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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气晴浪滔滔(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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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图 18X



亲爱的艾密尔国王,优诺斯陛下。



该说已是每年惯例了吗,此次蒙您赠送贵重的玫瑰花苗,实在非常感谢。



这样一来您所赠送的花苗,单只是在我宅邸的庭院里就已经超过三十株了。



每当看到送来的花苗,我心想这看起来就是孱弱的枯枝,不过或许该归功于我家园丁的努力和大地的加护吧,每一株都顺利地扎根开花了,植物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呢。



离开那座岛时,你说过想尝试做些新的事情,您之所以弃剑改而握铲,那绝非出于偶然的产物吧。



我认为我们在那座岛上,知道了人类这种生物的脆弱与极限。



人类是那么地无力,而且既傲慢又无知。



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当大地之子的身分触摸土壤,确认大地与生命相连的实戚——



说起来那是既陈腐又不安的感情,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芳杰的老师沉迷于陶艺与骨壶的制作,我想只怕也是类似的心理吧(多亏这个缘故,让我宅邸内外都充斥着你们的兴趣作品!你们要怎么负责啊!)



我身为一名政治家,一直以为耝国的政事尽心,死守盟约为第一要务而自豪,然而,如今既然已将责任交付后进,我已是自由之身。虽然落后于你们,但我也下定决心,握起刀子,开始尝试制作钓竿了,这种事确实会上瘾呢。



只不过时间一多,想的事情似乎就会变多。



如令我非常怀念起,当初一有事就与你们众会,商讨盟约相关事宜的那段日子。



亲爱的艾密尔国王优诺斯陛下。



下次见面会是何时呢?



若是照冠婚葬祭的顺序来算,那个顽固的安格斯总王的忌日也近了吧,干脆以探病为由前去探望他,我想这亦不失为一个方法吧。



他嘴上大概会抱怨,但是不可能不高兴。



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也不介意和您一起去嘲笑他,不管怎么说,那里只有海景是最美丽的。



我会出借我引以为傲的钓竿,酒就拜托您了。



以上,感谢可免,恭候佳音。



(节录自前盖斯托卡宰相,艾德·马尔盖力斯塔之书信)



「啊……」



在收拾抽屉时所发现的这封书信,可以说等于是这个国家的历史。



寄信人的姓名是艾德,马尔盖力斯塔。他是芙丽娜也认识的盖斯托卡前宰相,是为那场苍海大战的停战尽心尽力的四巨头之一。



看到二十年以前突然过世的伟人亲笔信,即便是芙丽娜也不禁感到惶恐。



(该说这里不愧是爷爷的秘密基地吧。)



于是她决定将寄信人相同的信用绳子捆绑,再收入文件盒中。



这里是与凯杰尔的白凤宫殿距离遥远的夏季用离宫。



数代之前的艾密尔国王建造了这座城馆,到了近代则受到时常卧病在床的优诺斯一世之妻莉安娜王妃喜爱,将此处做为疗养之用,而王妃过世之后就做为夏季执行公务用的避暑地,偶尔才会用到这个地方。



尽管甚少使用,但是这间离宫充满与挚爱莉安娜王妃之间的回忆,因此『祖父』优诺斯一世特别重视,不管是庭院、装潢等一切摆设,都维持王妃生前时的摸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夜晚遗退旁人,待在这离宫的书斋里,像这样展读已故盟友书信,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公主殿下,可以打扰一下吗?」



突然听到人声,芙丽娜不禁身子一缩。



「啊,怎么了吗?蕾笕。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的,公主殿下,和先前一样,目前仍彻底维持王正在此处静养的消息,请您安心。」



「真的吗?」



负责监督的侍女从隔壁房间出现。



侍女的雷行虽然冷漠,不过芙丽娜对那样的态度抱持好感,特别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她的沉着冷静就显得更可靠。



现在的芙丽娜怀有某个秘密。



优诺斯国王陛下因为酷暑疲劳而需要静养,为此他带着六名孙子中最喜爱的芙丽娜公主,来到这座离宫,剧本是这样设定的。



但实际上那是漫天大谎。



王目前不在离宫的任何一处。



他带着少数的随从,出发前往连芙丽娜也不知道的地方。



负责坐镇留守的芙丽娜,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这个事实,她只能继续扮演一无所知的公主孙女。



盖上整理到一半的文件盒,芙丽娜在椅子上坐下,放眼眺望窗外。



由于这间离宫的标高比凯杰尔高,在王宫已过花期的玫瑰,在这里仍然绽放,芙丽娜假装赏玩着美丽的花朵,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却瞒不过蕾笕。



「公主殿下,虽然您一定有许多不安,但现在应该相信陛下的话。」



「是啊,我知道,爷爷说过他会考虑的。」



「能够取得陛下的承诺,那是归功于公主殿下的热诚吧,您应该要有自信。」



「你那表情……像是被我的行为打败了吧,蕾笕。」



芙丽娜如此说道。确实——那样打心底愤怒而咄咄逼人,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吧。



不管怎么说,如今在芙丽娜心中份量最重的就是亚鲁特,古斯塔夫,关于这位芙丽娜所认定唯一骑士的处置之事。



他在护卫任务的途中与正教会冲突,为了追赶妹妹与魔女艾玛,他从惩罚房逃脱,目前陷入极微妙的立场。



而芙丽娜能做的事,就只有利用最受宠爱的孙女的立场向砠父求情而已



做法或许近乎是泼妇骂街吧。



——爷爷,爷爷您有在听吗?艾密尔王国骑士团的近卫骑士队,应该是听命于爷爷,而不是正教会吧?



——为了顾及对教会的面子,将受颁勋章的骑士候补生逼入绝境,到处追赶一般市民,这就是骑士队的骄傲吗?



——根本是王国之耻!爷爷是笨蛋!白痴!坏心眼!偏执的傻瓜!我不想再见到您了!



就这样,尽管祖父对芙丽娜的怒骂瞠目结舌,仍只是不置可否。



「你想说的我已经明白了,我自有我的考量。」



「您明白吗?公主殿下,那个男人甚至已经不是骑士候补了喔?」



「正是因为如此,如果我不进书,又有谁能保护他呢?」



芙丽娜反驳道。



她要保护他,不管是他的生命安全,还是他想守护的重要事物。



然而的芙丽娜既没有亲手保护他的力量,也没有那种权限。



自从亚鲁特逃走事件之后,她一直一筹莫展地任由时间流逝,不过祖父终于采取行动,接下来也只能相信祖父了。



「那么蕾笕,你找来我是为了什么事?」



「对了,我这里有一封您的邀请函,是邻近的欧尔雷安卿送来的。」



「欧尔雷安大人的邀请函?」



芙丽娜惊讶地睁大了眼。



然后她从蕾笕手上,接过已经开封确认过的邀请函。



上面写着若是身体情况好转,可否请优诺斯一世与芙丽娜莅临在城里举行的晚餐会。



欧尔雷安家本身是相当历史悠久的家族,并不常出席凯杰尔的社交界,是一对以低调为信条的老夫妇。



芙丽娜来到这离宫时也曾数次受到他们的招待,或是骑马或是喝茶,对他们抱持近似亲戚的感情。



「这次要拒绝吗?」



「我想想……」



目前她为了守密而留守而此,原本是倾向拒绝邀请的。



但是经过重新考虑,认为只是这样是不行的。



「——不,就替爷爷谢绝,由我单独赴约吧,若是他们以为爷爷得了重病,严重到我一刻也离不开,那样就伤脑筋了。」



「是那样吗。」



「玫瑰公主的身分虽然既不方便又无力,不过这点事还办得到。」



芙丽娜自嘲道。



「是吗?在我看来您是世界第一的公主哦。」



芙丽娜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自觉地双目泛泪地微笑道:



「谢谢你,蕾笕。」



不安的心情仍旧未变。



但是她有蕾笕这样在受挫折时会给予鼓励的侍女在身边。



芙丽娜打从心底祈祷,希望情绪可能比芙丽娜更加不安定的亚鲁特能够平安无事。



——愿他所行的道路上,大地的加护能与之同在。



***



——另一方面,就在那个时候。



高速艇马由尔号自首都凯杰尔的港口出发,一路往南前进,如今已在苍海的海洋上。



甲板上响起男人们的欢呼声。



『上啊!』



『就是那里,他的手已经在摇晃了!』



『还差一点!别停啊!给我走到死为止!』



然后一眼就看得出是安格斯人的强壮船员,正以倒立的姿势,走在甲板的通路上。



他的前方拉起一条取代终点彩带的绳子,距离那里还剩下十五码。



在周围围观的群众背后,这次赌盘庄家亲手写的赔率表,正大辣辣的贴在墙上。



『你现在是第一喔!』



照这样下去,赌盘最受欢迎的这个男人,似乎就会成为倒立竞走的胜利者了。



——铿!铿!铿!



宣告进入最后一圈的敲锅声敲得更加响亮,欢呼声变得更加大声了——就在这个时候。



在第一位的背后,出现了展开猛烈追赶的竞争对手。



那是一个在褐色集团中少见的艾密尔年轻人。



年纪轻轻,说是少年也不为过,而且与周围的男人们相比,历练与格调都尚嫌不足,然而一反那中等身材的外表,他的速度丝亳没有减慢,身体的轴心也没有晃动,以称得上令人惊异的安定感,往眼前的男人逼近。



『来了吗—小伙子!』



『就是那样!冲啊!』



对于比赛后半出现变数,围观群众们的情绪更加亢奋了。



对那位年轻人——亚鲁特而言那些人都是外国人,他们说的话亚鲁特几乎听不懂,但是他们为自己声援的气氛,即便是身体倒立也戚觉得到。



如今目标进入视线中,他的斗志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唔喔喔喔喔喔!」



亚鲁特大声呐喊,开始做最后冲刺,他以倒立的状态加快速度。



然而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见最受欢迎的那位船员,在终点绳前故意阻挡亚鲁特的路线。



「谁怕谁!」



亚鲁特不肯服输,仍是笔直前进,于是两人发生冲撞,亚鲁特身子一晃,严重失去了平衡,不过——他撑住了,对方也同样慢了下来,亚鲁特趁这个机会超越对方。



『太好了!』



但是又立刻被追过。



而他也死命地追上对方,追越、被反超,然后又再度追越。



甲板上此起彼落的欢呼与怒骂声震耳欲聋,这是一场在倒立世界中彼此互不相让的大战。



「还剩一点!」



冲啊!



轰然咆哮声中还剩下三码。



两码。



一码。



二十尺。



锅子敲得越来越响,好难过,好痛苦,氧气不够了,血液涌上朝着下方的头部,乳酸积蓄在顶端。



全身好像快四分五裂了。



「可恶啊!」



不过只要现在就好,撑住啊!动吧!我的双手——!



「抵达终点—— 」



下一个瞬间,亚特鲁的背部往甲板倒下。



只听到周围的男人们大声呼喊亚鲁特的名字,但是他却睁不开眼睛,连喘气都很吃力。



而正当亚鲁特疲惫不堪时,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嗯?)



睁开双眼的瞬间,大量的水滴一口气落了下来。



那是阵雨。



倾盆大雨转眼间就让甲板上的亚鲁特淋成落汤鸡,即使如此雨仍是不断洒落。



「真惊人啊……」



亚鲁特坐在甲板上,茫然的继续任由雨打。



另一方面,周围的船员们则是陆续开始脱掉衣服。



由于他们也拉着亚鲁特的上衣要他脱掉,因此他便依书照做。



一般而言,在海上的生活,淡水最是贵重,船上虽可淋浴也有浴缸,但那全都是海水,像这种从天而降的阵雨,正可说是上天的恩惠。这种天然的淋浴要上哪找呢?无论何时都应该加以利用。



「咦?什么?这是肥皂吗?你说要借我用?谢谢你了!」



船员们如前述一般,有半数以上皆是外国籍,这群健壮的讨海人几乎都是语言不通,不过只要与他们打成一片,语言的隔阂也算不了什么。



这块不知从哪传过来的肥皂,亚鲁特也心怀感激地使用。



「亚鲁特、亚鲁特。」



「嗯?」



「别得意。」



只见一个肌肉大叔将肥皂泡沫沾在自己的鼻头上,对亚鲁特露出满脸的笑容。



他是在这马由尔号中,与亚鲁特感情特别好的船员,同时也是方才倒立竞走的竞争对手,亚鲁特当然也笑了。



「噗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做什么呀,达尔波!」



「乳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



笑,几乎是无意义的大笑。



「啊——哈哈,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裸露出晒得黝黑的上半身,下面则是一件短裤,雨滴打在满是白色泡泡的身上,只让他莫名地发笑。



和船员一起哈哈大笑的时候,只见一个女人从甲板的旁边走过。



她是米露亚·席法卡,隶属于K&G管理局的甲种魔术师。



这位红色卷发,二十岁左右的美女,一身闷热的黑色战斗服,却是脱了上半部,将袖子绑在腰间。



做为内衣的汗衫,将她苗条的上半身衬托得更加美丽。



「喂,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这句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米露亚却向这里瞥了一眼说道:



「……你是笨蛋吗?」



笨蛋。



——是啊,我或许是笨蛋吧。



感受着肥皂泡沫从脸颊滑落的感觉,亚鲁特承认自己是笨蛋。



亚鲁特,古斯塔夫,『前』库洛布MVP冠军,同时也是『前』艾密尔王国骑士候补生。他漠然地以自暴自弃的心情,享受这次的航行。



——我是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凯杰尔魔术学院的四年级生。



——我是来当魔女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代替昏迷不醒的妹妹前往魔女之馆进行实地研修。



最先遇见的是穿着迷你裙,骑在扫帚上,红铜色头发的魔女,而且给了她最坏的印象。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这里有变态——



一开始虽然被讨厌到极点,不过逐渐的误会解开。



所以对不起,你已经够努力了,请你原谅我吧……



在蜂蜜色洋馆的阁楼里,响起细微的低声呢喃。



自己说来也难为情,过去一直以来他都专注在库洛布上,妹妹艾蒂莉西亚却在他忙于库洛布时一睡不起,发生这样一件大事他却无能为力,为此他对妹妹感到亏欠,一直深深地后悔不已。



所以对亚鲁特而言,艾玛的话就是他的救赎,现在回想起来,他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坠入情网的吧。



即使回到凯杰尔,他也不想就此结束,因此写了信。



有空的话下次欢迎来凯杰尔玩,我会带你们参观。



他收到回信时非常地高兴,但是难得艾玛在法妮和莫妮卡的陪同下来到首都,却碰到亚鲁特担任公主的护卫。



——没问题的,亚鲁特,不用你操心我们两人也可以参观想参观的地方,你完全不需要在意,或者该说这样我们反而自由,算是幸运吧?太好了呢,莫妮卡。



两组人马应该是分开行动,却不知为何变成和公主一起观光,那也成为美好的回忆。



结果因此而救了公主,甚至得到与己不相衬的勋章,以区区候补生的身分,成为近卫骑士队的警备成员。



然后……



——别再打了,亚鲁特,已经够了。



——艾玛……?



——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亚鲁特今后也要继续当个了不起的骑士,我拜托你,别让芙丽娜孤单一个人。



不知为何,妹妹与她串通起来,携手逃得不见人影。下现在在这里。



「——你习惯这生活是想怎样啊。」



「不,即使你那么说我也……」



脱离王国骑士队,决心寻找妹妹与艾玛的这趟旅程,目前还算得上顺利。



旅行的目的地,就是艾玛她们打算前往的南海浮岛『禁域』。



在到处都是外国人的船内,一开始那些人都躲在远处对他们指指点点,然而经过倒立竞走与比赛腕力的缠斗,似乎也博得船员们某种程度的认同了。



这场将亚鲁特变成傻瓜的阵雨,在下了十分钟左右后便放晴了,淋湿的衣服和头发很快就干了,现在亚鲁特站在甲板上,眼前则是以锐利的视线注视着他的米露亚。



老实说,她相当地恐怖



「这种就叫交际应酬啊,或者该说是配合场面的气氛嘛……」



「所以说那有什么用?你打算当水手吗?哎呀,我都不知道呢,那真是恭喜你了,建议你住宿最好睡船舱,如果你要收拾行李,请你在四十秒以内打包好。」



她还是老样子,嘴巴毒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在搭乘这艘马由尔号的船员之间,米露亚也是个有口皆碑的美女,但是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漠,因此大家都不由得退避三舍。



不过她本来就不在乎那种事。



能够让她改变态度的真的只有一个人。



「分部长在找你喔。」



「分部长?」



亚鲁特惊讶地圆睁大眼。



「你该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不知道……不,等一下,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是那家伙要找我吧,我都忘记了……」



「那家伙什么的,不准你用那种奇怪的称呼,你竟然忘掉与分部长的约定在这里倒立,你的脑子是烧坏掉了吗?该不会干燥后变成脑干了吧?一定是吧?摇摇头大概还会沙沙作响呢。」



虽然她如此指正,可是她称呼的『分部长』,其实已经不是正式的称呼了。」



因为她的『分部长』遭到人事异动后,现在已经和她既没有上司,也没有属下的关系了。



如果说亚鲁特是笨蛋,那么她就可说是病态了。



米露亚让海风吹拂着头发,背倚靠在护栏上。



「你要自暴自弃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只会扯我们后腿,那就请你游泳回去吧。」



「就算你这时候指着水面我也没办法啊。」



「我是认真的。」



「……我并不是说他奇怪啦……」



「那就快点去,你想被烧吗?」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



亚鲁特看到她拿出雷击用的针,于是赶紧回到船内。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甲种魔术师每个都是个性奇特的人呢?



他前往的地方是马由尔号的船长室,在那里等待他的人应该是这艘高速艇的船长,以及那位『分部长』鲁杰,康司。



亚鲁特小跑步地在铺着红地毯的狭窄通道前进,船长室在最内侧。



「——对不起,我迟到了!」



「喂!不止迟到,竟然还不敲门,这样还算是骑士候补生吗?」



开门一看,只见鲁杰正坐在待客用沙发上。



一与亚鲁特对上眼,他立刻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家伙也是个性奇特的人。)



他穿着开领衬衫,搭配狩猎用的背心和长裤,交叉绑带的长靴。既不是工地作业服,也



不是西装,这样穿着的鲁杰,亚鲁特也已经看习惯了。



如果要指责亚鲁特迟到,那么对方就是大白天就在饮酒吧。



会客用的矮桌上,除了摊开的海图之外,啤酒杯也摆在一起,而且杯子旁还放着巧克力



酱的瓶子,那大概是加入啤酒喝的吧,那样的组合真令人不敢想像会是何滋味。



「……别那样说啦。」



「啊啊,抱歉,应该是前·骑士候补生对吧?我忘记加『前』了,现在则是无业游民,是我搞错了。」



有时真想把他掐死。



想不到和这些曾经一度为敌,与亚鲁特战斗过的K&G管理局的人们,竟然会有像这样



和他一同搭船旅行的一天。



鲁杰利用遭到调职而空出的时间,开始对乙种魔术展开调查,也察觉到艾蒂莉西亚与教会间发生的战争。



一得知艾蒂与艾玛从凯杰尔出发前往禁域,他立刻选择开船追赶。



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可能是发财机会。



——虽说为了追赶艾蒂别无他法,但跟着这家伙一起来真的好吗?即便是现在,我有时仍会感到后悔。



「你不也是早就被贬职的小职员吗……」



「可是我不是无业游民,不管怎样我都有工作,这差距其实非常大喔。」



「你这家伙!」



「别吵了,无业游民。」



「你给我去大楼仓库换灯泡!」



「这里是海上。」



「请你们到此为止好吗?」



眼见快要动手的时候,船长终于介入了。



船长是个头发斑白,一脸困扰表情的男人,在外国人众多的马由尔号中,他也是少见的纯正艾密尔人。



「对、对不起。」



「算我拜托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受到海风吹拂的脸则是晒得黝黑,眉间刻画着无法磨灭的深刻皱纹。



他和其他船员不同,自由时间时常在看书,亚鲁特也曾经窥见过,那是以诸如海洋之类为主题的诗集,或许他是个意外纤细的人,这就是相处这短暂时间,亚鲁特对他抱持的印象。



「虽说越是吵架,感情就越好。」



「我们只是在讨论啦,安洛古船长,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我要说的就是,我们的船目前正以晚两天的航线追逐『目标』。」



他说着指向搁在海图上的两个砝码。



其中涂成红色的砝码代表马由尔号,而另一个大一号的砝码就是——帕帕,哥斯佛德的偷渡船。



(艾蒂与艾玛就在船上。)



那就是目标的船。



亚鲁特微戚紧张,在沙发的空位上坐下。



鲁杰向安洛古船长问道:



「那么骑士队的船大概在哪里呢?」



「虽然不敢确定……不过推测是在我们和那艘船的中间吧。」



「我们被他们追赶过去了吗?」



被坦白地指谪出来,船长皱起了眉头。



「对方只想着要早一秒逮捕那艘船,而我们的目的是接近岛屿对吧?我可不想为了和他们较劲,船还没靠岸就被逮捕呢。」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就能明白了。」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目的地在哪,那么引人注目并不是上策吧?」



「照你这么说——你已经确定『禁域』的位置了吗?」



亚鲁特如此间道。



然而船长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只见他缓缓从衬衫的胸前口袋里,取出像是胃药的药袋,将药硬吞下去后,以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然后他更加压低声量地说道:



「之前为了补给,我们在几座离岛靠岸过了吧?经过我向当地部族探问,果然在部分的渔民间已经传开了,听说『忌讳之岛』事隔十年又要出现了。」



「忌讳之岛……?」



「那是我们对它的称呼,也就是康斯先生你们说的禁域,现场附近的潮流似乎异样的强劲,不过如果你们的推测正确,那么数天内应该就会稳定下来,目标的那艘船也是看准那个时机准备靠岸吧。」



大陆近海的更远处,是大地加护稀薄的广阔远海,远海之后则受到巨大瀑布所阻断,亚鲁特他们所居住的大陆,与大瀑布之间就是有这样绝对的关系。



而——据说『岛』总是从大瀑布的方向漂流过来。



船长手握着胃药的药袋,注视着海图上的两颗砝码。



也就是说,梦幻之岛已经出现在前方了。



艾蒂她们目标的那个岛,是为了达成亚特鲁所不知道的目的,而那里更是亚特鲁脱离的近卫骑士队与教会共同觊觎的地方。



(我绝对要追上她们。)



他要追赶她们,追上她们,至于之后该怎么做,等见到她们面之后再决定,总之先要将她们带回去,亚鲁特内心就是打定这个主意而来到这里。



「——思思,真棒啊,充满谜团与秘密的岛屿,散发出浓浓的发财气味呢。」



亚鲁特不自觉地板起脸,向旁边的鲁杰瞪了一眼。



「哎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对于脸上始终笑嘻嘻的鲁杰,亚鲁特尽管不服气,也只能认同他。



正如亚鲁特有亚鲁特的目的,这男人也有他的目的,即便那目的是多么地不像话,现在这状况亚鲁特也不能置喙。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即使心里无法认同,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那么安洛古船长,还需要几天才能到达那个岛呢?」



「估计再航行个三、四天应该就会到了。」



「我了解了。」



相对于心情愉快的鲁杰,船长却是脸色不佳,或许是胃不舒服吧,只见他好几次手按上腹。



「……那个、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只是酒喝得有点多。」



就在亚鲁特担心船长身体的时候。



从船长室的圆窗,突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掠过。



(刚才那个是什么?)



鲁杰似乎也看到相同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



「……啊,船长,刚才那究竟是……?」



「啊,你说什么?」



「刚才……好像有个像鱼的东西飞了过去。」



「不是飞鱼吗?」



「不不,大太多了,不管怎么说那也太大了。」



「我去看一下!」



亚鲁特不等他的回答,迳自奔出船长室。



一到了甲板,只见数道银色光芒掠过水面而去。



宛如流星一般,在湛蓝的波浪间滑空而过的并不是鸟,而是飞鱼群,在刚开始这趟船旅时,亚鲁特马上就遭遇过大量的飞鱼,那时让他着实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而混杂在那鱼群之中,再度响起哗啦的一声水声。



「——噗噗!」



只见上半身是猪,下半身像是鱼的生物跳出水面,又消失在海中。



亚鲁特手抓着护栏,整个人愣住了。



「……喔、喔啊?」



感觉就像是做了奇怪的梦。



「亚鲁特、亚鲁特、亚鲁特。」



头上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只见刚才那位达尔波站在屋顶的了望台上。



「什么?怎么了吗!?」



「那边!那边!」



他似乎是在说,你要找的人在船尾。



「谢了!」



亚鲁特一声道谢后拔腿就跑。



当他就这样奔跑至船尾的甲板,螺旋桨打水推进的声音也变得更吵了,而夹杂在那声音之中,亚鲁特听到一个少女的歌声。



『飞在天空的小猪先生,落入海中一半变成鱼。』



那是有如清脆的钤声般纤细纯真的女高音,而半猪半鱼的生物则是乘着歌声,在海面上弹跳着。



而且不止一只,而是一只接着一只,形成了一条无止境的奇迹行列。



『摇摆尾巴想再次飞上天却又落水,这次全部变成鱼呀变成鱼。』



「莫妮卡!」



亚鲁特一叫她的名字,歌声终于停止了。



只见身穿黑色礼服的少女,坐在大排气孔的下方。



手上拿着布面的素描本与十二色蜡笔,仰望亚鲁特那对静谧的眼眸,让人不禁联想到冰



冷平滑的黑曜石。



「刚才那个……是你做的吗?」



黑衣少女微微侧头表示不明白。



「你不用装傻我也知道啦。」



这次她的头则是往另一边歪去,亚鲁特不禁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该怎么说。)



只见在素描本上有看似她画的海洋风景,以及刚才飞过眼前的谜样生物。



她的名字叫莫妮卡,是女王蜂之馆的魔女,同时也是与亚鲁特同行之人,



她应该是在这艘船中,唯一完全站在亚鲁特这边的人,同时也是唯一理解他的人,不过



这位沉默寡雷的魔女正如所见,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在女王蜂之馆极少见她使出的奇迹异能,最近她有时很轻易地就表演出来。



「……你好像很开心?」



『我喜欢海。』



即便是这种程度的呢喃,她的声音也不可能就这样传达,直到刚才还是从左往右流动的风,突然掉头转变了风向,又往原来的地方吹了回去,这就是她的力量。



「你第一次看到海吗?」



她摇摇头。



「原来你以前也看过啊。」



『以前只能在船里看海,因为被关在船舱里。』



竟然是被关在船舱里啊。



听到她回答得这么顺口,亚鲁特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此时周围又与莫妮卡的声音起了反应,谜样的生物从从素描本的缝隙间溜了出来,然而更令亚鲁特在意的是,莫妮卡注视着海面的侧脸。



被称为魔女的女性们,有时会被视为是异端的象征,因而遭到迫害,对此就算过去没有那样的经验,亚鲁特也有深刻的感受。



只是说话就能够引起奇迹的她,即便在魔女中也是特别异端的一类吧。



自从像这样一起乘船之后,亚鲁特与她谈话的机会也变多了,根据亚鲁特片断的了解,她似乎有一段超乎亚鲁特想像的波澜万丈的过去。



说不定她的年龄其实与外表并不相符,尽管心中浮起这样的疑惑,但亚鲁特没有勇气向她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