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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地平线像被火烧似的开始晃动,阳菜子在树上醒过来。



夜空还悬著月牙,其下方隐约可见早晨露脸了。她脱掉裹住全身的毯子,站在树枝上大大地伸懒腰。



那保暖毯虽然是防灾用的,但外观仅仅是张巨大的铝箔纸,她曾怀疑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用处,没想到却好用到让她内疚自己的多疑。尽管不免有种变成烤鱼的心情,但这毯子既可防夜深露重,保温效果更是超群。因为里头还完善地附带了暖暖包,以防万一,她便拿两片一起包进去,没想到却反而让她稍微出了点汗。



她小心翼翼地不弄出半点声响,在夜色朦胧中走到洗手的地方。



洗脸上妆之后,她再度回到树上,屏气凝神静候,渐渐地,太阳升到高处,照亮东京的街道。如今在她脚下到底有多少忍者藏身于此,暗地活跃呢?



时间来到九点整。



惣真不知从何处出现在观景台上。阳菜子明明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搜寻过,却丝毫未能察觉到惣真何时来到附近。当她发现时,惣真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究竟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练就这身本事呢。



天赋异禀──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为了将这份才能发挥至极限,惣真肯定累积了不为人知的努力。



「你从昨晚就一直在这儿吗?让人无言的家伙啊。」



似乎从气息发觉她的所在位置,惣真毫不犹豫地走到阳菜子藏身的树下。



惣真猜得没错,因为不管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在开场前突破守卫的方法,与其那么做,不如悄悄地归还入场券之后,就一直待在苑内还比较轻松。



「反正只要九点时,人在这里就行了吧。有什么不可以吗?」



「只是让我想起当你解不开数学的机率问题时,也是靠自己用数的把答案数了出来。我就好心认同一下你这份毅力吧。」



「只要答案正确,不都一样吗?」



「遇到得写出算式的考试时,明明全部都被打叉。」



惣真在嘴上这么不饶她大概是因为懊恼吧。想通了这点的阳菜子,强行克制住差点得意忘形的自己,维持平静的脸色跳下来,就见到惣真皱著鼻头。



「我中计了,就凭你居然也敢暗算我。」



「我说你的用词太老旧了,简直跟时代剧没两样,改一改比较好哦?」



「董事长的病只是一般感冒,少根筋从头到尾一点也不认同。明明知道是这样,却给我假情报说合并一事水到渠成……这是为何?」



面对得意的神情在极力掩饰之下依然流露出来的阳菜子,惣真的声音饱含不痛快。再继续调侃他的话,说不定会没命,于是阳菜子也换上认真的神情,正面回应惣真。



「中计该由我来说才对。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全是惣真的策略吧。」



「回答我,你究竟如何发现,隐藏在松叶背后──推动合并案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冰冷的风拂过充满紧张感的小丘。



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时候,阳菜子却觉得鼻腔里好像有东西在钻动,她轻轻地打了个喷嚏,眼睛骨碌一转的惣真哪里还是黑手党,简直就像要把阳菜子生吞活剥的妖怪老大。



──松叶的提案不能全然否决,但是也不可以全盘接受。绝对要避免突然就进行合并的情况。



那天,从董事长家离开,和泉泽在回家的路上对阳菜子这么说。



这段话会很长──阳菜子故意邀和泉泽走进一间热闹人又多的咖啡厅,让他坐在从任何角度都不会被看到脸的座位,阳菜子自己则在讲话时遮住嘴型。虽然不算太彻底,但至少这是考虑到松叶的人可能跟踪他们时,能做到的最基本防卫。



「那么课长你打算怎么做呢?」



故意切换成工作模式,是为了让和泉泽认知到自己会以部下的身分帮助他,和泉泽的脸色也变得正经了点,微微点头。



「望月小姐凑巧听到的内容,是到怎样的程度呢?」



「呃……没有很多。只知道有某家公司想把我们吸收合并,因此把目标放在身为股东的课长身上。从谈话的感觉,我猜应该是松叶吧。」



「知道这些就够了。简单来说,我们家的研究所是关键。」



和泉泽简洁说明的内容几乎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但为了不让他心里起疑,便偶尔适当地点头回应。这时她也才知道,对方提的并不是吸收合并案,而是纳为旗下子公司的形式,既然自己的地位能够获得保障,背后又有松叶当后盾的话,业绩将会安定下来,打著这个如意算盘的社长便不顾董事长的意愿,轻易地接受了对方提议。



「我爸似乎以为之后我依然可以继承公司,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吧?而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问题是一定会产生大规模裁员,因为我们现在的业绩正在下滑啊。一般而言,都会先从这方面开始动手,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懂,可是我爸……他只想到自己。」



怕什么啊,对方不也很有诚意,说不会冷落身为股东的你啊。放心吧,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



听说在三井人走后的酒席上,社长跟和泉泽这么挑明──从那之后,我就尽可能不跟我爸说话。这么说的和泉泽听起来就像正值叛逆期的中学生,虽然感到遗憾,阳菜子选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啊,对了,然后我就想到可不可以不要以突然合并或子公司化的形式,而是改建立业务合作关系。」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与研究所联手开发出未来的成果或事业,对方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品牌吧?既然这样,就把研究事业改成是双方共同事业,然后看情形再进行下一步──资本合作。最后,如果对双方都不会造成问题,那就进行合并。我在想可不可以用这种分阶段的形式。」



「──你打算以此为由争取时间吧,为了找出能够保留董事长理念的方法。」



和泉泽毫无自信地点头。



不管怎样,若是为IME的将来做打算,无可避免就是得接受松叶的影响。比起错过时机,不如现在与其联手,然后再寻求守护的方法,这就是他的意思。



「只是形式上的话,我有办法说服董事长。这么一来公司内部就能风平浪静地进行这项协商,你觉得这个理由有办法说服松叶吗?」



原来如此,以少根筋来说,他想得很周到。



虽然并非因为受到董事长的话影响,但阳菜子此时很想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称赞笨儿子的心情。但在面对上司时,这么做等于很失礼,因此她也只好作罢。



──惣真说不定就是用这种感觉的眼神在看我吧。



忽然一闪而过的想法,让自己泄了气。原来如此,所谓的爱恨交织也许就是这样,她虽然能够理解,但与和泉泽一样,又让她觉得太失面子。



「可是对方是会同意这种说法的人吗?」



「问题就在这。三井先生……啊,就是来接洽的人,感觉是个硬要让事情按照其想法发展的人。明明就还有别条路可以试探摸索,他却给人打一开始就只有合并一途的感觉。不管我怎么说,都会找些理由来搪塞,几乎都要被他拉拢过去了。」



「是啊,课长这个人绝对会变成这样。」



无论是不是工作模式,阳菜子对和泉泽说的话照样辛辣无比。不再理会垂头丧气的和泉泽,阳菜子陷入沉思。



阳菜子对三井的印象也跟他一样。然而,松叶内部的意思也全都是如此吗?



──而且。



有件事她怎么也无法从心头摘下。



伸出手指抚摸左颊留下的疤痕。



平时的她,也许会忽略这个小小的异样感觉。可是发生了森川那件事后,现在的她知道任何一点芝麻小事,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她无法忽视这个直觉。



「课长,你愿意相信我吗?」



一面说,一面感觉到矛盾在她腹中挣扎。



相信自己的力量,怀疑除此之外的一切。要是不抱著凡事都有内情的想法,届时失足的会是自己。她接下来明明正打算把以这个信念为基础的忍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在却渴望得到最靠不住的另一个人对她的信任──而且自己也想相信他。



和泉泽稍微歪著头,像是想了解她真正的意思(和泉泽最烦人的动作前三名,要是在往常,阳菜子会想吐槽你是女孩啊!),可是他又立刻露出微笑点头。



「嗯,那是当然,都这时候了,你为何还要这么问呢?」



全身没劲。很多事似乎都无所谓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也同时充满力量。



「首先请在这个星期内召开临时股东会议。利用召开前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事情谈好,可是要在台面下进行。」



「可以是可以……但要怎么做呢?」



「我有个想法,请等我两天。虽然无法详细说明,可是我会去收集情报。」



牢牢盯著阳菜子意志坚定的双眼,和泉泽也跟著坚决地点头。



要混进松叶商事,轻而易举。



只要不是原本的自己,那一直被嫌不够的性感魅力,她也能想办法散发出来。只需转盼多情的眼妆,藏了许多胸垫来集中托高的胸部,要她多有风情都行。再加上不是她自夸──不,其实真的是自夸──如果单看阳菜子那双紧实的脚,穗乃香还输她一筹。证据就是,大学时期两人报名了一个名为「世界美腿比赛」的企划,阳菜子的双腿照片赢得了冠军。当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是用假名去报名,接获通知得奖的电话时,还郑重地辞退了奖项,因此最后刊载的冠军照是别人的照片。不过穗乃香倒是猛跺脚,表现得很不甘心。这对阳菜子而言,是她唯一感到骄傲的回忆。



因此这天阳菜子不但特别强调胸部,还穿上能够充分衬托双腿线条的窄裙。脚下蹬著十公分高跟鞋的她,只是一面拨弄蓬松的及腰长发,一面大步走在酒吧里,松叶商事的业务,那些出名的花花公子就轻易上钩了。不堪一击的家伙。



等著瞧吧,惣真。这份洋洋自得马上变得空虚,因为阳菜子很清楚只有在使用变装术时,她才能展现这种性感魅力。为什么同样的妆容或打扮,只要人还是「阳菜子」,就展现不出一丁点娇艳呢,原因谁也不明白。



喝了酒,嗲声嗲气地说话,阳菜子一面假装交谈甚欢,一面有意无意地紧贴男人,摸走他身上用来当作入馆证件的ID卡。之后只要随口挡掉他们的邀约然后回家。这些人醉醺醺的记忆中,应该只会留下阳菜子的(假)胸部吧。



第二天早上,阳菜子联络和泉泽表示自己早上要开会,将不进公司直接前往开会地点。跟调查美波时一样,她彻底调查了松叶商事的徵才网页及SNS网站,把自己打扮成最能融入公司的模样。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要跟与美波认识时所用的「彩香」划清界线。



她绑起马尾,穿上没有昨天高的高跟鞋,画上眼线上挑的眼妆,戴著眼镜走出家门。表现出上班女性勤勉的姿态之外,她同时不忘画上完美红唇,好让自己的女性魅力在绝不化成浓妆的状态下,也不受减损。打扮并不花枝招展,但穿戴在身上的都是知名的名牌货。这就是松叶女性的特徵。借来的这套灰色巴黎世家是穗乃香很中意的衣服,预想得到肯定价格不菲,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早上九点,她混入走进公司的员工人潮,用昨晚取得的ID卡,毫无难度地潜入公司。



她首先前往的是能源开发部所在楼层的吸菸室。虽然最好是直接潜入三井的办公室,但这里跟IME不同,这么大的一间公司,防盗措施想必也万无一失。就连电梯也是,使用一般员工的ID卡根本无法在高层办公室的楼层停下。谁的办公室位于哪个楼层,也都保密到极点。



可是不管哪间公司,利于收集情报的场所都一样。而且不管哪间公司,一定至少会有一名员工早早进公司,先去吞云吐雾一番。



如她所料,吸菸室里已经有两个似乎彼此认识的男人,无精打采地闲聊中,大概跟阳菜子年纪差不多。其中一个人矮小福态,另一个人理著平头,脸有些方。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没有多认真,不知是否因为困意与香菸的关系,他们身上透露出一股懒散。



正是适合用来套情报的类型。阳菜子推开门。



「不好意思,方便打扰一下吗?」



见到突然有陌生人闯入时,他们的眼睛不停地眨动,但两人还是点了点头,互相交换了「这女孩是谁啊」的疑惑眼神,阳菜子并不退缩,悠然地微笑。



「我是来参加非应届毕业生为对象的面试。不过那其实是个形式,我只是来跟引荐者打个招呼而已。」



「一大早还真是辛苦你了。呃……对方是?」



「是专务董事的三井先生。不过他太忙没有时间,所以刚才跟他聊了十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啊,三井先生啊……他早上都很早啊,七点左右就在公司了吧。」



这点当然在收集美波的情报时,早已确认过。阳菜子也露出一副知情的脸,跟著点头。



「跟在他身边的秘书也很辛苦啊。何况他又不会早下班。是三井先生介绍的吗?那你肯定很优秀吧?不好意思,请问你在哪里工作?」



「我曾待过美国的研究所,决定回国的时候,才承蒙三井先生跟我联络,所以目前算是没工作吧。」



她面带笑容把菸抽出来,那个矮小的男人伸出打火机借她,看来似乎对她有点兴趣。



其实应该要花点时间来套话,可是正在上班中的这两人不可能被她长时间绊住,于是闲聊了五分钟后,她开始进入正题。



「话说回来,三井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只是透过以前上司的介绍,对他知道得并不多……我就在这里直说了吧,作风那样强硬的人应该也树敌颇多吧。其实我担心的就一点,怕进公司之后惹来什么麻烦,到时候可就头大了。」



她把声音压低,就像在坦白什么似的,那两个人相互对看之后,很有默契地浮现类似的苦笑。



「嗯,他这个人的确好恶分明,不过相对地办事能力也很强。所以老好人萩原先生才会总是败下阵啊。」



「萩原先生,我记得他是另一位专务董事。」



「没错,他跟三井先生是同梯进公司的哦。两个人同时被传成是下一任副社长候选人,但怎么想都是三井先生会赢吧。他的后盾可稳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哦,反倒是透过三井先生的介绍,可以保你往后太平无事。」



「后盾……是?」



「喂,你连这个都说出去好吗?」



「咦,不太妙吗。」



方脸男一插嘴,矮个子男便明显动摇起来,视线飘来飘去。这份单纯彷佛某个人。



「我只是感兴趣才问,如果不方便,不用说出来没关系。」



「不,我才不好意思,开口净说这些不重要的事。」



矮个子男一脸歉然,方脸男却显然后悔两人说得太多。他们虽然不至于怀疑起阳菜子,但是时候该收手了。阳菜子将剩下的菸屁股往菸灰缸捻去后,对两人点头道别:



「我才该说抱歉,自己明明就还不算是公司员工。请不要告诉三井先生我来这里抽过菸。」



留下尴尬的两个人,阳菜子走出吸菸室。



「不过,在那之后我去找了当秘书的女孩聊些闲话,再混进其它吸菸室,就找到那个后盾似乎是位外交部官员的蛛丝马迹。」



即使阳菜子的说明很冗长,惣真的脸上也没有流露任何动静。阳菜子放弃等待他的反应,坐到长椅上。一整夜待在树上,果然会让肩膀酸痛。任何地点都能熟睡的她并没有困意,可是并不表示她就不累。真想赶快泡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滚来滚去。



「那位官员就是在说你吧,惣真。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利用我,所以才跟我联络吧?」



不回答就证明了答案是肯定。



惣真从一开始就看穿一切。不论是阳菜子会为和泉泽打破禁忌使用忍术,还是因此她不得不跟惣真有所接触等等。即使没有森川那次擅自的行动,她肯定也会被迫不得不采取行动的状况。



那时察觉到这一点,阳菜子感觉有一股颤栗从脚底钻上来。



并不是源于遭到欺骗而产生的怒气,而是说不定自己能够胜过惣真的喜悦。所以她才更为慎重。绝对不能被惣真察觉,阳菜子必须让他觉得自己跟以前没两样,依然是感情一直线的笨蛋。



「……你何时开始起疑的?」



惣真百思不解地问,阳菜子在心中感到一阵痛快,微笑回答: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穗乃的一句话。」



──你还真勇敢啊,小阳。



阳菜子只是望著假发时,穗乃香便这么对她说。没有朋友的阳菜子若有心重拾忍术,肯定是为了男人──这样的预测当然说得通,但这个毫无根据的理由实在来得太莫名其妙。她甚至毫不怀疑地就如此断定,这点让阳菜子觉得异样。



难不成穗乃香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和泉泽的存在?



她明明从未提过,她是从何得知?



可是起初也只是这样想而已。她还自行解释说不定正因为是穗乃,才会察觉这牵涉到男人,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和泉泽提过的酒店小姐,我怎么听都觉得特徵跟穗乃香有所重叠。」



一次可以是偶然,两次就成了可疑。



穗乃香的背后肯定有惣真在。这次的事会不会早有惣真的指示牵涉其中?阳菜子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惣真玩弄于股掌。



真的让她起疑的关键是惣真那时的告白。



「让人心生动摇是交涉技巧的铁则吧。特别是惣真你从以前就非常善于玩手段。不著痕迹地让对方产生罪恶感,诱导对方接受自己的要求──是这样没错吧?」



阳菜子本来就心怀脱离村子的愧疚感,惣真就是紧咬著这点,刻意让她以为「从以前他就喜欢阳菜子」。为的就是要让阳菜子在无意识间萌发这样的念头:她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所以取而代之,她要在后头推上一把,让和泉泽依了惣真的期望,答应合并案。



「可是你演得会不会太过头了?事后的道歉太多余,太不像你了。」



惣真耸耸肩像是明白了一切,这动作也不是他的风格,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懊恼。



「我不是说过吗。太过男尊女卑的想法会害了你。」



「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惣真收起眼镜,放进胸前口袋,然后小声地说:「……该死。」双手抹了抹脸。



那对彷佛深潭般,令她感到害怕的双眸,比想像得还要清澈,看起来似乎跟小时候没两样。



「你的工作是协商中东和平对吧?所以让有自己在背后撑腰的公司掌控所有能源事业,很多方面就会轻松不少。」



这是她从穗乃香口中听来的消息。



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发现吧。阳菜子将巴黎世家的包包递了过去,她那美丽的儿时玩伴伸出舌头──因为小惣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让人家偶尔想欺负他一下嘛。



人家──该由这样的女人来用才相衬,绝不是和泉泽可以乱用的自称。



「都是因为有某位董事长太彻底秉持清廉的精神,我才找不到可以干涉你们公司的方法。」



「真遗憾。目前合作的还只是研究所而已,我家的客户依然是我家的客户。你的目的没有达成呢。」



哼,这次阳菜子真的得意到快鼻孔朝天,惣真环著双臂低头看她。



「你们弃三井不顾,改找稳健派的萩原当窗口进行洽谈啊。」



因为没有必要回答,阳菜子就只在嘴角扬起从容的微笑。



萩原一直胆战心惊,就怕三井不知何时会超越他,这提案对他而言并不坏。因为顽固地希望合并的人,只有跟惣真沆瀣一气的三井,并非公司整体的意见。



所以阳菜子才会将假情报泄漏给惣真。



她有充分的把握,那个轻视自己,过度相信自己已受他操控的惣真不会怀疑。



「萤火之术(注:萤火代表虚假的光,引申为假情报)。很了不起的忍术吧?看来惣真也是会有大意的时候,这莫名地让我感到安心。」



「捣鬼的果然是森川吧。会找他来是以为他很能干,却反而被他出卖了啊……你怎么把他拉过去的?那家伙是个比谁都狡猾、都麻烦的男人吧?」



「……那是和泉泽的功劳哦。」



在不让三井产生怀疑的前提下,另与萩原接触进行协商──能办到这点的只有森川一人。



然而并不是阳菜子让这件事成真,全程都是那个少根筋课长自己做到的。



明明是个笨蛋。



就因为是个笨蛋。



他才能打动人心。



「在调查和泉泽的过程中,得知你跟他同一个部门。我从没见过像他这种脑子蠢到都糊在一起的人。我以为可以轻易解决他。虽然简单易懂的利诱对他无效,在某方面来说,算是个麻烦的对手,可是──只要跟你一样,死心眼地大喊为人著想什么的,他可能就听得进去。」



惣真吐出一道渗著疲惫的长叹,在阳菜子身边坐了下来。



「担心你起不了作用,保险起见,我才让穗乃香与他接触……却是适得其反啊。」



「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一定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吧。」



「这是事实。」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阳菜子撇过脸唾弃了一下。真是个讨厌鬼。



可是高估自己的判断,以为诉诸情感就有用,是惣真倒楣。他会对阳菜子说那些彷佛爱的告白的话,也是因为认为那样会比长篇大论还更能有效说服她。



这人果然把人的感情当作玩具。明白这点的那瞬间,她气得肚子里像是有火山在爆发一样,但现在却反而一阵畅快。既然已经看透到这地步,那就一生贯彻下去吧。即使阳菜子无法理解,那依然是惣真的哲学,是他的忍道。



「那男人到底哪里好?不就是个天真又不堪一击的笨蛋吗?你只会承担没必要的辛劳。」



「在你手下工作也是辛苦啊,结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