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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皇女的末路(1 / 2)



Down Down Down.



Alice went down a big hole.



被沉入浴缸,然后被擀面棍痛揍数百次后,手脚被缠上胶带塞进垃圾袋,接著被丢进汽车行李厢后已经过了数小时。回过神时,我已经掉入了一个深深的洞穴。



不管道歉多少次对方都不肯听,不论哭叫什么都传不到对方耳中。不过,我应该有当一个乖小孩才对。接下来该道什么歉才好,老实说不论怎么思考我都不晓得。



我没有大叫,也没有生气,既没有哭,而且也道了歉。



说道歉声很吵,不哭就说我很恶心,揍到手酸就发火。



所以,如今的我全身都又痛又热又难受,虫子跟泥巴还有雨水一起从袋子的破洞跑进来,沙沙沙地在嘴巴还有耳朵里面爬来爬去。明明很想吐肚子却空空的,明明冷到牙齿打颤喀喀喀地吵死人,哗啦哗啦喀叽喀叽的声音让脑袋几乎都要变奇怪了。



是为什么呢,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想起某一节。



深深地(Down),深深地(Down),深深地(Down)。



爱丽丝掉向大洞穴的底部(Alice went down a big hole)。



呃,是在哪里读到的呢?是妈妈还很温柔又漂亮,每天都笑著的那个时候?是第一个爸爸还活著的时候?是初次搬家前?爱丽丝掉得好深好深,在那之后──



她在洞穴里变成怎样了?



脑袋又沉又重,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连疼痛都,开始,变不见……



或许,这 样,就,好了, 说。



嗯 ,  太,  好了。   了,    了,    了,  呢,   呢?



呢?



真傻,这怎么可能呢。



✽✽✽



「活著,您还活著吗,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大人!」



「──杀掉了吧?」



琉特因惊讶与喜悦而发出雀跃声音。然而,薇雅媞却不像她的没做出回应。她只是瞪视黑衣男。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薇雅媞一边因痛苦而颤抖一边挺直背脊。



覆盖在她身上的红毛狐头从胸口滑落。法丽西莎咚的一声发出坚硬声音,倒在地板上,新的血泉缓缓在第一皇女周围扩散。



伊莉莎白眯起眼睛。



第一皇女的倒地方式全然没有肌肉的反应。



(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已经化为遗体了。)



伊莉莎白下达冷彻的判断。她将视线移回第二皇女,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那边。正如那段话语,她仍然活著。不过,伊莉莎白如此思考。



(那个伤口很深……独特的形状恐怕是被汤匙挖出来的。)



眺望凄惨的胸口后,伊莉莎白做出结论。薇雅媞的胸口,连同薄布洋装跟兽毛一同被挖掉了。别说是肋骨,就连脉动著的脏器都能窥见。负伤时应该伴随著剧烈的痛楚吧。一边观察伤口,伊莉莎白一边检讨救出薇雅媞的方式。



(兽人几乎不会使用魔术。由余驱使治疗魔术──不,我不擅长回复。存活下来的治疗师们也不在馆内。平安无事地让她脱离这里,再转移至能进行回复的强者那边负担会──毫无意义。那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是隐居中的贤者也不可能治好。)



就算敷衍自己也没意义。没有希望,伊莉莎白乾脆地接受事实。



薇雅媞会死。



(神仙难救无命客。)



部下们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这个事实。因为第二皇女生存的事实虽令他们迅速冲出,然而当薇雅媞的伤口露出来的瞬间,他们却一齐停下了脚步。



数人有如崩塌般瘫坐在原地,现场漏出空虚的声音。



「啊……啊啊,薇雅媞大,人……」



一般而言,下位兽人省略「皇族」姓氏属不敬之举。话说回来,瘫坐在重伤的主人面前可说是愚不可及。然而,薇雅媞的伤口确实就是如此凄惨。



黑衣男似乎也掌握了第二皇女的状况。是打算给予慈悲吗,他并未试图甩开薇雅媞的手。男人微微歪头,总算是开了口。



「要问我杀了吗的话,其对象会是复数。具体而论你指的是谁?」



「把『我的皇姊』──」



薇雅媞如此回应后,男子只露出一半的脸庞上浮现意外表情。他用自由的左手轻抚面具跟自己皮肤的交界处。男人对仍然被抓著的右腕视而不见,就这样继续说道:



「我本来想说如果你回应『第一皇女』的话,我不但会无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应该对你加以批判。就像在部下与『皇族』之间区分出贵践之别不会不妥吗这样。但是,如果是关于『家人』的话,你提问是天经地义的事。身为『妹妹』,你有权发问,也有权利愤怒。」



男子的说法中甚至渗出敬意。然而,他却恬不知耻地对濒死的薇雅媞撂下话语。



「是啊,杀掉了──我杀了你的姊姊。」



「杀了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



「杀了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



薇雅媞提问,男人回应,伊莉莎白无言以对。



不是对回答,



而是对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的变化。



一听到回答,她就扭曲嘴角,完成一抹被杀意与愤怒妆点的凄绝微笑。那不是适合「贤狼」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怪物或是恶魔似的。



第二皇女以用如被某物附身般的气势开始陈述。



「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有著『霸王』的器量。如果是终局之前,皇姊就算牺牲我也会以自己的生存为优先吧。然而,就是因为现在天下太平,她才会庇护我。因为她判断在这三年间开始稳定下来的国土一旦失去『贤狼』薇雅媞,有可能会招来混乱与恐惧──她是高洁之人。呵呵,不过,我受到的伤也足够致命就是了。想不到皇姊也会看走眼,真是意外。」



令人吃惊的是,薇雅媞开始愉快地笑了起来。她发出银铃般的声音,每笑一声伤口就会激烈地喷出血。从薇雅媞的顺畅语气中,也很难认为她是濒死之人。



实在是过于异样。



爱丽丝用胆怯的眼神望向男人,帽子的白色蝴蝶结也微微开始颤抖。



「欸,我说,父亲大人……这样不会很奇怪吗?『快死掉的狗』,一般来说是这么多话的吗?明明像那样浑身鲜血的说……总觉得很恶心呢。」



「哎呀,当然喽,一般而言是不可能的。别看这样,我也是相当努力的喔,小姐?」



爱丽丝脸庞一僵,怯生生地窥向薇雅媞那边。



薇雅媞沉稳地微笑著。是这么一回事吗,伊莉莎白点点头。薇雅媞将侮蔑性称呼「狗」这个字眼当做耳边风,惹人怜爱地眨了一下单眼。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争取时间哟。」



「嗯?……咿!」



将视线望向下方后,爱丽丝发出短促悲鸣。在不知不觉间,白银树藤缠住她的脚踝,男人也变成同样的状态。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依旧不变。



薇雅媞缓缓放开身里黑衣的男人的手腕。



「我无法应付急袭……既然如此,或许应该要保持静默就是了。如果想立于上位的话,就必须经常思考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她轻轻摊开手掌。



在桃色肉球的中央处,气派的戒指正散发光辉。



「连在自己死亡的前一瞬间,皇姊都没忘记将这个托付给我呢。」



这是法丽西莎生前唯一佩戴在身上的饰物。白银圆环伸出树藤,装饰在中央处的水晶其内侧封印著桃色花蕾,看起来简直像是将春天本身冰冻在里面似的。如今,那儿产生了大变化。



蓓蕾漂亮地开花了。



在看起来也像是玻璃工艺品的淡桃色中央处,金色花蕊正散发著光辉,微细火花从其中不断爆出。高度压缩的魔力如同混杂著雷电的暴风般,在水晶内部卷动著旋涡。



「──唔!」



爱丽丝挥落茶匙,她将银餐具击向绑住脚踝的树藤。有如敲击龙鳞般的声音响起,茶匙凄惨地弯折。



结果正如伊莉莎白所料,树藤果然拥有异样的硬度跟弹性。



爱丽丝露骨地感到动摇,紧咬唇瓣。



薇雅媞开了口。她将视线固定在爱丽丝身上,就这样对部下们说话。



「琉特,活下来的吾之士兵们。这将是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的最后一道命令。现在立刻带著伊莉莎白殿下逃走,绝对不要停下脚步。因为我不想把你们卷入其中。」



「您、您是在说什么啊!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大人!是要我们舍弃主人──」



「最后告诉你们的话语,打算让我说两次吗!离开!」



锐利的叱责声响起,她用像是法丽西莎的口吻如此大喝,琉特等人不禁挺直背脊。然而不同于被称作「霸王」的姊姊,薇雅媞沉稳地接著说了下去。



「你们是优秀的士兵,守护只能死去的人有何意义?吾等是『森之三王』的儿子、女儿──既然如此,请你们活下去,为了人民达成应该要成就的事。」



就算个体死去仍有后继者,非延续下去不可。



催促之声如同姊姊般温柔,像母亲一样坚强。



「所以走吧,别回头。」



瞬间,兽人们一齐嚎叫,他们仰望天花板发出长嚎。



简直像是要将手伸向星空般的叫法。爱丽丝压住耳朵,帽子的白色蝴蝶结也从中间对折。男人毫无反应,伊莉莎白也无言地伫立著。



吼声悠远流长,渐渐中断。兽人们在声音余韵尚未消失时弯下身躯,他们踹向地板跟阶梯发足急奔,仍然瘫倒著的新兵被老兵抓住后领。



「好了,快跑!」



「伊莉莎白大阁下,失礼了!」



琉特将伊莉莎白拦腰抱起,扛到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