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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公曾经穿着学校泳装在那里娇喘而闻名的北白蛇神社。」



「不准说得像是什么下流的神社。」



「多亏我三头六臂大显身手,那里在灵力层面已经净化完毕了,再也不是气袋或是脏东西聚集地。」



虽然她强烈主张是自己的功劳,不过正是如此……哪像我甚至只会妨碍她大显身手。



「所以没满足条件。制作怪异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成功喔。要是这么轻松就能做出怪异还得了?」



「我只觉得你正准备轻松做出怪异……不过反过来说,那里现在是有神明坐镇的神社,所以很适合进行仪式吧?」



「被那位神明得知的话不太妙。」



所以你果然要做不太妙的事情吧……被八九寺得知会不太妙的事情还是别做吧?



我很想这么说,不过都已经表明那种程度的信赖,即使是以朝令夕改为信条的我,终究也不方便收回前言……但是既然要瞒着八九寺,那么在这座浪白公园进行仪式也不太妙吧。



不只如此,即使像这样继续进行高层会议都不太妙,因为这里是我初遇斧乃木的场所,等同于那个家伙的领域。



「没错,就是这种领域的概念。」



「唔。什么?怎么回事?」



「333号室是老师的领域,所以里面的受虐人偶与衣服化为怪异。既然我们是这么推测的,那么要让小熊化为怪异,也应该在她的领域进行吧。」



「……意思是要回到那个家吗?但我觉得这次真的会把事情闹大。」



「即使没闹大也不该回去。用来制作疫苗的病毒,也没人制作成和真正病毒的毒性相同吧?」



说得也是。



流感的预防接种,也是培养出毒性极弱的病毒之后注射到体内制作抗体……但即使是毒性减弱的病毒,好像也多少会让身体不适,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换句话说,最好是在领域性……隐私度比自家薄弱的场所制作。鬼哥哥,有想到哪些地方吗?」



「当然就是职场吧。像是我第一次和家住副教授对话的那间研究室?」



「研究室是个人房吧?那么领域性还是很高……其他人也会经常使用的公共场所比较好。像是常光顾的餐厅之类。」



「大学的餐厅……不知道家住副教授会不会去。说起来,有人在看的话就不能进行仪式吧?」



「我不在乎被看见啊?就让大家看看我们多么恩爱吧。」



「不准说得像是幽会……教室呢?我去上家住副教授外语课的教室。」



「那里的领域性太弱。毕竟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课在那里上,而且真要说的话,那里应该是学生的领域吧?」



大学的话是这样没错……如果是高中,在教室这个区域,班导的领域性肯定恰到好处吧。



「可恶,我明明顺利升学没留级,却以这种形式尝到苦头……如果我还是直江津高中的学生……!」



「如果还是那里的学生,就不会特别发生什么事吧。你的人生大概就不会发生任何大事了。顶多就是和战场原黑仪分手。」



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话说回来,我深刻感受到自己总是在接不熟对象的委托……完全想不到家住副教授常去的地方。



不过也可以说,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能漂亮失踪到只留下楼顶小熊布偶这种程度的痕迹……



「说得也是。一般来说,就算要失踪前往某个地方,也会先回家一趟再整装出发,她却是直接从职场消失,只能猜测是早就做好准备。」



斧乃木说。



以她的角度来看,这应该只是她不经意说出的表层感想,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不过正是这段话令我灵光乍现。



「斧乃木小妹!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对,是前一句!」



「你抢话抢太快了。哪一句?『直接从职场消失』这一句吗?」



「不对,是前一——等等,是这句没错,抱歉抱歉。」



「你只是想多讲几次『不对,是前一句』吧?所以怎么了?」



「如果是在自己的车上,这样适合吗?」



我说。



「关上车门就可以提高隐私感,虽然不是公共场所,但她本人也不是一直待在车上,所以领域性应该比不上自家或研究室吧?」



「嗯……这个选项不错,但我不确定。而且这么一来就要回到公寓,这部分没问题吗?」



回去那里确实不太妙。



停车场的所有车辆都被我害得爆胎,而且连我的金龟车也停在那里。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我没蒙面就不想接近。



然而……



「如果家住副教授没回家就直接失踪,她用来通勤的自用车,应该就这么停在大学旁边的停车场吧?」



026



容我诚实以告,对于家住副教授一无所知的我,不知道她是否开车通勤,也不知道她失踪时是否留下车子……反倒是如果以正常逻辑思考,既然有车应该会开车失踪才对。



因为那是非常方便的代步工具。



所以刚才那段话是完全没有佐证的冒失发言。



不过,如果不只是失踪,而是想要完全销声匿迹,将前后挂着车牌号码供人识别的车子开着走,等同于挂着名牌在旅行。



说不定和自家一样,甚至没将失踪相关的线索处理掉,就这么扔着不管……应该值得一试吧?



我不认为事情会顺利。



既然期待这种偶然性,走一步算一步的暴力攻击法也是必要手段……掌握要领追求效率的做法,我早就放弃了。



漫无计画爱绕远路的这种家伙,有时候也有古怪的幸运之神看不下去出手相助……曲直濑大学旁边的特约停车场,包括我平常使用的场所在内绝对不算少,即使斧乃木的机动力强,要进行地毯式搜索也没那么容易吧……因为我们不知道家住副教授的自用车品牌,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有开车。



即使如此,总之还是先展开行动(要是一直在浪白公园说废话,恐怕会被八九寺察觉不对劲),前往暑假期间的曲直濑大学(使用「例外较多之规则」——我把结冰的帽子与外套脱掉了),得知一件完全没预料到却理所当然的事实。



校区有职员专用的停车场。



这里离我平常的动线很远,即使从附近经过,也可能因为是和我这个学生无关的区域所以没放在心上……别说无所不知,我甚至连自己就读的大学都一无所知。



而且现在是暑假期间,只在宽阔柏油地面广场画上橘色车格的这座停车场,车辆并没有很多。



零星分散在各处。



这么一来即使时间有限也可以清查完毕,而且甚至没这个必要……会这么说是因为该处有一辆别具特色又显眼的车子。



与其说有特色,应该说只是颜色不一样……总归来说,是一辆满布尘埃变得脏兮兮的车。感觉像是弃置在这里……光是任凭风吹日晒短短几天,车子就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明明只是车主失踪被扔在这里……不过这辆车好像相当高级。毕竟是左驾的进口车。



「感觉像是被虐待的车子。」



斧乃木这么说。这对于车主来说是强烈的批判,却说得很有道理。这是身为道具才说得出的形容方式。



屋子没人住很快就会受损的这个说法,似乎可以直接套用在车子上……这也方便我们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看来没监视器,很好很好。」



我观察周边之后说出完全是罪犯的感想,不过基于这层意义,这辆车不是停在特约停车场是我最大的幸运……在那栋公寓的停车场,不知道监视器是否拍到毛毯让每辆车爆胎的奇怪现象,不过要是这里的监视器拍到我们对这辆弃置车乱来的影像,那我们完全是偷车贼。



然而不能继续拖拖拉拉了。



如果就这么找不到车主,这辆车迟早会被拖吊……我想尽快开工。说起来,光是将女童带进大学校区,就已经相当引人注目。



「也没安装行车纪录器……那么再来只要连接电力系统吧。」



「不要说这种做不到的事。鬼哥哥你能做的只有把风。」



我被女童当成小弟使唤……哎,她说得没错,制作怪异的仪式,我想帮都帮不上忙。



「不过斧乃木小妹,你要怎么进去?话说在前面,不准打破车窗喔。」



「你以为我是多么粗暴的家伙?我没要打破车窗。」



破坏神说完之后,啪叽一声破坏后车箱的锁,趁着我哑口无言的时候,迅速拿走我放在口袋里的小熊人偶。



「那么,晚点见。麻烦把风半小时左右。这是只有鬼哥哥能做的工作喔,靠你了。」



她说完俐落折叠身体,像是被绑架的少女般刚好收进不算大的后车箱,从内侧关闭车厢盖。



对喔,仪式并非一定要坐在驾驶座或副驾驶座进行……像这样关闭车厢盖,外面就看不见车内的状况,所以后车箱可说是不错的选择。



即使没有监视器或是行车纪录器,要在车上进行长达半小时的仪式,还是需要相当的胆量。对于斧乃木来说,后车箱里的黑暗不足为惧。而且她不像我光是被关进空隙那么多的笼子就泄气,终究不会有什么幽闭恐惧症吧。



为了赋予小熊生命,后车箱里到底正在进行什么禁忌的仪式?虽然挺在意的(只听到呼溜呼溜的奇怪声音……呼溜呼溜?),不过无知的我最好别知道吧。



我这种冒失的家伙最好别知道……



斧乃木将心血注入小熊的这段期间,我受命监视车外以免外力阻挠,不过明明不是职员却在职员专用停车场闲晃,我这种可疑人物才应该是被监视的对象,所以我甚至觉得刚才干脆和斧乃木一起进入后车箱比较好,但斧乃木没给我这么做的时间,想必不只是因为后车箱会很挤,更是要避免我学到不必要的知识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童在各方面都顾虑得很周到……她应该是刻意把我蒙在鼓里,不让我受到更多诅咒。



确实,光是儿时玩伴对我的诅咒就让我吃不消了……而且这次事件的开端也是那个家伙。



真受不了那个可爱宝贝。



另一方面,反过来说就是斧乃木正在冒这么大的危险。对于专家来说或许不会很危险,但我基于这层意义狂冒冷汗。



至少不能扯她的后腿,所以我决定假装成值得嘉许的学生,勤快清理停太久而沾满尘土的恩师爱车。我没有清洁剂与刷子所以做不了什么,不过至少能用手清除脏污。原本也想过拿那顶滑雪帽代替毛巾,不过一度蘸满口水的帽子拿来打扫别人的车应该不太妙,所以我打消念头。



清扫的时候,可以从车窗看见车内,但是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比方说贴了贴纸,前座加上各种装饰,或是后座摆满从娃娃机夹来的布偶之类,车上都没有这些东西。



所以即使破窗或是以任何方式进入这辆车,也没有任何布会袭击我……不对不对,说不定脚踏垫会朝我扑过来?



「……嗯?」



此时我停止擦拭车窗的手。虽然也是因为手已经黑漆漆无法继续清扫,然而不只如此,我觉得车内的模样莫名不对劲。



如前面所述,车上肯定没有任何令我惊慌失措的要素,我却注意到某处……不是爸爸人偶所躺的第三个房间那种布景感,也不是觉得像是汽车经销商展示的新车……这辆车有生活感,应该说有使用感。



那我是在意车内的哪个要素?



如果能成为对各种事物灵光乍现的人,人生应该会更加简单吧……不过这样或许比较辛苦。



要是有灵光乍现的按钮该有多好。



说起来,车内没有令我在意的要素吧……或许我并不是在意车内「有」某个东西,而是在意车内「没有」某个东西,是这种类型的大家来找碴吗?



不过,车内有方向盘,有油门与煞车……也有后照镜、打档杆与手煞车……不是这种基本装置?



只是在意方向盘在左侧?不过我的金龟车也是左驾,所以左驾本身我反倒已经看习惯了。我的车子有,这辆车子却没有的东西……不只是驾驶座,副驾驶座也……



「……啊~~对对对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知道之后甚至感到难为情……



其实我不想写出来。不过既然已经明显铺陈成这样,即使和正事无关,我也不能三缄其口。



果然是副驾驶座——是儿童座椅。



我的金龟车副驾驶座安装了忍专用的儿童座椅,这辆车却没有,如此而已。只因为刚好都是左驾,所以这部分令我感到突兀。



真是的,在课题堆积如山的这种时候,我到底是在注意什么?



整体来看,没有儿童座椅这种选配装置的车明明比较多……



因为如果没有孩子,就完全不是不可或缺的要素。车主有孩子吧?



家住副教授是三岁女儿的母亲……



嗯?不对,三岁女儿唯唯惠是唯唯惠人偶……可是,如果家住副教授把那个人偶当成真正的「亲生孩子」……



因为是虐待对象,所以没准备儿童座椅当成虐待的一环?哎,或许吧。



毕竟既然关在笼子里,应该也没机会带着外出。但她并非总是把女儿监禁起来,肯定也有过「虐待之前」的时期……



而且,设置儿童座椅是法定义务吧?我只是因为喜欢忍塞在小小座椅上的坐姿,所以无关于道路交通法擅自安装,不过我记得买车的时候调查过,若要让六岁以下的孩童上车,一定要安装儿童座椅。



补充一下,忍的外表是八岁儿童。



考虑到安全,应该也有人认为根本不应该让婴儿坐车吧……我自己也觉得不必拘泥于这一点。毕竟提到法律的话,虐待儿童本来就是天理不容的犯罪……但是回想起我在婴儿房感受到的「爱情残骸」,就觉得家住副教授因为再也不觉得唯唯惠(人偶?)可爱,就将一度安装的儿童座椅拆下扔掉的行动不太相称。



家住副教授的虐待是弃置型。



正因如此,插在背上的水果刀才会令我明显感到矛盾。那么,儿童座椅也要认定是别人拆除的吗?不过儿童座椅这种东西,大部分的地区应该都会当成大型垃圾……肯定难以处理。



「早知道不该察觉」的后悔,逐渐变貌成为另一种后悔……要是就这么进行这项考察,可能会抵达某个非常没意义的终点。我有这种预感。



我刚才想要灵光乍现的按钮,现在却想要灵光不现的按钮。这种任性的愿望一般来说不会实现,不过运气在这时候也站在我这边。



既然运气还没用完,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其他场面站在我这边……总之,我自己都无法阻止的这段思考,被来自外部的压力中断。



回过神来似乎过了不少时间,斧乃木说着「鬼哥哥,久等了」爬出后车箱。



「开心一下吧,仪式成功了。你看。」



就算要我看,我却无法尽情为这个结果感到喜悦。



即使看见站在斧乃木手心的小熊人偶,或是相隔半小时看见斧乃木的脸,都无法感到喜悦。



总是毫无表情的斧乃木脸上,首度出现变化。对此,我个人想要尽量挑选妥当的形容方式,不过愈是雕琢文字似乎愈会变得不妥,我就干脆毫不矫饰据实以告吧。



斧乃木的右眼被挖掉了——空了一个洞。



而且她手心上呼溜呼溜蠢动的小熊人偶脸上,嵌着她的右眼珠。



027



眷属化,使魔。



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嵌入人偶,制作成自己的分身。坦白说就是这种程序,不过只能说恐怖。



恐惧更胜于惊叹。



注入的不只是心血,甚至是血肉。



斧乃木的外型毕竟是女童,所以至今我不曾觉得她看起来恐怖,但她即使单边眼睛剩下眼窝也依然面无表情向我搭话,终究只像是恐怖片。



她的面无表情已经不是毫无表情了吧。



原本应该是如同傀儡在斧乃木手心做出奇妙动作的小熊人偶比较恐怖吧……不对,不能被骗。嵌入眼珠的小熊人偶也十分吓人。



其实我甚至可以当场昏倒。



虽然早就察觉老旧小熊人偶脸上的两个眼睛脱落,却没想到斧乃木以这种方式「修理」欠缺的部位……



简直是制作了一只凸眼怪物吧?



「事……事到如今,居然出现真的不能改编成动画的这种外型……难怪我不能参加仪式。」



「因为鬼哥哥是眼珠迷啊。表面上假装吓到,其实这个洞让你很心动吧?」



「不准对我植入这种比恋童癖更糟糕的嗜好。咦?这真的要用眼珠才行吗?一般来说,制作分身不是使用头发之类的吗?」



「我不是孙悟空喔。总之用头发也行,不过请使魔带路是这个作战的点睛之笔,所以我觉得安装眼睛比较好。」



「不准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为什么你觉得有办法把现在的我逗笑?」



「是着眼点的问题。」



「问题不是着眼点,是眼镜。把事情交给你的结果真是令我跌破眼镜。」



「居然说我『没眼睛』……总之,五千圆的工作就是这种程度。」(注6)



我一直以为那是很帅气的台词,没想到是因应报酬偷工减料的宣言……这种买家懊悔还真是少见。「没眼睛」这句双关语的好笑程度也打折扣了。



总之,既然有「瞳孔」,那么「孔」也算是「眼」的一部分吧……



「可恶,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应该实施日本国民一人出一圆的集资计画,准备一亿圆的酬劳给你……」



「别把小学生的幻想说得像是现代的经营手法。」



「那个……斧乃木小妹,搞笑归搞笑,报酬归报酬,你那样真的没事吗?那个洞之后可以完整复原吗?」



「不必担心喔。我是尸体,这种程度的损坏不痛不痒。不用顾虑,尽管对我报以如雷的掌声吧。或者是朝这个洞狂吻如雨下也没关系。」



「不准考验我的爱情。」



「说起来,和抚公玩的时候,我曾经变成更惨的模样。」



「所以你到底在和千石做什么?」



「装回原本的位置就会复原了。即使成为无法复原的最坏结果,到时候也只要变成眼罩角色就好。」



「就说你事到如今别再更改角色设定了!你维持现在这样就很有特色了!」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是别以为现在的我就是所有的我喔。我在战时就会戴着眼罩。」



「滑铁卢战役?」



「错,斧乃木战争。」



「以前发生过用你的名字取名的战争?」



历史课应该不会教吧。



既然她说并非不可逆的改造,我就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今后看来不能贸然委托斧乃木做事了。



她面不改色就敢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完全忘记刚才正在想什么事……好像是儿童什么的?儿童退热贴吗?我确实想冷却一下脑袋。



总之,暂时将注视斧乃木的双眼移开吧……我不是在说有趣的双关语,而是如字面所述移开双眼。



现在要注意的是经历呼溜呼溜的恐怖仪式之后,注入灵魂的小熊人偶。



不过与其说是使魔,感觉更像是驱魔用的人偶……咦,怎么不知不觉从斧乃木的手心消失了?



仔细一看,大概是趁着我们拌嘴的时候跳下去,安装眼珠的小熊人偶慢吞吞走在停车场柏油路面的格线上……看起来随时会跌倒,真要跌倒的时候却又向后仰保持平衡。



动作也很恐怖……



就像是傲慢的人类以基因实验从零创造的新生命体……难怪制作这种东西是禁忌。看来今后即使被卧烟怎么修理都不能违抗……唔喔,走过来了。



「为它取个名字吧。说不定会产生感情。我突然想到,叫它『历』如何?」



「拜托取个和家住准教授相关的名字。至少取个和你相关的名字好吗?」



「历二号,你叽叽喳喳吵死了。」



「我是二号?」



「让路给历吧,历二号。不然我要把你降级成三号喔。因为它已经开始带路了。」



是这样吗……原来小熊人偶不是漫无目标迷失在现世,而是早早就想回到原本的主人身边吗……



虽然一开始不以为然,不过既然飞天毛毯为了报复自己受到的虐待而去找家住副教授,那么这个小熊人偶即使原本就隐藏这种指向性也不奇怪……反倒是目前场中正在按照命令工作的只有这个人偶。



看看我和斧乃木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过,事情这么顺利是不是不太妙?装着眼珠的小熊人偶眼睛满布血丝,不顾旁人眼光走在路上耶?」



「你说得很顺,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所以这种小事可以睁只眼挖只眼。」



「因为小事就挖只眼还得了?你要说的应该是闭只眼吧?」



「挖掉所有目击者的眼睛。」



「听到你这句话,我可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会去向影缝小姐告状。」



「不过姊姊经常说这句话喔。好了,鬼哥哥,别胡闹了,快假扮成杰佩托爷爷吧。」



「居然要求我饰演这么难的角色……总归来说,就是要我假装用钢琴线操控傀儡吧?」



「就是这样。现在设定成我们两人都是大学马戏团社的新社员,跳级入学的我擅长荡秋千。」



「既然这部分的设定这么用心,从一开始就应该拟定更缜密的计画。我们也太喜欢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说到走一步算一步,来,这个拿去。后车箱里的矿泉水。应该是防灾的应急用品,不过是气泡水,很像是欧洲出身的老师作风。带在身上吧。」



「嗯?但我不渴啊?」



「小熊失控的时候就泼它水。」



明明取了名字,而且是用我的名字,却这么不留情……根本没产生感情吧?



「因为即使顺利找到,如果知性老师被小熊解决掉,我难免会感受到道义上的责任。」



「应该是无限的责任吧?」



我重新体认到这次使用了禁忌手段。



小熊人偶摇摇晃晃的动作,就我看来已经像是失控了。



但也是因为这种尺寸的小熊人偶原本别说步行,应该也没设计成可以直立,加上头部现在安装眼珠,导致重心极度不平衡吧……



「使唤使魔和照顾动物很像。包括安乐死在内,都是饲主的责任吧?」



「还以为你要严词阐述对于生命的责任,害我瞬间紧张了一下,不过斧乃木小妹,这你就错了。」



不过原来如此,「水是弱点」是我刚才得出的情报……也就是说这个使魔也不例外吧。



然而这个弱点似乎和斧乃木无关,她打开自己的宝特瓶矿泉水大口喝。大概是临时进行仪式累了吧。



「噗哈,称不上是冷的。温温的气泡水很独特。」



「因为原本是放在后车箱啊……斧乃木小妹,你打飞爸爸人偶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明明是人偶却对人偶很冷淡耶。」



「所以你想说我才是冷的?我不是冷的,我也没这么说。不该说『明明是人偶』,应该说『因为是人偶』,所以我不会投入奇怪的情感,也不会投入不奇怪的情感,更没有幼稚的同族相忌。我做过让你误解的举动吗?人偶就是人偶。对人偶投入情感应该是人类的专利吧?鬼哥哥是如此,知性老师也是如此。」



「…………」



我光是看见斧乃木的眼窝就惊慌成这样,所以难以反驳。投入情感吗……



「正是这种情感导致人偶化为怪异吗?」



「天晓得。不过让我复活的那时候,很难认定姊姊他们注入这么强烈的情感就是了。好啦,必须好好跟着,不然会跟丢小熊喔。」



「啊……」



虽然跋涉得踉跄又缓慢,不过就像是「一二三木头人」那样,回过神来,安装眼珠的小熊人偶已经摇摇晃晃走好远了……走得摇摇晃晃的这种速度明明不可能走这么远,难道是在我移开视线的瞬间拔腿狂奔吗?



不过,如果它行动的速度没这么快,确实连太阳都要下山了……毕竟脚步不宽,看起来也不像唯唯惠人偶能飞行。



「嗯,功能维持在最底限。如同刚才说的,是减弱病毒的毒性。要是它失控或增加同伴会很头痛吧?它没有意志,也没有知觉,如果这么想可以让内心放轻松,就把它当成遥控玩具吧。」



「那么,我们别只是跟着它走,而是好好辅助它,逐渐查出家住副教授的下落比较好吗?」



别当成最先进的导航系统,必须以指南针之类的基准来思考……移开视线就会高速行动的假设很吸引我,不过要是因而将人造生命放生,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唔……咦?



可是,它要去哪里?



往那个方向前进会撞到校舍……它的智能也维持在只会回避墙壁的程度吗?是这样的话很可怜,不过想到这种同情心会害得世界陷入危机,就会被这种不必要的两难所苦。



此时,手机震动了。



是收到电子邮件的通知。而且是几乎同时收到两封。



我将宝特瓶换到另一只手,一边注意好好看着安装眼珠的小熊人偶,一边从口袋取出手机确认两封邮件的寄件人。好消息与坏消息各一,大概是这种感觉。寄件人是食饲命日子与阿良良木月火。



先检视坏消息,也就是月火的邮件,内容是她这趟健行就这么没找到尸体解散了,所以接下来真的要去抚子家玩,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对自己的好朋友说谎,信中还附上满满的☆。



千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



再来是好消息……不对,从内容来看,这或许也应该归类为坏消息。



『阿良良木亲 你上次委托的东西,我解读出来了喔~~抱歉不小心花了太多时间 以下全文 』



内文也是一如往常始终如一的轻松调调,然后……



『(※内容包含残酷表现,阅读的时候要做好心理准备喔~~)』



看到命日子难得透露危险的这句话,我不得不认为是坏消息。



「…………」



「鬼哥哥,怎么了?收到什么奇怪的邮件吗?」



看到我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斧乃木理所当然这么问。



「是遗书。」



我率直回答。



「我收到的是老师的遗书。」



「嗯?《暗夜心路》吗?」(注7)



注6:日文「眼镜」与「没眼睛」音近。



注7:夏目漱石的着作《心》,最初在报纸连载时的副标题是《老师的遗书》。



028



「致阿良良木同学。」



「你这个得意门生的语文能力应该翻译不出来,所以我放心留下这封信。你愿意收下的话,我会很高兴。希望你没有精通四国语言的朋友。」



「好啦,要从哪里说起?一言难尽就是了。」



「我好期待。」



「但是别太当真喔。」



「因为我的人生尽是谎言。是靠着逼真的演技勉强东骗西骗,在瞒骗之中走到现在。」



「老实说,我完全不知道坦率说出真正的心情是什么感觉。开口说话不就是要说谎吗?」



「开玩笑的,我并不是正经提出这种主张。只是因为这样很像是信件的开头才试着这么说,说穿了就像是睡觉说的梦话。」



「我擅长睡觉喔,这是真的。」



「毕竟我的人生像是一直在睡觉,像是一直维持着死亡——说起来根本没活着。」



「因为我是人偶。」



「是的……要告白的话,果然应该从这部分开始吧。」



「我在短短的时间内对你说了许许多多的谎,为了得到你的原谅,我得先博得你的同情。」



「想争取酌情减刑的余地。」



「必须让你认为我很悲哀,是个可怜人,所以愿意原谅……老实说我没有这种像是顾虑的想法,不过这样应该比较容易让你接受吧。」



「你不想认为奇怪的大人利用了你、欺骗了你吧?虽然我说这种话没有说服力,不过我希望孩子相信大人。」



「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这句台词挺老套的,但我真正想说、真正希望别人对我说的话语完全相反。」



「变成我这样吧,人生会很快乐喔。」



「我想遇见会这么对我说的大人……啊,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胡说八道要你代替我变得幸福,这你不必担心。」



「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我想,你最在意的应该是『为什么选上我』,其他的问题或许一点都不重要,但我就卖个关子,留到最后再回答吧。」



「乐趣就保留到后面吧。」



「对你来说肯定不是愉快的答案,但我希望你把这封信看完。」



「先说一件事,这和老仓同学没什么关系……请理解这不是她的错。」



「要对她好一点喔。」



「那就开始上课了。好好享受吧。」



029



「我尊敬的人是父亲,深爱的人是母亲。」



「对于面试官这个问题,能够毫不犹豫像这样回答的求职大四生,正是我所尊敬、深爱的对象。」



「也就是敬爱。」



「我内心某处也把亲情当成很伟大的东西,但这种感觉只存在于我内心。」



「不存在于家里。」



「也不存在于笼子里。」



「我说过像是『虐待连锁』的话题吧?因为没得到父母的爱,所以不爱自己的孩子……不过基于这层意义,我的父母是了不起的人。」



「是了不起的两人。」



「获得梦想中的工作,在异国活跃,甚至取得国籍……周围的人们应该也尊敬他们,深爱他们。」



「他们是了不起的两人,这两人没能变成了不起的三人,只是如此而已。」



「爸爸是小儿科医生,妈妈是童装设计师……虽然我很少这么想,不过两人就某方面来说都是儿童的专家对吧?」



「专家。」



「我觉得他们技术很好。毕竟爸爸没让我死掉,妈妈一直做衣服给我。」



「『羽衣』在我这个世代是很稀奇的名字吧?这个名字是妈妈为我取的。轻羽之衣。」



「羽衣传说。」



「他们是基于何种原委前往瑞士,并且在当地成功?两人是怎么相识的?要我在这里长篇叙述这段光荣事迹也没问题,但还是算了吧,嗯。」



「因为我不想炫耀父母。我不会基于害羞以外的理由做这种害羞的事。」



「不过,只要回顾我自己的经历,就会发现我也在做类似的事,处于类似的立场吧?」



「他们也曾经遭受残酷的对待吗?所以才让我遭受残酷的对待吗?」



「龙生龙,凤生凤。」



「记得有谚语是这么说的吧。」



「好像也有一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谚语我后面会再引用一次,所以要记得喔。」



「我忘记的话请提醒我。」



「我刚才说要开始上课了,所以基于习惯不小心使用上课时的语气,不过我原本没资格教别人东西……真要说的话是没这个本事。这不只是比喻,同时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我是个老实人,就不会任职于国立大学。即使你没能解读这封信,也迟早会穿帮吧。我其实是冒牌教师。」



「若要不怕误解勇敢说出口,那么父母是爱我的。我这种想法或许会被批判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是亲子的共犯关系,不过即使扭曲,我依然觉得那是爱情。」



「不过,孩子即使被虐待依然会把父母视为父母的这种想法,只会令我作呕就是了。」



「至少以我的状况,虽然不曾在任何一天以学生身分就读任何种类的学校,习得的教养却足以在异国大学执教。对于学校的憧憬使我成为大学教员,这么想就觉得挺讽刺的。」



「他们爱我。」



「可是没对我付出敬意。」



「懂吗?就是不把我当人看的意思。」



「当成人偶,当成布偶。」



「像是玩具那样疼爱我。」



「我是他们两人的泰迪熊。」



「熊很可爱对吧?为什么会那么可爱呢?」



「不过,可爱的只有小熊。」



「成年的熊很恐怖。不能称为『熊宝贝』对吧?会想加上『先生』或是『女士』之类的称谓。」



「长大之后依然可爱的动物只有熊猫……我很想这么说,不过熊猫肯定也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阿良良木同学,是不是也有人对你说过『以前明明那么可爱』这种话?总之孩子不会按照父母的想法长大。套用『酷日本文化』的说法,就是角色会擅自动起来吧?」



「回头说我父母的事。」



「我家的事。我家笼子的事。」



「我是两人的泰迪熊……他们两人不喜欢小熊成长茁壮。非常不喜欢。希望永远都是可爱又麻烦的小宝宝。」



「所以……」



「他们不把我养大。」



030



「两人首先将我扔进亲手制作的笼子。小心翼翼从婴儿床换到笼子。」



「金鱼不能养在太大的水槽对吧?因为会长得和水槽一样大。」



「如果想维持金鱼的大小,就不能养在更大的水槽……总之,我觉得这就像是都市传说,不过他们两人这么做了。」



「以专家的身分,以父母的立场。」



「对亲生孩子这么做。」



「将我监禁在经过缜密计算的牢笼,不是因为婴儿会到处爬行弄脏家里,或是缠在身边很烦人,是要阻止我的身高与体重成长。」



「怀抱着爱情。」



「怀抱着愿望。」



「希望羽衣永远不要长大。」



「希望羽衣永远是可爱的小羽衣。」



「我不可能有婴儿时期的记忆,不过受到这种拘束,当时的我应该是嚎啕大哭吧。」



「发出尖锐的哭声吧。」



「不过,哭泣是婴儿的工作。」



「他们觉得这样的我惹人怜爱。对我的这种虐待甚至不算是管教。」



「他们自认这是一种溺爱。」



「真的会忍不住反覆思考吧?」



「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养育,才会成为那样的父母……好想看看他们父母长什么样子,这个想法很滑稽吗?」



「在这个国家,我总共有四位爷爷奶奶,但我事到如今不想见他们……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总之,要是从懂事之前就一直被监禁,迟早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吧。」



「我不知何时不再哭泣。」



「因为哭泣只会浪费水分。」



「为了活下去,水分很重要。我为了活下去而唯一主动做的努力就是『不哭泣』。」



「像是要用来制作法式肥肝的鹅,被监禁得动弹不得的我,同样像是要用来制作法式肥肝的鹅那样随时被灌食……你应该没这么认为吧?」



「甚至想像得到是完全相反吧?」



「爸爸与妈妈不让我摄取营养。因为要是这么做,我可能会成长吧?」



「母乳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刚才说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不过我隐约记得妈妈在厨房挤自己的奶,把我用来成长的营养素全部作废。」



「大概吧。这可能是虚假的记忆。说不定爸爸觉得浪费就喝掉了。这是成人玩笑话。」



「我喝的是普通的水。」



「不过,我说这是『普通的水』并没有任何恶意……因为我就是因此维持了生命。」



「维持普通的生命。」



「可是,既然喝的是这种东西,吃的东西也可想而知吧?当成是猜谜吧,要猜猜看吗?这是九成七的婴儿能答对的问题。」



「至少不需要断奶食品吧。因为没什么好断的,我本来就没喝过奶。」



「基本上什么都没吃。」



「不吃就不会胖。我要不要出一本《断食减肥法》?」



「真的,该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几乎像是干货。像是只剩皮包骨的扁平木乃伊,像是处理软化之后的皮革。所以如同以水分泡发那样。」



「水分也不是一直可以无止尽摄取到体内,所以虽然基本上不吃不喝,依然会三天一次,五天一次,一周一次,或是一个月一次,总之偶尔会吃水果。」



「像是苹果、水梨、香蕉、橘子、哈密瓜、酪梨、榴槤。」



「爸爸会以水果刀削皮,配合我的嘴巴大小切成小块。我的嘴巴很小。所谓的樱桃小嘴吗?牙齿也完全没长出来。」



「你觉得爸爸让我吃这种意外有营养的食物?」



「说得也是。」



「但我吃的是皮。苹果、水梨、香蕉、橘子、哈密瓜、酪梨……的皮。」



「像是经过软化处理皮革的我,舔着经过处理的果皮。」



「像是绕口令?」



「据说果皮附近浓缩了水果的美味,实际上是如何呢?至少只吃这种东西的我,手脚并没有顺利成长。」



「爸爸与妈妈的愿望完全成真了。」



「他们实现了梦想。」



「我是长不大的婴儿。」



「一直维持刚出生时的体重。」



「当然,因为慢性缺乏营养,所以容易生病,我自认是比一般婴儿更麻烦的孩子。爸爸在家里就像是一直在治疗我……爸爸身为小儿科医生的技术,或许意外是在自己家里磨练的。」



「妈妈把我当成换装娃娃。」



「为我做了好多衣服。充满爱情的洋装。我就像是陈列用的假人模特儿……毕竟我动弹不得,比假人模特儿更无法乱动。在笼子里至少还是可以扭动身体,但我不想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消耗体力。」



「要玩雕像游戏的话,我想我现在还是可以玩得很好。」



「只因为翻身就可能没命的危机感,你体验过吗?这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会上瘾喔。」



「我是这种虚弱的体质,所以穿妈妈做的衣服其实很辛苦……衣服该不会比我自己重得多吧?」



「哎,毕竟我的名字是『羽衣』。」



「即使轻得像是在飞翔也不奇怪吧……话说《羽衣传说》是怎样的故事?」



「好像是一个男人发现仙女在森林里的湖泊沐浴,偷走挂在树枝的羽衣,逼仙女想要拿回去就必须和他结婚?」



「真是不得了,完全只有犯罪的要素。」



「犯下偷窥、窃盗与恐吓罪的他,后来和仙女生了宝宝吗?虽然不知道后续剧情,但我由衷祈祷不是『一家人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种结局。」



「总之,我正如父母为我取的名字那样长大了……扁平,像是布一样轻,像是布一样薄的人生。」



「到这里我总结一下。」



「我在房间的笼子里,一直没被养大,以婴儿人偶的形式活到现在——长达二十年左右。」