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即便如此(2 / 2)
炼术阵已遭受缺损。
这家伙已经没办法帮忙战斗了。优贝欧鲁没办法再利用她了。
「混蛋……艾儿蒂米希雅!」
事态结束后,他才似乎终于了解到弗格他们的企图。
他勃然变色地想要瞪艾儿蒂米希雅,但当然杀气被弗格拦阻了下来。挡下自上段挥来的长刀并推回去,向前一蹬吓退对手,弗格拉开距离。
仅在一瞬间回头给了艾儿蒂一个微笑,然后弗格静静地说道:
「别看扁我们了,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我和艾儿蒂携手合作的时日不是你们可以相比的。」
※
宫殿里鸦雀无声,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从阶梯上方——通往王座大厅的楼梯上听不见什么声音。
上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吗?他心想,但恐怕不是那样吧。要是结束的话,胜利者应该会下来到这里才对,但丝毫没那种气息。
换言之,他们还在展开死斗。
而这也代表自己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卡尔布鲁克·特菲在堆积成山的尸堆上蹲下,嘴唇微启,吐出虚弱的气息。
西装上满是鲜血,本应是白色的衬衫也染上了赤红。虽然沾染的血大多是敌人的,但不属于敌人的也不少——甚至已经回天乏术了。
与优贝欧鲁阵营的炼术师展开的激斗极其炽烈。
就算身为莹国属一属二的天堂骑士,一次面对几十个对手仍是寡不敌众。独臂也造成了他的不利。虽然赢了,但身心早已超过了极限。
左右两只脚都骨折了。
五指已失去了知觉,连能不能握住爱剑「艾莉丝七号」也都没把握了。
有几处内脏早已机能停止。
耳膜破裂,如今只听得见脑中的血流声。
尽管如此,由外表看去他依旧是泰然自若,甚至让人感觉彷佛一派轻闲。
「……好了。」
卡尔布鲁克抬起头。
已经没有敌人还活着了。
他没让任何一人前去王座大厅,也没放过任何一人逃走。虽只是微不足道的成果,但值得骄傲。以一名将未来托付给年轻人的老人来说,算是很不错的人生印证了。
无法亲眼见证将来雷可利的再次苏醒,令他有些懊悔。但结果那终究也不过是老人无聊的惜情。
就算见证了,仍无法颠覆那天自己没能守护她的事实——
「果然……还是不满足啊。」
不知道弗格他们是否获胜。
这个国家的未来也还动荡不安。
让他挂念的事有很多。未竟的遗憾一一浮现。
他在内心询问昔日的两位主人。
——与你们相比,我是否太过长寿了呢?
没有人回答。
因此卡尔布鲁克·特菲笑着——终究只是沉稳地闭上双眼。
浑身浴血的衣衫一丝不苟,在自己筑成的尸山抱着单膝而坐的模样,就彷佛正恭谨地等候主人的命令。
※
原本等在身后的艾儿蒂与「艾尔莎」,加入了支援弗格的行列。
自从两人一起战斗至今,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可靠。
本应是象征艾儿蒂身陷危机的「艾尔莎」,他万万没想过艾儿蒂竟能凭自身意志具现出来并加以使役。
也没有失控,看上去驾驭得很完美。
不仅如此,唇边甚至还浮现看似沉着的笑容。
是因为寄宿着母亲的意志,而那意志守护着女儿——他不想说这种梦话。
只不过——这会不会是将母亲的灵魂束缚在炼狱所造就的结果——过去他曾抱持着这样的疑念,如今则可以断言是他杞人忧天了。
这无疑是思念的结果。
这只是母亲思念女儿、女儿思念母亲,母女的思念相通后所产生的温柔力量——大概就像罗兰赠送给弗格的知识一样。
多亏艾儿蒂烧掉了蒂·琪·莱姆的斗篷,现在他们已经无法再使用「小人偶」或者是「箱庭的人偶」了。由刚才有欠从容的咒骂及焦躁来看,应该可以假定他们已经用尽了所有暗藏的小花招了吧。
换言之,转机到来了。
终于可以进入事先预想好的作战了。
或许是作为之前辛苦的代价,时来运转了也说不定。有了「艾尔莎」更是如虎添翼。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
看准对方以炼术治愈身上各处伤口的时机,弗格举起弯刀笑道:
「或许你从我们身上夺取了力量,而觉得自己变强了,自以为变成了全能之神。但那只是你肤浅的想法,实在误会得太离谱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完全的存在』……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握着「艾莉丝十七号」的把手,召唤出毒气。
操作体内的血流描绘炼术阵。运步、呼吸的间隔、鞋子踏响地面的声音、指尖描绘出的复杂轨迹将一切的动作仪式化,同时编织出复杂的炼术。
「艾儿蒂!」
他对着在身后待机的少女叫道:
「尽管使出全力!……狠狠教训他!」
随着这声信号,弗格也朝优贝欧鲁砍去。
刀尖缠绕着「螺旋抉」,瞄准腹部。
「艾尔莎」的荆棘从左右两侧飞来,企图将胴体一分两断。
「没用的!」
优贝欧鲁简短地咆哮,「螺旋抉」和荆棘彷佛凭空消失般化为尘埃。
弗格以左手生成「腐败羊水」后投掷出去。
自地面匍匐而来的「艾尔莎」的大蛇,高举着脖子吐出毒液。
「就跟你们说过没用的!」
优贝欧鲁愤道,将「腐败羊水」和蛇群都还原为毒气。
同时一阵透明的气息飘过上空。八成是「障壁」形成的幻想生物吧。
「你们以为强力的炼术就行得通了吗?」
优贝欧鲁嗤之以鼻。「千之剑戟」伸出的无数刀刃,以及来袭的「障壁」,全都透过「消失点」化为了他的力量。
速度提升了。即便弗格体内运行着身体强化炼术,对方依然快得让他几乎追不上。过分的疾速使大气扭曲,印在视网膜的残像迷惑着视觉。搞不好连弗格体内的强化炼术都被吞噬。
挥击而来的白刃也灌注着非比寻常的臂力。挡下攻击的「艾莉丝十七号」发出沉钝的嘎吱声,支撑的身体、骨头也发出悲鸣。恐怕连这把本身为毒气的漆黑刀身也都成了他的养分。
但哪管得了这么多!
不——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目的。
一面设法挡开攻击,一面完成仪式。
回想刚才优贝欧鲁一面嘲笑所说的话。
——你们以为强力的炼术就行得通了吗?
真是个蠢问题。对「消失点」而言,没有比强力且大规模的炼术更容易吞噬的了。到底是在问谁啊——归根究柢你以为那原本是谁的力量?
刚才使出「千之剑戟」,并不是因为它的炼术威力很强,纯粹只是因为它必需的毒气量很多罢了。换言之,这才是重点。
实际上与炼术本身的强度并无关系。
取决于炼术需要多大量的毒气去编织。
能产生多大量的毒气。
弗格当场一跃,双手握着「艾莉丝十七号」,任凭整个身体的重量、由上往下挥剑。
使出的是「重刹」(Freo4)——使武器的重量加倍的炼术。尽可能地灌注毒气,刀刃的重量恐怕已膨涨到将近一百公斤吧。
「……哈!」
洞察力不愧值得嘉许,优贝欧鲁看穿了术式。
就算消除了炼术,但在接下的一瞬间,身体也会受到一百公斤冲击的疼痛,「艾莉丝十八号」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么该怎么办?只要在触碰到之前吞噬掉就好。
「消失点」开始全力分解周围的毒气。
不仅是灌注进刀身的「重刹」,连弗格体内的身体强化炼术也是。
至今所受的伤势再次绽开,喷出血沫。
大腿上的枪伤、侧腹及小腿肉的裂伤、右脚的肌腱。
弗格咬紧牙关忍受痛楚。就快了——应该就快了。
优贝欧鲁轻而易举便以肉身挡下了黑刀。因此弗格以他的肩膀为着地点踹了一脚,大大地往背后退飞开来。
一面退开,一面望向上空,接着又迅速确认了一下四周。视野捕捉到了期待的东西。
完成了。如此一来,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一只脚不听使唤而狼狈着地。但无所谓,弗格对着身后发出信号。
艾儿蒂颔首,「艾尔莎」的嘴唇开启。
嘴唇的前方形成光球——「接吻」。
体积约略比平常来得小,输出功率也不高。或许是以能尽早发射为优先吧。弗格很感谢艾儿蒂的灵机应变,因为降低威力反而比较好。
因为这么一来,对手才不会闪避。
「……上吧!」
带有高热的光束,灼烧着空气发射。
优贝欧鲁啧舌。
但脸上依然浮现出冷笑,伸出左手打算以「消失点」消除——
「什……么?
但却在前一刻查觉异样而不禁瞪大眼睛、身体僵直。
弗格一面紊乱地喘息,一面轻笑道:
「你不知道。」
不,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
「关于『消失点』……我比你还要更了解。」
放出的「接吻」没有还原成毒气。
优贝欧鲁的左手,自手肘以下遭到贯穿而被斩断。
「啊……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从他发出的惊愕悲鸣,已看不出半点直到方才的从容。
他面露痛苦地蹲踞在地。即便如此,似乎还是保有理性地舍回了被打断后滚落的左手,试图让伤口之间接合。不知是多亏「消失点」将功效发挥到了最大极限,或者是也使用了炼术,过了一会儿手臂再次连系。优贝欧鲁抬头。
额间渗着汗水,一脸「为什么」的困惑神情。
「『完美的四源』的碎片?超越人类的经络之力?别自恃甚高了,优贝欧鲁。」
弗格伸出剑低头睨视着他,深呼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消失点』……」
发问的同时,从他身后传出噗通倒地的声音。
是有人跪倒在地的气息。回头一看,眼前出现的是——
「……蒂·琪?」
尖顶帽滚落地面,蒂·琪·莱姆痛苦地喘息。
她押着胸口、表情皱成一团,嘶呼地大口喘着气。
这时优贝欧鲁才总算察觉。
「这……该不会……」
「是的,没错。」
设计很单纯。
首先尽可能以炼术不间断地攻击。
炼术当然会被「消失点」分解,优贝欧鲁会吞噬毒气。
但弗格他们仍不在意地继续使出炼术。不管再怎么被消除也不断反覆,尽可能施展毒气量大的炼术——连「消失点」也吞噬不尽的大量毒气。
而另一方面,艾儿蒂则负责修复王座大厅崩坍的墙壁与天花板。虽说是修复,但却是以不可视的墙壁进行。比整个房间的面积还要小了两圈,差不多仅是包围住在场四个人的程度。
目的是阻断外界的大气。换言之,是为了防止空气的对流交换。
于是化为密室的王座大厅便充满了炼狱的大气。
源源不绝自艾儿蒂身上发出的毒气。
再加上「艾莉丝十七号」所产生的高浓度毒气。
蒂·琪会如此痛苦也是理所当然。就连直接站在艾儿蒂身旁时,毒气的量与密度还远不及现场来得浓厚。比直接将「克拉夫念珠」拿到脸旁发动还要更毒上数倍。耐性低的人八成会当场暴毙;而就算是炼术师,也不可能有人身处其中却还能心平气和呼吸的。
就算优贝欧鲁再怎么精明,由于持续吞噬毒气,因而也没能察觉到异样。
于是——在浓度异常高涨的毒气当中。
「……『消失点』是会饱和的。它的力量并非无限。」
分解毒气的速度,以及同一时间能分解的量,都各有其极限。
就算消除炼术,只要发动时所必需的仪式与作为原料的毒气够丰沛,那么炼术被消除后也能马上再次发动。
那么只要在大气凝滞浑浊的密闭空间里,以超出「消失点」所能负荷的速度与量持续供给毒气,结果将会如何是不言自明。
弗格当然清楚这一点。毕竟「消失点」以前是他使用的能力,而身边又总是随时有艾儿蒂——恒常不断地产生毒气的特异体质少女。
要是能无限吞噬,那么和艾儿蒂外出时,弗格只要持续使用「消失点」就好了。但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才需要准备能辽蔽毒气的「伊祖苏圣骸布」。
优贝欧鲁大概不晓得这件事吧。
他没机会知道,也没有想过要验证。
「你就是太过自恃了,自以为是『完全的四源』。怎么可能会是完全?说到底,罗兰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成为『完全的存在』。那个『消失点』,只不过是……」
弗格回想起在那个记忆的世界里,罗兰所说的话。
反刍着那温柔的声音,以及罗兰对他倾注的心情。
「只不过是一名父亲赠予我这个儿子——那个人担心我所以才赋予的——对抗世界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百感交集地如此宣布。
「怎么……可能……」
优贝欧鲁哑口无言,双唇颤抖。
在他的身后,蒂·琪·莱姆的身体瘫倒在地而发出声响。
不知只是失去了意识还是已经咽气身亡。但反正被「艾尔莎」打中的脚已造成了致命伤,不管怎样也没希望得救了。
因次弗格更是加重力道握住剑柄,并高举到身前。
「站起来,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你有必要回报她的献身……把你的武器拿好,做最后的决胜负吧!」
数秒之后,优贝欧鲁缓缓站起身。
自从他转生之后便常驻于脸上的从容和愉悦已不复见。
长发凌乱,衣服脏污,寄宿于眼眸里的是凶狠的敌意。
而令脸颊抽搐的——是深痛的憎恶。
「……你说是对抗世界的手段?担心你所以才赋予的?」
他的呢喃已近乎诅咒。
有如亡灵般摇晃着身躯,上扬的视线阴森地瞪着弗格。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什么『完全的四源』?『完全的存在』只不过是修菲姆过分嫉妒才构筑出的妄想……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擅自认定的吗?」
「艾莉丝十八号」突然削过地面举起。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
由静而动,动作神速。
由于不断使用「消失点」直到了饱和状态,因此体能被强化到超越了极限,甚至让人怀疑骨骼与神经是否能承受得了这样的速度。
弗格以「艾莉丝十七号」挡下了斩击。
他的身体强化炼术也同样藉由吸收了高浓度毒气,发挥了超越常识的效能。等到结束之后八成会为反作用力所苦吧,但是无所谓。
没有直接杀掉茫然若失的优贝欧鲁,是有理由的。
奋不顾身以全力迎击是有理由的。
制止艾儿蒂,自己单独当他的对手,是有理由的——
「那你说,为什么罗兰创造出了你们?给你们非人的力量?要不是你们被创造出来,修菲姆也就不会被嫉妒驱使!我也就不会被创造出来了!」
来自上下左右,乱剑高速地攻击。
速度之快,一击的余韵未消,下一刀便又飞来。
即便强化了视觉也仍追不上速度。弗格事先察知气息再加以接挡、闪躲,但肩膀和手臂还是接二连三出现刀伤。好强——已经超脱了人类的领域,强到甚至堪称为怪物。
但是,正因如此。
弗格才非战胜优贝欧鲁不可。
必须从正面打倒这个优贝欧鲁才行。
「我是……我是……!」
来自浑身的一击从上方落下。
虽然接住了这一击,但全身嘎吱作响。开始了双方交锷的僵滞。
腕力也超越了常识。彷佛接住的是一颗落下的铁球。
「别开玩笑了,『罗兰之子』!」
怨叹与憎恶的视线伴随刀刃,压制着弗格。
骨头发出悲鸣,血肉彷佛快被撕裂,神经几乎快要燃烧起来。
弗格忍耐着这些,笔直注视着他的双眼。
「如果说罗兰纯粹只是基于爱子心切而创造了你们,基于爱情才给了你们特别的四源……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人造人在爱之下诞生!在祝福之下诞生!这种事情谁受得了!」
带给优贝欧鲁非人之力的是「消失点」。
罗兰所开发、让弗格与炼狱对抗的能力。
因此弗格才要挑战它并且获得胜利,这是给自身的课题。
你已经不再需要了——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因此——为了证明这一点,非得从正面超越这股力量不可。
「我是在不被期望之下而生的!不被人爱而生的!只是为了对抗你们,是造物主为了满足自尊心与矜持才诞生的!像你这种东西……像你们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懂!怎么可能理解!」
袒裸而出的感情,比起「消失点」的力量还要更沉重、更痛苦。
因为弗格也是一样,一直都抱持着同样的偏执心情。
不受人期待而来到世间的空虚。
担心是否只是基于研究兴趣而被创造的恐惧。
作为这世间唯一的怪物,如此的孤独——
「像你这种东西……『罗兰之子』怎么可能有资格杀我!」
或许确实真如优贝欧鲁所说的。
弗格得知了罗兰对自己灌注了慈爱。得知自己是在期望下所生的。得知自己是伴随着爱情茁壮的。得知自己并非孤独一人。
优贝欧鲁不一样。和弗格不同,他什么也没得到。
被创造的动机是嫉妒与对抗心。既没有受爱情灌溉的记忆与事实,自有生以来就一直都是孤独的。
那么弗格就是拥有者,优贝欧鲁则是一无所有之人。与这个国家自古以来便盛行的阶级制度相同,天生的差异不讲理地横亘其中。
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王族与贫民——就算经历了相同的成长经验,也绝无法弥补与生俱来的鸿沟。不管拥有者的话语再怎么真挚,对于一无所有之人来说却是既伪善又傲慢;不管一无所有之人的话语再怎么认真,对于拥有者来说也只是不切实际且事不关己。
但尽管如此。
「即便如此……」
弗格瞪着优贝欧鲁。
眼中带有的并非敌意,也不是杀意,而是更不同于前述的激情。
将感情灌注于自己的荐在本身。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打倒你。」
瞥了一眼在身后观注战斗的艾儿蒂。
她也和优贝欧鲁一样。在出生前就受到了诅咒,自诞生的瞬间就背负了不幸,父亲对她不屑一顾,只将她视为一个道具。
但她也和弗格一样。无论有着怎样的出身,仍着眼于未来,不屈于命运,渴求他人的爱,期望作为人而活。
没错。
只要有艾儿蒂在——只要她正视着自己、陪在自己身边。
「无论出身如何……重要的是度过了什么样的人生,未来又该怎么活。」
弗格必须要以「心爱的她」所引以为傲的方式活下去。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是在狂妄什么,开什么玩笑!」
优贝欧鲁的力量增强到超越了极限。
因此弗格紧咬着下唇,使力握紧「艾莉丝十七号」的把手。
毒气散发了出来,刀身开始细微地振动。
父亲所开发的「亿之剑骚」,使得弯刀发出了如婴孩呱呱坠地般的鸣声。
再加上由漆黑刀身本身散发的毒气,周围已满溢高浓度的毒气。那使得术式超出了——艾莉丝,又或者是罗兰原先所假想的——运转的功率。
啪唰。
半透明的白刃被从根部一刀两断。
施加在僵持不下的剑锷上的重量,使得两人的身体交错。
断裂的「艾莉丝十八号」仅存无几的根部,刃区(注:刀刃接近握把处的突出处)浅浅划过弗格的手。
「艾莉丝十七号」深深刺进优贝欧鲁的胸膛,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刀身的振动,由剑柄开始于空中分解。
「呜……噗咳!」
由心脏传来被斩断的触感。
力气从优贝欧鲁的四肢脱离。
彷佛覆盖般颓然无力地瘫倒在弗格身上,手中损毁的长刀掉落。
接住他的身体,弗格闭上眼,深深吐一口气。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
呼唤他的名字——同时一面心想,为他命名的人,究竟对他倾注了什么样的心愿呢?
弗格淡淡一笑,拥抱失去体温的背。
「我们于炼狱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