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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姊姊留下妹妹离家的这件事成为何种导火线,或许是接下来的焦点。话说回来,鬼哥哥,小只骨感妹的相关资料虽然完全不齐全,但我或许知道姊姊云雀的下落了。」



「咦?可是,我觉得关于姊姊的情报才真的无从取得。因为她离家了。」



即使有少数的私人物品,应该也带走了……还是说她留下某些东西?



「与其说资料,应该说也是痕迹。房间墙壁留下贴过纸张的痕迹。」



「贴过纸张?是贴海报吗?」



「不太一样。鬼哥哥不记得吗?你直到今年春天都是考生吧?没在墙上贴过『目标!偏差值25!』的纸张吗?」



「志向也太低了。」



不过,原来是这种贴纸。



哎,这算是某种符咒之类的东西……我对符咒没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没做这种像是自我暗示的行为,不过应该很多考生会做吧……考生?



「那么,姊妹的房间留下这种贴纸吗?」



「贴纸本身撕掉了。不过大概是墨汁还没乾透就贴,文字隐约印在墙上。姊姊云雀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不过,贴这种激励的标语,后来撕掉离家出走,那么红口云雀当时是考生对吧?换句话说……」



不是找到工作或是外出旅行,而是正在就读某所大学?不过,也可能是考试惨遭滑铁卢,一气之下撕下贴纸扔掉……



只是,即使她现在是大学生,也不知道是在哪一所大学。我听说过日本有七百所以上的大学。国外大学的可能性也不是零,所以不可能锁定。



只能问问看水户乃儿吗……可以的话,我不想用这个方法。我不希望水户乃儿知道我擅自行动,也不想波及她。



「先不提水户乃儿这个称呼逐渐定案,鬼哥哥,我认为不必这么做喔。因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考上,但我知道她的第一志愿。」



「为什么?」



「因为印在墙上的文字是这么写的:『目标!曲直濑大学!』」



016



在五环理论之中,红口云雀原本应该处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这个位置,却可能是和我念同一所大学的学生。这份巧合使我不禁发毛。



像是灵异故事的最后被说「就是你!」那种不自在的感觉。难以承认事实比小说还离奇。



与其说是离奇,不如说是怪奇。



总之,如果是就读同一所高中还很难说,但是大学的学生人数很多,不一定连学系都一样,这种程度的偶然,真要说的话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扬言离家出走却选择曲直濑大学,这个距离可说是不上不下……明明可以断然前往大都市打拚,曲直濑大学和这座城镇的距离,是只要有心也可以从自家通学的距离。



开车通学属于兴趣的范围,我也打算将来一个人住,所以这个选择也不到奇怪的程度就是了……难道是因为担心妹妹?



虽然想离家,却也不想离太远。或许是希望家里出事时赶得回来,所以选择曲直濑大学做为妥协点。



「差不多是汤还不会放到凉透的距离吗?不过家里很冷清,待在里面没冷死就不错了……好啦,鬼哥哥,我们到了。」



听著斧乃木说明调查结果,我感到意外而且不是很舒服,就这样不知不觉抵达停车场。



立体停车场。



我的车子停在楼顶……虽说以小时计算的停车费能省就省,我也不能在这时候先去把车子开出来。



这暂且是最后的搜索,所以得仔细检查才行……即使得不到成果,我也期许自己可以尽力而为。



从地下楼层开始吧?我不经意这么想。或许只是被「潜入」这个词的印象所影响吧……



「既然都帮到这里了,唯独这个场所,我也来帮你搜查吧。我想做点事。」



她大概是想藉由工作,消除刚才看见红口家内情所受到的震撼吧……这份勤劳精神令我佩服。



哪像我,当时潜入羽川家回来之后,我是哭著找妹妹安慰我……现在回想也觉得那样很丢脸。



我没理由拒绝,所以先和斧乃木确认入口附近张贴的停车场平面图,然后决定各自的路线分头搜索。



要是小女孩冲出来就可以夹击,这是狩猎的手法。不对,就说了,这种说法会造成误会。



这座立体停车场不算大,却停了很多车,所以死角真的很多……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再加上楼顶,大概可以停几辆车?



一层楼五十辆的话,总共两百辆?



虽说现在是深夜所以没停满,不过这些车辆产生的死角,如果要全部检查一遍,即使两人合作也会忙到天亮吧?就算斧乃木速度再快……



天亮也无妨吧。只不过是用掉一整晚。因为无论有没有成果,今晚能做的事也到此为止。



话说回来,深夜的停车场内部(而且是地下楼层)不只阴暗,电灯也有点闪烁,真的是最适合「捉迷藏」的场景。



我甚至深深诧异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一开始先找这里。



烛台底下反倒黑。



早知道一开始先找这里……我当然没这样后悔。毕竟即使这么做,也不会因而找到红孔雀,后来还是得勉强忍带我飞行,我也还是得跑遍全镇。



应该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只是顺序不同罢了。会变成先找遍停车场,再飞上天空盘旋,然后跑遍全镇吧。



像是蜗牛那样。



不,我并不是在说搜索停车场很辛苦却毫无成果。



反倒获得成果了。



不过,正因如此,所以我觉得后来我还是会做相同的事,还是会飞遍全镇、跑遍全镇吧。不过是基于另一种用意。



从结论来说,我们在停车场二楼的安全梯区域发现红孔雀了。正确来说是红孔雀的「一部分」连同她的随身物品被我们发现。



二楼通往楼顶的阶梯平台,散落著书包、童装上衣、吊带裙、内衣、袜子、校鞋与黄色的郁金香帽。



还有十九颗牙齿。



017



不妙。



我是在碰触之后察觉这一点。比起直接碰触小女孩当然好得多,但我没戴手套就碰触失踪小学五年级学生的随身物品,怎么想都很不妙吧。



何况是暴露在外的牙齿。



「指纹……」



啊啊,可是为时已晚。



我确实拿起来了。



至少要忍住呕吐感,不能更加破坏现场,要努力抱持现场完整。你是警察的儿子吧?



你至今克服过多少难关?



曾经和吸血鬼相互厮杀,和猫交战。



蟹、蜗牛、猿猴、蛇、蜂、骗徒、尸体、阴阳师、不死鸟、眷族、人偶师、专家总管……还有神、暗,这些你不是都对峙过吗?



别惊慌,别失措。



要展现你成长之后的模样。



「不过鬼哥哥,我觉得这时候惊慌失措也没关系喔。我内心也不舒服。」



斧乃木这么说,听起来不像只是在安慰──她正以一根手指支撑著差点踩空阶梯的我。



从地下到楼顶,将立体停车场内部搜索一遍之后,我与斧乃木在我楼顶停车的位置会合,最后一起调查电梯旁边的安全梯──从地下依序调查各楼层,最后走安全梯到地下。



这是一开始就决定的路线,老实说,我在这时候已经快要放弃,却在推开轧轧作响的逃生门,踏入安全梯的瞬间,看见阶梯平台的这副模样。



「虽然毫不掩饰,却意外是个盲点……二楼就算了,车子停在楼顶的人,只会在紧急的时候使用安全梯吧。」



重点在于「二楼通往楼顶的阶梯平台」……看起来没有隐瞒的意思,但要说是死角确实是死角。



而且就我所见,安全梯没设置防盗监视器,当成藏身处还不赖。



但是,不是当成离家少女的睡床。



是当成诱拐犯的根据地。



没什么,我刚才自大述说的推理,终究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即使是小学生,乳牙有可能一下子全部脱落吗?



多达十九颗。



合计二十颗。



所以放入红口家信箱的门牙,只不过是许多乳牙的其中一颗……是今后打算继续寄过去吗?



不对,就我所见,诱拐犯应该已经放弃这个据点。该怎么说,这个现场就像是「随意扔弃不需要的东西」。



不需要的东西……



红孔雀的随身物品、衣服、牙齿。



大概是受到粗鲁的对待,书包里的东西散落满地,衣服也是到处破损……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居然拔光牙齿,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用来威胁父母……那么威胁反倒是附加的?



犯人只是想拔孩童的乳牙?



「居然会这样。我原本只是想找到离家出走的少女,最后却证明这是诱拐案件……我在搞什么啊?」



我要冷静。



确实,我现在的心情像是被迫看见这个世界的所有绝望,但是还残留著一丝希望。



散乱的随身物品,以及十九颗牙齿。即使没有完全影像记忆能力,大概也一辈子忘不了这次的影像体验吧,但是我还没看见小女孩的尸体。要说这是慰藉也太惨了,即使如此,被诱拐的少女不一定已经遇害。



她还有救。还有。



「不过,会就此收手对吧?」



此时,斧乃木在咬紧牙关的我身后──在还有牙齿可咬的我身后,以毫无情感的语气这么问。



依然以一根手指支撑著我。



「鬼哥哥的表情看起来还没放弃,不过之前是这么说好的吧?『只在这里说的秘密』确定是诱拐案件的时候,要选择③交给警方处理,断然抽身而退,对吧?接下来就是报警,然后做结。对吧?」



「可是,斧乃木小妹……」



「对吧?」



「…………」



我……无话可说。



018



「所以?历,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介意告诉我,我就听你说吧。」



「这次真早!」



隔天,曲直濑大学校内的露天咖啡厅。我和高中时代开始交往的女友战场原黑仪共进午餐。



我原本想约命日子,但是找不到她,不得已打算今天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接到黑仪来电。



「就说了,约命日子同学的顺位不准比我优先。你到底多渴望交朋友啊?你经常去老仓同学的租屋处,我心里也绝对不是滋味喔。最近你不是也经常和神原的前队友玩在一起?」



黑仪噘嘴说。



唔。



从她的样子来看,应该是神原打小报告。



大概连日伞来我家,单独和我开会讨论如何解决女子篮球社问题的这件事也告诉她了。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才会叫我过来啊。



看她好像真的会动怒,我无从回嘴……后来我还去找八九寺与斧乃木玩,这件事看来最好瞒著她。



不只是因为会招致不必要的误解,还因为下了封口令……搜查当局下的。



我还以为会像是捅到蜂窝般闹得天翻地覆,但即使我在斧乃木的催促之下报警,世间依然祥和。



别说「天翻地覆」,报纸或电视新闻都还没报导这件事……正如我当时听日伞说完首先想到的,这就是所谓的「报导协定」吧。



总之,目前只发现随身物品以及肉体的一部分,说穿了,当事人依然下落不明,所以无论如何,要是演变成「天翻地覆」不太妙,媒体大概是这样判断吧。



我也赞成。



如果红孔雀还活著……还没遭到毒手,那么对于凶恶无比的犯人,连半点刺激都不能给。



既然已经找到那么多证物,诱拐犯应该会很快落网吧……再来就是和时间的战斗,是攸关小女孩生死的问题。



情报之所以封锁成功,恕我直言,也多亏第一发现者是我吧。正确来说,是多亏我的父母任职警界又属于干部阶级。



这我必须不情不愿地承认……否则以当时的状况,我被当成犯人也不奇怪。



封锁的不是情报,是我。



毕竟我弄乱现场,留下指纹,还专程前往邻镇,在人们基本上不会去的立体停车场安全梯,发现小女孩的痕迹。我原本想说乾脆匿名报警之后离开现场,不过这个选择怎么想都会令我深陷泥淖。



最坏的状况,甚至会连累八九寺、斧乃木与忍。协助搜索的她们三人组,我应该要怎么说明?



分别是少女、女童与幼女,而且都不是人类。



「我会向卧烟小姐说明,所以鬼哥哥确实以本名报警比较好喔。」



斧乃木是这么说的,所以或许也是因为卧烟暗中说情,我才能全身而退……四年内不出现在我面前的约定,早早就开始沦为形式。



话说,我这样好丢脸。



借用父母的光环,接受卧烟的帮助,这简直和高中时代没有两样吧?



不对,与其说是被当成不良学生的高中时代,应该说我退化到放荡不羁,爱玩「正义使者游戏」的国中时代。明明连栂之木二中的火炎姊妹都解散了。



好想实际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总之,关于我擅自触摸证物以及深夜外出,当地警局都没特别责备,只问了发现时的状况以及我的联络方式,就在凌晨放我离开。我假装成正经的大学生说今天第一节就有课,这应该还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吧。



……不过,我在上次的「木乃伊事件」也想过,卧烟的人际网路也深达警界内部吗?这次的诱拐案件,明明和怪异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卧烟却发挥强大的影响力……总不可能是为了帮我而预先按部就班做准备吧。



但愿她不要打什么鬼主意……



「抱歉,黑仪,还不方便说些什么。说正经的,这攸关人命。」



「嗯?这样啊。和那个金发萝莉奴隶有关吗?」



「萝莉奴隶相关的玩笑话,我现在没什么心情笑。」



「听到萝莉奴隶都笑不出来,真严重。看来我确实太早出场了。这不像我的作风,是我操之过急吗?」



黑仪说完面不改色起身。感觉到危险就避免深入,了不起。



不愧是曾经在女高中生时代,朝四面八方绷紧神经过了两年多的生活……不过现在则是成为花样女大学生歌颂著青春。



「我接下来有课,所以先告辞。古典金融学的教室好远喔。你慢慢吃吧。事情解决之后麻烦告诉我。你自己要小心喔。」



黑仪说完以右手比出胜利手势,先指向自己的眼睛再朝向我。这是「我在监视你」的手势。



你外国影集看太多了。



说起来,我早就受到监视了。



「唔……可是,就算你要我小心,这个事件不会对我造成危险啊?」



「不过……」



黑仪说。



「你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吧?因为你是阿良良木历。」



019



「请问一下,这里没人坐吗?」



黑仪离开露天咖啡厅数秒后,有人要求共桌,时间点简直像是早就在旁边监视许久。



店内客满,所以一直在等位子吗?我原本这么想,却不是这样……午休时间的露天咖啡厅确实很多人,但是还有零星的空位。



是身穿求职套装的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吗?



毕竟她的年龄……看起来比我大,既然穿著求职套装,那就是开始找工作的四年级……不对,感觉她穿得不太习惯,所以是三年级?



无论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对方都已经成年,所以说她是「女孩子」很失礼吧。



最近的风潮好像未必如此?



「没人坐。」



总之,既然黑仪像是忘记上场的舞台剧演员般快步离开咖啡厅,我只能这么回答。



「谢谢。」



求职套装小姐点头致意之后坐下。



获准就坐才坐下,令人觉得她果然正在找工作。



高年级学姊吗……我不久之前才从最高年级转职为新生,所以还不太清楚如何应对大学的学长姊。



怎么回事,是社团招生吗?但我以为那个时期已经过了……还是她已经找到工作,所以在找继承人?



这个人究竟从我身上看出什么天分?在我心神不宁的这时候,服务生前来点餐,求职套装小姐说「我要咖啡,请给我黑咖啡」点了饮料。



「初次见面。我叫做红口云雀。」



然后她自报姓名。



红口云雀?



好像在哪里听过……我终究不会这么想。



我昨天才听过这个名字,而且也看过这个名字写在门牌上。不过已经以直线删掉了。



「红口……学姊?」



「啊,直接叫我红口就好。因为我们同年。」



她这么说。没错,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的学妹日伞星雨的队友樟脑水户乃的国中时代学姊红口云雀,应该和我同年才对。不是学姊。不是三年级或四年级……也没成年。



既然这样,为什么穿求职套装?



「因为求职活动已经开始了。」



她这么回答。



真的假的……我明明还没摆脱高中生心态啊?「自我感觉良好」就是说她这种人吗?



为了离家而不断努力的人以及安稳住在老家的人,似乎有著这么大的差异。



这么说来,我听说这方面的讲座或读书会都有在举办……我是听刚才坐在那里的战场原黑仪说的。



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间点,所以提一下黑仪入住的女生宿舍,那间宿舍正是这种场所。住在那里为了将来而努力学习,算是一种私塾吧。



就像是白天上大学、晚上住大学,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和各种科系的学生共同生活,在其中切磋琢磨,精益求精。



啊啊,原来如此。



记得斧乃木说过,红孔雀的姊姊,将这所曲直濑大学当成第一志愿……



也就是她顺利考上了。可喜可贺。



「请问您是阿良良木历先生吧?」



红口云雀说我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却以礼貌的语气加上「先生」称呼我,给我矛盾的印象。



应该说,我觉得她语气太礼貌了。



找工作时的面试,一定要这么低声下气吗?比起「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个疑问,我先对云雀小姐──真要说的话是对红云雀的这种态度感到疑问。



唔唔?



「啊,关于您的事,我是听樟脑水户乃小姐说的。」



在我抱持疑问之前,红云雀先说明了。说明她认识我的原因。



原来如此。



是从五环关系反向查到的。



不对,但这单纯是知道我个人资料的方法,不是想认识我这个人的原因吧?



她为什么希望和我共桌?



妹妹被诱拐的姊姊,老实说,我原本想像是更可靠的人,但她看起来像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



虽然我这么想,不过,说得也是……因为,如果她已经得知我昨天发现的现场──阶梯平台当时的样子,如果确定是诱拐案件,警察已经出动……



将这个妹妹独自留在家里而挂心的姊姊,内心不可能保持平静。



啊啊,也就是她想知道事件细节,利用人脉找上我?我是现场第一发现者的这件事,她是听谁说的?



即使下了封口令,情报还是在会泄漏的地方泄漏了吗……老实说,要说明那个现场的凄惨模样,又是对受害儿童的家属说明,这份职责令我内心沉重,可是现在这样,我不得不答应接受这次的「问讯」。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这个拙劣名侦探的推理再度挥棒落空。不对,稍微擦到一点点边,却完全没追根究柢。



红云雀眼神四处游移。



「阿良良木先生,请容我开门见山提出要求。您可以救救我吗?我现在被怀疑是诱拐妹妹的犯人。」



然后她这么说。



020



红口夫妻在「女儿」失踪的「第二天晚上」从「班导」那里得知,却还是没请求搜索,即使发现寄送到信箱的「门牙」依然没报警,原因似乎不是「反正应该是离家出走,肯定是想让人担心她,所以不必担心」这种心态。



单纯是害怕自己放弃养育义务的真相曝光,不想让警方进入家里──举例来说就是即使小偷闯空门也不方便提交报案单。



因为他们至今一直将孩子弃置不理。



即使孩子成为犯罪受害者,依然弃置不理。



虽然说起来情何以堪,不过这在预料的范围之内,或许犯人反倒是刻意锁定这种孩子──锁定不方便提交报案单的孩子。



这么一来,拔掉门牙放进信箱的挑衅行为,是后来要勒索的伏笔吗?不过目前还没收到勒索信之类的东西……



「我……我也同罪。因为明知是那种家,我却什么都没做。」



「…………」



若要这么说,那我也同罪。



我没和这样的红口夫妻商量过,在发现那个阶梯平台之后就报警,不过这种独断专行,我原本在先前听日伞说明的时间点就可以做了。



先确认事实关系再说……按照课本内容的这种应对,或许害我太晚发现这个事态。如果我听完「只在这里说的秘密」立刻报警,犯人与红孔雀在那个时间点或许还在阶梯平台吧?



要不是斧乃木再三催促,我现在或许还没报警。我想到这里就全身发毛。



「现在我家闹得天翻地覆。」



红云雀说。



闹得天翻地覆?「天翻地覆」?



奇怪,肯定已经签下报导协定,不会成为媒体蜂拥而至的事态才对……



「不是媒体,那个,妹、妹妹的父亲……生父找上门了。」



对喔,之前说过红孔雀是前夫的孩子,所以有亲生父亲。



既然亲生孩子被诱拐,他也会接到通知。



明明我报警才经过半天,事态却好像进展得出乎我的预料。但我如果称赞日本的警察很优秀,听起来像是炫耀我的父母。



「然后,爸爸也联络上我,对我这么说:『该不会是你干的好事吧?』」



「…………」



我没想到这一点。听她这么说才首度想到。



姊姊担心留在家里的妹妹……这样的姊姊可能过于担心,将放学途中的妹妹带走。



以剧情走向来说是有可能的。乍听之下煞有其事。



不过,这样的剧情没回收「门牙放进信箱」的伏笔。



看过阶梯平台的那种惨状之后,更不可能做出这种推理吧。而且这么推理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亲生父亲。



如果是名侦探进行这种严厉又冷漠的推理,或许就应该获得称赞,但是以父亲的立场这么推理就很难说……



光是确定妹妹无疑被诱拐就是坏消息了,离家出走的自己还被家人怀疑,红云雀得知这件事时的心境是……



「不,总之,没关系的。因为我知道他是这种人。不过,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如果是父亲,肯定也会将这个推理告诉警察。」



黑咖啡送来之后,红云雀喝了一口,接著从糖罐拿了三颗方糖放进咖啡。不知道是因为咖啡比想像中苦,还是显露出她慌张的一面。



「毕竟我也稍微想过……啊,不是诱拐。我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想过,能不能将妹妹……将孔雀一起带走。」



「…………」



红云雀一边说,一边玩弄自己的长发。站在求职的角度,感觉那头长发有点凌乱。总之,面对我这种人应该不必注重发型,不过如果晚点去预定公司应徵,头发还是确实弄整齐比较好。



不,这是我多管闲事。



要是我说出这种话,可能又会莫名其妙演变成我帮女性剪头发的状况。这是第几人了?



「可……可是,我没拔孔雀的门牙啊?绝对没做那种事。是的,不可能。何况,那个,阿良良木先生看到的,阶梯平台……那个,虽然我还没听过详情……可是报纸之类的也没刊登……不过,爸爸说……」



红云雀结结巴巴说下去……她好像勉强故做镇静,却明显陷入混乱。



如果这是面试,她早就落选了。这时代的求职战线听说很严酷。



她像这样展望未来,一年级就开始找工作,应该也是为了妹妹吧。为了曾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同房生活的继妹。



心情愈来愈沉重。



不过,这么一来,我必须将我看见的东西,告诉这个同年级的学生……因为她听完父亲提供的偏颇情报而不敢采取行动。



负责监视的斧乃木,已经要我允诺再也不涉入这个案件,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没问题吧?我如此说服自己。并不是有人求救而出手搭救,我要做的也仅止于此。



我由衷希望不要变成死亡二选一……不过身为一个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只在这里说个秘密。」



我以此做为开场白。



我当然不能提到极小怪异三人组的事,不过关于我听完日伞的说明,坐立不安,动身寻找失踪的小女孩,最后找到停车场安全梯的这段过程,我尽量据实以告,详细说明。



基本上,我在昨天深夜的警局里也说明了这段过程,不过现在重新以客观态度说完,我真的好想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说正经的,当时警方直接成案逮捕我也完全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这下子,真的让您见笑了。」



红云雀听完说明,向我低头致意。不,这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



你这样真的很像是诱拐犯。



还是说,她说的「见笑」是红口家的内情?斧乃木特务的事情我特别小心保密,所以完全没提到她的非法入侵。总之,也包括其他的部分吧。



「所以……总之,连我这么可疑的第一发现者,都像这样没被逮捕,所以红云雀,无论你父亲怎么说,我想你都不会被逮捕。」



「红云雀?」



啊。



我说溜嘴了。



「抱歉抱歉……对第一次见面的对象取绰号,算是我的坏毛病。」



其实是日伞的坏毛病,但这时候只能由我背黑锅撑过去。



「这样啊……小学时代,大家是叫我红生姜。」



「红生姜?」



「啊……」



红生姜……更正,红云雀说完立刻捂嘴。



看来她不小心说出她不太喜欢的昔日绰号……真要这么说的话,我自己也觉得红云雀这个绰号不太好。



红孔雀这个绰号太根深柢固了。



「红孔雀……听到这样的称呼,我妹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听到你这么说……」



日伞也会很开心吧。



「她肯定还活著」或是「她当然会平安无事」这种临场安慰的话语,看过那个阶梯平台的我实在说不出口。



在现在的时间点,她也遭受相当悲惨的际遇。放学途中被抓走,监禁在安全梯,衣服被剥掉,牙齿全被拔掉?



犯人给予的这些痛苦,即使是不死之身的吸血鬼也无法面不改色吧。何况她在遭受这种对待之前,也完全不是处于幸福的颠峰。



空荡荡的家。弃养。



被弃置不理的孩子──被弃置不理的人生。



以及姊妹。



「阿良良木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呃……你在问什么?」



我最怕听到「您觉得我妹是否还活著」这个问题,但红云雀不是问这个。



「您不是为了素昧平生……为了一个只听过几句传言的小女孩,不惜去了邻镇一趟吗?反观也有父母即使女儿没回家,即使觉得只是迷路,也没采取任何行动。您觉得这种世界怎么样?」



问到「世界」是吧。



我对这种世界有什么想法呢?



老实说,看到那个阶梯平台的时候,我觉得世界背叛了我。



我不会说自己至今活在和平、安稳,谁都不会受伤,如同像是被温暖棉被包裹的世界,自认经历过凄惨的地狱或恶梦。即使如此,我内心某处还是相信这个世界。



我深刻觉得自己活在安全圈。对于有人伤亡或全身是血,依然当成某个不同世界发生的事。



是的。我把怪异从这个世界分割出去了。



明明至今总是体认到怪异离自己多么近。



彼此的距离不到一道墙的厚度,甚至不到一张纸的厚度。



我之前所说「扩展眼前的世界」就是这么回事?不对,不是这样。



像是羽川的事件或是老仓的事件,本质上都和怪异完全无关……别把任何事情都推托给怪异,忍野不是提醒过很多次吗?



所以现在立刻改掉吧。别再假装自己高中毕业至今首次察觉这个世间。这个世界不温柔。



真的让人见笑。



「…………」



……这么说来,忍野处理羽川家问题的时候,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他不是站在羽川这边,比较站在弃养羽川,后来还对羽川施暴的父母那边。



当时是高中生的我,因而觉得「所以我才讨厌大人」……不过那个中庸主义者或许是想告诉我,对于那些没资格当父母的人,不能只是单纯责备他们没资格当父母。



我还没能达到那个境地。



顶多只敢问出父母的名字。



「不好意思,请问在下不才我问了奇怪的问题吗?」



「不……我觉得你问得很正经。」



虽然觉得自称「在下不才我」很奇怪,但我别说找工作,连一张履历表都没写过,也不能对这位走投无路求职小姐的用词说些什么。



不然乾脆用用看吧。



在下不才我。



「『世界比想像的还要辽阔。』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情。只不过是高中毕业,人生不会因而结束。」



「只不过是高中毕业……吗?」



我希望至少说得乐观积极一点,安慰一下偏偏被父亲冤枉的这位姊姊,不过红云雀陷入深思了。我该不会令她开始思考大学毕业之后的事吧?



说不定,她思考的是别说高中、连小学能否毕业都很难说的妹妹。我在这时候说「人生不会因而结束」这句话确实太冒失了。



我还来不及思考如何挽回刚才的失言,红云雀就抬起头。



「阿良良木先生,谢谢您。我受益良多。」



开始做总结了吗?



哎,反正我能提供的情报也只有这些了。



「那个,帐单……」



「没关系,让我请吧。到头来我没帮上任何忙,所以至少让我表现一下。」



钱明明是父母赚的,我却讲得像是卖她人情。我真的是纨裤子弟。



「感谢相助。」



求职小姐这时候率直接受我的好意,最后再说一次「谢谢您」,踩著和身上衣服一样穿不习惯的包头鞋,有点不稳却快速走出露天咖啡厅离开。在她离开的同时,我「嗯?」地冒出疑问。



不,对于她没问「您觉得我妹是否还活著」这个问题,老实说,我才应该要谢谢她……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以「您觉得这种世界怎么样?」这个正经的问题,这个前提不是很奇怪吗?



她没把擅自玩起侦探游戏的我当成可疑人物,总之我觉得挺高兴的……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提到弃养孩童的父母。



您觉得「存在著这种父母的世界」怎么样?



……如果不故作乐观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模范解答应该是「不怎么样」,不过若要这么问,应该把问题里的「父母」改成「诱拐犯」吧?



弃养孩童的父母,我当然觉得差劲透顶,不过若要说红口夫妻比那个诱拐小学五年级女生又拔掉她所有牙齿的诱拐犯还凶恶,我终究无法苟同。



即使有著「长期虐待」和「短期虐待」的差异,断言「同样是暴力」才是最粗暴的想法。红云雀询问我这个侦探游戏家伙的时候,为什么只提到自己的父母?



存在著这种恐怖罪犯的世界,才应该被她拿来问吧?



──这下子,真的让您见笑了。



你这样──真的很像是诱拐犯。



「…………」



不不不,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应该没这回事吧。



过于恐怖的诱拐犯,她连提都不想提,我这样解释合理得多。「因为自己就是凶恶的诱拐犯,所以刻意避免提及」这种牵强附会的误解比较不合理。



我现在这样,根本没资格责备那对姊妹的父亲吧?姊姊明明是担心妹妹的安危而找上我这个目击者,怀疑她涉嫌的我根本是脑袋有问题。



还想继续玩侦探游戏吗?



……只不过,假设她不是担心妹妹的安危而来,是为了打听搜查进度而接触我这个现场第一发现者,以这个状况来说,这个想法确实没有突兀之处。



如果刚才回答的时候失败,我这个目击者早就被红云雀除掉了……?或者是我也会被抓去某处?我推理影集看太多了。我自认不常看,但肯定是不知何时沉迷于某个节目吧。



我在那个阶梯平台──或者是在寻找红孔雀的过程中,看漏了某个查明真凶的决定性证据,所以我有幸不会被拔光牙齿……这种想法与其说是妄想,不如说已经是被害妄想。



担心妹妹的姊姊,不可能拔光妹妹嘴里的牙齿。我在短短五分钟前不是满脑子这么想吗?



为什么不能率直同情她?



我这家伙真是的。



早知道至少问她就读哪个科系……为了消除只能说是低级误解的这种猜疑,我很想现在追过去找她,但我忍住了。



只要开口问(究竟要怎么开口问就另当别论)肯定会得到令我放心的答案,万一没得到,我也已经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司法机构处理。



这是既定事项。



即使是刚才,我也踏入了毁约边缘的灰色地带……都已经进行了怎么想都令人起疑的搜索行动,为了回报相信我的父母,也为了回报应该有帮忙袒护我的卧烟,我应该避免进一步轻举妄动。



万一红口云雀是诱拐红口孔雀、施暴到惨无人道的真凶,我也无权制裁她。



因为,只不过是某人杀了某人。



世界并不会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