存在,只把他们看成是道具,并没有打算尊重他们的人格。



当然,尽管这样绮莉叶也不在意。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是,回想至今与古多的会话交流、对他萌生的感情,自己在这些上面所花费的劳力,她不禁心生后悔。甚至连刚才对他的失望与灰心也是。或许她的失望只不过是白费心力,她的灰心根本没意义。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讨厌你。」



蓝色的液体从建筑物墙面浮出——自「群体」的温床抽出身体,绮莉叶浅笑着说道。古多听见声音后停下脚步回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又跑出来?他问的是这个意思吧。



他的眼中看不见绮莉叶的人格,看不见她的感情。



是因为觉得无须去关心她的人格与感情,所以对她口出傲慢之言。



「我刚才被你杀掉了喔。所以我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你在说什么?在开玩笑吗?」



道具自作主张的行动虽令他感到不快,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道具会抱持自我意识反抗他。或者假使遭到反抗——



「就为了无聊的事情而要麻烦我动手?明明是不及人类的家畜,却连人类的命令也不肯服从,你还真是连废物都称不上的垃圾。」



那么便舍弃即可——他是这么想的。



青衣滴着水珠,将另一个自己从墙中拉出,同时自腰间抽出短杖。



「是呀。」



对于古多的言词,她并未感到不快,也不觉得憎恶、愤怒或悲伤。



她只是决定「放弃」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