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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是如此。



忍野忍的前身,铁血、热血、冷血之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是传说之吸血鬼,同时是怪异之王。



被称为「怪异杀手」,是所有怪异的高阶存在。



而且她化为幼女之后,也受到专业领域广泛的妖魔鬼怪权威──忍野咩咩的薰陶。



来自怪异的知识与来自人类的知识。



她是两者兼具的复合专家。



例如我妹妹阿良良木火怜遭到蜜蜂怪异危害的时候,装在她小小身体的知识成为大大的助力。



「不过本次事件,真要说的话应该是迷路神明之守备范围吧。」



不久,忍双手抱胸这么说。



迷路神明──八九寺吗?



八九寺推给斧乃木、斧乃木推给忍、忍又推给八九寺,这是哪门子的互踢皮球?我原本这么心想,但这不是互踢皮球,是漩涡。这种漩涡构造正是通往这个案件中心的螺旋道路。



是最后抵达的中心点。



「变化扭转。」



忍继续这么说。



「时间弯曲、卷动、扭转。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吧,到头来,其真面目是──蜗牛。」



蜗牛。



柄眼目的陆生肺螺类。



026



真正的红云雀──红口云雀独居的公寓并不难找。



不只如此,根本没费半点功夫。



因为,寄给水户乃儿的「搬家通知」,理所当然写著搬家后的住址。由于是以手机拍摄明信片,所以部分住址没拍到,不过只要确认公寓名称与房号,其他部分都没拍到也没差。



要来玩喔!



虽然不是把明信片写的客套话当真(何况这句客套话是写给水户乃儿的),但我们当下决定前往那间公寓。



若问哪里有线索,就是那里了。



因为无论如何,红孔雀肯定曾经进入那间公寓的住家,借走新生套装。



顺便补充一下,她肯定也借了一些钱……当时在咖啡厅虽然最后由我请客,不过她姑且作势要付自己的咖啡钱。



总之,她应该没借太多钱,所以当时那句「感谢相助」应该是真心话。毕竟人类生活需要花钱,人类生存也需要花钱。



或许红孔雀以为成为大人之后什么都做得到,其实并非如此。手头必须有点钱,而且即使是我,一旦身上的童装破损变得光溜溜,大概也会不知所措。



不只是身无分文的程度。



总之,如果身上带著智慧型手机就另当别论,但她是小学生。何况事件核心是那种父母,大概连儿童手机都不会买给孩子。



只握著备用钥匙,光溜溜在深夜城镇移动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但是很难认定她当时拥有正常的判断能力。我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也稍微陷入恐慌。



「先不提是否裸奔,但她怎么知道姊姊住哪里?」



「既然备用钥匙带在身上,应该也会把住址写在纸条带著吧?……不,说不定是将地图记在脑中方便随时能去。」



除此之外,我还想得到许多即使不算矛盾却还是说不通的细小疑点(放进信箱的门牙要怎么解释?),不过所有问题都可以延后处理。极端来说,只要问得到本人,这些问题几乎都用不著思考。



斧乃木已经不再阻止我,大概知道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而且如果我的直觉难得猜中,这个案件将会完全翻盘。



昨晚我之所以抽身,是因为依照阶梯平台的那种惨状,我以为自己证明了红孔雀的失踪是诱拐案件。我从一开始就说好,如果确定是诱拐案件,我就要在报警之后收手。



可是,如果我白天见到的假红云雀甚至不是来观察状况的诱拐犯,而是被当成受害儿童的红孔雀本人,这个事件就不是诱拐案件。应该交由司法处理的凶恶诱拐犯并不存在。



如果取而代之存在的是怪异──「变化扭转」,那么,真是的,该怎么说,反倒是……没错。



「轮到我们出马吧?」



就是这样。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也还没办法完全断言拔光小女孩牙齿之凶恶犯人不存在,但如果能在红口云雀的公寓住处再度见到白天遇见的假红云雀,就可以证明这一切。



也可以确保她的安全。



仔细想想,这是我唯一的目的。我没要追究真相、解开谜团,当然也没要搜集怪异奇谭。



刚才我顺势说出「细小的疑问就等见到当事人再厘清」这种话,但如果当事人不肯说,我也不想刻意问清楚。



既然爆发性的成长原因和怪异有关,那么忍野忍这个怪异杀手还来得及让她回复为小女孩。如同昔日去除羽川翼身上的障猫,使用能量吸取就好。



虽然也有连怪异杀手都无法处理,像是神原骏河左臂的那种例子,不过肯定有挑战的空间。



「不过啊,与其说问题在于是否能挑起吾之食欲,不如说问题在于小女孩是否想回复为小女孩。」



「嗯?肯定想回复吧?毕竟她明显不知所措,行动看起来不明就里……」



「然而汝亦说过,小女孩难道不是主动希望成长吗?为了效法姊姊离家。」



「…………」



「即使现在不知所措,就这么不明就里,等到心情随著时间稳定下来,小女孩或许反而不想回复啊?……如同吾已经不想回复为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



历经诸行无常,最后定型为幼女的吸血鬼。相对的,小女孩不选择继续当个孩子,而是选择成为大人吗?



这种事也必须见到她本人才会知道。或许即使见到也不知道。



027



和昨晚一样,忍坐在副驾驶座的儿童座椅,我依照她操作手机的导航抵达目的地公寓(车子停在公寓的访客停车场,我们广义来说肯定也算访客),然后也和昨晚一样,以「例外较多之规则」先到的斧乃木,在停车场的人用出入口等我们。不过从我们的性质来说,看到「人用出入口」会觉得有点好笑……



八九寺也和昨晚一样留在神社。



神明无法离开城镇。



那么,说到和昨晚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并非清静的住宅区,所以即使有点显眼,也只会被当成「附近的大学生在吵闹」这种程度。



只不过,红云雀租的这间公寓,好像不是特别设计成适合学生……反倒是适合家庭居住……唔~~我实在不认为家里会资助,她住在这里应该很勉强吧?



红云雀选择这种格局的公寓,或许出自她对「家」的执著。不,是反弹。



适合家庭吗……



总之,既然不少住户是全家福,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条件──很好的居所。



既然也有孩子居住,那么即使附近的大学生让金发金眼的幼女坐在肩膀来到公寓,肯定也不突兀吧。



「我觉得很突兀……」



「斧乃木小妹,家里已经检查完了吗?」



「不,我甚至没靠近房间。因为这次的非法侵入不是为了调查,是捕获。」



「居然说捕获……」



「最坏的状况甚至要除掉。我想尽量降低失败的机率。比起预先演练,我判断直接正式行动比较好。」



斧乃木的眼睛变成专家的眼睛。表情本身包含眼神依然毫无表情无从区别,但是说话内容很火爆。



感觉不会陪我说笑。



也就是说,她在这方面是和我截然不同的专家。也对,习惯她以布偶外型住在我家的模样之后,我在这方面的认知难免麻痹。不过这具尸体人偶,基本上是为了除掉怪异而制作的。



也可以说是只为了除掉怪异而制作。



设计理念。



将斧乃木当成便利的移动手段使用,说穿了是影缝的恶质玩笑话。斧乃木一旦像这样进入工作模式,区区如我将无法控制。



直到昨晚,她为了履行监视我的职责,始终只担任辅助的角色,不过只要事件可能和怪异有关……



依照忍的说法,「变化扭转」虽然不是不死怪异,却可以扭转生命的存在形式,从这层意义来说近似不死怪异。不能说完全不在斧乃木的守备范围。



总之,这次并非从卧烟那里收到指令,斧乃木应该不会太乱来,但她明明容易受到周围影响,在这方面却不好通融……



「这边在攻坚时的优势,是红孔雀应该没想到有人闯入。如同大多数人的想法,发生这种无法理解的现象时,肯定会觉得只发生在自己身上。肯定觉得只有自己是特别的,陷入这种自我陶醉。」



总觉得她话中带刺……



或许是毫无情感的语气反而加强这种感觉。



「所以,她即使和鬼哥哥见面,肯定也想不到你有吸血鬼体质,肯定也想不到我这种专家的存在。只要抓准这个刻板观念的破绽,就能瞬间压制她。」



虽然现在太晚说,不过让斧乃木和八九寺一起留在神社或许比较好……我个人想尽量避免动用暴力。



我认为好好坐下来谈就可以解决。



按下对讲机,说明我们是来救她的,她应该会开门吧。



「至今没有一次是这样和平落幕吧?你不是还曾经被你想救的女生拿钉书机钉嘴巴吗?」



也是啦。



我向八九寺伸出援手的时候,手也被她咬了一口。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



任何人都有过想拒绝援手的心情,陷入恐慌状态时更不用说。



白天见面的时候,她看起来即使慌张,却还算是努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当时她想从我这里打听的是搜查情报吗?



是想知道红口家现在发生什么事吗……她说父亲冤枉红云雀,究竟是方便之词还是事实?



「哎,既然这样,鬼哥哥就从玄关大门著手吧。如你所愿按下对讲机。我要从阳台进去,也就是包抄。」



红孔雀从鱼眼窥孔看见我,提高警觉想从阳台逃走时,由斧乃木抓住她。大概是这样的作战吧。



红云雀住在三〇七号房,也就是三楼,不过如果走廊站著一个肩膀坐幼女的男性,确实会想从高楼层的阳台逃离吧……



「汝这位大爷,至少在按对讲机时别让吾坐在肩膀上。放吾下来。」



「啊!原来有这个方法!」



「只有这个方法。」



「那么忍,你在车上的副驾驶座等我……」



「吾能坐之场所,只有汝之肩膀与儿童座椅二选一吗?」



只是三楼的高度,斧乃木不必使用「例外较多之规则」,以平常的握力应该就爬得上去,所以这个包抄作战本身单纯又可行。



但是企图从阳台逃离的红孔雀,可能被斧乃木的「例外较多之规则」打飞。我可以预见这幅未来的光景。



各位或许认为斧乃木终究不会这么做,但她真的会做。



之前采用类似作战的时候,真的演变成这种结果。



而且即使让忍从肩膀下来,但我们白天已经在咖啡厅见过面,她或许会诧异「阿良良木历先生」为什么会追到家里,因而提高警觉。



不要由我来按对讲机,由忍来按比较好吗?将忍设定为拿传阅板过来的附近小孩……



「在这种深夜拿传阅板过来之金发金眼小孩,这太灵异了吧?」



一点都没错。



这时候就乖乖期待红孔雀以对讲机回话吧。这么一来「例外较多之规则」就不必上场了。



来找她的藉口,就设定是我白天忘记说一件「关于案发现场的重大事实」,现在想起来了所以前来告知──大概是这样。



我觉得最好假装还在受她的骗……我充分感受到自己不是名侦探,也无法帅气地突然把真相摆在她面前。



假装自己是个傻子吧。



话说在前面,这是我的拿手绝活。虽说成为大学生,也未必变得聪明。



如同虽说成为大人,也未必获得自由。



028



集合住宅「花艺曲直濑」(这名字比起公寓名称更像花店名称)入口没有电子锁,所以我们顺利抵达红口云雀租的三〇七号房。到最后,我让忍回到我的影子里。



哎,正常都会这么做吧。傻子也是。



我觉得这种事犹豫也没用,所以一抵达门口就按下对讲机。姑且先确认过这层楼没人,也确认并非每一户都有防盗摄影机。



我这么毫不迟疑按下对讲机是基于姑息的盘算,觉得红孔雀如果发现不对劲而前往阳台,说不定能在斧乃木埋伏之前逃离。



「好~~我现在开门~~」



这个声音不是透过对讲机,是直接从门后传来。说话方式过度客气,而且门随即开启。



我当然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间点就听出来了。打开的门后是斧乃木。



「我明明连语气都好好模仿了。」



「不准连语气都好好模仿。」



关于红孔雀过度客气的说话方式,我已经在北白蛇神社告诉大家……听到总是使用平辈语气的斧乃木这么说话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在这之前别提这个。



咦?



为什么是斧乃木?



「我说过要从阳台绕过来吧?我从窗户爬进去,已经简单看过屋内,所以听到鬼哥哥按对讲机之后应门。」



太快了吧?



完全没等我。



难道我希望在她埋伏前完事的软弱内心完全被看透吗……我在这种心理战赢不了任何人。



何况对方是专家斧乃木。



是斧乃木大师。



唔……她简单看过屋内,有办法看遍屋内,换句话说,红孔雀不在屋内?



拜托必须是这样。我怀抱著这个愿望询问。



「嗯。和立体停车场的安全梯一样,看来小只骨感妹从这个基地撤退了。」



斧乃木如此回答。



「请进吧。没什么东西就是了。」



「居然要我进去……既然屋主与妹妹都不在,所以我进不去喔。因为我是吸血鬼。」



「不要突然遵守吸血鬼的设定。隔著别人家门和女童说话的样子,要是被邻居看见就糟了吧?」



「鉴于目前时势,和女童说话的样子要是被看见,确实……」



「请重视『隔著别人家门』这部分。看来鬼哥的心理状态变好了。」



斧乃木说著拖我入内,关门上锁。



从我是否会说萝莉相关的笑话来测量我的心理状态,我也很为难……可恶,如今我成为非法入侵民宅的共犯了。



不对,是主犯?



虽然现在主导权几乎由斧乃木掌握,但是这个计画无疑是我提出的。



斧乃木始终是人偶,是工具,所以将来会由我说「那份工作是我完成的」。即使「那份工作」的内容是将怪异附身的小女孩打成粉碎。



「窗户没上锁?」



「我打破了。晚点叫色迷之王修好。」



「…………」



我不希望利用忍的物质实体化能力湮灭犯罪证据……今晚接下来别再和斧乃木分头行动吧。我下定这个决心。



「鬼哥哥,你看。」



斧乃木无视于我内心这种想法,从玄关引导我到起居室,让我看屋内。灯没开,我们两个的夜视力都很好,又是非法入侵者。



窗户确实破了。



我原本做好心理准备,以为斧乃木是以「例外较多之规则」连窗带框打坏,不过破窗的面积控制在最小范围,只有月牙锁周边四平方公分左右……我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这就某方面来说真的是小偷的手法。



这件事暂时放在一旁。重点在于室内。



刚才斧乃木邀我进来的时候说「没什么东西就是了」,如今我明白这不是谦虚。擅自说别人家谦虚也很奇怪就是了。



虽然起居室不到空无一物的程度,却也空荡荡的。



物品极端地少。



如果是刚搬过来,或许可以说不无可能,但是难免解释成和她厌恶的父母很像,令我情何以堪。



只不过,斧乃木想让我看的不是室内的「空荡荡」,是脱掉之后随意扔在起居室中央的求职套装。更正,不是求职套装,是入学典礼用的新生套装。



没破损。



看起来是正常脱下乱扔。



别说摺好,甚至没放在一起,感觉很像是父母没好好管教的小孩脱完衣服的样子。「管教」是吧……



「管教也可能成为逼迫,所以有人管教未必都是好事。话是这么说,不过以那种家庭的状况……」



斧乃木说。



并且进一步邀我前往浴室。



这里是白天刚见面──不对,实际上白天也没见过面,关系仅止于「学妹的队友的国中时代前辈」的女大学生家,我却像这样在她家乱晃,相较于和幼女、少女或女童玩耍,这是完全不同方向的变态性质。



但我姑且拉长上衣袖子代替手套,没重演先前在安全梯犯下的失态……



难道浴室里有姊姊的尸体?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吧?这就真的像是灵异电影的剧情。



我做好心理准备探头一看,幸好不是裸体女大学生死在浴缸的光景,但是有某种异常的东西。



是头发。



大把剪断的头发大量散落在淋浴区。原本用来放香皂或洗发精的空间,果然放著头发交缠的剪刀。



不是剪发用的剪刀,是文具类的剪刀──战场原黑仪以前搞错用法的那种剪刀,但我也不敢说这把剪刀在这里的使用方式正确。



虽然比不上大量散落的牙齿,这在某方面来说却也是异常的光景……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应该会以为是犯罪相关的现场吧。



不过,如果当成怪异相关的现场……



我不是科学鉴识人员,终究无法只从剪下的头发,确定这是白天所见假红云雀的长发,不过应该可以认定吧。



在那之后,假红云雀回到这间公寓,脱下套装,剪了头发。



即使实际上是小女孩,也并非什么都没想。正因为是小女孩才会思考。大概是在那间咖啡厅看到我的反应,察觉自己绝对不是「大人的模样」吧。虽然配合我的话题掩饰,却发现穿套装不太对……之所以剪掉头发,难道是认为我可能会追过来?脱掉套装的时候,想说乾脆连外表都来个大改造?还是一个晚上变长的头发本来就不好处理,为了方便逃走……方便逃走?



她要逃到哪里?



而且……为什么要逃?



「斧乃木小妹……咦?」



不知何时,斧乃木从浴室消失了……虽然不是想在这之后和她一起洗澡,但她突然消失会令我不安。



明明连见都没见过,我却入侵这个人的私人空间,这份内疚使我比平常还要胆小。



「我在这里。」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起居室隔壁的这个房间是……书房?



「看来是念书用的房间。此外还有寝室。换句话说,是两房一厅附餐厨与阳台的住家。一个人住果然很大……可能是因为在老家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向往宽敞的住家,也可能是希望将来接妹妹过来,和之前在老家一样一起住。不过现在只是冷清的两房一厅附餐厨住家。」



斧乃木如此分析。



至于我,则是惊讶于屋内有念书用的房间。原来努力向上的大学生会在自家打造这种空间啊。



此外,这里和起居室一样,东西不算多,确实无法否认有种冷清的感觉,不过和书桌合为一体的小书柜,塞满看起来和我一辈子无缘的专业书籍。也有原文书。



她和朋友正在澳洲旅行,看来不必找翻译也能玩得很愉快。不对,或许不是观光旅行,而是以打工度假的形式启程?



如果因为这样,导致无法在预先准备好的家里迎接前来求助的妹妹,那也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不好意思,斧乃木,我终究不能进寝室喔。」



「我觉得划这种界线早就没意义了,但你想藉此自诩是绅士就随便你吧。你是怪盗绅士。」



原本以为在模仿夏洛克‧福尔摩斯,却变成模仿亚森‧罗苹吗?



「放心,寝室我也看过,里面只有用棉被铺床。不过有散落一些睡衣与内衣裤就是了。」



我不需要这个情报。



不对,未必不需要。回想起套装被脱掉乱扔在起居室的样子,看得出这对继姊妹的共通点。



羽川她现在都睡在哪里?



我想应该不会是走廊……



老实说,即使被下了封口令,我也不是没想过打电话找羽川讨论这件事……她或许能以过来人的身分提供精准的建议。



即使没这么做,以羽川的能耐,光是听完日伞的叙述,就会看透小女孩遭遇怪异现象吗?



「变化扭转」。



「我觉得这终究太看得起她了……以蜗牛风格来说就是太蜗得起她了。」



「『太蜗得起她』是什么意思?」



「羽川翼也不是完美无缺吧?关于这次的事件,我认为鬼哥哥比较适任……因为你知道失败为何物。」



「…………」



「只是刚好知道而已的羽川翼,只会对红口姊妹说一堆大道理吧?先不提这个,我想让你看的不是寝室的内衣裤,是书房的这个。」



斧乃木说完,引导我看向放在书桌上的电脑──薄到令我忍不住怀疑是纸张的笔记型电脑。



「电脑怎么了吗?这不是红孔雀小妹的,是屋主红云雀的私人物品吧?」



「小只骨感妹说不定用电脑找过下一个藏身处……我想调查一下纪录,就试试看了。」



真彻底……原来如此,即使来求救发现姊姊不在,只要有电脑可以上网……对于没有智慧型手机(推测)的红孔雀来说,这或许是最令她感谢的物品。



不对,最令她感谢的是衣服吧。



无论是套装还是哪种衣服……听斧乃木描述寝室的样子,应该也不愁没有贴身衣物……她现在是穿什么样的衣服,正要前往哪里?



「我没有自己的电脑,所以不敢说得太肯定……不过这种东西都会用密码上锁吧?」



「有上锁。但我解开了。」



「太强了吧!」



就像是打破窗户玻璃那样,破解电脑的密码?瞧你一脸像是历史悠久的妖怪付丧神,其实是走在现代尖端的骇客吧?



「不不不,我也不擅长用电脑喔。我说过吧?身为工具的我,不擅长使用工具。只不过,这次有前提。假设使用过这台电脑搜寻逃家的去处,那么这台电脑的密码,应该是妹妹也解得开的密码吧?」



「啊啊……所以是妹妹的名字或生日之类的?」



「终究不是这种密码。我试过,但是猜错了。我已经打错两次,要是密码再打错一次,电脑就会发动保全功能,将里面的资料格式化。」



这一步真是险棋。



居然对别人的电脑做这种事。



不过,既然她说解开了……



「难道是……『红孔雀』?」



我说完就察觉不可能是这个密码。「红孔雀」这个绰号是日伞取的,日伞和红云雀没有交集。



「差一点喔,鬼哥哥。」



「嗯?」



「密码是『红生姜』。」



红生姜。



这是白天在露天咖啡厅见面的时候,假红云雀不小心说漏嘴的绰号──她自己的绰号。



029



姊姊以妹妹不太喜欢的小学绰号当成密码,先不提妹妹会怎么想……斧乃木说她查过浏览器的搜寻纪录,可惜还是不知道妹妹的下落。



「嗯?换句话说,到头来红孔雀小妹没用电脑?」



「不,有用过的痕迹。首先,她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想知道这是什么症状,搜寻过各种结果。」



啊啊,说得也是。



比起寻找下个藏身处,应该要先查这件事。一个晚上成长了十年的份,一般不会立刻冒出「这是怪异现象!」的想法。



不会这么想。



「没错。不过,包括后来调查逃走路线,她的搜寻过程好像不太顺利……即使是不熟电脑的我,都看得出她的搜寻技术不好。」



「搜寻技术不好?」



「首先她以『成长期 大人 牙齿』搜寻。」



这样得不到想要的情报吧……「牙齿」是多余的。



「再来以『成长期 胸部』搜寻。」



「会跳出完全不一样的情报吧?」



留下这种搜寻纪录,回国的姊姊会吓一跳喔。



「关于逃家的去处,也是以『地图 逃走方法 拜托您』搜寻。」



那乾脆只用「地图」搜寻比较好。



「逃走方法」当然用不到,「拜托您」是怎样……以为只要恭敬拜托,电脑大人就会搜寻得更好吗?



但是,不能嘲笑。



我清楚感受到当事人多么认真,而且这在某方面来说在所难免。现代的小学生或许不可能没使用过电脑,不过考虑到她的家庭环境,应该可以认定她的电脑能力,等同于连手机摄影功能都不太会用的神原。



不熟悉搜寻功能就会变成这样吗……只不过,即使是这种搜寻纪录,也可以从中理解某些事。



红孔雀果然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到困惑,而且想逃走。之所以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不太妙,果然是因为她认为我在怀疑吧。



哎,毕竟我确实在怀疑。



「说得也是。至少现在这样可以确定鬼哥哥白天见到的『求职套装小姐』就是小只骨感妹。这么说来,虽然不是求职套装,但搜寻纪录也有『大人 服装』这一条。她因而得出『套装女性』这个有点偏差的结论。除此之外,她还反覆进行『谁来救救我』、『神明大人救救我』、『谁都好请来救救我』这种没意义的搜寻。大概持续搜寻了两小时左右吧。」



斧乃木说。



「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搜寻技术,小只骨感妹是怎么知道鬼哥哥的?鬼哥哥说的五环关系逆推法,她不可能会用吧?而且又不能问水户乃儿。」



「水户乃儿」逐渐广为普及。



实际上,连日伞都不一定真的以这个绰号称呼……说得也是,如同我知道红口云雀这个人,红口云雀也能以相同方式知道我这个人,即使如此,红孔雀也做不到这种事。



能像那样假扮成姊姊,始终是因为我没见过红云雀,要是打电话给水户乃儿终究会穿帮。



「斧乃木小妹,除了搜寻纪录,你查过电子邮件纪录吗?」



「咦?不,还没。我终究不敢踏入这么私密的领域。」



这孩子明明已经打破窗户又破解密码,如今说这什么话……



「她大概是用电子邮件和水户乃儿交流过……和父亲的对话,大概也是透过电子邮件……人在澳洲的姊姊和父亲的对话,她也是用这台电脑看的吧。」



她因而得知父亲在怀疑姊姊,也得知她弄乱的阶梯平台是谁第一个发现。



也得知这个事件变成诱拐案件。



「那个……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电子邮件这种东西,可以在电脑与手机同步更新吧?」



我由衷希望现在加入我们这个调查小组的人选,或许不是羽川翼,而是IT小组。两个电脑外行人绞尽脑汁的现状,别的电脑高手听到想必会失笑吧。



电脑能力只有小学生水准,这种惨状实在不想被能以SNS和水户乃儿流利斗嘴的日伞知道。但是反过来说,既然是我这种人也想得到的事,那么即使是小学生也做得到。



「OK,我确认看看。鬼哥哥,可以暂时向后转吗?女大学生的邮件纪录可不能给你看。」



「怎么突然发挥起这种道德观念?你看就没关系吗?」



「我是人偶,是类似AI的存在。等同于病毒软体在扫描邮件信箱那样。」



好啦好啦,你说的是。



我听话向后转,同时整理思绪。



红孔雀为什么特地来到大学见我?



这么做的风险明明很高(实际上也因而泄漏真面目),却不惜冒著危险向我打听「发现时的状况」,是因为她以为姊姊被怀疑是诱拐犯?



啊啊……所以才逃离这栋公寓吗?



即使隐情完全不一样,但如果只撷取要点,现状确实是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孩躲在独居的继姊住处。即使不是被诱拐,而是主动跑来求助,继续待在这里也会为姊姊添麻烦,红孔雀抱持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不只害姊姊担心,还为姊姊添麻烦,妹妹对此过意不去,所以拋弃这个「藏身处」……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么老实说根本是红孔雀在唱独角戏,但我也曾经在歇斯底里之后躲进体育仓库,变得看不清周遭的这种心境,我这个过来人很能理解。



视野并不是想扩展就能扩展的东西。即使自以为冷静,自以为处理得很好,偶尔也会不知何时被逼入进退维谷的状况。



如果我能趁著红孔雀在这个房间使用电脑时给她建议,我会说「你乾脆把一切告诉姊姊比较好」,不过这真的是「我做不到的事」。



不只如此,我至今也没对家人说过怪异相关的事。怪异相关的事,我只会对透过怪异而认识的朋友说。



希望我可以成为红孔雀心目中的这种对象,但是我在白天没能察觉。我对此懊悔不已。



明明不必请日伞要照片,在那个时间点,线索也已经够齐全了。「谁来救救我」、「神明大人救救我」、「谁都好请来救救我」是吗……



这样会搜寻到什么结果?



如果因而联系上贝木那种捉鬼大师,她陷入的泥淖也太深了。



「我调查完了,没有小只骨感妹假扮成姊姊和水户乃儿通信的纪录。」



背后传来斧乃木这段调查报告。我猜错了吗?她没使用过电子邮件?



「不,鬼哥哥的推理正确喔。我刚才的意思是说,用不著妹妹假扮,姊姊本人和水户乃儿通过信。大概是交情没有好到互加LINE好友,姊姊以电子邮件问过『第一发现者阿良良木历』的事。」



天啊。



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不知情的地方,吓了我一跳……不过,原来如此。



「然后,纪录继续往前翻,是姊姊与父亲的电子邮件对话……不过真的是吵个不停。哎,作家的书信往来大概也都是这样,如果只用文字沟通,一旦起摩擦都会没完没了。」



当时日伞与水户乃儿也吵了很久。



不,那件事即使打电话用说的也会吵很久吧……而且不只是国际电话费很贵的现实问题,邮件内容也证明红云雀和父母的关系恶化到无法直接在电话里说。



结果,原本不必知道的情报,很不幸地被红孔雀知道了。不过以这种场合,要责备擅自看姊姊邮件的妹妹也很过分。



就我所见,没什么东西的这间两房一厅住家没安装市内电话。或许红孔雀原本是想写电子邮件向某人求救,而且和搜寻资料一样失败了。



不只失败,还取得不必要的情报……这可以说是资讯化社会的弊害,但是红孔雀变得不只是要顾虑自己,还得顾虑到她投靠的姊姊。



这种事明明不能多想……



「弊害啊。总之应该不能说成『Hey, guys!』吧。」(注5:日文「弊害」与「Hey, guys」音近。)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那我不说笑,说正经的。小只骨感妹去见鬼哥哥的原委,也就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查明了,不过关于现在与未来的线索,果然在这台电脑里找不到。」



斧乃木说完关好电脑。不只是关机,也把摺叠式的机身摺好归位。



「既然没线索,就只能在没线索的状况思考了……换句话说,红孔雀小妹现在漫无目的徘徊在夜晚城镇吧?既然会调查逃家的去处,就代表她自己想不到明确的选项。」



不能说这是好情报。



漫无目的徘徊在夜晚城镇,这句话没有任何部分能振奋精神。如果这是一首歌,肯定是沉稳安详的抒情歌。



不过,既然是在完全脱离学区,也就是人生地不熟的这个家庭住宅区──应该说学生住宅区,而且想不到可以依赖谁,那么她会去的应该是典型的临时栖身处吧?像是KTV店、漫画咖啡厅或胶囊旅馆之类的。



现在的她手头肯定有点钱……从她敢溜进大学来看,她即使没有电脑能力也有行动力。



「至少外表成为十八岁左右,某些角度来看甚至是大学四年级,所以昨晚必须考虑的狭小空间,应该可以排除在搜索范围之外。」



「不过,她肯定拥有小学五年级那种不受限的创意发想力吧?说不定出乎意料睡在排水沟啊?」



「唔~~……」



虽然不太愿意想像这幅光景,但总之有可能……KTV店、漫画咖啡厅、胶囊旅馆,或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餐厅与保龄球馆,说到小学五年级是否知道这些「典型的临时栖身处」,其实不好说。



「而且既然身上有钱,也可以出远门吧?不一定在这附近吧?说不定已经买廉价机票出境前往姊姊所在的澳洲了。」



「没护照的话不可能吧……」



「不知道喔。说不定是偷渡。」



「偷渡」听起来不切实际就是了……所以说,虽然「去澳洲」听起来不切实际,但她离开这块土地的可能性,感觉还满高的。



虽然也要看她有多少逃家资金,但如果她不想为姊姊添麻烦,就会认为最好尽量远离这座公寓……不过如果她会这么想,应该会为了湮灭证据,好好清理一下起居室与浴室……如果她当时这么做,我们或许就来得及找到她了。



或许就能救她了。



无论她现在希望怎么做──即使她想维持大人的样貌,不想回复为孩子。



可恶,这么一来,反倒是我需要求救。我现在走投无路。事到如今即使拜托卧烟,她也不一定愿意为我出马。



谁来救救我──神明大人救救我──谁都好请来救救我──



……神明大人?



「我说啊,斧乃木小妹……有没有可能去神社?」



「神社?」



「如果是神社,小孩子应该也知道吧?毕竟会举办祭典之类的。而且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要求神拜佛,对吧?她身上的钱肯定出得起香油钱。」



「这个想法不差,可是说到神社也有很多间吧?别说已经锁定是哪一间喔。我们真的是直到刚才……啊。」



「没错。在网路搜寻可能找不到,不过我们直到刚才所在的那间神社供奉的是迷路神明,是世间罕见的神社吧?」



北白蛇神社──神社里供奉的,是只有不想回家的迷路孩子见得到的蜗牛。



新的神明大人。



「既然漫无目的徘徊在夜晚城镇,那么离家少女漂泊的终点,不就是八九寺真宵吗?」



搜查行动至此回到起点。



如同描绘螺旋──漩涡转动。



030



我一直认为这样很正常。



我以为家里没东西是因为「穷」。所以我希望将来长大之后赚大钱,让妈妈过好日子。妈妈辛苦养育我,所以我要好好报恩。这是我的梦想。



可是我错了。



我家不是没有钱,是没有爱情。妈妈并没有辛苦养育我。妈妈在外面吃好多好吃的东西,做好多快乐的事,几乎每天都和好多朋友玩。



妈妈总是很晚回来,并不是因为加班,是因为在吃「套餐」。妈妈有时候整晚没回来,并不是因为晚上有别的工作,是因为把酒当成水在喝。



妈妈有时候累了会睡在旅馆。不是家里,是旅馆。在妈妈的心目中,家里不是可以休息的场所。



拥有许多东西,就会产生「执著心」。这是妈妈教我的。



「现在的世界真的没救了。」



「来,看电视就知道吧?」



「啊啊,没电视所以看不了。」



「大家手上都放不开手机。这就叫做执著。如果没有手机,不知道会多么自由。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不认为。说得也是,因为你没手机。」



「这就是自由喔。」



「孔雀,我不想束缚你。」



「在电车这种交通工具上,大家都一直在滑手机。这幅光景很奇怪。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看书了。咦?你问我看书怎么不是执著?」



「不准顶嘴。」



「妈妈好难过。」



我只有两件衣服,妈妈说这也是为了让我自由。穿衣服的顺序超好排的。我没有睡衣,所以睡觉的时候不穿衣服。妈妈说这是最大的自由。



铅笔只有一根。橡皮擦只有铅笔后面那一小颗。上所有的课都用同一本笔记本。室外鞋与室内鞋,妈妈本来想让我穿同一双,不过老师阻止了。



「那位老师好可怜,被墨守成规的常识束缚。不可以成为那种不自由的大人喔。」



妈妈这么说。



那么,自由的我会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呢?



不执著于物品的妈妈,或许是为了将赚来的钱用光而那么努力。



可是家里空空的。



家里浴室只放了一颗香皂。头发也是用这个洗得乾乾粗粗的。我直到三年级都不知道洗发精。至今也不太知道什么是润发乳。润发跟护发有什么差别呢?



就这么乾乾粗粗变长的头发,都是妈妈拿剪刀帮我剪。用刚才拿来剪信箱信件的剪刀,一分钟帮我剪好。



没有牙刷。漱口就够了。听说书上是这样写的。可是我蛀牙了。虽然好痛,可是妈妈告诉我,我的牙齿是乳牙,不用治疗也没关系。



「看牙医很痛,你不喜欢吧?妈妈不希望你留下不好的回忆。」



牙齿扔著不管,后来就不痛了。可是我觉得某些东西一直在痛。



我一直认为这样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