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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哎呀,向坂先生,欢迎回来。」



一走入店里,身穿典雅淡红色和服的女性便走近迎接他们。惣真一副熟稔的样子,微微低了低下巴代替打招呼。



女性——妈妈桑阿巴的嘴角浅浅漾出跟和服相同格调的微笑。



「您的同伴真是可爱啊,是向坂先生重要的人吗?」



「……我重视外貌。」



「你那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哎呀哎呀,瞧你们感情这么好。请把外套交给我吧。」



穗乃香工作的酒店「R」,地点上比起银座更接近筑地,位于寂静失去活力的办公大楼的七楼。外头看不到任何招牌自然是为了谢绝初访的客人或只是随意看看的生人。虽然并没有公开^但这栋大楼本身就属于「R」——正确而言是阿巴所有,可以因应需求打开其他楼层的门,换句话说,这隐密之处正适合密谈,是唯有熟客才知道的地方。



「您的客人已在里面等候,秋穗正在招待他。」



「谢谢。地方借我一下。」



惣真说完便一个客套笑容也不给地径自往酒店里头走去,阳菜子慌慌张张地在他后头追上。如此坦然的态度可以看出惣真是酒店的常客。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真惊讶,原来你也会向人道谢。」



「我会对值得义的人表现出敬意。」



「在村子里的时候,你明明从来都没有对年纪和地位都在你之上的我表示过敬意。」



「那是因为你蠢到无可救药,连年纪和地位都帮不了你。」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得了不把话说得难听就会死的病?」



「我只是懒得在工作以外的场合说谎。」



若是场合允许,阳菜子真想给他一记飞踢,但在那之前,惣真已停下脚步站在屏风前面。他抬了抬下巴,命令阳菜子先进去,阳菜子故意扁起嘴往前走。



可以听见冰块晃动时的当啷声。



在屏风的另-侧,正伸手接过秋穗——穗乃香所调的兑水酒的人,仔细一看竟有张熟悉的脸孔。



「唷,来得真慢啊。」



阳菜子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在一天之中看到上司得意的脸孔三次。



一惊之下回头,只见惣真的镜片之下正酝酿著静静的怒火,紧盯著她。



——早知道就别跟来了。



然而她的后路已经截断,无处可逃。你好。阳菜子低声说,百般不愿地坐到森川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三井专务带我到这家店时,我就起疑了。以一名坐台小姐来说,这个名叫秋穗的女人太过毫无破绽了。」



「能得到您的称赞,真是万分荣幸。」



如此回话的穗乃香目光很冷淡。惣真在新月型的沙发角落坐下来,穗乃香才终于侧目瞥了一眼阳菜子。她虽故意鼓起脸颊给她看,但眼睛果然跟惣真一样,不带笑意。



「说到这位森川先生,他突然独自前来,要我找望月过来。都跟他说过好几次我不认识,他还是坚持得很啊。」



「不过,望月这可不是来了?跟我最想见的人一起。」



森川得意地笑,视线移往惣真。



「向坂惣真……终于见到你了。」



「我这人不喜男色。抱歉了,请另寻他人。」



「你以为我会照做吗?从我知道这个名字之后,就一直满心期待今天的来临。想好好谢谢你,曾经那样任意摆布我。」



森川一口气喝下看起来浓度颇高的兑水酒。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毛头小子。」



「三井的提案对你来说应该也不坏。」



「这跟那是两回事。我最讨厌的就是顺应了别人的企图——遭到摆布。」



要是知道幕后有你这个人在,我就不会行动了。森川忿忿表示,嘴唇稍微抽搐著。



阳菜子用视线询问穗乃香为什么连惣真都叫来。她应该知道这两个人一碰头,将会出现浓浓的火药味。



穗乃香撩起长发,有气无力地深深一叹。



「因为这个人啊,说想谈关于柳的事。」



音调没有改变,呼吸稍微降低。听到穗乃香改以忍者语言的方式说话,森川扬起单边眉毛。



「我说小阳,你这次究竟做了什么?」



「唔……对不起。」



「 好险,你平安地来到店里。我还担心你会在路上被小惣给埋了。」



「我是很想这么做。」



同样潜声说话的惣真模样疲惫地松开领带,接过穗乃香所调的兑水酒,浓度比森川喝的稍微淡一点。



「小阳,你要喝什么?」



「……乌龙茶。」



「乌龙茶兑烧酒吧,等我一下。」



穗乃香起身离席,森川毫不顾忌地端详她的背影之后,又用一种哀怜的眼神扫过阳菜子全身。



「即使是同一个村里的女忍者,也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啊。」



「她在村里也是特别的,请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也是,人类即使想靠努力来改变天资,也是会遇到瓶颈的。」



「森川前辈,我真的要告你性騒扰哦。」



「……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你在激动什么?带著警告意味的视线让阳菜子的身子往后一缩。



穗乃香拿著烧酒瓶回来,森川毫不客气地对她伸出空杯,然后唯我独尊地往后一仰,沉入沙发。



「要不要跟我联手?」



「……什么?」



「如果只是牵涉到中国,我才不会多提,但柳家也置身其中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些家伙不可能正正当当地谈生意。要是公司受损,我也会受到波及。」



「……那个……森川前辈,你又是怎么知道柳家的事?」



「这有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那三脚猫的跟踪。」



「可是我并没有提到对方是谁。」



阳菜子跟踪的对象是谁、阳菜子为了什么而行动,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猜测,森川应能立刻找出眉目。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刘明与柳家—起来,怎么想都太快了,倒不如认为他从一开始就跟柳家有所勾结,这样才显得自然。



可是森川以充满怜悯的眼神蔑视阳菜子。



「我如果是柳家的爪牙,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找上门吗?」



「就是为了让我们大意,才刻意这么做——这不无可能。」



「什么嘛,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信任身为上司的你,不过除此之外就……」



森川似乎觉得抬眼回瞪的阳菜子很有趣,他摸了摸下巴。撇开视线就输了,阳菜子把眼睛瞪得更凌厉,可是对森川似乎起不了作用。



「你真的很有趣呢。」



森川伸手就要碰到阳菜子的脸颊时,带刺的声音把两人扯开。



「够了。不管你怎么紧盯著他不放,也无法看穿这男人的真正用意。」



见到惣真牵制意味的瞪视,森川从鼻子愉悦地哼了哼声。



「跟这男人联手,对我们而言多少有帮助,不过也只是多少。」



「理解得真快,不愧是被称颂为霞关第一的忍者。」



「不合本性的客套话就免了,我又不是信了你。首先就如这家伙说的,说说你为何知道那个姓柳的。」



「不用这么全神戒备嘛,不过是因为我以前曾经见过那个姓刘的男子。当时他报的是另一个名字,我记得好像是——柳凛太郎之类的?」



感觉得到惣真与穗乃香顿时全身紧张起来。



「就说你们别那么戒备嘛。」森川没好气地耸耸肩。



「很久以前,他们曾经来挖角我。」



「挖角?柳家的人?」



「他们只要一得到逃忍的消息,似乎就会一一询问。那是不属于任何村子的他们特有的作风。我听说实际上也有很多家伙认同,从此加入他们。但我是拒绝了啦。」



「咦,为什么?」



声音不小心溜出口,阳菜子慌忙闭起嘴巴。



不想屈居他人之下,想靠自己的本事闯荡。对为此而脱离村落的森川来说,柳家那样的模式正符合他的个性。



然而森川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些家伙的想法的确跟我很近。为得利益不择手段也不挑工作,我可以理解这种做法。比起村里那些将旧时代的保守思想看得跟命根子一样重要的家伙,他们好多了。但是说穿了他们也只是一群士兵。因为独自一人什么也办不到,所以才只好寄身于集团之中……这种情况太无趣了。」



喃喃说出最后一句,森川又豪迈地喝下穗乃香递来的第二杯兑水酒。



「我只要为我自己行动。财富和地位我都想要,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获得一切。否则我离开村子就没意义了。」



「总而言之,你对于随便把你视为同类,跟你打交道的柳家很感冒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这种自以为很懂的语气比那些家伙更让我感冒。再稍微学学怎么开口说话吧,你比我还小好几岁哦。」



「哎呀,像你这种思想先进到脱离村子的人,居然会重视年功序列,没想到你的价值观这么旧。」



「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小鬼。」



「那我还真是非常失礼了。今后会多加小心。」



惣真刻意露出和气的微笑,森川故意啧了一声。即使森川并没有在暗地里盘算什么,但阳菜子实在不认为他们两人会老实地互相协助。



「可是——从现在这些话听起来,森川先生的长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跟你联手为什么会有好处呢?」



在森川的杯子里倒进威士忌,转动搅拌棒发出当啷声的同时,穗乃香不疾不徐地说。



「我们是无所谓啦,没有必要招揽一个不知何时会背叛的局外人。」



「别小看我的情报网。只要公司内发生异状,我立刻会得知。关于柳入侵留下的行迹、接下来虎视眈眈的场所,这些我已经查到眉目了,万一和泉泽将有所行动,我也会有办法说动反对社长的那一派。我想应该比望月还有用哦?」



「嗯,说来也是。」



「听你这么一说啊。小阳的风险的确比较高。」



「拜托,连穗乃都这么说?」



「怎么?小阳你有办法反驳吗?」



「唔……」



「对了,望月,你不是逃忍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跟这些人有所牵扯?」



「……企业机密。」



算了,不用问我也大概猜得到。反正是和泉泽少爷被拿来当人质吧……对了,这兑水酒也太浓了吧?」



「哎呀,真抱歉。因为您看起来如此英勇,所以我才想这样的浓度会刚刚好。我帮您加点水吧。」



「……用不著。」



森川以苦闷的视线注视穗乃香,从他杯中兑水酒的颜色看来,几乎等于是未经稀释。这显然是穗乃香的恶作剧,但森川也没有办法再多抱怨,为了消愁,他用食指戳了阳菜子的额头。



「你还真不会记取教训呢。那家伙到底是哪里好?我完全看不出来。」



「我又不是为了和泉泽。」



「不是吗?那你到底为何而行动?」



「是为了……」



察觉到六只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阳菜子声音哽住。



——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你听命于谁?为了谁,为了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不管在做什么事,这个问题总是追著阳菜子跑。



现在的阳菜子照理说不需要这些。



主子是谁?



你是谁?总是这么逼问她。



来陪我练一练。周末穗乃香这么要求她。穗乃香回到家时已经是星期六凌晨,酒和烟草味像香水一样环绕在她身上,她强行把还窝在被窝中的阳菜子拖了出来,然后随便打开衣橱,丢了一套运动服给阳菜子。



「我很困。话说很冷耶。」



「很困是因为你这几天都拉里拉杂地在想东想西不睡觉——冷的话,动一动就会暖和了,烦恼也会顺便不见哦。好啦,快点起来?」



再说我比你更想睡呢。穗乃香一面嘟哝一面走出房间,她所前往的地方是大楼顶楼。说是顶楼,其实也只是屋顶。自然也没有出入口,所以只能利用楼梯走上最高层楼,然后从逃生楼梯的楼梯间开始,靠砖瓦间些微的凹凸,手脚并用地攀登上去。刚睡醒,身体还不听使唤,这样岂不是会一滑就摔下去吗?阳菜子发著牢骚,但穗乃香无视于她,径自攀登上去,阳菜子仰望著她形状姣好的臀部,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在后头。



「快看快看,小阳,就快天亮喽。」



「我知道啦,你以为现在几点啊?」



望著逐渐冒出淡橘色的天空,穗乃香「嗯——」地舒展身子。



「好了,那就麻烦跟我较量一下吧。」



「结束之后,你要帮我泡热可可哦。」



「没问题——我会为你用上最近买的一百公克要两千日圆的可可粉。相对地,我不会放水哦?」



将用来拭汗的毛巾缠在额头上便是比试开始的信号。



取好距离,彼此摆出架式后,两人同时收起右脚。一开始很缓慢,兼具暖身效果地比划著固定的招数。一旦阳菜子往前,穗乃香便会配合地以同样距离往后退,举臂挡住穗乃香不带攻击意味的笔直飞踢,阳菜子接著往她敞开的腹部击出无害的一拳。等到全身终于暖和起来时,穗乃香出其不意挥出的拳头变得截然不同。两人的动作逐渐加快,—但确实地增加了杀气。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跟穗乃香交手。



在东京,想当穗乃香对手的忍者多得是,她其实不用特意邀生疏许久的阳菜子动手。有时会几天不见人影的她应该是跑到奥多摩的山中修行了,阳菜子也知道她佯称是为了痩身而自行学起了泰拳跟截拳道。比起在村子里的时候,穗乃香的腿上功夫更加犀利,而且更实用。阳菜子并不知道这是只靠修行得来的成果,或是她曾遇到必须实践的机会。把脱离村子的事告诉她之后,穗乃香就再也不跟阳菜子提及一言半句有关她任务的事。



本来明明是在中央方圆一公尺内的范围活动,不知不觉间阳菜子屈居下风,逐渐接近边缘。她再往后退三步,就要倒栽葱往下坠了,但穗乃香的攻势并没有减缓。她抓住穗乃香伸长的胳膊打算往上拽,却反而露出破锭,被一腿扫倒,当她回过神时,已经被按倒在地上。穗乃香的手指就点在她腰际的要害,这地方若被按到,将会三天都无法起身。



「……我认输了。」



「呵呵,恕我招待不周。」



「这句话用错了吧?」



「是吗?怎样都好啦。」



两人所流的汗让人无法联想到寒冬。站起身时,发觉太阳已在头顶露脸。送报员的脚踏车声在澄净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



「吶,小阳,要退出的话就趁现在哦。」



拿从额头解下的毛巾擦去汗水后,皮肤表面渐渐被乾燥的空气冷却。穗乃香低语的声音也是冷冷乾乾的。



「我会帮你去跟小惣说。应该说我一开始就跟他提过了,不该把你卷进来,小阳已经不是忍者了……不是我们的同伴。」



阳菜子默默注视穗乃香朝著太阳往前迈出一步的背影。她无法得知穗乃香现在做何表情。



「跟那个阿少最接近的,的确是小阳,可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明明不缺其他的做法,没有必要刻意让小阳暴露在危险之中。」



「危险?」



「你不是遭到攻击了?」



我听说了哦。穗乃香回过头来,那是一张阳菜子极为熟悉的儿时玩伴的脸。比任何人都美丽飒爽……也比任何人还纵容阳菜子。



穗乃香就这么将阳菜子罩住,拥入怀中。



「……穗乃,有汗臭味。」



「我的汗水至少价值十万哦。」



「而且我被你的胸部压得很不舒服。」



「有的男人就算花上一百万也摸不到,你很幸运吧。」



「这种话该自己说吗?」



「因为是事实啊。」



穗乃香一副高高在上地勾起嘴角,阳菜子也被她逗得松缓了脸颊。



「真是的,我说穗乃你也太喜欢我了吧。」



「哦,你这样自恋的话,我会马上变心哦,不要太得意忘形。」



「痛!」



被用力弹了额头的阳菜子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怎知反而是穗乃香露出厌恶的神情。



「怎么了吗?」



「讨厌、讨厌,我居然跟那家伙做同样的事。看到小阳你这么毫无防备,就忍不住出手……」



「那家伙?」



「森川啊。那混蛋自那天起每天都会来我们店里。真是很不讨人喜欢的男人。要不是小惣阻止我,我早就把他轰走了。」



「真难得,穗乃居然会这样说别人的坏话。」



「因为很让人一肚子火嘛。他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我最讨厌那种傲慢的人了。再说他那是什么态度啊,竟用轻视的眼神看你。」



「森川前辈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说到傲慢又轻视他人的话,我觉得惣真比较严重哦。因为森川前辈很会做人。」



「小阳,你不懂啊。小惣只是板著脸,其实很真诚哦。这样至少还有让人觉得可爱的地方吧?」



「有吗……?」



阳菜子明显地歪头纳闷起来。



看来不只有阳菜子,穗乃香也很姑息惣真。



「你们要跟森川前辈合作吗?」



「照现在看来应该会吧,虽然我一点都不乐意。」



「要跟柳家正面交锋啊。」



「没办法,他们先挑起的。」



即使是这种时候,穗乃香把头发解开撩起的动作依然非常性感。



细长的手脚,丰润柔软的身体。小时候的穗乃香一直都比阳菜子还娇弱,彷佛碰了就会碎掉一样。虽然在村子里受过千锤百炼,但大学毕业时,她的结实度跟阳菜子应该没有差多少。



然而现在穗乃香优美的肢体线条上,蕴藏著经过锻炼的匀称肌肉,这的确让穗乃香的美丽更上一层楼,可是阳菜子却感到很难受。当她知道穗乃香变得常把头发放下的原因,是为了遮掩脖子上不知何时造成的伤时,难受更是加倍。



「……对不起,穗乃。」



「为了什么?」



「我一个人逃走……没能保护你。」



这次换阳菜子紧紧抱住穗乃香。



阳菜子其实心知肚明。



儿时玩伴的穗乃香一直都身负监视她的任务。



也知道要是真的逃离了村子,穗乃香会遭受到何种对待。



「笨小阳」



穗乃香像母亲一样轻柔地抚摸阳菜子的头。



「我不是说过了?我喜欢忍者的工作。现在的我是我自己渴望成为的样子。不管小阳怎样,如果我真的不喜欢,老早就逃离了。」



「可是……」



「我很开心哦,因为现在也还能以监视的名义跟小阳在一起。



「而且多亏小阳离开了村子,我们才能一直维持朋友关系,免去了那种忍者之间的唇枪舌战。」



「穗乃对人太好了。」



穗乃香闻言,像是再也忍不住地噗哧一笑。



「小阳才没资格说我呢……好啦,别哭,你不想变得更丑吧?」



「……我没哭,也哭不出来。」



「对啊,我们都哭不出来。可是小阳会为了他人而哭啊,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所以我好喜欢你。穗乃香的手环住阳菜子的腰。



「我啊,就是不爱认输。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大可以假装自己娇弱无力,在村子里过著安稳的生活,可是我绝对不要。我想测试自己的实力。其实我连小惣都不想输。」



「穗乃的话,不会输给他哦。」



「呵呵呵,当然。谁会输给那种傻瓜呢。」



「敢叫惣真是傻瓜的人只有穗乃你了。」



「是吗?因为那人真的是笨蛋嘛。什——么都不懂……不管是别人或者自己。」



「咦?」



「没什么。好了,回去吧。我帮你泡说好的热可可。」



这时她们才放开彼此的身躯,穗乃香锭放一如往常的嫣然笑容。



一回神,原来天色已经全亮了。



确认穗乃香已经睡熟了,阳菜子迅速做好打扮——虽说如此,光化妆就花了两个小时——然后走出家门。



她会在凌晨就醒过来,不只是因为烦恼。一大早她突然收到一封简讯。



『非常感激您前些日子莅临新年会议。三天前诗人因风而卧病在窗。他看起来很无聊的羊羹,有空的话,周末请果子来。华绘。』



收信时间是早上四点三十七分。



乍看时只偏头感到莫名其妙,但内容最后的署名马上让她意会过来。这是董事长夫人,亦即和泉泽的祖母华绘发来的简讯。她才睡眼惺忪地想起在新年大会时,她们好像交换了彼此的联络方式。夫人喃喃说起年底她终于收到第一支手机,但几乎没有可以传讯的对象,所以也没办法练习。夫人在说话时偷瞄了阳菜子好几次,因此她便僭越地与夫人成为了可互传简讯的朋友。



「啊,望月——对不起啊,让你在休假时特地过来。」



走出驹込站的剪票口,就看到脸缩在围巾里的和泉泽。她告知他这封邮件的事后,他便马上回应:「我也要去!」。



「奶奶干劲十足地烤了披萨。我有带葡萄酒来,望月也要喝哦。」



「嗯,不过我这样反而对夫人不好意思吧。我是不是把她的客套话当真了?」



「没这回事。搞不好她只是假借爷爷的名义,想见望月而已。新年过完后,他们好像很闲。但话说回来,四点这时间太夸张了。她说本来是想存档稍后再寄,却不小心送出了。我怕她按错不小心打电话给你,所以已经交代她没什么事的话,早上七点前都别碰手机。」



和泉泽比平时还要多话,肯定是因为担心吧。他也是在阳菜子联络他时,才得知董事长身体有恙。对从小就被寄放在祖父母家的和泉泽而言,董事长夫妇比他的亲生父亲还要亲。



「看著这孩子,就会想起『祖父母养大的小孩,便宜三文』这句话呢。」



阳菜子想起以前华绘曾经带著歉意低眉敛目这么说过,但从他们的交谈听起来,会长夫妇也不是无法无天地宠他,所以和泉泽这少根筋的个性恐怕是与生倶来。



「哎呀,望月小姐,谢谢你抽空过来呢。来,请进、请进。正好刚才有人送来了很好吃的草莓哦,一起来尝鲜。」



「 奶奶,望月是来探病的,应该先带她去爷爷那儿吧。」



一抵达董事长家,华绘便兴高采烈地出来欢迎他们,和泉泽委婉地截断华绘连珠炮般的话。华绘展现了看不出已年过八十的娇憨,微微沮丧地低头。



「啊,这样吗?嗯,说得也是。那望月小姐先请进。创,你带完路之后,来帮我准备午餐。」



「是、是。望月,往这边走,我想爷爷应该是醒著的。」



「……真是难得的情形,你看起来居然像个可靠的人。」



走上楼梯时,阳菜子悄悄地说,和泉泽尴尬露出苦笑。



「好也罢坏也罢,奶奶她一点也没有变老。」



「我可以很容易想像得到你过八十岁时是什么样子。」



「你这是称赞吗?」



「难说哦。」



走廊上摆设了点缀新年的红白与金饰的插花,走到最底就是董事长的房间。你们慢慢聊。和泉泽说完便往回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阳菜子郁闷地心想现在这个状况对您真他们而言,正是求之不得。虽然她应该没有再被窃听了,但谁知道他又会耍什么花招。就这点来看,同居人穗乃香比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董事长,我是望月,来跟您打招呼。」



「请进。」



一如平常的爽朗声音缓和了阳菜子的心,她打开房门。铺著榻榻米的房间中央放置了一张床垫,上头的董事长撑起上半身揉著眼睛。壁龛插了一盆松叶与南天,旁边有一对看起来是手工做的,样子有点丑的纸猫在陪衬。



董事长的脸颊看起来比两个星期前还要凹陷。和泉泽的担心不无道理。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总是稳如泰山的董事长,今天看起来很憔悴。阳菜子听话地坐到床边的和式椅上。



「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不了啦。内人大惊小怪地把你找来,真抱歉。」



「没这回事。那个……如不嫌弃……」



「这是什么?蜂蜜?」



「是的。最近公司里的女孩都趋之若鹜的店。可以涂在面包上或者加进红茶里,都很好吃哦。」



「我看看、我看看。哦,不使用砂糖。这个好,内人最近老是叫我少吃甜的,烦死了。明明吃甜食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啊。」



「那我下次再带推荐的花生酱过来。那里面也没有使用砂糖,却不可思议地有种深奥的甜味。」



「真谢谢你啊。年轻女孩的好处就是懂得体贴,创完全不行。」



董事长装出苦瓜脸,他似乎想藉说笑来找回往日的活力。搁在毛毯上的双手尽管已痩得像皮包骨,手指一带却相当浮肿。



「……似乎又有什么动静了。」



董事长缓缓说道,阳菜子静静地点头。



她已预料到会是为了这件事。里外都闹得这么大的话,不可能逃过董事长的耳朵。可是她没有料到他真的抱病在身。



「创先生在烦恼,他以他的方式认真思索公司今后的去向。」



「因为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啊,不适合争来争去。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是这孩子的哥哥还在就好了,可是他偏偏有了舍弃一切也想得到的人,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