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007-008(2 / 2)




“那就是反出世鱼了。”(注:出世鱼在日本指的是名字随着成长过程不断变化的那一类鱼。)



“话说回来——”



我停住脚步,向着身后——也就是已经离我们很远的阿良良木家——看去。



不过已经看不见了。



虽然忍走在前头,但是由于她受到我影子的限制,所以只要我一停步,她也不得不随着我停下脚步。



实际上,忍也并不是打算在前面带路,只是因为太阳位置的关系,她不得不站在我的前面。



“不管是否残留在记忆中,只要在时间眺跃后的空间里遇到自己,那么两人都会同时消失——我还听说过这样的理论啊。虽然也只是隐约记得一点罢了……不过那恐怕就跟物质和反物质一样,或者是类似Doppelganger(另一个自己)的东西。总之,最好还是避免在过去的世界里跟自己碰面啦。”



“什么嘛?那只不过是科幻小说中约定俗成的规矩吧?毕竟现实中并没有多少人体验过时间跳跃,那自然是无法形成理论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也不否定自己是直接引用了科幻小说的知识。不过我还是觉得凡事都应该慎重起见……”



我可不想在过去的世界里被消灭。



虽然也有可能出现对方消失的情况,但那却意味着过去的我消失了,那恐怕也意味着现在的我会随之消失吧……嗯,还是搞不清楚。



关于时间移动的理论,已经被我弄得乱七八糟了。



简直就乱得不成样子。



即使可以实现前往未来的时间移动,也无法实现前往过去的时间移动——这恐怕是那些无法消除这方面的时间悖论的科幻小说作家偷懒而想出来的规矩吧。



“汝别把责任推到科幻小说作家身上……简直就是随便找替死鬼定罪嘛。”



“在这种状况下,想找替死鬼定罪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时侯——



因为突然想起自己无事可做的事实产生的反作用,我的心又再次萌生了不安。虽然忍多半也不是出于要抚慰我的心灵之类的想法,但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到了现在吾就坦白说吧。汝啊,吾至今为止都一直没有搞明白汝所说的这个时间悖论是怎么一回事。”



“啊?”



我大吃一惊。



对于她如此突兀的表白。



“咦?但是我已经很详细地说明给你听了,刚才我们不也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过一番吗?”



“吾只是装作明白的样子,随便点头回应,一边当作耳边风一边巧妙地迎合着汝的话题罢了。”



“喂喂!”



在动画的角色介绍中,我经常被冠以故事中唯一的吐槽担当之类的名街,而这一次我真的是直接吐槽了。



喂喂。



“我说你啊,在这部几乎被人们称为对话剧的谈话为主的小说里,怎么能容许一个随便迎合话题的角色存在!虽然你加了个‘到了现在我就坦白说吧’的前提,不过很抱歉的是,现在可还没有过有效期啊。”



从那时候算起也只是过了几个小时。



我说你心目中的有效期究竟是多少秒啊?



“没有没有,那几个小时是非常重要的。看吧,太阳已经西斜,时间正是逢魔之时。”



“你别说得好像‘时间正是世纪末’那样好不好。”



“也就是说虽然丧失了力量,这也是身为怪异的吾发生活性化的时间段。吾现在终于清醒过来,头脑也变得更灵光了。对于汝所说的那些复杂奇怪的理论,吾现在终于理解了过来。”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根本没说什么复杂的问题吧。”



“从结论来说——”



忍环抱着双臂说道。



同时也用那一如既往的、明明是从下面看上来却显得高高在上的高难度眼神盯着我看。



“完全不需要担心时间悖论的问题。”



“不用担心?”



“完全不需要。”



“完全?”



“这就像担心天是不是会掉下来一样毫无意义,如果说这是勇气还是杞人忧天的话,那就是杞人忧天了。”



“不,如果是那两个词中选一个的话,那当然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要从那两个词中选一个之类的话题。



而且她连自相矛盾这种词也不认识,却竟然认识杞人忧天,这好像也有点奇怪——这两者虽然含义不一样,但也是属于同一个门类的成语吧。



“唔,总之就是不用担心的杞人忧天啦。汝完全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这也不是在路中心谈论的话题吧——忍首先说出了结论,就像要引导我似的催促道。的确,说起来在这里随时都会有汽车驶过,而且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人,在车道上谈话实在不怎么妥当。



于是,我就顺着忍的诱导跟随她走了起来。



可是十一年前的车道,还真是有点危险啊……记得未来的这个地方应该是被安装了防护栏的,虽然我也无法肯定。



我们一直走到了人行道的区域,然后迎合太阳方向进行了灵活的位置调整,变成并肩行走了。这样要谈话也会更方便一些。



不过我主动站到靠近车道一侧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也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哎~哟~话说回来,这样子还真不错呢~”



“唔?有什么好的?”



“吾是说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路上走真的很不错,因为吾可是名副其实的见不得光的存在嘛。但如果是在这个时代的话,也没有任何认识吾和汝的人,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



“噢……”



是这样吗。



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她举止可疑了。不过虽说是一个偶然的结果,在这段因为大幅度跨越时光而产生的自由时间里,忍似乎变得相当有精神。



是吗,因为忍有着金发幼女这个引入注目的外表,同时也因为被封印在我的影子里,所以她跟白天的阳光一直都是无缘的存在——



“喂喂,吸血鬼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啊,的确没错呢。”



“如果你是看到八九寺来我的房间玩才产生这种想法的话,那的确是也合情合理,不过你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黑暗的居民吧。你这夜行性动物就别在阳光下欢天喜地了,太阳应该是你的敌人吧。”



“唔,大概是还没有睡醒吧。”



忍边说边用手搔了搔她的金发。



我说,你这样的反应已经太俗气了啊。



“这样的话,看来说明还是等吾的脑袋恢复常态,也就是太阳完全下山之后再进行比较好呢。”



“不,老实说我可是想尽快听一听啊,那些有关时间悖论的各种问题。”



“是吗。那么,可能在细节部分会有一点错误,总之吾就大致上说明一下吧。命运这种东西存在著名为主流的流向,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什么?”



“发生过的事一定会发生,没有发生过的事则绝对不会发生。注定发生的事将会如期发生,注定不发生的事也必然不会发生。吾的意思可不是说命运是不变的存在哦——只不过是大致上的流向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不管吾和汝在这个过去的世界里做出什么事,世界也会把这种程度的错位当作误差而自动进行修正。当然,前提是没有采取什么特别关键的行动。”



“你说特别关键的行动?”



那是不是说,我和我自己见面这种程度的事,并不包含在那“特别关键的行动”之中呢?



“唔,打个比方,就用作为汝的原本目的的暑假作业来说明吧。假设汝回到一天之前,然后在不被那个时代的汝察觉的前提下完成了那些作业。不过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汝就算是下苦功通宵赶工也同样是可以完成的。或者说,就算没有能全部做完,也应该不会受到太严厉的责备吧。”



“……咦?”



那是什么啊?



不,关于命运的主流方向无法改变这个主张——在那什么世界律、什么宇宙意志、什么阿卡西记录、什么大预言之类的神秘学题材中也确实是存在的——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对时间移动来说也是适用的吗?



嗯?



“等一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做作业而返回过去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如果回去能做完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回去,如果回去也做不完的话,那也是一样没有意义的啊?”



“嗯,没有意义哦。”



忍换掉了之前的老人口吻,变成了小孩子似的语调——应该称为小忍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天然呆。



还真可爱呢。



“吾只是听汝说想回到过去,因为想吃甜麦圈才实现了汝的愿望。”



“原来如此啊!”



这的确是非常简单明了的目的意识。



这么说也对啦。



这家伙当然不可能真的对我做不完作业感到担心了……而且她之所以向我指出这一点,本来就含有很大的挖苦成分在内。



尽管她没有害我的打算,但同时也没有要帮我的打算啊。



“还有,对于只是在知识上有所了解的时间移动,吾也心血来潮地想实际上试试看。毕竟这是一生中至少也想试一次的事情嘛。”



“你要制造回忆也别拉上我啊!”



“这明明是汝先提出来的吧。”



“你难道是借别人的纯洁妄想牟取暴利的无良中小企业吗!”



虽然我是绕着圈子说,不过这其实就是在骂她是骗子。



“那就是说,如果反过来讲的话,我就算回到过去做完了作业,结果未来的我也会因为某个理由回到过去,还是要做回那些作业吗……?”



“说起来,在《GS美神》中,时间移动的能力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呢。”



“你别什么都拿漫画来说明好不好。”



就连整天靠着科幻小说解决问题的我也有点看不过眼了。



这种空洞的对话算什么啊。



“总之嘛,如果用消极而自暴自弃的说法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没有必要对细小的事情过分在意了。汝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做不到的事终究是做不到的,这一点无论是在现代还是过去都一样。”



“都一样——”



听她这么说的话——嗯。



的确也是可以理解的。



无法通过跟命运这种超乎想像的对手战斗而随意改变现状——这个规律应该也并非只适用于通过时间移动到达的过去之中吧。



现实——即使在过去也是敌人。



跟现实之间的战斗——永远是一场败仗。



“我明白了,忍。就是说那些足以改变历史、改变未来的野蛮行为,即使真的想付诸实施。对被安置于命运内侧的我们来说,也完全是无能为力的吧。”



“总结起来就是这样。”



唔。



那么就用刚才的例子来说明吧。假如现在的我跟七岁的我会因为相遇而导致其中一方、或者是双方同时消失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就应该是无法碰面的。



就算我手上持有这个时代的钞票,也一定会由于遇到某种阻挠而无法买到IT企业的股票,同样的,我也无法在书店里买到贵重的书刊吧。



“就是说我不需要考虑会发生类似Butterfly(蝴蝶)效应的现象了。”



“什么是Butterfly效应?”



“你不知道吗?”



“就是给黄油(butter)包一层衣然后用油炸(fry)的那个吗?”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啊。”



大概吃起来的味道就跟奶酪差不多。



不,我看黄油大概是会溶掉的吧。



“那是说作为初期要素的微不足道的条件差异,会导致后期发生显着的变化那样的理论……嗯……”



因为我自己也是从羽川那里听来的,本来就不怎么理解,所以要我说明就更困难了。好像就是说在中国的一只蝴蝶拍了拍翅膀,就会导致巴西刮起龙卷风那样的东西——可是如果问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的话,我就真的只有举手投降了。



我本来还打算向羽川打电话问她一下,可是手机一直显示着圈外,而且这个时代的羽川也还没有手机吧。



羽川本人也应该只有六岁。



…………



真想见见她呢。



在知道不会出现“现在见面会改变命运,导致将来见不到羽川”这个可能性之后,我就真的很想看看那个萝莉羽川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反正如果不能见面的话我也应该见不到她。



萝莉羽川。



这是多么充满诱惑力的字眼啊。



“喂喂,汝到底在傻笑什么?那所谓的青斑蝶效应是怎么回事,赶快给吾说明一下。”



“你说的玩笑实在太高级了,我真是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吐槽才好。”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所谓的变化球,看起来虽然只是在击球手的眼前发生变化,但实际上它是从投手扔出球的瞬间就开始变化了。”



“啊啊,原来如此。”



“你已经明白了!?”



我刚才说的可是非常虚无缥缈的说明啊!?



顺便说一句,变化球就是通过球的旋转和由此产生的空气阻力而实现的投球,所以根据投球的方式还存在着软球和硬球等变化。



“唔,所以没有必要担心。黄纹蝶效应什么的是不会发生的。如果光是蝴蝶拍拍翅膀就会改变的世界,那就算蝴蝶不拍翅膀也还是会改变的。就是那么回事。”



“是那样的吗?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不过初期值的差异导致后来形成巨大的祸根这种事,从理论上也是很容易接受的啊。比如汽车的方向盘之类的也是那样。”



“如果像汝这样举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的话——”



忍摆出这样一个前提,接着说道:



“由于受到漫画和游戏的影响而闹出事件的孩子,就算不受漫画和游戏的影响也同样会闹出事件的。就跟那个差不多啦。”



“…………”



真是个危险的例子啊!



虽然的确很容易理解!



“唔……的确也是。总之我就先向你的主张表示理解吧。的确,也许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即使影响却是作为影响而存在,也并不意味着它是完全等价地转变为结果吗。”



说起来,之前战场原也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作为结果,我虽然对解决战场原怀抱的烦恼贡献了力量,可是实际上解决的人,说不定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偶然碰巧出现在那里,就算在那里的人并不是我,恐怕也会形成同样的故事流向。



正因为这样,战场原才说出“幸好那个人是我”这句话——但是反过来说,那就意味着……



——人能通过意志改变的就只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命运和世界之类的大规模的东西。



唔。



虽然从某个角度看,这也许是很空泛的话题,不过却会在无意识中令人产生安心感——或者说是对自己乘坐的承载物的稳定性得到了保障的感觉吧。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是稍微松了口气呢。这就是说,光凭我和你的个人行动,是不可能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啦。”



“否则的话,思虑缜密的吾,简直就是慎重的体现者的吾,怎么可能光是听了汝的请求、为了想吃MisterDonut就随便决定展开时间旅行嘛。”



“也对啦,不管怎么说,世界上也没有比你更深谋远虑、更慎重行事的家伙了。”



“不过那夏威夷衬衫的小鬼曾经劝阻吾说绝对不要做这种事呢。”



“你给我等一下——!”



因为情绪动摇过度,我的吐槽也开始变得有点随便了。



可是忍的这旬冲击性发言,甚至让我觉得“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原谅了自己的地步。



“咦?咦?咦?你做了被忍野劝阻过的事情!?就是怀着那种随意的想法!?”



“就是这样,这有什么问题涅?”



“别说什么‘涅’的,你到底是什么角色啊!”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严肃的场面,你可别随便就一句带过了啊。



我们现在应该怀着更深刻的危机感来进行对话。



“哎呀呀,就因为总是被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阻止,吾才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不过现在那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已经不在了,那就是说可以做了嘛。”



“你的思维逻辑简直跟虫子一样啊。”



我看你多半不是吸血鬼,应该是蚊子才对吧。



从这种浅薄的想法来判断,就算内部是一个无法思考的机械式系统也毫不奇怪。



就算是粘菌恐怕也比她更懂得思考吧。



我不由得毫无意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色。



环视着这个过去的世界。



环视着这个据说曾经被忍野警告过绝对不能来的世界。



“不是吧……那家伙说绝对不能做的事,基本上都是不可以做的啊。虽然你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还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不过我还是要向你问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知道。”



“好!不知道!感谢您给了我这个答案!可是我却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嗯,我不会责备你,我是不会责备你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你是个傻瓜啊。



从春假到现在也跟她相处了近半年的时间,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我实在觉得万分抱歉,为了理解这么浅显的事实,我竟然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你真的是个傻瓜啊。



在还没有变成幼女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蠢。



绝对不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



“咦,但是,忍野难道什么都没说吗?关于那绝对不能做的理由。”



“谁知道。或许他真的说过吧,不过吾已经不记得了。嗯,总之根据吾的推测,应该就是因为万一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历史就会被改变的缘故吧。”



“…………”



“没问题的,所以吾早就说过那是杞人忧天了吧,蠢货。正如汝刚才所说的那样,光凭吾和汝的个人行动,难道真的会引发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唔,虽然我也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顺便问一句吧。作为参考,我想知道那大不了的事究竟是指什么样的事情?举个例子好吗?”



“大概是指一些无法挽回的严重事态吧…一比如说对这个国家的中枢投射核弹……不,这种事对世界来说也算不上是无法挽回的事啦。”



“当然是无法挽回了,被灭掉的可是一个国家啊。”



“在这个行星上也经常会有国家被灭掉吧。”



“……你这家伙偶尔还会涉足于讽刺的领域,就连对话气氛也会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吾已经看到过无数国家灭亡的瞬间了。唔——对了。所以如果发生整个星球消失那种规模的事件,历史也许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比如消灭太阳之类的。”



“……好吧。”



算了,我就姑且接受你的说法。



如果说非要做出那种规模的事情历史才会发生变化的话,那当然是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要素了。



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连暑假作业也不能轻松完成的普通高中生,以及一个喜欢吃MisterDonut甜麦圈的金发幼女。



光凭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影响整个星球的大规模行为。



而且即使能做到那种事,历史也并不一定会发生变化——因为即使是我们所在的银河,对不断膨胀的宇宙整体来说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我们的不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怀着那种愚蠢的想法。



结果——我也正因为这样而忘记了。



忍野忍,是拥有独一无二的扭曲现实力量的传说中的吸血鬼——而我则是面对这样的吸血鬼获得了奇迹般胜利的独一无二的眷属。



拥有改变世界、改变历史、改变宇宙的可能性。



甚至还有可能连命运也改变的——可怕的二人组合。



虽然这种话不应该由自己说出来,可是现在也只有自己说了——我真的是完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